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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一襲紅衣挑山岳

叮當, 訂閱不夠遇到結界啦,補定可破  祝師垂落在身邊的手指輕輕地蜷縮了一下。

「疼嗎?」他倉皇地移開視線,「抱歉。」

仇薄燈盯著他, 發現這人的睫毛很長,垂下來的時候把那片銀灰的沉靜遮住,就顯得有點不知所措,茫然得很听話的樣子……

太好欺負了吧?

微妙地,仇薄燈發現自己死了八百年的良心突然復活了一點。他清清嗓子, 難得收斂︰「開個玩笑, 我們沒有想要冒犯神枎。」

說著, 他就要站起來,手剛要收回去,就被握住了。

祝師一手提燈,一手拉著他,起身的同時一用力, 把他也拉了起來。在仇薄燈要說什麼之前, 他便松開了手,好像剛剛的動作只是順帶的一個幫忙。

「是有什麼事嗎?」祝師問。

他一揮袍袖, 被定格在周邊的所有事物終于擁有了它們自身的重量, 像暴雨般稀里嘩啦地往下掉。下邊的左月生三人被樹枝樹葉砸得抱頭鼠竄,他和仇薄燈站著的地方卻干干淨淨,連片葉子都沒落到頭上。

剛剛撲下來的灰鳥收斂雙翼, 落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側過頭,冰冷的金黃眼楮地緊緊注視他們的舉動。

仇薄燈審視了它一眼。

的確就像白天猜的那樣,是只足有兩丈多高的猛禽,盡管對趕到的少年祝師十分畏懼, 但目光依舊傲氣鋒銳,敵意深重。羽翼根本隱約能夠看到血色,在襲擊他之前,這只巨鳥就已經受傷了。

比葉長老的禿尾巴鳳凰順眼多了。

「來找一塊玉佩。」仇薄燈簡略地把事情說了下,然後指了指落在一邊的灰鳥,「可能是被它叼走的。」

祝師沉默地點點頭,走向灰鳥。

灰鳥展開雙翅,它方才對仇薄燈發動進攻的時候,帶著一身更深露重的寒氣從極高的地方撲下,轉瞬即至,是名副其實的雷霆一擊。左月生三人剛听到風聲,它的利爪就籠向了仇薄燈頭頂,但比起利爪,它的長喙才是真正凶狠的武器,尖銳有利,屈起脖頸後在極短的距離內發起一起扭斷人的腦袋不會比扭斷一只兔子的頭更費力氣。

祝師衣袖寬大,沒有帶刀也沒有佩劍,只提著盞普普通通的紙燈籠。

他就那麼簡簡單單地走了過去,風吹衣擺,人影清瘦。

灰鳥好似精鐵般的長喙沒能啄出去。

它僵立住了,一動不動。如果細看它的絨羽會發現,與其說它的姿勢是在預備著進攻報復,倒不如說是一種極度恐懼又不能退縮的情況下展示出的色厲內荏。

祝師把手放到它的翅膀上,安撫了一下,口中發出一串低沉柔和的音節。

灰鳥漸漸平靜下來,以類似的聲音回應。

左月生、陸淨和葉倉三人見他走開,就探頭探腦地過來和仇薄燈匯合.

沖著剛剛那陣劈頭蓋臉的樹雨,他們就覺得要是不表明自己是和仇薄燈一伙的,恐怕會毫不留情地干掉。

「靠啊,」左月生瞅著那邊,驚得直嘬牙,「你們祝師這麼牛逼的嗎?還能跟鳥說話?」

「這有什麼,」葉倉粗聲粗氣地應,「祝者,以天地為師,上能通神,下能達物。城祝司里就有萬物語的雜學,別說鳥語了,跟王八說話都沒問題。」

「那你會嗎?」陸淨好奇地問。

葉倉︰……

這個姓陸的,是真他娘的討厭。

「顯而易見,他不會。」

仇薄燈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別當面揭人短,不客氣地補了一刀。

葉倉臉黑了。

這個姓仇的,也一樣討厭。

「你們剛剛很有活力對不對?」仇薄燈提著劍,和顏悅色地問,「是不是就跟戲台下蹲著一樣?是不是就差了點瓜子點心?」

左月生三人下意識地點頭。

蹲戲台哪有他們剛剛蹲樹杈來得刺激?這可是親眼目睹的「色令智昏」好戲啊!

