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腦袋進水太——聾——？」趙父不滿趙墨臣對長輩說話的態度, 厲聲道，「我們收養了明音，以後明音就是我們趙家的一份子, 你——她在一起學校, ——能再像以前那樣欺負她，懂嗎？」
這下子趙墨臣明白了過來。
他倏地甩掉筷子, 猛然站起, ——憤怒而瞪大的雙眸布滿猩紅, 脖子上的青筋條條綻起︰「這是什麼時候的——, 你們為什麼——我商量？！」
「這是我們大人的——，憑什麼要——你一個小孩子商量！」
「去你媽的大人！」趙墨臣對著趙父爆出粗口, 「你們從來都沒尊重過我！」
啪。
趙父重重把碗筷放下，目光銳利︰「趙墨臣, 你剛才對你老子說什麼？」
趙墨臣呼吸急促。
他別過頭, 雙拳死死緊攥。
家人——會——知道他對顧明音的感情，這次分明是故意，他們有心拆散，——惜用這樣卑劣的法子。
趙墨臣無論如——都不能接受。
他深吸口氣平靜下來, 說︰「如——爺爺讓顧明音當女兒，那我就不當你兒子，你自己看著辦。」
趙父氣笑——，「趙墨臣, 你能像現在天——怕地不怕, ——愁吃——愁喝的, 那都是有趙家這根頂梁柱給你撐著，你離開趙家看看能不能過下去。翅膀沒張硬，倒是想管我——你爺爺的。那我也明白和你講, 明音的收養手續我們已經辦好，她合法合理都是趙家的孩子，你的姑姑。」
「姑姑」那兩個字簡直就是狠狠捅向趙墨臣胸口的兩把刀，喉頭充斥著一股鐵銹味，趙墨臣竟把自己的舌頭咬出了血。
「而且明音對你——趙家有恩，我們也——明音有緣，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件壞事。你要是個男人，就該敞開胸懷，別這麼小心眼。」趙父說，「而且你——是說過，要是找到你的恩人就報恩，現在倒是不情願了？」
趙墨臣啞口無言。
他是想報恩，但絕——是這種方式。
趙墨臣爭論不過，胸前憋著郁氣，而旁邊的顧明音不為所動，絲毫沒有被這場爭吵影響到。
他狠狠磨牙，忍——住把所有情緒對她發泄出來，「我知道——，顧明音，你是看上我們家的家產——吧？」
顧明音挑挑眉，沒等說話，桌子對面的沈予知再次開啟綠茶模式，用最無辜的表情說出最狠的話︰「阿臣，難不成你是怕明音搶你的家產？」
這段話——趙墨臣的情緒聯系在一起，完全可以說得通。
老爺子——真皺起眉頭。
趙墨臣現在看見沈予知就氣——打一處來，冷笑一聲︰「沈予知，你三番五次為——顧明音挑撥我——所有人的關系，我倒想問你什麼居心？難不成你看上她想和她搞同性戀？才處處針對我，故意在她面前貶低我。」
趙墨臣對雨夜那件——懷恨在心，如今說的完全就是氣話。
結——這話直接戳到了沈予知的脊梁骨，難道他表現的那麼明顯，連趙墨臣這種智商都能看出來？
顧明音同樣心慌，她知道沈予知反感同性戀，如今他搬在明面上說，哪怕是無心之言也會引起長輩誤會，小惡毒這麼驕傲的女孩子，絕對受不——
然，下一秒沈予知的眼眶就紅了。
她放下筷子，抽了抽微紅的鼻尖，「阿臣你怎麼對我這麼凶？以前我們也是這樣開玩笑的……你生氣歸生氣，為什麼要這樣侮辱我——音音的關系。我知道——，你肯定是討厭我。」
沈予知很是難過，捂著心髒緩緩起身對著長輩的方向鞠——一躬︰「我——回去了，今天不好意思，叨擾了大家。」
說著轉身便要離開。
旁邊的趙母立馬拉住沈予知，「知知留著。」說罷起身來到趙墨臣跟前，聲音冷了幾分，「你——我來一下。」
趙墨臣憋著一肚子火，憤憤地跟在了趙母身後。
沈予知假裝擦淚，趁沒人注意偷偷對顧明音做——個鬼臉，壞得很。
顧明音確定他沒在意，暗暗松了口氣。
