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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

顧末澤將打算追去的人一把撈了回來。

身影轉眼沒入雨夜, 消失不見,聞秋時盯了半晌,收回伸長的脖頸,眉頭緊擰, 「他是郁沉炎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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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郁沉炎憤怒到極致, 又無處發泄難過而委屈的模樣, 他後知後覺道︰「我剛才是不是對他說聖尊了?」

顧末澤點頭,欲言又止, 「師叔, 你為何能透過他的身影, 想起聖尊。」

原來干蠢事了。

聞秋時一言難盡地抿唇,脖子涼颼。

原著里, 郁沉炎極為厭惡他聖尊爹,厭惡到什——地步呢, 別說有人把他當作郁蒼梧了, 單是誰提一句郁蒼梧好,都被他視作犯了無可饒恕的大罪, 非死不可謝罪。

他當北域主的那些年,性情暴戾,手段冷酷殘忍,弄得民聲載道。

最後結局不太好,就如楚柏月般。

事——上,原著對他們描寫的不——, 重要男配也不是他們,是他們後面那位。

按原著,——年後楚家主將變成楚柏陽,五年後域主將換成郁沉慎, 這——人才是南獨伊的忠——簇擁者,結局時帶領南嶺、北域——勢力,站在南獨伊身邊與顧末澤對敵的人。

今日見到原著里的暴戾域主,聞秋時心頭嘀咕,倒也沒那麼恐怖。

好像還被他氣壞了。

他腰間微緊了緊,抬頭對上顧末澤晦暗不明的眸光,「師叔,你是不是記起什——了?」

手不知何時被松開了,聞秋時此時也打消了擲符溜走的念頭,他抬起左手,將拇指和食指合攏到只剩一條縫隙,「只想起一點點,那個衣袖紋案眼熟。」

顧末澤挑了下眉,神色忽然放松,「師叔,你承認了。」

「誒?承認什——?」

聞秋時邊說邊模向袖口,顧末澤道︰「師叔記得將魂鈴綁在師叔手腕上時,我說了什——嗎?」

聞秋時表——一僵。

逃到天涯海角,化成骨灰都能找到。

顧末澤幽聲道︰「其實這是師叔送我鈴鐺作信物時,說的定——話,」

聞秋時︰「我困了。」

他有意裝睡,不料倒頭入夢,顧末澤听著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手掌落在透著涼意的額頭。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如此嗜睡。

聞秋時一覺睡得並不好。

他夢到漫天飛雪,面前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穿著破舊衣物,都掩蓋不了渾身的月兌俗靈氣。

他心中一動,就將不知哪來的血紅小鈴鐺給了對方,下一刻,小孩變成顧末澤,垂眸道︰「師叔,你來赴道侶之約了嗎?」

聞秋時︰「?」

他不是!他沒有!!

聞秋時從噩夢中驚醒,外界天色已亮,顧末澤躺在身側,側臥著,睜眼便是熟悉的英俊面容。

聞秋時趕忙閉了眼,心頭沉甸甸。

昨夜他撒謊了。

從顧末澤那雙漆黑的眼眸中,他看到了水鏡里的身影,不過比鏡中鮮活,會隨著他眨眼而眨眼,歪頭而歪頭。

他是聞郁?——刺激啊!

如果不知道聞郁的那些風花雪月與十年之約的話

聞秋時心底嘆口氣,稍作思忖,打算去尋答案。

他見顧末澤一副熟睡模樣,也不知是真是假,動作——輕地越過人。

平安踩地時,腰身胳膊都沒有一緊,也沒有被撈回去,聞秋時有——不可置信。

他悄無聲息的穿好衣服,走到門口時,看到桌面放置的美玉。

縷空雕字,「郁」。

郁沉炎腰間也有一塊,他說物歸原主,聞秋時想了想,順手拿起玉佩。

握在手里頗冷,有——冰涼細膩的質感。

房門打——,又輕輕閉上。

顧末澤掀起眼皮,眸中沒有半點睡意,不能把師叔逼得太緊,不過也不能讓人離——視線。

顧末澤穿好衣物,追了上去。

「師父,你怎麼來了!」

聞秋時到的時候,賈棠正躺在床上,臉腫得像包子一樣,從被擠得僅剩一條縫的眼里,勉強看到師父身影。

聞秋時驚愕道︰「你捅馬蜂窩了?」

「我昨日進行了偉大的冒險,與萬年蜂大戰幾百回後,最後不小心被蟄了下,」賈棠從懷里模出一個小玉瓶,「不過拿到了萬年蜜漿,甜死人的那種,給師父留了瓶,但師父切記不要貪吃。」

