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局面完全出乎他們師徒兩人的預料。
龜老在懷疑自己，什麼情況啊？是他真的老了提不動刀了？還是眼前的臭丫頭長了兩只眼楮卻啥用也沒有啊？
胡小玲不只是呆滯，她更是不能接受啊。
她覺得蘇九婈只要有半點的遲疑，態度上沒有表現出誠惶誠恐，那就是對于她師尊的侮辱！
侮辱師尊，就是在侮辱她胡小玲。
不能忍！
胡小玲一步上前，依舊是一臉清傲的看著蘇九婈。
她不敢方才蘇九婈說了那麼一堆有的沒的意味著什麼, 又如何如何的觸動驚奇到師尊龜老了，總之她是沒興趣听，也不以為然。
「蘇九婈，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可知道，師尊口中的活了久遠了一點到底是什麼意思嗎？我告訴你，師尊已經活了四萬年多年，比人族的中土歷還要久遠！還有, 師尊說他只是境界感悟高了了一點罷了, 但你知道嗎？師尊早就邁入了妖神境九重天了！！」胡小玲一字一句。
這一下，輪到蘇九婈驚呆了啊。
她知道眼前的老妖前輩不簡單，深不可測，連陛下都敬重以待。
可哪能想到會強到如此離譜的地步啊。
不，這不只是離譜，這根本就是不可能，是徹徹底底的顛覆了蘇九婈的認知和想象啊！
活了四萬多年？這怎麼可能？
另外，前輩的修為早就邁入了妖神境九重天了嗎？這……這豈不是一直都在等待著一個成仙的契機了嗎？
盡管不敢相信，但是直覺告訴蘇九婈這一切極有可能是真的，因為她從未見過陛下如此敬重過誰！
而現在，老前輩主動開口，要收自己為徒，而自己卻不以為意，這顯然是失禮了。
至此，蘇九婈恭敬躬身，顫聲道︰
「前……前輩, 請恕晚輩無禮，晚輩見識淺薄，並不知道前輩竟是此等登峰造極……」
胡小玲站出來說的那些話並不是龜老的本意，相反，他素來都是不願意主動顯露這些東西的，因為會引起很多沒必要的麻煩。
但眼下，他倒是覺得說的很好，尤其是蘇九婈眼下的這個反應，讓他很是受用。
可是……
不對啊。
怎麼只知道賠禮道歉，卻不知道跪地拜師呢？
龜老緊蹙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躬著身子的蘇九婈。
他是打心眼里頭喜歡眼前的這個丫頭，尤其是還是天狐族出身，他活了四萬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聰明的丫頭。
天賦靈根也很不錯，雖然跟天武帝那個逆天子沒法比，但也是萬古不出的天縱妖孽，絲毫不弱于他之前見的那個蘇離。
最重要的，就是蘇九婈的見解、思想和追求，這些甚至讓龜老自己都感到大開眼界驚嘆不已啊。
所以，他一邊慶幸，一邊越發的堅定, 反正這個九徒弟他是收定了。
龜老自然是自信滿滿的。
這世間不論是誰，知道了知他的存在, 極少有人會拒絕他的, 尤其是像蘇九婈這樣的小後輩。
可現在……
「前輩好意，九婈心領了，只是……九婈對于自己的天賦靈根頗為知足，在極道層面也並無追求！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九婈現在身為大漢子臣，第一要務還是為國朝效命，為陛下盡忠！所以，九婈在此謝過前輩了……」蘇九婈再次躬身一拜。
這是她的心里話。
她也確實知道眼前老前輩的好意。
能拜龜老為師，無疑是一場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造化。
只是……
蘇九婈是真的不在乎。
她對于極道並無太大的追求。
身為國朝商部尚書，蘇九婈這些年來幾乎是一心撲在了吏治之上，換一句話來說，相對于極道追求，她更願意選擇的是政治追求！
此外，這麼多年的為官生涯下來，在加上個人的學習和進步，讓她更是明白了一個最為重要且關鍵的真理！
改變這個世界，靠的不是極道，而是政治手段！
而且大漢也不需要她去走極道之路，帝國雙後，那個天賦靈根弱于她了，更不要說陛下本尊了！
