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沒有停留的路人, 她拿起錢包打開，看到里面夾著一張照片，照片略微老舊, 一對男女並肩而立于花壇前, 其中青年的眉眼尚且稚女敕，隱約有些熟悉。
她凝神沉思, 驟然想起這是那天——書店巧遇的趙老師。
南山一中給老師的待遇一流, 為他們配置了專門的職工宿舍, 趙老師剛分配到南山, 估計一時半會找不到住處，很可能住——職工宿舍, 顧明音當下決定主動——找趙老師。
拿定主意——，顧明音拉著——李箱徑直前往老師——的宿舍樓。
巧的是走沒幾步, 就——路——處撞見了低頭找東——的趙洛。
她眼楮一亮, 微微提高聲量︰「趙老師！」
听到叫聲，趙洛抬頭看過來，顯得很意外，「顧同學？」
「老師你是——找東——嗎？」
「嗯, 我錢包不小心掉了。」趙洛雙手插兜，盡管語氣平穩，四處亂飄的視線仍透出他內心深處的慌亂。
顧明音感覺好笑，把手上的錢包遞過——, 淺淺笑意自喉嚨溢出︰「老師看看, 是不是這個。」
錢包的樣式平平無奇, 可是趙洛一眼認出這就是他丟的那只，原本焦灼的思緒頓時撫平，眉色松動, 「你怎麼——道是我的。」
「我剛才撿到的，為了快點找到失主就打開看了眼，剛巧看到老師的照片。」她沒有隱瞞，頓了下開始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侵犯您的隱私。」
趙洛收好錢包，對此並不——意。
塞——錢夾里的照片是他和亡母的合照，那是他長大——和母親的唯一一張照片，因此格外珍惜。
趙洛突然注意到她手上拎著的——李箱，現——天色已完，一個高中女生拎著——李獨自走——街頭，顯然不是一件正常的。
「我記得你住校，這是要拎著東——回家麼？」顧明音有可能會成為他班級里的學生，趙洛作為一名老師，自然不會放任學生亂走，更——提這三更半夜，黑燈瞎火，要是出現問題可就落了大麻煩。
他的話惹得顧明音一陣酸楚，晃晃頭——︰「我沒家。」
趙洛一眼看出不對，放軟語氣問︰「和老師——，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
顧明音心底猶豫。
要是陌生人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偏偏撿到了趙老師的錢包，上一次書店的時候就承蒙人家關愛，現——再討那三百塊錢好像——不過——，更——提再和他——被家人趕出學校宿舍的——了。
她將心情寫——臉上，趙洛微微附身，表情變得嚴肅幾分︰「你是南山的學生，也是我的學生，我身為老師不會讓你一個人——外面走。如果你不告訴我原因，那我現——就——找宿管聯系你的家長。」
顧明音長吁——氣，「不用。」她——，「就是他們把我從宿舍弄出來的。」
趙洛一愣。
「我和家人關系不和，那邊回不——，——以準備——外面找個旅館湊合一晚上。」
顧明音神色平靜，目光無波無瀾。
他一眼看出女孩——處的情緒，噤聲緘默著。
趙洛也曾——歷過青春期，很清楚強——把她送回家只會引起反效果，——況他根本不了解——人的家庭情況。
斟酌幾秒，趙洛從錢包里取出三百塊錢︰「這個你拿著。」
顧明音傻住。
趙洛當她是害羞，強硬將鈔票塞到她的書包——袋里，「一會兒老師就叫同——過來給你開一間房，錢你先拿著備用。」——
完，趙洛打電話聯系了教語——的女老師︰「小蘇老師，能麻煩你下來一趟嗎？我就——學校——街的路——這塊。」
顧明音人都傻了。
這還帶附加獎勵的？？
顧明音的錯愕讓系統很是瑟︰[都——了，我們大晉江絕對不會苛待宿主，看吧，你還白得一晚上的高級酒店。]
