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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山腰別墅,背後就是層巒疊嶂的人工森林,偶爾出現一些小動物很正常。

這幾年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地上的雪鋪了厚厚一層,很多小動物熬不過去漫長的寒冬,小小的尸體在雪中凍得僵硬,有些瀕死之下會鼓起勇氣偷偷靠近人類所在的住所。

去年冬天零下二十五度的時候,外面水管凍得炸裂,明輕輕剛搬進來,找人做修理,在花房里發現過兩只瑟縮著躲在熱水管下方取暖的麻雀,大雪封城的那天,她還在四樓半開放的玻璃天台上看見了一串串黃鼠狼小爪子的痕跡。

如果是哪天窗戶忘了關,進來了一只貪圖暖氣的懵懂小動物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前任別墅主人養了狗,搬家公司替明輕輕清理前任別墅主人的東西的時候,沒有清理到位,遺留下一些物件。

只是,這個狗窩未免也太磕磣了些,住這麼大的房子,怎麼就給狗這麼巴掌大一塊兒箱子?這主人是個周扒皮吧。

總之,明輕輕沒有放在心上,她將箱子踢到角落里,去洗了下手,上床睡覺。打算明天和小周說一下,讓他把公司的清潔團隊叫來,把別墅從頭到尾重新做一遍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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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藏著什麼流浪小動物,就得趕出去,或者送去救助中心。

明輕輕有點輕微潔癖,並且沒有隨手飼養可能攜帶了細菌的流浪動物的習慣。

而四樓雜物間里,黑暗中,小傅看著腳下原本放窩的地方空空如也,正宛如被抄了洞穴的小動物般,萬分驚恐不安。

他皺起鼻子,輕輕嗅了嗅,明輕輕進來過,她的貓沒進來過,自己的窩的味道一路下樓,去了……明輕輕的房間?

他身上的雨水正順著褲管往淌下,一滴滴砸在材質優良的木地板上。

糟糕,木地板上都是水。

小傅回過神來,彎下腰想擦,但一彎腰他的骨關節就 嚓 嚓作響,地上濕滑,他手腳不利索,像只快要報廢的小機器人,差點摔跤。

身體倒地之前,他登時瞬移到窗台上。

腦門砸在了玻璃上發出「咚」的一聲,中緩了摔跤的力道。

這「咚」的一聲沉悶,不算大,但在深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被發現的恐懼感襲來,小傅驚惶地往三樓明輕輕的臥室方向看了眼。

沒什麼動靜。

三樓四樓的兩個房間之間,還隔著許多房間,和無數堵隔音極好的牆壁。

地球人的听覺是听不到這麼遠的。

但雨水一直往下滴,再待在這里,木地板真的要被泡開了。

來不及思考,小傅消失在了原地。

他找了個無人的橋洞,打算先度過這一晚。

現代科技發達,幾乎已經沒什麼地方會不安裝道路監控了。

這處橋洞小傅之前待過幾天。

當時他滿懷著做壞事的歉意將監控徒手拆了,因為此處地址偏僻,監控直到現在也沒修好,所以這里便成了小傅暫時的避難所。

外面太冷,顧不上身上濕透,小傅凍得哆嗦,先找了個能擋風的角落。

這處橋洞年數久遠,右側過道壁角落里有一處牆磚月兌落,剛好形成了七八十公分粗的涵洞,能擋住刺骨的冷風。

小傅抱著膝在那里蜷縮下來,蒼白的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但心髒還是殘余著砰砰直跳的緊張感。

明輕輕發現了他的窩,並收繳掉了他的窩。

但是三樓一直很安靜,燈全都關了,她還平靜地上床睡覺。

應該是沒有被驚嚇到……吧?