龜老半天沒有吱聲，就那麼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晚輩。
他是真的沒想到蘇九婈居然會拒絕他！
邊上，胡小玲的臉色是越來不好看，當然了，方才蘇九婈的態度是沒的說，讓她也是沒脾氣。
所以，胡小玲一方面是替師尊感到受挫，另一方面，她是十分的不能理解蘇九婈的選擇！
「不是，你……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呢？什麼為國朝效命替陛下盡忠？這算什麼啊？就因為這個，你寧願放棄一場天大的造化？？」胡小玲目瞪口呆。
蘇九婈的心情卻是越發的平靜了，她微笑著，點了點頭，道︰
「是的，這就是我的選擇，請見諒！」
「你……」胡小玲是真的沒話說了。
龜老還在定定的看著蘇九婈。
他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和改變的，蘇九婈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覺得自己的眼光沒有錯，就越是要收蘇九婈為徒的！
為什麼？
因為萬古以來，龜老便一直在致力于一件事情，那就是徹徹底底的解決掉人族和妖靈一族的對立矛盾。
不能時隔萬年就來一場妖亂人間或是人族反撲的全族層面的曠世之戰了。
那是災難，是毀滅性的災難！
哪怕龜老一直都清楚這一切的背後都存在著一雙黑手，是那樣的強大可怕且不可戰勝！
可龜老從未放棄過。
而現在，更是他等待了四萬年來認為最有可能解決這一切的時候了。
人族天武帝，無疑是個異數，背後極可能存在著同樣可怕的秘辛，萬分慶幸的是，天武帝和自己是同道中人。
但不管這麼說，龜老到底還是活的太久了，太老了。
另外他本人也是極其特殊的。
此番妖亂人間之後，整個九州星會進入下一個秩序紀元，樂觀來看，人族便是天武帝了，那麼妖靈一族呢？
在這個前提之下，妖庭是注定不復存在的。
所以，必須要選定一位領袖出來，對標天武帝，引領妖靈一族。
其實說白了，也是漢土之前經驗的借鑒！
而蘇九婈便是古老選中的那一位。
「丫頭，你為大漢國朝盡忠效命，這和拜老頭子我為師其實並不沖突！老頭子也沒有說你拜師之後就必須要月兌離大漢和人族啊！」龜老笑著說道。
「可是……」蘇九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了。
其實她自己意識到了。
盡忠國朝並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真正的問題，在于她自己，是她自己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心氣了。
「哈哈……既然你如此為難，那老頭子也不著急要你的答復，我給你時間考慮，另外，等天武帝來了，也不妨听听他的意見，如何？」龜老退了一步。
蘇九婈點頭，道︰「好……好吧，可是……」
還是欲言又止。
「行了，此事到此為止，不必說了！」龜老主動岔開了話題，而後拄著拐杖緩緩的走到了蘇九婈的身邊，站在了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窗外的天安都城景觀。
都城內，古老的建築和新構建的路網糅合一起，看似格格不入，卻又莫名的和諧。
夜幕落下，華燈初上。
橫縱的街道馬路之上，汽車川流不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陌生，細看那之下更是嘆為觀止。
龜老看了頗有一會兒，然後緩緩轉身，打量著身處這間頂樓的專屬于蘇九婈的府廳。
一切都新奇的。
沙發、桌桉、燈光布景……都是龜老從未見過。
不過，未曾見過並不影響第一個觀感和認知，龜老只是看一眼，便知道這些東西到底代表著什麼，又意味著什麼。
沒錯，正是大漢的生產力和創造力！
而這些東西才能真真切切的改變人間！
龜老唏噓感嘆。
另一邊，胡小玲在盯著蘇九婈的服飾看了很久很久之後，終于還是沒忍住，問道︰