「你手機給我一下。」
顧明音對趙洛的好感值瘋狂上漲，二話不——把手機解鎖遞過。
他——顧明音的手機里存了自己的號碼，又添加好微信，順便也保存了她的手機號，把手機還給她的時候——︰「你要是遇到什麼情況就給老師打電話，——道嗎？」
「嗯。」顧明音看著手機里新添加的電話號，乖巧點頭。
蘇老師剛巧到，趙洛拉著她走到蘇老師跟前，叮囑道︰「你帶這個孩子——附近酒店開一間房，要環境好些的，我不太方便帶她。」他畢竟是個男人，大晚上帶學生——酒店影響不好，更怕——人的閑言碎語傷害到孩子。
蘇老師忍不住瞟向她，猛然發現這是南山很出名的「問題學生」，她忍不住犯嘀咕，也不好意思多問，——︰「可以是可以，不過這孩子家長能同意嗎？」
「她和家長那邊鬧了點矛盾，現——時候不早，讓她一個人回——我也不放心，——以就辛苦蘇老師照看她一下，錢的話我會轉到你微信上頭的。」
趙洛彬彬有禮，哪有人拒絕得了。
蘇老師答應下︰「——，我今天先帶她——開房，不過明天要盡早聯系家長那邊，不然一直出入酒店也不好。」
「嗯，那就麻煩蘇老師了。」
趙洛對她擺擺手，顧明音拉著——李箱跟緊——女老師身旁。
學校周邊有不少酒店賓館，因為挨著學校的原因，酒店並不隨便對學生開房，因為顧明音有大人領著，很輕松的就辦理好手續。
她向蘇老師道過謝，拿著房卡回到房間。
顧明音剛躺床上，便收到趙洛發來的問候信息。
[趙洛︰進酒店了嗎？]
[顧明音︰蘇老師帶我開了房，謝謝趙老師。]
[趙洛︰沒。]
他很快又發來一條消息︰[記得把門栓拴好，听到動靜——開門，點外賣的話讓他送到前台，讓客服給你送上。]
趙洛絮絮叨叨發來很多注意——項，顧明音也不覺得煩，耐心——看完每條信息，時不時附和幾句。
趙洛也意識到自己——太多了，[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發多了，希望你——覺得老師煩。]
[顧明音︰不會，老師囑咐的對。]
顧明音把從沈予——那里偷過來的表情包發了過。
[顧明音︰我覺得老師以——肯定會是一個好爸爸。]
好爸爸？
這話讓屏幕那頭的趙洛一愣。
他今年29，再過一年就要三——了，可是這麼大也只談過一場戀愛。現——孩子，就連另一半的影都沒見一個。
趙洛無奈搖搖頭，打字——︰[那你早些休息，明天我——找你們班主任，讓她給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不需要家長簽字的情況下重新辦理住校手續。]
[顧明音︰好的，麻煩趙老師了。]
發完這段話，顧明音放下手機——浴室洗澡。
老實——她壓根不指望班主任能幫上忙。原主的學習成績不好，本身就不受老師重視，更——況顧家還有南山的股份，他們開了——，宿舍那邊哪能收她。
長久住酒店也是不現實的，她的金錢條件不允許，如今只有一條路能走，那就是找人合租，之——再想辦法兼職賺取生活費，實——不——就多接幾個副線任務，從沈予——那邊撈錢。
想通——，顧明音躺回床上放心——睡過。
***
晚——二點，顧家。
顧黎舟剛結束完一場商業宴會，他回家時家人都已睡——，就剩顧嘉禹這只夜貓子還——客廳晃蕩。
他不是不想睡，他是睡不著。
一想到顧明音今天要搬回家，難得有些小激動與小忐忑，就連他都不清楚自己——激動忐忑個什麼勁兒。
見顧黎舟進來，顧嘉禹立馬扔掉手機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叫人︰「大哥。」
顧黎舟正松領——的手微滯，瞥見沙發上還亮著的王者峽谷，神色一凌︰「大半夜不睡覺，還玩游戲。」
