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 黑子哲也——是沒能拿到他想要的假期。
他將從太宰治那邊得到的消息盡數匯報,簡明扼要闡述人虎的重要性,撇清那70億懸賞, 站在橫濱的角度,確實不能將他草率交出去。
這些森鷗外也清楚。
太宰治再怎麼說也被他教導了三年,隨著少年的成長,森鷗外對他的忌憚也越來越重。了解到他有意推人虎跟芥川龍之介合——後, 籠統來看, 其目的是為了保護橫濱,森鷗外也不介意順水推舟做個人情,順著對方的設想走。
左右沒有壞處。
然後他就把黑子哲也重新踹去東京了。
雖說是為了大局——想, 但缺德的是,中原中也這次還沒法跟去,本就跟戀人異地了大半年,這才剛黏糊上沒多久,又要被迫進入孤寡狀態。
30公里算不上遠, 坐電車很快就到,但晚上不能睡一個被窩問題就很嚴重了。
黑子哲也不是那種喜歡黏人的性格, 也認為戀人該有點彼此的空間, 雙方都感到舒適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顯然,相處時間不夠也很要命。
不負責任地說,就算他認為自己已經到了足夠沉——穩重的年紀, 中原中也卻還算年輕,稱得上年輕——盛。分別時,綻于眼里的煩躁怎樣都壓抑不住。
也不知這份煩躁來源于是因為明明有戀人,卻被迫像個孤寡單身狗生活——是黑子哲也沒有開他當年確定關系時,因為車標跟對方特性很相稱, 特意費大功夫買來送給戀人的限量款科尼賽克,而是開走他自己買的低調內斂的雷克薩斯。
總而言之,中原中也的心情確實算不得好。
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在此之前,——靠煲電話粥湊合。
剩下的,就看太宰治什麼時候把自畫像送到他們的黑心老板手上了。
──
在開車回東京的路上,黑子哲也拐了個彎。
他在港口黑手黨使用的假身份早已成年,有駕照不成問題,只是開車的模樣不能讓曾經認識他的人看到,不然會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
橫濱和黃瀨涼太就讀的海常高中,同屬神奈川縣,區別只在于海常高中距離東京更近一些,回程路上可以經過。
少年模樣跟座駕有些不相稱,這個年紀,更適合成為從後座中下車的優雅小少爺,有佣人畢恭畢敬給開車門。而不是坐在司機位置,眉眼間神色舒散,車窗拉到底,指尖——夾有一根快燃到盡頭的香煙。
那還是組織內關系不錯的廣津柳浪給他的禮物。
好在雷克薩斯算是日本的常見車型,深受那些社長大老板的喜愛,造型也不浮夸。停靠在m記旁的停車場時,沒引起任何人注意,自然也不會發現司機年齡的問題了。
黑子哲也下了車,順帶把帽子和常年披在肩頭的外套留在車內,隨意買了杯加冰的香草女乃昔。
他並非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游蕩,早在停車之前,少年便看到路邊一群穿——主色調白色運動服的高中們,步伐疲憊,顯然剛剛運動過一場。
思及黃瀨涼太前一天造訪誠凜籃球部的行為,隔——車窗,黑子哲也注視——那群少年們的身影,若有所思。
遇見火神大我可謂是意外之喜,按照森鷗外習慣的說法,少年算一顆沒能打磨透徹的鑽石原石。
當然這是指籃球方面。
他潛藏有無盡的才能,待他真正開始閃耀,絕對能與奇跡的世代站在同一高度,賽場上一決高下。
考慮到曾經隊友們犯中二病的顯著表現,黑子哲也隱隱動了念頭,想試試自己親手打磨原石。磨光亮後,丟到賽場上跟奇跡的世代打一場,看最終結果如何。
他自己不可能上場,頂多以教練或是指導的身份干涉。只是誠凜籃球部的教練是相田景虎的女兒,自小跟——父親在健身房圍觀,練就了一副好眼力,訓練人很有一套,貿然插手反倒是添亂,對人也不尊重。
黑子哲也只能歇了心思,任其自由發展。
他手捧香草女乃昔,故意打開封口的蓋子,任由甜膩香味掩蓋住殘留在西服上若有若無的煙草香,在一處自動販賣機旁站定。
完全沒有注意到靜默待在身後圍觀的人,個頭很高的紅發少年將硬幣塞入投幣口,彎下腰,耐心等候所選飲料掉入取貨口中。
下一秒,黑子哲也毫無征兆地開口︰「火神君。」
「嗚哇!」火神大我頓時怪叫出聲,像只受了驚的雪豹,四肢離地跳的老高,甚至連腦門也因為角度問題,重重撞上眼前的自動販賣機,撞得他五官都結成一團。
「黑子?!什麼啊,嚇我一跳!」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火神大我揉揉發紅的額角,長舒一口氣,仿佛彌漫——一種劫後余生的慶幸。
很快,他注意到黑子哲也身上那套黑西裝,分不清是商場賣批量購買的廉價款,——是昂貴私人手工定制的他,只能如實表達出自己的疑惑。
「你那身打扮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好正經,是哪里的校服?」
確實有不少學校校服是西裝款式,但黑子哲也這一身,是不是太正式了點?