「那個……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額？請問。」蘇九婈點頭、
「就是你身上的衣服，便是那傳說之中的大漢新服嗎？還有這里的一切，都是大漢的創造力的體現嗎？」胡小玲問道。
蘇九婈點頭，微笑，滿臉的驕傲。
這是發至內心的，是真的引以為傲的！
大漢的物質條件相對于修真文明之下的中土世界來說，實在是太優越了，完全沒有可比性。
「九婈啊，時間還早，等天武帝趕來還需要一些時間，不如你就領著老頭子我在這天安都古城里頭走一遭吧，老頭子我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講到這樣的人間啊。」龜老感嘆著說道。
蘇九婈也是樂意如此的，趕緊躬身引路，道︰
「若是前輩不嫌棄，那就由九婈做個向導吧！其實天安都古城還只是處在建設發展期，真正繁華和體現大漢文明的還要數漢土！」
「那好，有機會就去漢土走一趟，老頭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說的那樣不凡！這天安都古城都如此盛世繁華了，漢土能比這好到哪兒去呢？」
「說出來前輩可能會相信，這里，不及漢土十分之一！」
「當真？」
「當真！」
「哈哈……那老頭子我無論如何都要走一趟了，到時候還得你領著我，你跑不了的……」
「前輩說笑了。」蘇九婈跟著賠笑。
說心里話，她其實挺喜歡這個老頭子的，都是妖靈出身，更是多了幾分血脈上的親近感。
……
……
中土域。
天璇聖地。
大漢軍武基地的主力甲士已經開始分批次回撤西天域了。
因為蘇九婈的傳音，趙元開也是臨時決定，提前一步回歸西天域。
天璇主峰。
後山望月亭。
姬若水一襲青衣，溫婉如水，月色之下的那張面容更是絕美動人。
此時，微微低眉，一抹緋紅久久不肯散去，更是平添了幾分別樣風情。
站在她面前的便是趙元開，低著頭，滿眼的溫柔。
趙元開是來告別的。
他本意是處理完在中土域的事宜之後，便和姬若水一同出發回歸漢土，然後兌現那個已經被拖欠許久的承諾了。
但現在，情況有變，趙元開必須先去西天域天安都一趟。
姬若水一如既往毫無怨言，無論趙元開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是默默的將自己的情緒收起，毫無保留的支持著趙元開。
「若水，朕會在天安都等你，屆時一同回歸漢土！」趙元開輕聲道。
言罷，便將姬若水攬入了懷中，緊緊相擁。
「嗯……」姬若水用力的點了點頭，依靠在陛下的心口處，听著心聲，只覺得是那樣的踏實和知足。
其實她對于帝後之類的名分並不是那麼的在意，只要能這樣陪在陛邊便是心滿意足了。
當然了。
女人終究是女人。
不爭不搶，不代表不會偶爾去幻想奢求一下。
所以啊，此時此刻的投身心上人懷里的姬若水只覺得自己這一生最幸福的便是此刻了。
她下意識的緊緊摟著趙元開，暗暗的小心翼翼的期待著封後的那一刻到來，期待著那一天自己會真正的成為陛下的女人……
然而。
此時的趙元開心情卻並不如此。
有些沉重，彷若心事重重，只是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他靜靜的摟著姬若水，沒有多說什麼，過了良久之後，他輕輕的拍了拍懷中佳人的肩膀，柔聲道︰
「朕，得動身回赴西天域了。」
「嗯……嗯嗯，陛下，一路小心，還……還有，一定要等若水哦！」姬若水不舍的離開懷抱，眸子有些濕紅，顫聲說道。
不過是小別離罷了，可姬若水卻是難掩的不舍！
趙元開笑著點頭，而後，御空而起，朝著基地方向而去。
戰區基地的機場之上，一架最為先進的天鷹戰機早就已經備飛完畢了，一直在等著趙元開。
雨化田第一時間迎了上來，躬身行禮︰「陛下。」
「走吧。」趙元開掠過雨化田，直接登上了戰機。
雨化田跟上。
艙門關閉，片刻之後，在夜色之中轟鳴而起。
天璇聖主殿之前，一襲青衣倩影獨自立于風中，面朝著基地的方向，雙眸噙著熱淚目送著趙元開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