顧嘉禹心虛——背過手，拉長脖子往他身——看，他的背影——面是一片空空蕩蕩。
顧嘉禹皺著眉，「大哥，那個土包子呢，沒和你回來？」
「她不回來了。」顧黎舟將月兌下來的——裝外套搭放——長臂上，換好拖鞋向樓上走。
顧嘉禹忙跟上︰「不回來是啥意思？爸不是讓你給她辦退住手續，咋——，手續沒辦成？」
「辦成了，但她不回來。」
顧嘉禹傻眼。
不回來是幾個意思？
「那、那她不回來是要——哪兒？」
「隨她。」顧黎舟的身影緩緩消失——樓梯——出，語氣漠然，「野種就是野種，管教不了。」
顧嘉禹猛追的腳步因為他——的那句話打了個趔趄停下。
雖然他平常沒少罵顧明音是野丫頭、土包子，但野種這話可沒——過，現——冷不丁听到大哥這話竟覺得怪怪的，顧明音是野種，他爹媽是啥，野人？
顧嘉禹努力忽視心頭的那點怪異，伸手揉了揉頭頂那坨亂毛，耷拉著拖鞋回到臥室。
他倒是不擔心顧明音沒——處，畢竟她之前還從自己手里頭撈了幾千塊錢，就是……
⺪！
他怎麼就是心神不寧。
顧嘉禹條件反射從枕頭下面模手機發短信，緊接著想起自己早就被顧明音刪除利落。
「……」淦！
顧明音有沒有——流浪街頭和他有關系嗎？沒關系，那他關心個屁。
想到這兒，顧嘉禹放心手機重新睡。
***
翌日早，顧明音提著——李出現——學校。
她一路走來收到不少視線，多數都是譏笑諷刺額，想來昨天被「趕」出寢室的消息傳了出。
顧明音目不斜視，回到班級把——李箱放——班級——面的角落處，坐回位置開始整理早課的筆記。
這時候還沒有上課，同桌——韜用筆桿子戳她，「哎，你真被學校趕出寢室啦？」
顧明音有些好笑︰「誰——的？」——
韜——︰「昨天有人看見你拉著——李箱——外面亂晃，——你之前做的——讓你養父他們生氣，——以不準備管你了，這是真的嗎？」
現——的小孩子听風就是雨，不看——實，全憑配圖編故——，還編的像模像樣，一來二——自然有人听信。
有人——顧明音活該。
顧家肯把她從小山村里帶出來就是給她的天大恩賜了，她竟然還不識好歹，和真正的掌上千金爭寵。一群人樂得見她被顧家拋棄——的慘狀。
顧明音沒有回應，拿出沈予——昨天給的筆記開始學習——
韜覺得她實——裝模作樣，他和她做了一個學期同桌，平常就沒見她好好听課過，現——竟懂得努力了？
「兄弟。」
「誰是你兄弟？」顧明音白他一眼——
韜撓撓頭，憨憨——︰「那姐妹……」
顧明音又翻了個白眼——
韜一臉討好︰「講真，就算臨時抱佛腳你這佛教也抱得太晚了。我明白你是想做給你養父母看，但是啊……我們不開這竅，真的——自討苦吃了。」
南山一中的普通班都分三六九等，不巧，他們班是弟弟里的弟弟，俗稱弟中弟。老師放棄了他們，家長也放棄了他們，——大心願是讓他們混個畢業證。倒不是——韜有意嘲諷，而是他和顧明音都不是上學那塊料，與其拿著書死記硬背，倒不如和他一樣嘴甜點，勤快點，家長就吃這套——
韜現——的都是——驗之談，要不是看這個山里頭出來的小同桌可憐，他才懶得理她。
「請把我們那個們字——掉。」顧明音拍拍他的肩膀，「是你。」
「？」
「我很開這竅的。」
「？？？」
顧明音收回手繼續開始啃書——
韜噗嗤笑出聲，趴——桌上看著她——︰「——，你開竅，你這次成績要是過五百，我倒立磕頭認你作爹。」
顧明音冷笑，這軟趴趴——小胖子瞧不起她是吧。
她取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來，再——一遍。」
「啊？」
「留個證據，免得你到時候不認賬。」
「⺪！」——韜重重拍桌，「錄就錄，就怕你不給我認爹的機會。」
他抓過手機，把剛才——的內容又原原本本錄了一遍︰「你這次成績要是過五百，我——韜倒立磕頭認你作爹。」——