趙母拉著趙墨臣來到後院，確定旁人听不見後才皺眉教育，「阿臣，知知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明知道她身體——好受不得重話，你為什麼還故意說那種莫須有的東西氣她？」
趙墨臣不語。
「如——說兩個女孩子關系好就是同性戀，難不成滿大街手拉手的都是同性戀？」趙母沖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也還好今天都是自家人，要是被外人听見，還——知道怎麼編排這倆個孩子，你好說也快成年了，能不能懂——點，——要三天兩頭讓家人操心。」
趙墨臣別過頭，目光沉沉地看著院子里的幾株玫瑰。
「你是發泄——，但是你讓爺爺怎麼想？在他看來你可不就是小心眼怕別人爭家產？而且我告訴你，明音轉來前就主動擬——份協議，——要趙家的一分錢財產。」
趙墨臣的瞳孔閃了閃，默默把頭顱低下。
趙母心知肚明他為何發怒，嘆了口氣，——禁放軟語調︰「媽媽知道你——願意，但是你也要為你爺爺考慮一下，從你姑姑死後，他一直走——出這個坎兒，現在明音來了也挺好，起碼能讓你爺爺開心點，你要是真的在乎你爺爺，就應該接受他做的決定。」
說起那只在照片上見到過的姑姑，趙墨臣陷入沉默。
趙母又說︰「既然我們認下明音，那明音就是你姑姑，你——能再像以前那樣對她沒禮貌。」
趙母一口一個姑姑，越說越讓趙墨臣煩躁——甘。
他甩開趙母，二話——說沖入夜里。
也是他做人倒霉，跑出去沒多久大雨便 里啪啦砸落下來，雨勢比起那天只大——小。
雨水很快把他全身澆透，想到原本要成為他戀人的女孩突然變成長輩，趙墨臣憤怒地狠狠踹了一下旁邊的草叢。
一陣劇痛從腳心傳來，趙墨臣痛呼著栽倒在地上，風將草叢吹開，露出遮掩在里面的石頭。
他怔——怔，抱著受傷的腿難過地哭了出來。
家人——他作對，青梅竹馬的沈予知和他作對，現在連院子里的石頭都和他作對。
難道真是他活該？
趙墨臣越想越——敢，哭聲愈發委屈。
趙墨臣不幸搞傷了自己的腳指頭，屋漏偏逢連夜雨，原本治好的膝蓋——受寒而復發，這次情況嚴重，叔公說——治個個把月好不。
沒辦法，趙墨臣只得休學治療。
這次給男主角虐的——輕，顧明音的任務進度直接飛躍到百分之五十，獎勵的五個點數隨機都加給——運氣。
顧明音難得看——一次評論。
——問題來了，女兒什麼時候——小綠茶搞同性戀。
——嗚嗚嗚，——想看渣男，拜托女兒快點月兌單。
——啊啊啊，小綠茶真的只對外人壞，我好愛。
「……」
是啊，她也好愛。
顧明音內心嘆氣，關閉評論屏蔽了這件事。
**
趙墨臣休學養病後，顧明音可算過上——安生日子，轉眼到期末考試結束，家長會那天，趙爺爺竟然親自過來給明音開，而站在台上的是他的小兒子，這感覺別提多新鮮。
「明年就是高考，假期時希望家長多監督自己的孩子，最後我還有一件事要宣布。」趙洛合上書本，目光落在顧明音身上，他勾了勾唇，「顧明音同學將代替我們實驗班和南山參加清海所舉辦的奧數夏令營，讓我們先恭喜顧明音。」
掌心稀稀拉拉的響——起來，——少同學都羨慕地看著顧明音。
這次奧數夏令營對于參加者的要求非常高，指導老師全部非同小可，如——表現優異，——用參加高考就能拿到名牌大學的入場券。
「明音這孩子看著就聰明。」
「是啊，以後肯定有出息……」
耳邊均是夸贊，坐在旁邊的趙爺爺感覺臉上倍兒有面子。離開學校的時候剛巧遇見給顧嘉禹參加家長會的顧家父母，老爺子——屑地瞥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傲嬌地握緊——顧明音的手。
顧明音沒有特意抽開，在那家復雜的眼神從隨著老爺子離開。
夏令營時間剛巧卡在放假後第二天，時間較為匆忙。
這次共去一個月，收拾的東西不少。
顧明音彎腰往行李箱整理生活用品，沈予知趴在床上托腮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眼神里滿是不舍。
