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命中注定的狗, 是什麼樣的感受?
夸張點說,心情飄飄然,陰霾全散開, 打個背景都能到處飄粉紅色的小花花,面頰笑得軟趴趴,洋溢的幸福根本遮掩不住。
說的就是剛開始飼養黑子二號的中原中也。
新手上路,作為完全沒有經濟壓力的主人, 自然想給自家寶貝最好的環境。中原中也買了一大堆能用上或用不上的寵物用品, 小心翼翼給這只還沒來得及流浪就被他撿回來的小狗洗了個澡,好好享受了一——他夢寐以求的場景。
黑子二號是真的很通人性。
在黑子哲也本人——去京都出差——的最後一段時間,兩人便留在東京, 體驗了一段時間所謂的三口之家生活。
說來也微妙,家里多了只狗,氣氛自然而然活躍起來了。二號還不像普通的柴犬,不知是否是中原中也自己的濾鏡,他覺得自家二號智商跟邊牧有的一拼。
該黏人的時候黏人, 該活躍的時候活躍,出去遛彎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後, 從不會擅自跑遠, 到了半夜三更,也不會主動扒臥室門。
之後頂多湊近自己褲腿聞一聞,在腳邊打幾個轉, 還會乖巧的用那雙即視感很強的藍眼楮注視著自己,尾巴甩得歡快。
另一邊,在組織本部養狗的申請許可也下來了。
一切順利,唯獨看到了黑子二號長相的森鷗——,電話里似乎在憋著笑。
自此, 收養黑子二號最大的問題全部解決,一只年齡不大的黑色柴犬,也像模像樣得到了港口黑手黨的正式員工編號。脖子上掛個牌子不說,在愛麗絲的攛掇下,還定制了幾件不太影響行動的基層同款小西裝。每天就算不方便出去遛彎,本部大樓空間也足夠他撒歡了。
近期沒有大事需要中原中也忙。
因工作原因兩地分居的情況,路途較遠,不適合他京都橫濱來回跑,但東京距橫濱不過30公里路程,往來很是方便。
對于黑子哲也曾經的光,他多少有——在意。
中原中也听黑子哲也說過,他會在4年前主動扛下對戰mimic的任務,不惜違抗首領命令也要保下的那位底層人員,聲音跟他曾經的搭檔一模一樣。
難得的,得知賽程消息後,對高中生籃球完全沒興趣的他,特意從橫濱趕來,觀看東京賽區決勝循環賽的首場比賽。
誠凜對戰桐皇。
一邊是過去的光,另一邊是正常發展下,新羈絆——在的學校,二者之間的比賽,確實很有觀看的必要。
隔壁世界的學生黑子,恐怕也在進行著同一場比賽。
結局完全在意料之內。
即便遠遠隔著觀眾席觀賽,中原中也也能一眼分辨出賽場雙方選手的身體素質孰強孰弱。
可以說,誠凜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極為不易,奈何實力差距擺在那里,分差不斷拉大,再怎樣努力也無力回天。
可惜他特意來看的那個人,直到後半場,——懶懶散散出現。
聲音如何他听不見,不做評價,到頭來的第一感受,是青峰大輝真比想象中的還要黑。
身為高中生,能被稱為球場上的暴君,代表他的實力被廣泛認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中原中也不得不稱贊他一句,運動細胞稱得上頂尖,風格也夠野,這種天資體質哪怕放到港口黑手黨內,也有著成為十人長的潛力。
但歸根結底,雙方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黑子哲也自己能拎得清,他越是在乎曾經的羈絆,越會想著遠離。別說分開之——,幾人的友情本就出了大問題,就算隔壁世界的學生黑子,也從未想著跟青峰大輝——往同一學校。
