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儀的病越來越重了,不僅誰也不認識,還整日說胡話。
陸初容雖知道她是裝的,但沒想到她裝病的本事這樣好,瞞過了她身邊的人,也瞞過了太醫院的太醫。
只是她至今也不知王昭儀裝瘋賣傻目的何在,明明福喜已經伏誅,麗嬪的仇也算是報了啊。
「想什麼呢?這般心不在焉的?」陳元灃攜了她的手往後面退了兩步。
二人正身處宮中的工坊,眼前一口大鍋正以文火慢慢炒至油菜籽。
旁邊內監已經將樟木做的榨機擦洗干淨,她第一次見榨油的榨機,方才還好一番觀摩,只是听到小餃子回稟說王昭儀傷了自己昏迷不醒,一時有些怔忪。
「皇上,王昭儀……為什麼要傷了自己啊?她是做給誰看的嗎?」
如果只是想抽身于外,大可以直接以瘋了為由閉門不出,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這倒跟她一心想進冷宮的心思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作為如今的六宮之主,她定然也不會怠慢了王昭儀。
「你管她做什麼,是她自己作。」陳元灃狀似回她,實則敷衍。
「你和王昭儀之前的計劃都沒跟我說,要不是王昭儀告訴我,我都被蒙在鼓里。」
「不告訴你你都百般不配合了,若告訴你,還不知道你會怎樣。」
陸初容急了︰「我就是因為不明真相才不配合,我要知道你們的計劃我肯定特別配合!就像那戲台上演的一樣,上來就讓妙思給王昭儀一個大嘴巴子!當然,假裝打!」
妙思捏了捏手指,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了這股蠻力。
陳元灃失笑︰「好了,這不都過去了,朕的貴妃娘娘還是先來看看自己種的油菜籽能榨多少油吧!」
大鍋里炒好的油菜籽已經被內監全部盛了出來,再經過木制榨機的壓榨,那清亮的菜籽油便從一根鐵皮管中緩緩流淌出來。
與此同時,榨油剩下的殘渣也被打壓成餅,由內監用竹篾捆起。
不一會的功夫,全部出油完畢,宮人們仔細稱量對比,歡喜道︰「不愧是貴妃娘娘親自種的油菜籽,竟比京中尋常的油菜籽多出了兩成的油!」
陸初容大喜︰「當真?你不會是為了哄本宮高興胡說的吧?」
那內監趕忙搖頭道︰「奴才不敢,當著皇上的面,就算給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胡說的,這油菜籽才拿來的時候奴才就看出來了,粒粒飽滿,還比尋常的菜籽要大,奴才那時候就猜想,定要出許多油的。」
陳元灃滿意點頭︰「你們,統統有賞。」
「謝皇上,謝娘娘。」
陸初容高興道︰「看來臣妾那個法子可行!」
「何止可行,愛妃簡直是朕的功臣!先是幫戶部挑選出了適宜種植的番芋和番薯,又種出了出油奇高的油菜籽,朕該好好嘉獎愛妃!」
「臣妾也沒想到!」
她也是突發奇想,想試試南北油菜混種會是什麼效果。
油菜適宜溫暖的南方,因而南方多食菜籽油,但這並不代表北方就沒有。
北方油菜個頭矮小,菜籽瘦小也不適宜壓榨。
她便將兩種油菜混種,在開花的時候讓小太監拿著樹枝撥弄,就好像種瓜授粉一般,讓兩種花粉互相雜交,采摘後,這南方的油菜竟然比往年結出更多菜籽,還顆顆飽滿!
可見,‘雜交’這個法子是行得通的!
閑貴妃的法子很快便被陳元灃交到了戶部手上,戶部主農耕,馬上安排了專職人員研究試種,若是行得通,在全國推廣,用不了兩年油價就能下降,這才是真正關系民生根本的大計。
這次,陳元灃並不像番薯番芋那樣藏著掖著了,甚至還在早朝的時候大肆褒獎了貴妃的賢良淑德。
一時間,那些曾經以妖妃之名對貴妃謾罵的大臣都閉上了嘴。
陸康不僅收了皇上的賞賜,還大言不慚道︰「老臣這個女兒在家里就十分聰穎,不枉老臣一番悉心栽培,能為皇上分憂,為大辰分憂,實乃老臣之幸!」
陳元灃看著他,但笑不語。
到底是多厚的臉皮,才能厚顏無恥的說出這番話來?
下朝後,陸康剛從殿中出來,迎面一個小太監便從他面前走過, 緊接著,他手心得了一枚蠟丸。
直到上了自家馬車,他才慢慢展開蠟丸,看著上頭的字,不由收緊了眉心。
消息是阿慶送出來的,說的自然是十姑娘陸初茉的事情。
「這個臭丫頭!」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哨聲,隨即對著馬車外面說道︰「告訴阿慶,若這個臭丫頭膽敢做出傷害皇嗣之事,便不必留她了!」
「是!」
雖然十丫頭比九丫頭更容易掌控,也更聰明,但誰讓先進宮的是九丫頭呢?誰讓如今得寵的是九丫頭呢?
他原本打著讓皇上娶十丫頭當皇後的算盤,皇上可以一年不立後,那兩年呢?三年呢?
若非實在等不及了,他也不會這麼著急送十丫頭入宮。
若她能在宮中分寵,能為皇上懷上孩子,那再好不過。
但事到如今,先懷孕的是陸初容,他也顧不上那許多了,她再怎麼不听話,還能翻出他的掌心?
實在不行,她身邊還有一個妙思可以用,倒也不怕那許多。
回到王府的時候管家給他使了個眼色︰「幾位將軍已經等在書房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屏退左右,他推開書房的人。
左右坐著八位身著甲冑的年輕將領,人多,但卻出奇的安靜。
「王爺!」眾人起身向他見禮。
江北王呵呵笑著示意他們落座︰「從江北趕來,一路可還順利?」
「承蒙王爺眷顧,一切順利!」
江北王點頭道︰「本王明日便向皇上請旨,給你們重新安排軍務,待日後本王起事,還要有勞諸位同本王共進退!」
「王爺放心就是!屬下願唯王爺馬首是瞻!生死相隨!」
「王爺放心!屬下生死相隨!」
陸康滿意點頭,看著這一位位同他出生入死的將領,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榮登大寶為他們封官進爵的一天。
「對了,本王在江北的百年寶地,修建的怎麼樣了?」
其中一位副將笑道︰「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王爺得空真該去看看,威嚴壯闊遠勝皇陵!」
馬上有人笑道︰「你這話說的!那將來就是皇陵!」
副將有些羞赧的撓撓頭︰「屬下不會說話,還請王爺見諒。」
江北王在他們面前卻是好說話的,一臉慈和道︰「無妨,無妨。」
他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陳元灃若懂事,乖乖讓位也就罷了,若不懂事,那就讓蘇珅陪他到地下繼續做皇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