他目光熾熱，顧明音想忽視都難。
終于把最後一件東西放進去，顧明音拉上行李箱，抬眸道︰「其實以你的成績也可以申請的，你要——要——我一起去？」
沈予知搖頭說︰「我就不去了。」
他眸光黯然。
沈予知當然想去，可是他身份特殊，——好和那麼——女生住在同一個寢室，盡管——舍，但也要面臨即將分離的現實。
顧明音躺過去，晃——晃小腿，盡量語氣自然的邀約︰「那今晚一起睡？」
沈予知的眼楮——是一亮，接著歸于暗淡，搖搖頭︰「——，我怕打擾你休息。」最近他的身體情況不太穩定，——顧明音睡在一起很容易暴露。
顧明音有些失落，但也沒有強求，伸出手捏了捏沈予知的臉蛋，「反正才一個月，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你別難過。」
一個月是三十天，720小時。
好長……
沈予知深深呼出口濁氣，無精打采地靠在了枕頭上。
**
第二天明音很早就出了家門，由趙洛送她前往夏令營。
這次參加夏令營的學生共有四十五人，在這四十——個人里只有三人可以拿到保送名額，除此外第一名還能得到清大的二十萬元獎勵金。
能參加此次夏令營的都是全國各地名列前茅的尖子生，這里最——缺的就是天才，哪怕是在學校考過第一的來到這兒都會變得平庸。
競爭讓年輕的學生們卯住勁兒學習，除了上課回答問題，交流都是極少的，這樣的氛圍自然也帶動了顧明音。
除了偶爾——沈予知發個消息，顧明音幾乎不怎麼看手機。
直到某天停電，老師通知結束晚自習，回宿舍的路上她才抽空回復積攢——幾天的消息。
叮。
突然彈出來的一條新聞引起了顧明音注意。
[當紅女星蘇檸西當街與陌生男子擁吻，被拍後沖鏡頭豎中指。]
顧明音點進去，入眼的是清晰地照片。
夜燈昏黃，女人著一條黑色緊身裙，身段妖嬈，緊緊把男人抵在牆壁上，她惦著腳尖，環著男人的脖子親，背對著鏡頭的手囂張比起一根中指。
而男人眉眼低垂，表現的極為順從。
盡管男主人公的眉眼拍的模糊——清，但顧明音依舊辨認出了對方的樣子。
她哥。
她剛認的哥！！
評論里也有人認出了趙洛。
——趙家最受寵的那個小兒子？
——臥槽！！我班主任！！！
——臥槽！！他媽的也是我班主任！！
——老師你出息了！老師你要——出手，一出手就是個大的！
——啊啊啊啊 ，我——能接受，我女神怎麼交往——個小白臉。
顧明音同樣無法接受她的哥哥莫名其妙——出來一個大明星女朋友，現在她的腦袋都是懵的，顧明音不敢相信，再次點開趙洛的朋友圈。
[白撿的哥（趙洛）︰另一半。]
配圖是一雙交握的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記者偷拍的一模一樣。
顧明音徹底驚呆，被迫接受了眼前這個虛幻的——實。
趙洛真的月兌單。
她再——怎麼關注娛樂圈都听過蘇檸西的大名，這姐美稱「娛樂圈扛把子」，家在大陸那頭，家族產業是說出來就要被查戶口的程度。
據說家族產業大到整個區都是他們家的人，有次這姐被混混尾隨，——管是路邊買菜的還是店里做寵物美容的，呼啦啦全沖了出來，齊呼「保護大小姐」，就連當時進娛樂圈都來了——少大佬。
顧明音不敢相信天性溫柔善良的趙洛竟然能和娛樂圈扛把子混在一塊！
她嚇得打——個嗝，連忙給趙洛發消息。
[顧明音︰哥，我看到你朋友圈。]
[撿來的哥︰你——是在學習嗎？]
[顧明音︰你想學嗎？我學不進去。你怎麼突然月兌單，你是不是被強迫的啊？]
聯想到那位女星的性格和家室，除了強搶民男外她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撿來的哥︰……]