只是個小屁孩而已,無需太過在意。
看在他實力確實不錯的份上,勉強稱贊一句,黑子哲也從前的目光就不錯好了。
比賽結束後,中原中也並未急著離去。
二號足夠乖巧,他——來觀賽的同時,索性把它一同帶到了觀眾席。到現在,在體育館內憋了太久,出來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二號,在附近空地上十分歡暢的自己遛自己,開始撒歡。
中原中也眼睜睜看著它一路跑遠,鑽進遠處灌木叢中,一陣悉悉簌簌過後,又歡暢叫著,朝自己的方向疾馳——來。
只是飛奔的毛團似乎不止他一個。
歸來之後,黑子二號持續繞著他的雙腿打轉,橢圓形的藍眼楮似乎在傳達什麼,時不時期待的汪汪叫兩聲。
中原中也定下神來,這——看清楚另一個毛團的面目。
那是一只體型比自家二號稍大一圈,毛發偏紅棕色,長相微妙稍顯凶狠的狗。兩只狗相處意外的——諧,完全沒有互相狂吠,或者呼嚕呼嚕壓低聲音示威的表現。
「嗯?原來找到伙伴了。」
見這一幕,中原中也蹲去,拎起另一只狗的兩只前爪,仔細端詳它的長相。
「汪汪汪!」
「汪嗚——」
「沒有項圈,該不會又是哪里的棄狗吧……」他皺起眉頭,這——發現這只狗皮毛意外的雜亂,還沾了不少枯枝泥點,顯然很久沒有被好好打理過,不禁自言自語著,「好奇怪,為什麼對你就完全沒有收養的?」
只要是狗,中原中也不可能會討厭,但喜愛程度得分個高下。
自家二號當然位居首位,其余狗,看品種性格也有優先順序,他就是莫——對這只二號帶回來的狗不來電。
仔細一看,它的眉毛異常扎眼,末尾還分了岔。
有點像某個人……不是特別熟悉,但絕對在哪見過的人。
左右閑來無事,時間尚早,明日也沒有著急的工作。中原中也索性坐在一旁高出地面半米左右的花壇邊緣,安靜圍觀兩只狗玩鬧,順便等等看,說不準那只眉毛分叉的狗有主人,只是一時半會兒沒能找過來罷了。
可惜直到觀眾散差不多,他也沒等到所謂的主人出現。
大概率又是一只流浪狗。
中原中也無奈嘆著氣,性格使然,他不能放任乖巧的流浪狗獨自風餐露宿,哪怕這只狗長相與他的喜好背道——馳。
他掏出手機,試圖查找附近有無救助機構,方便他將這只流浪狗托付,然而不等找到有效信息,自身後傳來疲憊而拖沓的腳步聲,便將中原中也的思緒徹底打斷。
這種時候成隊離開體育館的,想也只有參賽選手。
他轉過頭去,一眼看見某個明明身形高大,卻因腿傷勞累等各種原因佝僂著背的紅發高中生,冷不丁一愣。視線來回在他跟那只流浪狗之間流轉,終于反應過來這種即視感源頭為何了。
「誠凜的?」
中原中也比劃了個手勢,自家二號見到之後,立馬乖巧無比地回到身邊,那只流浪狗也跟著一起跑了過來。
他並沒急著起身,只是隨意將眉毛分叉的流浪狗撈起,好將它的長相展現給這群高中生們看。
「這只狗是你們的嗎?突然竄了出來。」
走在最——方的相田麗子搖了搖頭︰「抱歉,我們也是第一次見。」
「這樣啊,看眉毛完全一樣,還以為是你們的寵物。」
「……眉毛?」
面對普通學生,中原中也自然不會閑的無聊展露自己的干部氣質,更別說這還是一群生活在東京,八成听都沒听說過港口黑手黨的學生。
比賽失利,致使他們全員氣質萎靡,對自己這個陌生人的應答都有——蔫蔫,有氣無力。
但一只跟自家王牌長相很像的狗,確實能輕易調動這群少年們的興致。
流浪狗開始撲騰起來,掙月兌了中原中也本就沒多大力道的束縛,發出一連串急速輕快的叫聲。
它當著——有人的面,飛速撲向火神大我——在的位置,尾巴搖得比跟二號一起玩時還要歡快。隨著火神大我一聲驚恐高昂的慘叫,以及一連串輕快無比的狗叫聲,場面頓時一片混亂,先——沉悶的氣氛似乎也消退不少。
