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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滄水無涯海底煙霞

「他知道!」

君長唯打斷他。

「什麼?」

「他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失控, 」君長唯死死地盯著他,手背上青筋暴——如虯龍,麻衣被狂潮般的殺氣竦動, 「他知道。」

「胡扯!」小老頭瞪眼如銅鈴, 「入了業障的人, 從——就——有誰……」

「十——,他失控過一次。在太乙。」

君長唯緊緊按住刀柄, 否則金錯刀早已經出鞘斬向面——又老又倔的混賬東。

小老頭一愣︰「十——?那不是……」

「是。」君長唯閉了閉眼, 強行平復心情, 「就是不死城差點被大荒吞噬的那一。鶴老不得不請劍出山, 太一劍鎮了不死城一個月, 直到你們天工府這群鳥人終于把南辰弓修好。那一——, 他七歲。」

「七歲?」

小老頭眉頭抽了抽,表情古怪。

「我們把顧老把他帶回——的那一天算作他生日,所以那一——他七歲。鬼——意一天七八個,煩得夔牛都繞道。太一劍異變的那天, 早上的時候,他還在晨練場看熱鬧,正午忽然就不見了。」君長唯睜——眼,「他去了北辰山。」

「他跳下去了。」

小老頭徹徹底底呆住了。

北辰無望山,離天三尺三。

那里飛鳥難越, 老猿難攀。戾風如刀, 打底下不知多深的厚土裂縫里刮上——,人跳下去, 甚至摔不到底,就會在下墜途——支離破碎。

也是整個太乙唯一——人的地方。

「鎖住業障的,從——都不是太一劍。」

「是他自己。」

小老子踉蹌後退兩步。

金錯刀橫過他的喉嚨, 刀鋒壓緊,刀後是君長唯森冷的目光︰「厄難?災禍?你敢——這麼說一次,我就殺了你!」

錚——

玄鐵——次崩斷一根。

雷鳴海嘯,地動山搖。

君長唯抓住小老頭的脖子,把他往背後一甩,一步一步走向太一劍。石屋的陣紋忽——亮如熾日,忽——暗如陰雲,太一劍劍身嗡鳴不斷,封魂紋蛇一樣扭曲流動,怨毒入骨的陰狠從劍身——涌出——,鼓動他的麻衣,壓得他步履蹣跚。

「你扔我這把老骨頭頂個卵用?」

小老頭重重撞門上,一邊咳嗽一邊爬。

「有本事去把——天下的人都殺了啊!」

君長唯將一根斷掉的玄鐵抓住,玄鐵在他掌心熔化︰「你懂什麼?」

他將斷掉的玄鐵強行接上,又向——走了一步。

「他剛回——時,——有這麼一點大,」君長唯比劃了一下,「我們看他一點點長——,一天比一天愛笑,心里真——興啊,覺得這樣真好。他要去把藏書閣拆了,我們就去給他搭/梯登塔。他要燒鳳凰尾巴,我們就給他劈柴拉架。」

「我可算知道他這個頭號紈褲怎麼——的了……」

小老頭喃喃道。

他當紈褲,太乙就做惡霸。

這麼大個仙門第一助紂為虐,誰比得過?

「最不想他下山的,是我們太乙。他在太乙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想怎麼闖禍就怎麼闖禍。什麼都不記得,就什麼都不知道。我們以為真的可以一直這樣子,因為他那麼愛笑……可他打北辰跳下去的時候,也在笑。」

君長唯仰——頭。

「你以為暗雪那老小子怎麼死活不肯回太乙?」

「是怕。怕看到他。看到他那樣子……」君長唯抬手,用——敲了敲心髒,「這里難受啊!我們這些廢物,怎麼能——用到這個地步?」

小老頭悶不吭聲。

「這次他下山,我們早就想好了。」君長唯頭也不回,一步一步走向戾鳴不絕的太一劍,「他要是成了魔頭,太乙就做天下第一邪門!」

真是一群瘋子。

小老頭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在靠近太一劍的時候被凝如實質的業障擋住,看著他轉動金錯刀,一次又一次劈——黑霧凝成的利爪與獠牙,看著他單手抓住斷裂的玄鐵,將斷鏈生生接回去……

「蠢貨!」

小老頭破口大罵,轉瞬間奔過整個房間,矮小的身軀在牆上投下雄偉如夸父的影子。

「天工府的雜役敢像你這樣亂擰鐵,腦瓢早被錘裂了!」

他一把抓住君長唯的肩膀,手像鷹爪一樣尖銳有。君長唯被他提了——,丟到一邊去,他自己一躍——,肩胛骨像蝙蝠的翅膀一樣向左右拉——,沉重的鐵甲從皮肉里翻出——,將他枯瘦的雙臂整個裹住。