聞秋時道︰「我——鐘——,只對葡萄貪吃。」

「一點小傷,——過幾個時辰便消了,——勞師父前來探望,弟子心里過意不去,」賈棠一臉感動,招手命下人端來葡萄,給聞秋時遞去,「甘甜可口的葡萄。」

聞秋時沒接,先捏起徒弟肥嘟嘟的下巴,左右轉了轉,找到右臉被蟄的一個小紅點,「我不知你受傷,來是有其他要事。」

賈棠一听要事,眼楮里迸發出亮光,欲下榻,被聞秋時按了回去。

「躺著就好。」

聞秋時記得賈棠給他話本‘相思豆’時,說小時候經常听他爹講符主一二事,對符主有了興趣,研究多年,坊間傳聞、傳記話本、生平事跡他都知曉。

因而,特意過來詢問。

賈棠︰「師父,到底何事?」

聞秋時捻起一顆葡萄,斟酌道︰「提起聞郁,你能想到什——?」

「靈符。」

「——有呢?」

賈棠話音一轉︰「葡萄。」

聞秋時正要入口的葡萄止在唇邊,僵硬的停在半空。

「為何?」

「爹說符主喜歡吃葡萄,有次吃葡萄吃出問題了,聖尊就下令宮里不得出現半顆葡萄,符主就偷溜去宮,結果和少域主一起遇到危險,——好兩人命大活著回來了。」

賈棠看——聞秋時手中的葡萄,突然反應過來。

「話說回來,師父也喜歡。」

「不,其實我——花心,什——都喜歡。」聞秋時手一抖,將葡萄放回果盤。

圓滾身軀,披著紫衣裳,用指尖捏一捏彈性十足,滿是肉感。

味道也絕佳。

聞秋時放下的那刻,心在滴血,他是來尋找不是聞郁的鐵證,不是來尋相似點!

「——有什——?聞郁——有什——特征?」

「我看過符主的畫像,」

賈棠在頭頂比劃了下,像在插簪子,又在腰間比了比,「一支天篆筆,腰間掛——一塊玉佩,兩件都是通靈寶物,尤其是天篆。」

提到天篆,賈棠小心地瞅了眼房內,低聲道︰「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師父,哪怕在符道大比奪冠,拿到天篆,天篆不認主,最後也只能拿它當作一支普普通通的筆而已。」

聞秋時手落在茶幾,不知不覺地朝果盤探去,「天下法器不是主人神魂消散,就變成無主之物了嗎?聞郁身隕多年,怎麼——能影響天篆。」

「天篆原身乃神木,通靈,就如那些靈獸般,擁有靈智,一般只認一主,據說符主只要喚它一聲,」

賈棠抬起手臂,有模有樣地張——五指。

「像這樣大喊‘天篆何在——’即便相隔萬里,它也會有所感應,來到符主身邊。」

聞秋時拿起一顆葡萄,扔到嘴里,狐疑道︰「當真這——厲害?」

賈棠道︰「自然!我爹說的!」

聞秋時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倘若他召喚一聲,天篆沒有動靜,豈不就能證明他不是聞郁了。

床邊青年露出狡黠笑容。

賈棠滿臉疑惑,想開口詢問,轉眼看到聞秋時站起身,擼起袖子,露出雪白的小臂,學著他之前的動作,對著門口方向伸出手。

不知是故意還是其他。

青年嗓音沙啞,像怕真驚動了什——似的,聲音極小道︰「天篆何在——」

他尾音拉長,帶著點懶洋洋的尾調。

賈棠忍俊不禁︰「師父,你這一點氣勢都沒有,——沒我學的像。」

聞秋時靜了兩秒。

發現四周無事發生,他回過身,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沒來,所以我真不是」

話未說完,聞秋時臉頰被什——毛絨絨的東西掃了下,眼角有赤芒閃爍。

他身形僵了僵,旋即看到賈棠嘴張大到極致,一雙被周圍擠得只剩條細縫的眼楮,剎那瞪得像銅鈴。

「天篆?!!」

與此同時,一條通往天地閣的街道,都是符會長老們與眾弟子不要命的狂奔身影,浩浩蕩蕩,滿街哭嚎,驚得路人盡數望去。

「符主!符主!是您回來了嗎!!」

于是不及片刻,整個攬月城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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