韜起誓的聲音中氣——足，吸引了前——左右的狐朋狗友們。
「呼啦」一下，一群人全圍了過來。
「核桃，咋啦？你咋就要認——人當爹？」
「搞啥搞啥，帶我一個人唄。」
「核桃我就——道，家里那個爹已——不滿足你了是嗎？你果然要背叛寒門了是嗎。」
「滾滾滾。」——韜把他們打開，挺著圓滾滾——小肚子——，「我——和顧明音打賭，她——這次模底考要過五百，不然我就認她當爹。」
眾人一愣，緊接著哄黨大笑，空氣中充滿了愉悅的氛圍。
笑過——，一群人紛紛加入這場賭局，比起多一個爹，他們更——信顧明音能考五——分。
顧明音隨便他們笑，隨便他們賭。
老實——她對自己真的很有信心，雖然按——身上的降至buff影響到她的發揮，但是她——信以她——做的努力總能考個五百出頭。
她沒搭理他們，繼續翻看筆記。
小綠茶字跡清秀，本子上貼著各種花紋的貼紙，重點處都用信號筆做了標記，清楚明了又賞心悅目。
她一時間沒忍住，拍下照片偷偷發給小綠茶。
[顧明音︰（圖片）謝謝你的筆記。]
[小女乃柔︰啊啊啊啊，音音主動聯系我啦！]
[小女乃柔︰不過我今天因為生病——不了學校，（哭哭）]
[顧明音︰你沒——吧？要不要我晚上——看看你。]
[小女乃柔︰不用，我——醫院這邊做檢查。]
顧明音對著屏幕鎖住眉頭。
她感覺小綠茶的身體是真的不好，看起來比她還要弱不禁風。小綠茶好——請她吃過一頓晚餐，今天晚上——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上課鈴聲打響，顧明音不敢模魚，把手機調成飛——模式，挺直脊梁專心听課。
第一節課是語——，由于顧明音近日的表現過好，不得不讓老師注意他。
等課程結束，數學老師立馬回辦公室和其他老師攀談起來，聊著聊著便——起顧明音來。
「顧明音那個學生——近一段時間的課堂表現是真不錯，開始我還以為她是裝樣子，現——看來人家的確是有心學。」
物理老師笑了笑︰「山里出來的孩子都踏實，肯學就——，怕的是不肯學。」
語——老師嘆了——氣︰「馬上就是模底考，她成績要是有——提升，——明孩子是真努力了。」
其他老師點頭應和，聊了幾句——再次投入工作中。
很快到廣播體操時間，這年紀的很多小孩都不太喜歡做廣播體操，顧明音不同，她體質弱，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嗝屁，除了靠系統獎勵的點數強生健體，私底下也要依靠鍛煉來增強自身免疫力。高強度的健身自然不適合她，想來想——，廣播體操——合適。
她認認真真做著每一個動作，專心舒展雙臂與發僵的肩膀。
體型瘦弱的顧明音站——人群中不甚起眼，可是想注意到她的人總會注意到。
趙墨臣站——樓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臣哥看誰呢？」同伴好奇——向下頭張望，接著拍大腿開始笑，「操，顧嘉禹那個沙雕的動作怎麼那麼好笑。」
趙墨臣收回視線，轉身回到班級開始值日。
同伴笑夠了，提著桶——水房打水，回來——環視一圈，「咦」了一聲，「車欣悅怎麼不——？」
早操結束——，同學們三三兩兩重回班級。
顧明音走——隊伍——邊，班級門——堆了不少人，見顧明音過來，紛紛投來看好戲的眼神。
她的第一直覺告訴她情況不對。
顧明音擠開人群走進班級，看到了——面被人暴力破壞的——李箱和散落——滿——的衣物用品，其中一條被故意剪碎的內褲還被掛——講台——面的旗幟上做于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