天兵赤甲。

君長唯認出了那樣東。

「你不是說要把這玩意扔了嗎?」他大聲問。

「扔你個頭,」老天工伸手一探,握住太一劍柄,「這鬼玩意穿上後就月兌不下——了!」

血色的鐵甲在幾個呼吸間,就將他整個地裹住。整個小屋一下子就變得狹窄逼仄,老天工頭頂房梁,腳踩赤磚,業障里無數厲鬼凶妖猙獰地撲向他,又被血色的鎧甲擋住。他沉腰發——,將太一劍用——扯出玄鐵鏈,砸在寒鐵刀砧上。

他伸手向旁邊一抓。

各色的岩石和金屬粉末凌空飛——,以君長唯看不懂的順序落到劍身上,炸出一片接一片絢麗的光彩。

以鐵為筆,筆走龍蛇。

「你傻站著干什麼?」老天工扭頭沖他喊,「風浪這麼大,遲早要驚動山海閣的家伙,還不快去攔人!」

…………………………

燭南城牆,觀潮塔。

兩名窄袖黃衫的山海閣弟子手拿羅盤,一邊手忙腳亂地辨認方向,一邊慌里慌張地仰頭看立在塔上的指風標︰「這、這不對啊?潮頭和風向和日月記表完——相反啊。」

「師兄,你說值海很輕松,記記表,吹吹海風,打個瞌睡就行的……」圓臉弟子臉色煞白,兩股戰戰地看著一重比一重——的潮頭,都帶哭腔了,「你以——都這麼打瞌睡的?」

師兄抓了抓頭皮︰「見了鬼了以——這種情況啊。」

「現在、現在該做什麼?」

一個浪頭打在觀潮塔下,圓臉弟子一把抱住指風標的柱子。

「吹海號吧!」師兄不大確定地說,「我記得風向偏了五還是六刻,就得吹海號了……」

說著,他收——羅盤,挽——袖子,就要朝安在角樓上的號角走去。他的鎮定自若讓圓臉弟子肅然——敬,心想不愧是師兄。

一把折扇斜次里伸出,搭在他肩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梁詩眼疾手快地揪住他衣領︰「膽子這麼小,太令本閣——臉上無光了。」

鎮定自若的師兄——回答。

——他已經嚇昏過去了。

左梁詩搖了搖頭,覺得回頭得學習一下太乙宗,增加些練膽子的項目,比如深更半夜去海上孤島站樁,不留船也——人陪的那種……他一面盤算著,一面扭頭看向另——一名弟子︰「你帶他回去……」

一把金錯刀橫過他咽喉。

君長唯一手握刀,一手提個圓臉倒霉蛋。

左梁詩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會——,不過,我可是眼巴巴過——幫忙,你這麼打招呼會不會過分了點?恩將仇報不好吧?」

「別人我肯定是記恩的,但你?」君長唯冷哼,「你這老狐狸——做買賣,哪——的恩情?」

「過分了啊。」左梁詩抗議,「狐狸就狐狸,怎麼非要加個‘老’字?本閣——可還玉樹臨風,貨真價實的翩翩公子。」

「這話你要去跟你夫人說。」君長唯說。

「……那老狐狸就老狐狸吧。」

左梁詩咳嗽一聲,端——張一本正經的臉。

他伸出根手指按在刀面,把它推——向一邊,順手把提著的山海閣弟子後衣領掛刀尖上。

君長唯眼角抽了一下。

攤上這種閣——,山海閣活該要完。

左梁詩轉身,看向震蕩不休的海面,潮頭一線接一線從天邊奔——,隔了那麼遠抵達海邊都還有近百丈之——,可預見風浪源地的景象該有多駭人听聞。

「我——了海界,又撤了值海弟子,」左梁詩的藍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我還喚醒了玄武,請它攪亂了海風和潮流方向。現在——有人能找到他們到底在哪,你放心。」

君長唯眉皺得更緊了。

玄武負燭鎮滄溟。

就像太乙宗山腳下的夔龍一樣,除非天大的事,否則絕不會去驚擾它們。左梁詩是山海閣閣——,山海閣是商閣,商人從不做賠本買賣。他連玄武都請動了,要做的這一筆買賣絕對大得驚人。

「廢話少說,」君長唯將兩名弟子丟到旁邊角落,「你到底想做什麼?」

「先——去看場戲——說吧。」

左梁詩淡淡地道。

他抬眼,眺望燭南東城。紅闌街的方向,火光漸漸小了。

……………………

溱樓。

白紙屏風暗人影。

「先生,天女私自行動,被左月生和陸淨他們帶走了。」媚娘恭敬跪下,深深俯首將額頭貼在木質地面,「要派人追回——嗎?」

「不用了。」

戲先生用銀鑷夾——一片冰琉璃的碎片,斜對燭火打量。

「可……」媚娘有些遲疑,「阿漣不是很安分,如——因她耽誤先生的計劃就不好了。」

「——事的,」戲先生溫和地說,「她會是個乖孩子。」

「是。」

媚娘不敢——說話。

她——能在心底為那個猶自有一些少女幻夢的孩子輕輕地嘆口氣……她們所有人的命運就像戲先生手指下的線,由這個總是微笑的男人提拉引動,自以為掙月兌傀線的人——會沿著他寫好的折子,一步步走向死亡。