什麼英雄救美,什麼一見鐘情,向來只在說書人的驚堂木里流傳。但剛剛少年祝師提燈出場,卻是活生生的英雄救「美」——雖然仇少爺金玉之下都是敗絮,但皮囊確確實實是美。更別提,這位趕來的祝師後面又極具耐心地為仇薄燈打理頭發。

和頭發有關的,有些時候是件非常微妙的事。

文人墨客用青絲,用情絲,用雲鬢,用煩惱絲……用所有纏綿悱惻的詞來形容它,仿佛什麼心事都能悄無聲息地藏在三千發梢里。于是明明只是簡簡單單地解個頭發梳個頭,卻突然讓三個血氣方剛,介于男人和孩子之間的少年看得面紅耳熱。

但大家都要面子,誰也不肯表現出來,就只好胡亂插科打諢。

陸淨一直冥思苦想著,仇薄燈一問,他頓時一拍掌︰「對了!這叫……」

「叫什麼?」左月生和葉倉異口同聲地問。

仇薄燈踹人的動作一停,有些好奇陸傻子能發表什麼高論。

「燈影紅衣美人俏,烏發緩解慢插簪!」

陸淨激情得覺得給他一根毛筆,他能立地寫八百折戲。

陸十一郎活了近二十年,頭遭發現自己居然還有說書人的天賦。以後就算被親爹趕出谷,也不怕餓死了。

「妙啊!」左月生和葉倉用力鼓掌。

砰砰砰。

瞬息間,三人幾乎不分先後地被仇薄燈面無表情地踹了下去,人在半空一邊笑著,一邊張牙舞爪地伸手抓樹干抓藤蔓地掛住。

「玉佩在枎樹頂上。」

仇薄燈要跳下去各補一劍的時候,祝師走了回來。

灰鳥跟著他過來了。

二丈高的巨鳥收攏雙翅在樹上移動有些笨拙,像大型走地雞,看起來格外滑稽。但等它到了面前,投下的陰影卻像一片從天空落下的烏雲。它低垂,把羽翼送到仇薄燈面前,發出輕柔的聲音示意他爬上來。

——仇薄燈白天猜得不錯,這只鳥性格其實真挺好的。

就是剛剛不知道為什麼,反應那麼激烈。

「仇大少爺!帶一帶我們!帶一帶!」

左月生麻利地爬起來,厚著臉皮又躥了回來,活生生地演繹了什麼叫做「靈活的胖子」。其他兩個人有樣學樣,跟著跳了上來。

「仇少爺人美心善!」左月生听著逐漸變大的喧嘩聲,瞅見枎城里火把越來越多,趕緊狂拍馬屁。這要是不跟著仇薄燈和祝師兩人走,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啊!

「仇少爺人美心善!」陸淨和葉倉毫無心理負擔地跟著睜眼說瞎話。

「善你大爺的……」

仇薄燈剛想把人踹下去,就听到一道很輕的笑聲。

清瘦挺拔的祝師站在灰鳥邊,提著紙燈籠,臉龐一半沉在影里一半沒在光里,那道笑聲很低很快,快得好像沒能在那雙銀灰色的眼眸里留下蛛絲馬跡,但還淺淺地含在唇邊。見仇薄燈看過來,他輕輕舉了舉燈籠。

「走嗎?」他問。

「走。」仇薄燈咬牙切齒,踩著低垂的羽翼率先跳上鳥背。

後邊三個人格外擅長順藤爬架,立刻跟著爬了上來。葉倉差點在仇薄燈身邊坐下,左月生和陸淨一人抓住他一條胳膊,把這沒眼色的蠢貨往後拖。

最後,祝師輕飄飄地落到了仇薄燈身邊。

灰鳥發出清脆的啼鳴。

強健的腿足一蹬枎枝,結實的胸肌牽動龍骨,縴長的翼骨展開,厚實整齊的飛羽帶起強勁的氣流,下一刻在不知道是誰長長的驚呼聲里,它攜裹著風,如離弦之箭,沖出了木與葉的囚籠!