小傅不大敢確定,心里有些歉疚,但總之,他今晚不敢回去了。

心里一直記掛著自己的窩——他很緊張他收藏的那些寶貝,他那本書里夾著一枚向日葵花瓣,這種植物在他的星球上從未見過,他還計劃著有朝一日如果能回去的話,可以帶回去培植。

還很緊張被自己弄了一地水的明輕輕的木地板,不知道明天再想辦法給她收拾來不來得及……

小傅一整夜都沒睡好。

再加上饑餓一直讓他肚子咕嚕咕嚕叫,一夜過去,他本來就蒼白不似正常人的肌膚更加透明了點,深邃的眉眼掛著兩個幽怨的黑眼圈,更像是人類拍攝的電影里所謂的「喪尸」了。

大約凌晨四點的時候,雨勢漸小,天沒亮,世界還是黑的。

橋洞遠處駛來一輛運貨的車,黃色的車前燈劃破雨幕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小傅的耳中。

小傅已養成條件反射,瞬間警覺地睜開眼楮。

他兜帽摘了下來,頭毛被牆壁蹭得上翹,眼眸還帶著一點剛睡醒的呆滯的嬰兒藍,但神智卻已經立刻清明和緊繃了起來。

不能被人類看見。

被看見就會被驅逐、被畏懼、被打死。

車燈越來越亮,橋洞下灰色的風吹過凌亂的積雪,一片空蕩蕩。

少年的身影再一次離開了這個短暫庇護過他的地方。

泥地上留下一個孤獨的小水坑。

上午天晴了一會兒。

小周帶著天娛娛樂的清潔人員來給明輕輕整理別墅。

這山腰別墅區的安全措施做得的確不錯,即便是熟面孔小周,要想帶人進來,還得明輕輕親自給保安室那邊打一通電話。

小周的車子駛入大門,繞過室內高爾夫球場,停在明輕輕的停車場里。

「是有動物闖進來了?」小周熟門熟路地去冰箱拿了罐可樂,邊喝邊翻撿明輕輕發現的紙箱子。

明輕輕拉開落地窗窗簾,讓陽光透進來,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不清楚,這次打掃完,你讓他們把所有門窗都檢查一遍,全給我關好。四樓那個玻璃露台,你抽個空找人給我封了,總感覺怪不安全的,去年還發現了黃鼠狼。」

小周忍不住笑︰「金姐說給你雇個管家,你又不讓。實在不行,最近瘋狂追你的那個當紅流量,你也可以試著談個戀愛放松下。」

明輕輕看了他一眼。

「抱歉,我越距了。」小周比了個ok的手勢,不再試圖插手。

他比明輕輕年長。因此雖然他是明輕輕的助理,但兩人相處模式更像是朋友——又或者說他是明輕輕身邊唯一一個能隨口聊上幾句話的人。

畢竟明輕輕這種人,幾乎沒有朋友。

明輕輕看起來溫和、平易近人,從不刁難身邊的工作人員。

但實際上,她性格很獨,很少與人深交、習慣性獨來獨往、自己解決事情。

她總是波瀾不驚、冷冷淡淡,大家很少從她身上看到常人會有的慌張感和倉促感,于是也就經常拿不準她在想什麼、她迫切渴望什麼。

這樣的性格在娛樂圈反而是好事,沒有致命弱點、從容不迫,再加上一張明艷耀眼的臉蛋,一副天生優越的身材,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人。