「你喜歡那個孩子。」戲先生轉動碎片,「是不忍看她投火自焚嗎?」

媚娘——有吃驚。

她已經習慣了戲先生對人心的洞幽察微。

「武眉看到她,就像看到以——狂妄的自己,不知先生的計劃從不落空。 」媚娘說,「當——先生仁慈,饒了武眉一次,武眉不由也想替她求一次寬恕。是武眉莽撞了。」

「媚娘,你——看我了,」戲先生笑,「——幾天剛功虧一簣呢。哪——的從不落空?」

媚娘吃了一驚,差點抬頭看他。

怎麼可能呢?這個世上,怎麼有人掙月兌他的控制?

戲先生嘆了口氣︰「我教導了一個學生,他真是個好孩子啊,謙恭——又聰慧,天賦比我當——有過之——無不及……我花了整整一百——,教他以惡,授他以罪,把他雕琢成令人喜愛的樣子。」

他可能是真的喜歡那個學生,口吻里透出那麼多的欣賞。

「可惜他被以——那個老師影響太深,——有他親手殺了那個老家伙,才會發現那人不過是一個老懦夫,才會真正完美。」戲先生娓娓道——,仿佛真是個盡心盡責,如父如兄的老師,「于是,我又忙——忙後,為他策劃了一場盛禮,幫他斬斷過去,助他一鳴驚人。」

媚娘毛骨悚然。

「可惜到最後,他終究不是我的學生。」

戲先生長長地嘆了口氣。

「真遺憾啊。」

媚娘背上已——是冷汗,恨不得自己從未听見過這些話。

——她猜到了這位「戲先生」真正的身份。

戲先生像是——發現她的異樣,目光落在虛空。

「不過好在我今天又看到了另一個值得教導的學生,一個還未有老師的孩子,澄淨如紙。」他緩緩收回目光,溫聲,「媚娘,你是個聰明人,對不對?」

「武眉知道。」媚娘顫聲回答。

「別這麼害怕,隨便講講故事罷了。」戲先生含笑,「讓人把穹珠補一補吧。少了穹珠,這萬象窺可就——用了……左大閣——溱樓這麼多回,恐怕——有想到,用的就是這麼簡單的凡人玩意,一絲靈氣也無。」

在他右手邊的矮案上,那枚約莫三尺的玻璃球此刻暗淡無光。

「仇仙長打碎穹珠,尚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用萬象窺恐怕有暴露的風險。」

「——關系。」

戲先生將冰琉璃的碎片放下。

「有人——了。」

話音未落,媚娘就听到了一長串嘈雜的腳步聲,與咒罵聲混在一。

媚娘一驚。

這溱樓內——其實另有玄機,在許多雅間後,都設有以薄木相隔的暗道。暗道回環數次才通向這最隱蔽處的密室,現在腳步聲紛紛雜雜,仿佛數十上百人徑直沖了過。她立刻——身,——身的瞬間,眼角余光瞥見屏風後的人影如水墨淡去。

砰——

隔木破碎。

一道人影張牙舞爪地飛了進——,正正巧撞在雲鬢半散衣襟扯——的媚娘身上。

媚娘還——不及說話,就被他帶著一——撞牆上了。

「各位英雄好漢饒命啊!」砸穿牆的不渡和尚哭天搶地,「貧僧賺個三百兩銀子不容易啊!打輕點!」

後邊的人被他跟遛狗似的,在溱樓東躥——鑽,耍了大半夜,好不容易逮住,哪里容他分說。呼啦一下,也不看被他拉著墊背的是誰,就里三重——三重圍了上——,拳打腳踢,罵不絕口。

「打人不打臉!」

不渡和尚——喊,「無意」地一個翻身,手肘重重地撞在媚娘臉上,砸得她上下牙關重重一磕,剛運氣要吼的話就又滾進了肚子里。

拳打腳踢了一會——,一個人匆匆趕到。

「都給我讓——!」

金冠倒戴的太虞時一張白臉氣得發紫,跟衣服一個顏色。

不渡和尚這家伙賤啊!他一邊口口聲聲大喊「我是佛宗佛子,誰以老欺少誰就是和佛陀過不去」,讓溱樓鎮樓修為——的老者投鼠忌器,一邊仗著輕功無雙挑釁其他人,將他們耍得團團轉……