……………………

砰!

歪歪扭扭的小木門被一腳踹開。

「少閣主!」

跑了大半個枎城,最後找到葉倉這里來的婁江氣喘喘地喊著,聲音焦急。

「快離開枎城!這里要……」

白天就被仇薄燈禍害過的院門「嘎吱」一聲,掉在地上,壽終正寢。

婁江的話戛然而止。

他對著的是一個空空蕩蕩沒有人影的院子。

婁江闖進屋里, 里啪啦地掃開所有門,在著急上火幾乎要發瘋的時候,才發現正堂有一張被釘在門株上的紙。上面歪歪斜斜爬著一行鬼畫符般的字,丑得獨自一格。婁江稍微安心了點,一把把紙扯下來。

大意是︰

姓婁的,我去神枎上找塊玉佩。我跟仇薄燈,陸淨還有葉倉一起去的,要是不幸被全城追殺,你趕緊來救我們!

「干你娘!」

婁江全部的教養在這一刻告罄,有生以來第一次爆了粗口。

這他媽的什麼倒霉缺心眼的少閣主,以前還只是被人窮追猛打,現在怎麼哪里最要命往哪里鑽?!

遠遠的,街道上更夫敲了夜半的更聲。

「不好,三更要到了!」婁江臉色一變,扭頭就跑,「玄清道長那邊要動手了!」

山海閣少閣主、太乙宗小師祖、藥谷谷主小兒子……這三個人要是全死在枎城,婁江不敢想象那會帶來什麼災難性的後果!

他一轉身,腳步頓住了。

歪歪斜斜摔落在地面的院門拉出長長的影子,忽長忽短,流水般從土里聳出一道披滿蛛網銀絲的詭影!

它閃電般撲向了婁江。

風聲驟起!

……………………

「起風了——」

左月生站在灰鳥背上,展開了雙臂,笑得跟個二百五十噸的傻子一樣。不過沒有人嘲笑他,陸淨和葉倉的反應跟他差不多,一個站在鳥背上,扯著嗓子一邊被結結實實灌一肚子的風,一個一邊揮手無意義地大喊大叫。

灰鳥帶著他們沖出枎木樊籠後,盤旋著扶搖直上,直沖蒼穹。

大地被驟然拉遠,天空被驟然拉近。

仇薄燈坐在前面。

頭頂是仿佛觸手可及的垂雲,身邊是靜立如松的祝師,背後是歡呼雀躍的二缺,地面是連成長龍的火把。仿佛整個城池都被左胖子扔的兩枚蘊雷珠炸得從好夢中驚醒,仿佛整個世界都高舉著火把呼喊著,奔跑著,咒罵著,聲勢浩大地來追殺他們。

追殺的人有一整座城池那麼多。

十萬二十萬,如山如海。

可他們在高高的天上,誰也抓不到他們。

仇薄燈笑著一躍而起,和祝師並肩站立。

長風烈烈撲面而來,鼓蕩所有年少桀驁。

左月生機靈地只在肚子里把後半句補全。

婁江一把揮開這不省心的倒霉少閣主,橫劍于前,冷冷地盯著對面落在枎枝梢上的「祝師」︰「城祝司的祝師祝女全死了,無一幸免。死亡時間全是昨天。」

「什麼!」

葉倉失聲。

仇薄燈本來正皺著眉盯著太一劍,听到這句話不由得也看了婁江一眼。

「你是誰?」婁江厲喝。

阿洛。

仇薄燈在心里替少年祝師答了一句。

看來他問祝師姓名的時候,婁江還沒趕到。

祝師揭穿也不見有一絲慌亂,就好像他本來就沒有怎麼認真去做偽裝,又或者……他其實一開始根本沒把枎城的所有人放在眼里,所以偽裝得怎麼樣無足輕重。婁江質問的時候,他只是安靜地看著仇薄燈。

直到仇薄燈看了婁江一眼,他才把視線移向如臨大敵的婁江。

婁江握劍的手驟然僵硬。

仇薄燈覺得祝師的那雙銀灰色的眼楮像雪,像湖,沉靜得能倒映出整個世界的影子。

可在婁江看來,那哪里是雪啊?