「普通的西裝而已。」少年如此回答,反問說,「火神君為什麼會在這里?打完練習賽迷路了?」
火神大我︰「……」
「不是迷路,來買瓶飲料。」他弱弱吐槽,攥緊易拉罐的手稍微抬了抬,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口吻焦急,「倒是你,今天一整天都沒去學校,老師發了好大的火,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神奈川,——穿得這麼慎重?」
「是莊重。」
話說到最後,依舊不太熟悉日語的火神大我說錯了詞,黑子哲也面無表情地糾正。末了,嘆一口氣,以問題回答問題,自然而然將話題引導到他的掌控下。
「練習賽結果如何?」
「哦,贏了,黃瀨真是個很厲害的對手。」
少年眉頭挑起,仿佛在談論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手臂抬起,撓了撓後腦勺。又見黑子哲也口吻略微停頓,表情也有一瞬間的定格,不由得面露疑惑。
「怎麼了?」他問道。
黑子哲也正重新打量著他。
「雖然早有預料,不過我料想中誠凜贏的可能太過渺茫,稍微有點驚訝。」他直言。
誠凜有了火神大我的加入,就好比其他幾個得到了奇跡的世代的高校,整體水平那是成倍提升,擁有了角逐冠軍的必備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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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誠凜的硬件水平擺在那,正選全員二年級,不像強校有——嚴格的篩選流程,根本稱不上頂尖,大體實力要弱一線。
哪怕只是練習賽,能贏過全國大賽常客的海常,才是稀奇事。
誰叫火神大我現如今的才能並未開花。
「說起來,黑子你曾經跟黃瀨一個隊吧,那天之後想問,一直沒找到機會,你也是奇跡的世代的一員?」
兩人並排走著,夕陽將影子拖得狹長。火神大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話,大多數得不到什麼回答,他倒也無所謂,意思傳達到了就好。
像是怕黑子哲也誤會他的動機,問完——前有關奇跡的世代的問題後,火神大我連忙補充說︰「教練也很想跟你聊一聊,當然不是勸說你加入籃球,只是想多了解一下。」
他有好好在社團里解釋過黑子哲也不會加入的緣由,然而沒有真正見識過他實力的人,很難想象火神大我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場面,自然想要了解的更深。
至于能不能加入籃球部,這個另說。
「我都可以。」
黑子哲也咬住飲料吸管,沒急著拒絕︰「只是現在不早了,就在神奈川沒問題嗎?」
「沒關系,有電車……說起來你壓根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話剛說一半,猛然反應過來一直被牽著鼻子走的火神大我,歪過頭去,望向一臉無所謂表情的黑子哲也,似是控訴。
這是兩個人的談話,總不能讓他自己一個勁地回答,顯得傻不楞登的。
黑子哲也這才不情不願開口。
「我的監護人讓我回一趟家而已。」
為了整體安排,他不得捏著鼻子認了森鷗外這只老狐狸是他的養父,——不能表現出太多嫌棄的神色。
即便如此,火神大我依舊能瞬間抓住重點,將內心的疑惑羅列整齊,像是要挨個按在意程度排序,非要弄個明白。
「家在神奈川的話,為什麼要去東京上學?」
然後他就被黑子哲也嫌棄了。
少年吐槽︰「火神君,問題好多。」
「喂!」
……
黑子哲也就這樣一路跟——,時不時說上兩句,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常常將人懟到啞口無言,性格中惡劣的一面盡數展露。
他跟到誠凜籃球部會和的地方,在路口街頭,仿若跟那些個少年們融入一體,壓根沒誰覺得異常。
「好了,人都到齊了──哇啊!!」
見前去買飲料的火神大我歸來,隊長日向順平清點完人數後,一個晃神,視野中多了一位本不該存在的黑西裝少年。
他定了定神,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再三確認自己的視線沒有出錯。那個昨天才被他們談論過的少年確實站在原地,毫無違和——的混入了他的隊友們中,嚇到日向順平頓時一陣語調拐調。
黑子哲也微微欠身︰「你好。」
「從哪里冒出來的?!」日向順平大喘——,表情僵硬無比,目不轉楮盯著毫無預兆混入他們隊伍中的少年。
「我是跟——火神君一起過來的。」少年回答說,目光略過隊長,在相田麗子身上落定。
「不介意的話,要趁這個空閑談一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