其——就屬太虞時被坑得最狠,他被不渡和尚設計踹進茅廁里了……

這也是為什麼太虞時隔了半天才趕到。

太虞時一到,原本還里三層——三層圍著的人立馬捂住鼻子散——辦法,太虞時急著找不渡和尚算賬,往荷池里一跳匆匆地游了幾個——回,就過——了。身上叫那個的「香飄十里」啊……

太虞時久聞其臭——不覺臭,見眾人散——,還頗為自得。

他一撩衣擺,抬腳就要往死禿驢臉上踩。

「啊!」

人群忽然發出驚愕的聲音。

「媚娘?!」

太虞時一腳剛踹出去,就被人用——地抓住。他低頭一看,——見媚娘鼻青臉腫,頭發蓬散,里衣凌亂,面目猙獰地看著他們,目光仿佛要吃人。

眾人莫名被她嚇得後退了一步。

「怎、怎麼是你?禿驢呢?」

有人怯怯問。

紅闌街的火滅得差不多了。

一隊山海閣的巡邏隊——抓到縱火者,罵罵咧咧地走了。他們剛剛走過,就從拐角里鑽出個搓粉簪花辣眼至極的人。

「貧僧——然聰慧無雙。」

不渡和尚見他們走遠了,把假發蓋得更嚴實一些,穿著從媚娘身上扒走的——衣,鬼鬼祟祟地貼牆根走。

「找左施——討錢去。」

走了約莫一里地,掛他手腕上的佛珠忽然一動,似乎想要飛向滄溟遠海,佛音隱隱如金剛發怒。

不渡和尚臉色一變,趕緊死死地將它摁住。

「別別別!這魔不是我們該伏的,這妖也不是我們該管的。」

他一邊緊張地在心里叨叨,一邊撒——腳丫子朝佛珠想去的相反方向狂奔。

「您可別在這個時候去降妖伏魔。」

苦海難渡,眾生難護。

滄水無涯啊。

…………………………………

他在哪?

像是在水邊,又像是在天邊……他感覺自己在向下墜落,耳邊有潮聲,潮聲里夾雜著那麼多的竊竊私語。

「真可怕啊,仇家的小少爺,涼薄到這個地步……」

「誰死了都不妨礙他吃喝玩樂吧。」

「……」

哦,是了,他好像是在喝酒。

在酒廊里。

酒廊的老板是個神經病,把酒廊——到了海底,認為頭頂著成千上萬的海水喝酒,會給人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于是,很多文藝青——就會跑過——這里,領著姑娘從白色的細沙上走過,隔著玻璃,仰望天光,吟誦上一兩句詩歌,在粼粼水紋——約以萬。

這片海域還有種紅色的魚,群聚時如晚霞在海底徜徉。仇薄燈喜歡紅色,愛紅及魚地喜歡這條酒廊。

于是他將整片海買了下——,不——對——放。

文藝男女痛失聖地,背地里不知道罵了他多少遍。

酒廊的原——人慘遭降格,從老板變成小廝,往日領著新客人驕傲走過海底的風騷一去不復返……仇大少爺從不听他辭藻華麗地解說洋流與魚群,潮汐與海風。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仇薄燈大駕光臨的時候,送上幾瓶精選的好酒,然後又無聲無息地消失,把整片海底留給仇薄燈一個人。

仇薄燈睜——眼。

眼——是一重又一重的黑。

他左手邊是酒瓶,右手邊是打——長廊照燈的按鈕。原老板安裝照燈,構想的是夜晚海底漆黑,兩道長長的亮軌平行伸。

可惜科學家認為燈光會影響海底的魚群繁衍生息,在環保人士舉牌抗議了半個月後,無可奈何地關了。後——原老板用小號在網上吐槽,酸溜溜地說︰有錢有勢真好啊,一片海——亮給一個人看。環保衛士也抗議不了……私人海域,他們壓根進不去。

其實環保衛士要是能進——,也——什麼好抗議的。

仇薄燈一個待酒廊,在天光粼粼的白晝爛醉,在幽暗無光的夜晚醒——,醒了從不——燈。

環保得不能——環保。

仇薄燈靠在玻璃上,想這些支撐玻璃的鐵架在哪一天會被海水腐蝕朽盡,又或者這些玻璃在哪一條會承受不住破碎。

他心里這麼想著,就听見金屬與玻璃的奏鳴。

抬——頭,看著據說極富「幾何審美」的鐵架——始扭曲,細細密密的白網在玻璃上迅速推。萬噸的海水即將轟然壓下。

他伸手抓住一瓶酒,一飲——盡。

要喝最烈的美酒,穿最火的紅衣,這樣沉進最深的暗里也不會冷。

要醉里生夢里死,要酩酊不醒荒唐一世。

要……

海底酒廊的燈突然亮——,兩道光軌劈——黑暗。海底被點亮的一刻,他被人用——按進懷里。

「你——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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