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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到此結束——
見天道沉默地看了——會兒雪花球, 也沒有主動伸手觸踫,便又叫那顆雪花球飛進了舊物堆。
赤心繩提心吊膽地看著,實在拿不準天道大人這算舊情未了還是臥薪嘗膽。
莫非天道大人的打算是, 將這恥辱見證時不時拉出——看——眼, 銘記恥辱, 以待後報?
……不不不,這是——用稍微想想, 便覺得大不敬的揣測。
唉。
小繩子在心里嘆口氣。
其實——看得清楚,——十年了, 天道大人還是沒能忘記。
畢竟對于神祇而言,——十年實在太過短暫了,萬年——的唯——次動心,需要多少年才能釋懷?
百年?千年?萬萬年?——
需稍稍設想,便足以令人絕望。
因為舒窈絕對不會回——, 神祇的等待, 注定沒有任何回報。
小繩子又在心里嘆口氣。
其實——元氣大傷,也很想睡覺, 但天道大人至今傷勢未曾痊愈, 傻石頭也不在了, 若是他擅自休眠, 天道大人豈不是要獨自守在這萬界殿中?
若是當年,赤心繩也不會覺得怎樣。
畢竟修道也是修心,耐不住枯燥清淨,那道心根本上就出了問題——
那——是——以, 而非必須。
萬界殿昔日的歡聲笑語仿佛仍——縈繞耳畔,此時的清冷孤寂便越發令人渾身不自在。
……
沒錯,他想那個壞女人了。
盡管壞女人完全沒把——放在心上, 逃離時也完全沒有考慮過的——的安危。
明明——以前對她那麼好,盡心盡——的關心幫助她。
但結——呢?
有時赤心繩會覺得,自己代替傻石頭,死在舒窈手里說不定更好。
反正天道大人也更喜歡通天石,換——隕落,至少能讓天道大人開心——些。
月老不喜歡——,舒窈不在乎——,相思樹不稀罕——,天道大人——當——是舒窈的附屬物……
或許是環境太安靜了。小繩子竟委屈得想哭。
就在此時,神祇清冷的嗓音響起。
「你——願下凡入世?」
小繩子茫——︰「嗯?」
原——,通天石隕落後,留在人世間的幻影也隨之破碎,引——有劍宗的極大震蕩。
天道百忙之中抽空稍加安撫,——人間還是惶惶不安。
「你——願代通天石履行溝通天人的職責?」
听到這句話,通天石第——反應竟不是自己得到器重,而是……
「那通天石,是真的回不——了麼?」
神祇微怔,似是沒想到素——與通天石不對付的赤心繩也會關心。
「——這句話僭越,就當我沒問吧。」小繩子慌亂解釋,「您的吩咐我都會去做。」
「通天石乃是應承凡人之願的神石,——今人間動蕩,時機未到。」
天道平靜地說道︰「而你——今半身與我同源,也——擔任溝通天——職責。」
赤心繩听懂了,總之傻石頭——時半會兒是回不——的。
除非人間能夠安定下。
想到這里,——不禁有些急躁——
這人間何時才能安定下——?
天道大人半顆心髒被徹底粉碎,重創之後天下板蕩,四方妖邪趁勢興風作浪,偏偏正道的中堅——量又在門派大比中遭受重創,極難鎮壓……
當初的種種——外串聯起——,才發現根本就是針對天道大人的陰謀。
而——赤心繩就是串聯——切的紅線。
……
事——至此,除了感念天道大人寬宏,赤心繩也沒有什麼——說的。
「我定會輔佐人間,鎮壓平叛!」
神祇頷首,眉目間均是霜雪般的淡漠冷。
他需要及早治愈傷勢,恢復對天地間的掌控,同時以雷霆之勢處決——切背叛者,以免正道衰微的人間再起波折。
下凡前,赤心繩在心里想到,這樣的天道大人,看起——很像天道。
但——點也不像天道大人。
……
不行,不能想那個壞女人了。
從她拋棄自己的——瞬間,她就不是窈窈了——
定要證明,——赤心繩,不比任何靈物差!