[顧明音︰沒事，這是我們江城，她要是真的做——什麼，你千萬別忍。]
[撿來的哥︰……我已經向她求婚——，——出意外的話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
[顧明音︰？？？]
結、結婚？！！！
顧明音只不過來參加個夏令營，怎麼感覺就與世隔絕——？
[撿來的哥︰我們很早就認識——，我追得她，愛她愛得——可自拔，沒了她我活不下去。]
趙洛接連發來多條信息。
從說話語氣來看，打字的並不是趙洛本人。
顧明音胸口一痛，這都同居——，別說八字有一撇，三撇也有。
那……
沈予知怎麼辦？
她肯定也看到朋友圈。
小惡毒那麼崇拜在乎著趙洛，現在肯定無法接受。
顧明音著急給沈予知撥打電話，卻听對面傳來已關機的提示音。她心里一個咯 ，急忙聯系趙叔。
現在畢竟是晚上，顧明音害怕電話打擾到他們，于是用微信發了消息︰[趙叔，知知今天在家嗎？]
[趙叔︰剛才突然急匆匆地走——，也沒說什麼原——，就說處理點事情，——生他們都不在家，我——你阿姨也攔不住，難不成知知遇到事——？明音你能聯系上嗎？]
趙叔的語氣逐漸著急。
顧明音急的直掉眼淚，邊哭邊打字安撫︰[沒事，我就是問問，趙叔別擔心。]
回復完，她又對著那條朋友圈出神。
完——，沈予知真的看見。
她現在一定很難過，說不定獨自藏在某個角落偷偷地哭。
顧明音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二話——說沖到老師辦公室，請求老師開請假條。然而現在已是晚上，她又沒有合適的理由，哪怕表現的再著急，老師也沒有松口，只是把她打發出了辦公室。
沈予知的電話打——通，網絡通訊也沒有絲毫回應。
她模黑來到大門口，四處尋找著可以爬出去的地方。終于顧明音發現牆壁上有塊松動的石頭，她擼起袖子，踩著石頭爬了上去。
牆很高，顧明音爬的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到了頂上，顧明音卻對腳下的高度犯慫。
高，太高。
她本來有點恐高，黑夜又加深了高度，讓腳底的距離看起來非常可怖。
顧明音嚇得腿肚子都是軟的——敢上也——敢下，騎在牆上哭。
顧明音不敢耽誤時間，要是被老師發現想出也出不去，她總算哭夠——，深吸口氣準備跳下去。
此時系統忽然說話︰[大晚上的，你想謀害我女兒？]
顧明音抽抽搭搭︰「我、我想去找沈予知。」
她的小惡毒需要她。
哪怕這次真的要被沈予知討厭，她也想告訴她是有人喜歡著她的，想讓她知道也有一個人像她暗戀他人那樣暗戀著她，想告訴她不要難過，哪怕沒了趙洛，她也是可以替代的，如——她願意。
系統無語凝噎，[寶兒，太感人了，感動中國沒你——看。]
顧明音不想和系統——扯皮，戰戰兢兢地準備從牆上滑下去。
她做——完全的心理準備，正要開始行動，呼吸的聲音被夜風送至耳邊。
「音音。」
顧明音肩膀一僵，順著聲音所在地看去。
星光影影綽綽，她站在燈火輝映處，長發被汗水浸濕，鬢角也是濕的。他喘息著，桃花眼一瞬不瞬看著她。
顧明音恍——神，呆呆維持著爬牆的動作沒有任何行動。
沈予知來到牆下，沖她張開雙臂︰「下來。」
她眼瞳漆黑，倒映著漫天星海，醞著所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顧明音毫——猶豫地跳——下去。
一雙結實的臂膀把她穩穩接住，顧明音看見他的長發在身後飛舞，眸光專注深情，剎那間顧明音覺得……他是愛著她的。
「沈予知，有些唐突。」
原來喜歡是藏不住的。
顧明音注視著那雙長目，——再躲閃，——再猶豫，嗓音清晰而堅定︰「我暗戀你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