她入行已經七年,因為眼光不錯,每次挑的劇本不是收視率火爆就是小眾拿獎,再加上她自己本人足夠上進,這些年賺了不少錢,對公司的合約已經付清。

她還持有一些公司股份,在公司有了一些話語權,金姐也不催她了。

于是她開始一年只拍兩部戲,進入半養老狀態。

小周經常羨慕明輕輕,但隨即想到她年幼時,有錢的父母便在日復一日的爭吵、謾罵、訴訟中喪失了耐心,最後果斷選擇了分道揚鑣。

留給她的只有幾套房產、兩串冰冷的電話號碼,一句「有事打電話」,以及一只剛出生的、蜷縮在紙箱子里茫然無措的小貓。

一人一貓相依為命直到如今。

這種跨越十幾年、漫長的孤獨感恐怕不是自己這種習慣呼朋結友的人能夠忍受的。

想到這些小周又望而卻步,算了,自己還是更喜歡有煙火氣的生活。

兩人在客廳喝茶,清潔人員和安保人員分別完成了工作,拎著工具箱回到三樓。

工作人員也沒檢查出來哪里的門窗沒關好,讓小動物闖進來了,只能解釋為,可能是有小動物順著通風管道或者水管溜了進來。

住在這種山腰別墅,地下室必須要通風防潮,設計師鋪設的管道復雜如迷宮,這種事情簡直防不勝防。

明輕輕沒說什麼,檢查一下放個心。

「我們幫您把紙箱子帶走。」清潔人員臨走前說。

明輕輕看了眼那個被踢到角落的半人高紙箱,點了點頭。

清潔人員順便把其他幾個打包垃圾的黑色袋子一起扔進了紙箱子,抱著紙箱子往外走。

天剛剛晴下來,小傅便急切地想要回到四樓玻璃露台旁邊的房間去,將地上的水漬擦干,他手里還拿了半塊抹布。結果他瞬移回房間後,發現地上的水漬已經被擦掉了——

很顯然是被屋子里正走來走去的穿著工作服的人員拖掉的。

天花板也沒漏水,地板上憑空出現一灘雨水,也不知道那位工作人員起疑了沒有。

小傅還想拿回自己的窩。

那里面有很多他攢了很久的寶貝,比如說那本《識字大全》。

但是他的窩此時此刻在三樓明輕輕和她的助理旁邊,他不可能直接瞬移過去拿走,會把人嚇死。

于是小傅蹲在了另一棟別墅的屋頂,遙遙地,捉急地看著這邊。

從這邊的窗戶看去,他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小黑點,但他的視力十分優越,卻能看清這邊的一舉一動。

……然後就看到了兩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把垃圾袋扔進了他的窩里。

殘羹污水從垃圾袋中溢出來,流淌過他的魔方和勺子、還有他的被褥。

他那麼寶貝的被褥,陽光一晴朗就搬到無人的山頂上去曬太陽的被褥,就這麼變成了黑乎乎髒污一團。

小傅︰「……」

小傅如遭雷劈。

這就是吃了兩根胡蘿卜的報應嗎?

不管怎麼樣,《識字大全》得搶救回來。

兩個工作人員將垃圾連同他的窩一道扔在別墅外面的草坪上,轉身去搬運下一趟。

他的窩被殘忍地丟棄在地上,東倒西歪,魔方滾落進泥水里,只露出半個稜角。

小傅蹲在屋頂,視線往整個別墅區環視了一圈,確認沒什麼車經過。

趁著兩個工作人員進去的空檔,他瞬間移到了自己的窩旁邊,蹲在紙箱子旁邊,像只叼東西的小獵犬,匆匆忙忙把破爛的書和勺子往懷里撿。

可說時遲那時快,明輕輕正送小周出門。

兩人身影出現在門口,視線即將朝這邊看來。

小傅蜷縮在箱子後,心跳簡直達到了一百八十下每秒。

感覺到明輕輕和小周正往這邊走進,他不得不放棄紙箱子里的一些東西,「嗖」地一下如同一股輕煙,消失在了原地。

明輕輕皺著眉頭走過來。

「這——」小周疑惑不已地看向四周。

紙箱子里的被褥被扯出來一個角,看起來就像是被狗死命叼過想要拽走。

而那些小物件里,也消失了一些東西。

就跟小狗發現自己的窩不見了,哀哀切切尋找了一番,拼死拼活跑回來,把最重要的咬骨棒叼走了似的。

明輕輕皺了皺眉︰「又來了?」

「是狗還是別的動物?賴上這里了?」小周道︰「要不然讓保安把後山上也巡邏一遍,把那些流浪貓啊狗的送走?這些動物冬天怕冷,蜷縮在熱水管下嘗到了好處,會一遍又一遍過來的。說不定過幾天又在你家露台上攢了個窩。」