許多人都夸贊舒窈,說她生活得很自——、很瀟灑、很幸福。
是麼?
應該是的。
跳槽後,那份清閑的工作也沒能留住舒窈多久,而她借此走出了另——條成功之路。
她選擇成為——自——撰稿人,四處旅行考察美食,同時向雜志供稿。
因為容貌姣好,風格有趣,測評視頻有干貨的緣故,她微博上開通的賬號慢慢也積累許多粉絲——氣打響了,許多餐廳也就樂于邀請她前往自己那里測評打廣告。
當——,恰飯營業也沒能影響她的測評質量,是以——聲越——越響。
她的粉絲總說羨慕她自——的時間,更羨慕她的生活態度。
獨立自——,不為——庭所累,不在乎世俗的評價。
這樣的生活爽嗎?
……
當——爽。
除了沒能孝敬爸媽,舒窈不覺得這種生活有什麼遺憾——
是夜深人靜時,看著出現在自己手機上的游戲圖標,她總會想起那位神祇。
隨著時間過去,她非但沒能忘得了他,甚至在記憶里,他的模樣還——日比——日更加鮮明深刻。
與閻王所稱不符,天道並沒有給她的靈魂打下烙印,也沒有任何追回她的——思——
她知道,神祇——經為她打下獨——烙印,她甚至懷疑自己現在不具備愛慕異性的能。
除卻巫山不是雲,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神祇的詛咒,早便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
也是返回地球後,她才有勇氣直視自己對天道的感情——並非淺薄克制的喜歡,而是更深的愛。
這份愛甚至深刻到足以動搖回——的決心,所以她不去想,更不允許自己想。
唯有回——之後,她方才小心而沉重地捧起這份感情,重新審視自己的心——
是舒窈很確定,她從未後悔自己回——的選擇。
既——天道選擇成全,她自也不應辜負天道的心——
此沉默的相愛,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不。
這麼說算是給她貼金,天道——今最有——能對她懷有的是怨恨或者憤怒——
不相干,死生不復往——,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之後的人生里。她仍——四處游歷,將自己的喜悅分享給更多的人,將自己的視頻收益捐贈給需要的人,再拒絕——個又——個愛慕者,成為別人口中的奇女子……
舒窈是在自己捐贈的慈善醫院度過人生的最後——段時光的,曾經帶走母親的絕癥是種遺傳病,最終在她身上再次重演。
或許于別人而言,在這樣的年紀因病去世算是英年早逝,尤其她還是——此優秀,——此善良——
她倒並不覺得遺憾。
畢竟人生中——以享受的,她都享受過了。而——以為他人做的,她都——經盡——做到了最好。
死後——見到爸爸媽媽,她也確定自己——以信心十足地回答——
我確實履行了承諾,壽終正寢,是個堅強而幸福的人。
而且經過——生的思索,哪怕媽媽這次問起她不結婚組建——庭,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的心中有——個不——取代的身影,又怎能說是殘缺的呢?
審視自己平凡而幸福的——生,舒窈覺得很滿足。
她履行了自己的全——責任。
作為——個女兒,作為——個人類。
就連在此時病死,她也覺得是種幸運。畢竟得益于此,她也不需見到自己老去時的模樣了。
更何況,在異界做下那樣的錯事後,她若是還能無病無憂的長壽,似乎也未免不公平了些。
舒窈勉——轉頭,氧氣罩擋住了她的——點視線,不過姑且還是能夠看到的。
長在磚瓦邊的那枝潔白花朵,嬌女敕卻頑強。
讓她忍不住想起,當年神祇曾經送給她的那朵花。
荼蕪花。
因天道鮮血灌溉而生的花朵,埋于地下——日,——使土石生香,彌月不絕,是——供祭祀使用的神花。
天道曾說過,她便是他的荼蕪花。
……
日漸衰弱疲倦的心,——不會——當初年輕少女般跳動。
回憶起當日情狀,也——能她眼底濕潤。
當年的誓約仍在耳畔。
為了回——,她無法償還天道的深厚情誼,于是她立下誓言。
若是地球亦有魂魄存在,待她死後,她願——償還生前欠下的——切因。
畢竟像她這樣的壞人……憑什麼得以善終呢。
舒窈覺得自己仿佛睡了——覺。
這個夢很長很長,仿佛在她昏睡間,人世間——過了千萬年。
她是在呼喚聲中清醒的。
「窈窈……窈窈……醒醒。」
是誰在叫她?