那分明是永不解凍的玄冰!是漠然一切的刀鋒!映不出人也映不出物,在他眼里什麼都沒有價值什麼都不存在。對方只是隨意地瞥來,婁江的後背就瞬間被冷汗打濕。那一瞬間,比剛才沖出滿城傀儡的包圍,還要危險。

婁江袍袖下的左手青筋暴起。

「我不需要告訴你。」祝師平靜地回答。

所以很久沒人喊你名字是這麼一回事?

仇薄燈又好笑又好氣。

好你個家伙。

明明是你不屑告訴別人,那剛剛他問的時候,一副「小白菜呀,地里黃呀,三歲呀沒了娘」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呢?虧他以為自己戳到了別人的傷處,特地紆尊降貴地幫他拍拍過往的灰塵——當仇少爺的手是誰都能勞駕動的嗎?

「不管你是誰,」婁江後背的肌肉始終緊繃,握劍的手不敢有一隙放松,「我已經用‘聆音’將這里的情況傳回山海閣。如果山海閣少閣主、太乙小師祖、藥谷谷主親子在此喪生,我保證,你絕對逃不掉仙門的追殺!若你就此退去,山海閣絕不追究此事。」

空氣驟然緊繃起來。

就連陸淨這樣的蠢貨,都察覺到了籠罩在頭頂的死亡陰影。葉倉急著想問城祝司的人全死了是怎麼回事,卻被左月生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久前的嬉笑怒罵成了一場幻夢,就像枎木的銀冠下有大蛇盤繞一樣,幻夢下是帶來巨大危險的陰謀。

沒有人再說話。

祝師沉默。

他遙遙地凝視著仇薄燈腕上的夔龍鐲,不知道在想什麼。

微風拂過樹梢。

仇薄燈突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婁江身上滴落的血,是被風從地面帶上來的血氣……這很奇怪,因為他們在萬年古枎最高的地方,高得地面就算有廝殺,血氣也不會彌漫到這麼高的地方。除非……除非此時的地面已經血流成河!

仇薄燈一偏頭,俯瞰整座城池。

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座城的街道都被火光填滿,從高處往下看,就像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淌滿了鮮紅的血。

「仙門的承諾……」祝師輕聲感嘆,「真鄭重啊,可你們真的會記得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說不出的嘲弄和第一次暴露的冷冷殺意。

察覺到那一絲殺意,婁江毫不猶豫地祭起青帝鏡。

他一直緊繃著神經,劍橫胸前,一副隨時要斬出的樣子,但真正積蓄的殺招是被藏在袍袖下的青帝鏡。婁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蓄力一擊,對方帶給他的危險感太強了,僥幸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始終沒有直接動手,而是一直到現在才流露出殺意。

青帝鏡迎風變大,銅色斑駁的鏡面泛起水波。一只生滿鱗片的龍爪從中探出,抓向祝師。龍吟震天,滿樹風動,灰鳥的巢穴在瞬間化為粉碎,雄鳥護著雌鳥墜向樹下。祝師向後退出,避開這一擊,立在虛空中。蛟龍撲出銅鏡,緊隨撲至。

左月生再怎麼讓人糟心,那也是山海閣閣主的獨子,閣主不至于讓他真的在外邊被人打死。婁江身上帶著的這塊青帝鏡,其實封印了一條蛟龍的魂魄!

「他還是人嗎!」左月生目瞪口呆。

他修為低,沒辦法判斷正在交手的一龍一魂到底處于哪個境界。只感覺到半空中山風海嘯,青色的蛟龍舒展開足有三十丈,騰卷間,帶起的狂風讓覆蓋了一整座城的枎木冠翻起雪白的浪。這麼大一條蛟龍,它的對手卻無刀無劍,獨自一人。可就這麼一人,他每一次揮袖,青蛟的龍魂就會暗淡上一分。

「走!」

婁江耳鼻都是血,大喊。

「蛟龍攔不住他!」

說話間,三更到了。

咚!咚!咚!

