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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你我皆凡人

「如果洪爺不是對我信口雌黃,劉老應該是當時游離在亞洲動蕩地區的一個小軍火販子,反正我是相信洪爺的話,他沒必要在已經失去話事人的地位之後再對我撒謊,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一家人,沒有必要互相坑來坑去。」做完了歷史鋪墊,虞萬支終于講起了劉老本人的過往。

「我記得當時東亞集團的政策是不干涉外國內政吧?」阿龍努力回想著高中時候的歷史課本,無奈那時候他上課實在是不上心。

「某種程度上算是吧,可這個世界上的諸多文明自從知道彼此的存在之後哪里還有什麼絕對的內政?尤其是本世紀初全球貿易活躍的大背景下,很多離岸利益根本就是和其他國家的內政攪在一起,東亞集團是個國家利益集團不是開善堂的,怎麼可能沒有做髒活的人?」對阿龍這般天真的想法,虞萬支自然嗤之以鼻。

「也對。」想想自己出生長大的城市原本便屬于東亞集團的範圍,阿龍也覺得之前的先輩們不會那麼死板和天真。

「不過劉老還真不是個做髒活起家的人,他原本就真的是個見縫插針的罪犯,在亞洲穩定地區和不穩定地區之間做一些不痛不癢的軍火生意,因為為人謹慎從來都沒敢將生意鋪得太開,哪怕他個人有那個資本和能力去將生意做大做強。」虞萬支接著說道。

「看得出來。」對錯姑且不論,對于劉老身在漩渦之中還能維持自己的小日子到現在,其實阿龍挺佩服他的。

「也就是因為他的這份小心讓他被東亞集團的官方給看上了。」虞萬支忽然咧嘴一笑,「真不知道折算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反正在官方知道他經營了一段時間軍火買賣還沒有被軍方抓到確實把柄之後,情報機關就對他產生了濃厚興趣,之後的事情你懂得,反正你都經歷過一遍了。」

「無非就是威逼利誘,然後招降收下當狗唄。」阿龍滿臉的無奈,他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充滿了厭惡,可偏偏又如置身泥潭之中根本就掙月兌不得。

「就是這麼回事了。」虞萬支點點頭,「從那之後他就成了情報機關的下線,幫官方做一些偷運武器給北美那幾個瘋子組織的民兵武裝提供他們難以獲取的重型軍火,听說走的是阿拉斯加那條線路。」

「東歐集團對此沒有反應?」阿龍回想了一下世界地圖,意識到北上線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原來的東歐集團控制區。

「那時候東歐集團在亞洲的領土早就已經嚴重失控了,何況東歐集團本身就在做和劉老想同的事情而且規模更大,說不定劉老還跟那些人搭過伙呢。」虞萬支笑道。

「當初做過這些事的人如果還活著,怕是後悔死了。」阿龍跟著嘲笑道。

「也未必,興許他們還覺得自己制止了一場全球核戰爭呢。」虞萬支搖搖頭,「只是後來北美大陸被右翼民粹浪潮給席卷他們沒有料到,只能將計就計抱團取暖組成了現在這個散碎的聯邦來降低風險,隨後的事情你都知道,維和戰爭爆發了。」

「那劉老應該有的忙了。」維和戰爭更像是一場席卷全球的大規模代理人戰爭,雙方都在對方國土上扶植分裂勢力,同時在那些還在維持獨立的小國之中建立忠誠于己方的傀儡政權,而聯邦正規軍與合眾國正規軍之間發生直接沖突其實很少,主要是公海上的小規模海軍交戰,爭奪兩洋上的關鍵島嶼和資源開采設施。

尤其諷刺的是,維和戰爭打了那麼多年全球人口光是直接死亡就有上億,偏偏兩個陣營從來沒有過正式宣戰的時候。

「那段時間他經歷過什麼洪爺沒跟我多說,估計洪爺自己都沒去深究,前政權的事情知道了也就是知道,你不說沒人會因為這個拿你怎麼樣,可若是你手上有現政權的丑聞把柄,事情就會變得很難辦。」虞萬支撇著嘴說道。

「但之前軍火支援自己最大敵手的劣跡,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阿龍感慨起劉老還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像劉老那樣人老成精的人,肯定是給自己準備了能夠玉石俱焚的後手,如果政府不拿他怎麼樣甚至給他一個能夠接受的晚景,事情最後肯定是會被他帶進棺材里,可若是某些人如果想兔死狗烹,也要考慮一下自己會不會被之前的走狗給啃上一口。」

「所以劉老最後在第九區落腳,是政府給他安排的退路?」如此說來,劉老出現在第九區就變得不那麼單純了。

「應該是吧,至少我和洪爺都這麼判斷。」虞萬支點頭,「我在知道真相之前一直很納悶劉老手下為何會有那麼多看起來像是有在軍方和情報機構服役過的成員,是洪爺跟我把話講清楚才理解那些人根本就是他在急流勇退之後跟著他一起被安置到這里的老班底,有這麼一批骨干力量存在,訓練新人的方式自然會更向正規化系統化靠攏而不是想其他第九區的勢力那樣完全是野蠻生長。」

「我不覺得他的老部下還有多少能活到現在,至少我在他身邊沒看見幾個年齡跟他差不多的人。」阿龍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拜訪劉老時候的所見,然後說道。

「現在他手下的人應該都是晚輩了,老人或者是隨著年齡都凋零了,又或者……你懂得。」

「你是說他們?!」阿龍馬上意識到虞萬支在內涵什麼,虞萬支在說那些老一輩的追隨者很可能像他的父親那般以缸中之腦的形式進行了另類的延壽。

「仔細想想,這又何嘗不是一個好歸宿呢?」虞萬支露出個復雜的笑容,「以他們的身份,想要正式回歸社會根本就不可能,聯邦政府哪怕再大度都不會接納這批人,何況聯邦政府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度的政府,而人活到一定歲數的時候真就是活在了過去之中,新時代的一切以他們老邁的頭腦根本就難以理解,甚至還要因為與時代格格不入承受額外的痛苦,既然如此索性讓他們活在自己的記憶里不斷輪回于自己人生的高光時刻中,這樣豈不更人道?」

阿龍對此選擇了沉默,因為他父親的受害阿龍對造夢人與缸中之腦是絕對的抵觸情緒,可是想想之前自己遇到的那幾個主動成為缸中之腦的人,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哪個對哪個錯。

「世上沒有絕對的對錯,所謂彼之蜜糖吾之砒霜,黑與白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灰色才是。」虞萬支感慨道。

阿龍再次沉默,道理他不是不懂,但就像虞萬支說的那樣,他接受不來這樣混沌的價值觀。

「劉老是個堅韌的人,他活了那麼久我相信這個人不會讓自己被別人所左右,可若是追隨自己走過了人生最光輝歲月的戰友們生死都掌握在別人手里,甚至連他們的後輩也受到實實在在的威脅,哪怕是堅韌如他最後也難免要屈服于他人。」虞萬支點起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目光有些空虛地盯著空中翻滾升騰的煙圈。

「……你也是一樣吧?」阿龍看著若有所思甚至有些神游天外的虞萬支,沉郁地提出了這般疑問。

「人嘛,一撇一捺互相支撐,沒誰能獨善其身。」虞萬支沒有直接回答阿龍的問題,給了個含混其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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