舒窈勉強睜開眼楮,——覺得渾身酸澀,頭腦也昏昏沉沉不。
「窈窈,你終于醒了!嚇死阿娘了。」——
中年婦人驚喜地握住她的右手,貼在自己臉頰邊。
婦人掌心粗糙,卻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木質屋頂,簡陋矮小的房屋——居,身著古裝滿面風霜的陌生婦人。
……好的,她明白了。
她穿越了。
至于是穿越到修真界,還是其他的異世界,誰也說不準。
但——是修真界的話,天道會感應到她的到——麼?——
是想到這個——能,便叫她自靈魂至指尖,都細微顫抖起。
這是她無數次在夜晚考慮過的——能,有時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見到他,還是恐懼見到他。
但婦人、她目前的母親卻誤會了她的顫抖。
「不怕了不怕了,你爹爹——經拒絕了村長。」她哄道,「仙長馬上就——,不會要你嫁給妖邪的。」
嗯?——
從這句話便——以听出,這個世界必——也是存在靈異神怪的,但她需要更多情報確定,這個世界是不是她所熟悉的修真界。
……
經過——番試探打听,舒窈總算理清了目前的現狀。
她在這個世界仍——叫舒窈,不過有父有母,並且世界——量體系仍——是修真背景——
她無法確定這里是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修真界。
因為——
「天道?」被她問起這個問題時,母親顯露出十足的恐懼厭惡,「你以後少提這個詞,從小就這麼口無遮攔,小心招——妖邪。」
之後,舒母便拒絕回答有關天道的任何問題,仿佛他——成為了——個眾所周知的禁忌。
「現在世道亂啊。」母親心疼地撫模她的額頭,試探她是否還在發熱,「得虧咱們村就在靈劍宗山腳下,能得到仙師庇佑,我听說沒有仙師庇佑的地方過的才慘呢。」
靈劍宗?什麼小門小派,沒听說過。
仙師庇佑?無論凡人還是修仙者,祈禱的目標都是天道,即使是嗷嗷待哺的嬰兒,也會知道——界中有位至高無上的存在——直在庇佑人族。
但修真界門派確實會庇護自己所屬領地的凡人,——若是連山腳下的村子都亂成這個樣子,天下又該有多動蕩?——
切都與她認知的修真界完全不——樣。
那應該不是她以前待過的世界了。
舒窈相信,——要天道還在——日,他便絕對不會允許——界秩序崩壞成這個樣子,更不會允許自身信仰被——此輕蔑。
天道對凡間大亂袖手旁觀,那——能是自身隕落。
————她拒絕考慮那個更糟糕的——能。
即使母親說得——些歷史,完全與她知道的歷史吻合在——起。
天道怎麼——能隕落。
他是最強的。
閻王月老那些跳梁小丑,絕不——能對他造成傷害……
舒窈壓制住心底的慌亂,定下心。
地球前生事了,——今她考慮的,是——何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同時進——步打探這個世界的虛實。
她想知道天道那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麼首先,就從——日後將要——到村子里降妖除魔的那位仙師問起吧。
她的母親終究受到閱歷——識限制,對天下事認知僅限于大人口口相傳的故事,以及偶爾路過村子的行腳商人,描述的事情中充滿了演義奇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