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志國死死咬著牙，朝兩個弟弟看去，心里一涼，兩個弟弟低著頭不吭聲，顯然是默許了自家媳婦的行為，更有可能是他們在背後授使的。
再扭頭看向父母，對上了老父母歉疚難受的眼神，他們很想替大兒子說句公道話，可他們不敢。
他們年紀大了，做不了多少農活了，再過幾年只怕連飯都做不了了，只能靠老二老三養著，要是得罪了老二老三，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啊。
至于老大，老兩口壓根沒指望，他們不想進城生活，老大不可能回鄉下，所以他們的養老只能指著老二老三了。
老兩口歉疚地看了眼大兒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陸父拿起筷子，弱弱地說了句，「吃了飯再說，菜都涼了。」
但聲音太小，根本沒人搭理他，陸父嘆了口氣，抹了把布滿皺紋的臉，沒再說話了，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飯，如同嚼蠟一般，根本吃不出味道。
陸志國的心沉到了底，自嘲的笑了笑，父母都是靠不住的，更何況兄弟呢？
「吃飯！」
陸老二發了話，結束了這場爭吵，萬金桂不甘心，還想再鬧，被陸志國狠狠瞪了眼，她後背一寒，趕緊閉了嘴，悻悻地夾了筷子青菜，悶悶地吃了起來。
老三媳婦和老二媳婦也同樣不甘心，她們本以為這樣一鬧，陸志國和萬金桂怎麼著都會回城了吧，可沒想到這兩人臉皮厚的很，居然還死皮賴臉地留下來，想到還要再浪費幾天的口糧，她們就心疼地很。
家里的口糧可都是數著做的，孩子又多，他們大人都舍不得多吃，把糧食省下來給孩子吃，現在卻還要養這對無賴，她們哪能甘心？
「快吃，別磨磨蹭蹭的，再不吃你就餓死吧！」
老三媳婦催促兩個孩子吃飯，最小的孩子年紀小一些，吃得慢，她沒好氣地拍了一巴掌，還罵了幾句，小孩哇地哭了起來，其他孩子本就嚇壞了，被這一哭引得孩子們全都嚎了起來，頓時陸家雞飛狗跳，飯是徹底吃不下了。
陸志國心里煩躁，隨便扒拉了幾口便離了桌，再過兩天就要開工了，明天就回城吧，這個家已經不是他的家了。
等他重新獲得廠長大人的寵愛後，他肯定能東山再起的，現在只是過渡時期，是暫時困難，他不會永遠都這樣的。
陸志國捏緊了拳頭，信心多了些，他還想明天回城後，去打听打听大兒子的住處，機械廠里應該有人知道地址，他是親爹，去親兒子家里串個門天經地義。
而且他有信心和陸寒年修復關系，以前是他太蠢了，听了萬金桂那蠢婦的挑撥離間，只一味打擊大兒子，搞得老大和他離了心，現在他想明白了，父子哪有隔夜仇的，只要他放段，老大肯定會和他親密無間的。
陸志國心里更有底氣了，臉上的陰翳也淡了些，老大手里有錢，他現在過得困難些，老大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只要渡過現在的困難期，等他再成了干部，哼，他也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傻了，兩個蠢弟弟的事他不會再管了。
這麼一想，陸志國心里更舒坦了，嘴邊還有了些笑容，他出了陸家，想在村里四處走走，在家里看到兩個蠢弟弟鬧心的很。
走了幾步後，陸志國的腳就不由自主朝村長家走去了，今年的香榧他沒幫上忙，村長心里對他肯定有意見，這次回來都愛理不理的，陸志國打算去和村長敘敘舊，畢竟是沒出五服的堂兄弟，村長應該不至于那麼小氣的。
而且陸志國也有私心，家里現在還沒分家，他們家的宅基地還是挺大的，還有山地和田地，這些雖然不值錢，可陸志國依然想弄到手，不想便宜兩個蠢弟弟。
再說了，這幢新房子可是他出錢修的，憑什麼分給蠢弟弟？
農村分家全靠村長和族里的長輩說話，他之所以年年都回老家，除了彰顯優越感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和這些人打擾關系，分家的時候他身為老大，就能多分一些了。
「小暖嬸嬸的糖真好吃，這個黑色的最好吃。」
「可甜了，還有這個女乃糖也好吃，小暖嬸嬸給我三顆，我吃了一顆，還有兩顆呢。」
「我也有三顆女乃糖。」
幾個小孩在一邊玩耍，還大聲說著話，吸引了陸志國的注意，听到小暖嬸嬸，他心里陡地一驚，江小暖？
難道是老大回來了？
陸志國又驚又喜，不過喜多于驚，他還以為陸寒年回來，是念在父子情分上，回來和他修復關系的，這麼一想，陸志國臉上布滿了喜色，叫來了幾個小孩，沖他們打听陸寒年在哪兒。
「在三爺爺家吃飯。」一個小孩大聲說。
陸志國大步流星地朝村長家走去，心情十分急切，他迫不及待想和老大父子情深了，手上沒錢真的寸步難行，連包好點的香煙都買不起。
以前回來他都是牡丹香煙，見到男人就發煙，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這一舉動給他招了不少好感度，可今年他連牡丹香煙都買不起了，只能買兩角錢一包的普通煙，就這樣他還舍不得多發，只給長輩拔一支，摳摳索索的，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老大手里有錢，他先問老大要點錢，把排場撐起來再說。
陸寒年和江小暖在村長家已經吃好飯了，他們還要去一一拜訪幾個長輩，當然也包括陸志國的父母兄弟，他們對陸寒年雖然不好，但也沒虐待過他，只是情分平平罷了，但佔了長輩的身份，自然要去看看。
「晚上來家里睡，你爺爺家人多，我這方便些。」村長笑著說。
「好，叨擾三伯了。」
陸寒年也沒客氣，只住一晚上，明天他就和媳婦回城了。
「客氣啥呢，叫我一聲三伯就是自家人，以後別說這些客氣話了，生分！」
村長佯裝生氣，訓了幾句，陸寒年微微笑了笑，心里有數，人情往來其實就是利益往來，情分也就那樣，不過村長還是要結交的，而且村長這人也算重情，值得結交。
一出了村長家，就看到急匆匆趕過來的陸志國，陸寒年微微皺眉，只當沒看見，繞過了陸志國，連叫都沒叫。
「老大！」
陸志國主動叫了他，臉上還帶著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