圍觀這場鬧劇的中原中也,心底卻松了一口氣。
看來他不用擔心流浪狗的安置問題了。
──
同天夜晚,幾百公里之——的京都,閑散坐在辦公椅上的黑子哲也,不緊不慢翻過一頁文件。
窗——樹影婆娑,零星幾只烏鴉綴在樹梢枝頭,時不時發出兩聲低沉沙啞的嘎嘎叫聲,之後又像是受了驚嚇,毫無征兆揮舞著翅膀,撲稜稜一齊飛走了。只留下陡然失的壓力的樹梢,在原地來回晃動著。
他抿了一口溫度略微降下來的茶水,品鑒不來好茶的醇香——在,入口只覺得苦澀。叫懂茶之人看到這一幕,多半會氣到話都說不利落,恨他糟蹋了這一壺好茶葉。
比香草女乃昔難喝的多,用來潤潤嗓子未嘗不可。
夜色靜謐,清冷月光籠罩了——能觸及之處的大地,但光量過于暗淡,不湊到窗——,很難看清手中文件寫了什麼。
黑子哲也只能點亮台燈,重新翻看及另一份文件的全新內容。
腦海中設立的無形屏障,隱約傳來沉悶的叩擊聲。
【……】
「真稀奇,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談話吧。」
黑子哲也沒有拒絕,一心二用,目光依舊落在文件之上。
兩邊互換回去後,到現在已經過去近一個月之久,在此之——,擁有相同——字的雙方從未聯絡過。
回想起東京區的賽程表,倒不難理解,為什麼挑選在今天了。
【抱歉,我實在找不到可以交談的人了……】
身為學生的黑子哲也聲音躊躇,迷茫感盡數透露,但同樣的,主動跟身為黑手黨的自己交代,也讓他極為不安。
「大概能想象得到。」坐在辦公椅上的少年面色不改,目光落在杯中升起的裊裊煙霧之上,猜測道,「輸給青峰君了吧。」
【嗯……】
【十分抱歉,之——完全沒有跟你聯絡過,我始終無法接受自己成為黑手黨的事實。】
「不用在意,我們是同一個人,你的顧慮我也能理解。」黑子哲也微微垂下眼眸,心情裹挾一絲微妙的復雜,旋即不著痕跡地輕嘆,「彼此最基本的觀念不合,再怎樣交談也不會有好結果,你是對的。」
【……】
這是原則問題,生活在法治社會下的普通學生,怎麼可能會接受棲身黑暗、日常工作跟殺人月兌不開關系的殺人犯?
哪怕這個人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更別說,身為學生的黑子哲也認為這是不對的,他也不可能勸說「自己」改邪歸正,接受法律的制裁,那太過異想天開了。
還不如一開始就緘口不言。
這次會聯絡,完全是事不得已。
【可以問個問題嗎?】腦海中傳來的聲音小心翼翼開口。
「嗯。」
【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齊心協力,真的贏不了嗎?】
「你想听什麼樣的回答?」
【我已經不知道了,一直以來堅信的理念,如今已經有——動搖——以很想知道,如果是閱歷更加豐富的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回答。】
黑子哲也︰「……」
他將文件塞回原處,爾後靠在轉椅上,十指交叉,心情頗為微妙。
「自己」能問出這種問題,可見心態已經崩到一塌糊涂,哪怕最後能夠重新振作起來,怕不是也會在低谷徘徊許久。
看來賽場上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被傷得不輕。
這個年紀的少年,心緒可是很敏感的。
黑子哲也沉吟許久,眸色微暗。
「以我的經驗,答案是是。」
【……】
他恍惚听到對面學生黑子的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