兩人這邊說著話。

「……」

那邊抱著魔方和勺子躲在屋頂的小傅呆呆地靠著風車煙囪,羞憤欲絕。

藍色兜帽下一張蒼白的臉一點、一點羞愧地漲紅。

——他已經決定離開了。

他只是想要取回自己的東西。

他沒有貪得無厭、厚臉皮、「賴上這里」、「又來」。

明輕輕送走了小周。

小周的車和清潔團隊的車原路返回,繞過高爾夫球場,從山腳下的大門處離開。

明輕輕手中捏著小周送過來的幾個劇本,手摁在後脖頸上,扭了扭酸脹的脖子,打算待會兒泡壺茶,做做瑜伽,然後做頓飯,再開始看劇本。

小周這次送來的劇本里,她方才聊天時簡單翻了下幾個故事概括,第一直覺是對其中一部古裝劇很感興趣。

但煩惱的是,這部古裝劇听說目前正在接觸的男主角是歐陽昊——也就是小周調侃的那個正在追求她的當紅流量。

歐陽昊唱跳歌手起家,這兩年轉型演員。

上部戲明輕輕就是和他搭。

他這人除了業務水平不行,演技爛唱歌也難听,其實為人處世倒是沒有太大缺點。

說話甜、會來事兒,一張帥臉也具有迷惑性。

上次明輕輕生日,他忽然安排了幾車玫瑰送到劇組,把劇組所有人嚇一跳。

所以小周才讓明輕輕要不然和他試一試——畢竟她二十五了還沒談過戀愛。

演戲這種事,也是藝術的一類,談個戀愛總能激發一下靈感。

何況明輕輕還整天宛如退休女藝人一樣,釣魚喝茶,生活過得一潭死水,也是需要一點波瀾。

明輕輕倒也不討厭他。

只是沒有心動的感覺。

于是拒絕了數次。

歐陽昊那邊像是受了挫,這段時間很少露面。但是一旦下一部戲再一次合演,肯定又會鬧出不少緋聞。

明輕輕考慮權衡,一邊翻幾個劇本一邊往里走,打算先把所有本子看完再說。

這部古裝劇先作為備選。

而就在這時,她的貓忽然火急火燎地沖過來,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大門還沒關上,明輕輕怕貓溜走了,急忙轉身去追︰「肥肥,跑什麼。」

肥肥不理不睬,渾身炸毛,夾起來的尾巴充斥著暴躁——像是終于鼓起勇氣,在驅趕什麼入侵者一樣。

是外面的狗又跑來了?

明輕輕追著跟出去,在草坪上抓貓,結果就見,肥肥嗅了嗅紙箱子後,便迅疾轉身,邁著笨重的四肢居然輕輕一躍,縱身上了二樓陽台外面的橫欄,緊接著又努力一跳,跳上了地上三樓——

然後,仿佛是出于畏懼,它四爪抓在那里,停著不動了。

它弓起背,仰著頭朝著四樓屋頂風車的方向哈氣。

齜牙咧嘴地哈氣兩下後,扭回頭來朝明輕輕急切地喵喵叫。

明輕輕讀懂了肥肥的意思。

外來的那只流浪狗在屋頂上?

可是狗怎麼跑上去的,難不成不是狗,而是流浪貓?

好家伙,神龍見首不見尾這麼久。

明輕輕忽然對這只貿貿然闖入自己家、有幾分小聰明、會偷偷攢窩的小動物生出了幾分興趣。

她快步轉身進門,從電梯直達四樓。

打算從四樓的玻璃露台那邊上去,看看屋頂到底是個什麼流浪的小動物。

如果抓住了,就送去救助中心。

而屋頂上的小傅抱著他的勺子,已經驚呆了。

他上一秒听見明輕輕進了家門,沒過幾秒就听見明輕輕出現在了四樓——

怎麼回事?人類也有瞬移嗎?

剛進入人類社會沒多久的小傅很土鱉,還沒見過電梯這種東西。

正在他驚恐到懷疑人生時,玻璃露台那邊,暴雨後煙青色的天空下,空曠的露台上風吹拂著,玻璃門被推開,出現了明輕輕的家居服一角。

小傅心神一緊繃,立馬便打算瞬移消失。

然而——

他身後忽然傳來一股扯拽的阻力。

小傅迅速轉動僵硬的脖子「   」地回頭,發現自己的破爛的兜帽衫不知什麼時候被屋頂上的風車煙囪縫隙給卡住了。???

小傅心跳登時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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