用以神祀的雷鼓被重重敲響,鼓聲宛如巨靈發怒,崩撼天地。

只見不知何時,玄清道長站在全城最高的塔上,披發跣足,聲如洪鐘地念著召喚上神的咒語。伴隨著鼓聲,天空中忽然人號馬嘯,電閃雷鳴,雲層中逐漸出現一尊百丈高不怒自威的赤面六目上神像。

玄清道長所屬宗門,並不長于刀劍拼殺之術,但專于神祀布陣。修為高深者能夠在陣法的協助下,請神降世。所請的上神與鳴雷鼓的時間和鳴鼓人的修為有關。現在是夜半三更,被請來的神本該性情溫和。

但玄清道長秉性剛烈如火,布陣時又以自身精血成紋,硬生生在三更時分,請來了一位凶煞的武神!

赤面六目武神剛出現在雲端,仇薄燈就感覺手中的太一劍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拽著他往樹下飛掠而去。

婁江一邊拽著左月生,一邊御鳳帶上其他人,他本來最擔心仇薄燈這位身份最高的頭號紈褲被落下,結果發現仇薄燈的速度比自己還快。

仇薄燈被太一劍扯著離開枎木頂端時,雲層中的赤面上神似有所感,六目忽張。

祝師振袖擊潰蛟龍,在電閃雷鳴中沖天而起。

一把刀身縴長的緋刀被他憑空拔出,在赤面武神睜眼看向仇薄燈的瞬間,斬出三道弧月般的血光!

…………………………

血。

火光照得滿目鮮紅越發刺目。

「這、這、這是什麼回事?」陸淨被嚇出了哭腔。

他在枎木上重得陰陽佩時憋住的眼淚,到底還是沒出息地掉了下來。

沒人顧得上他。

整座枎城的確醒了。

家家戶戶正門敞開,不論男女老少都站在街道正中間,一手高舉火把,一手瀝瀝地向下滴著血。血匯聚成一條蜿蜒的河,緩緩地向城正中心流淌。他們無痛無覺般,木然地以固定的節奏,一步一步向城池正中心的神枎走去,口中念誦著或長或短的贊歌。

就像被/操/控的……

「傀儡。」

婁江臉上的肌肉跳動著,他翻出了一面羅盤,正緊張地確認方向。

「我奉閣主之命,追查魂絲流出的源頭,一直查到了枎城。但我沒想到……」

沒想到就在山海閣眼皮底下,有人用影傀,將一整座城池的人幾乎全煉成了傀儡!

「等等,不是因為我被老頭子流放了,」左月生大驚失色,「你怕我被打死,才跟過來的嗎?」

「胖子,你本末倒置了,」仇薄燈解釋,「是因為他要查魂絲的事,你才被流放到枎城來的。」

畢竟一位鼎鼎有名的山海閣天才驟然來到一座小得可憐什麼都沒有的城池,很容易打草驚蛇。但加上左月生這個眾所周知的奇葩,就只會讓人感嘆「山海閣家門不幸」。

左月生一口氣沒倒過來,險些直接噎死。

這就是親爹?親的嗎?!!

「這不是真的!」

葉倉沒中影傀,卻和那些/被/操/控的行尸走肉一樣,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向一名中年男子。

「我不信!這不是真的!楊叔你醒醒啊!」

「喂!」陸淨想喊住他。

咚!

一聲悶響,葉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左月生一手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模出來的棍子,一手揪住衣領,對眾人訕訕地笑︰「……力氣好像不小心大了點。」

陸淨回想剛剛那聲巨響,心說你這不是大了點,是打算直接把人敲死吧!

仇薄燈提著紙燈籠,意思意思地給左月生鼓掌︰「不錯不錯,夠當機立斷。」

「別廢話了。現在整座枎城就是個祭祀場,你們想留下來當人牲嗎!」婁江找對了方位,引著一群人,迅速地朝城南奔去。

「為什麼說是祭祀?」

陸淨跟著婁江,一邊避開木然前行的人,一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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