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溝翻船啊……」盯著眼前那個正在對自己微笑的男人，弗朗索瓦郁悶地嘆口氣，看來他是過慣了安生日子，以至于會愚蠢到自己走進人家的陷阱之中。
「你不必太緊張，我們對你沒有惡意。」阿龍用輕松的語氣安慰對方道。
「我知道你們不想要我的命，不然我在盧浮宮廣場上就能死三會了。」弗朗索瓦左右瞧瞧把自己夾在中間的兩個人，「這二位應該是終端機？偽裝的太好我差點沒看出來，比巴黎常見的舊型號強太多了。」
「看來你在維和戰爭中經歷了不少。」凌充的語氣中帶著贊賞，能快速做出正確判斷是偵查員的美德。
「幾位給軍方做事？」弗朗索瓦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我當年給巴黎駐軍打工的事兒本地沒多少人知道，理論上應該只有軍方數據庫有那麼一筆記載。」
「很遺憾我們不是軍方的人，」阿龍搖頭苦笑，「就在不久之前我們才剛剛惹毛過軍方，人家可是一點都不待見我們。」
「幾位應該是隸屬于緊急情況部了。」弗朗索瓦了然點頭，「據我所知緊急情況部為了避嫌很少在巴黎活動，究竟是什麼重大事項能讓幾位打破慣例主動找上門來？」
「明知故問？」阿龍收起和善的笑容換上一副嚴肅面孔，「能讓你從弗朗索瓦變成米勒的事情就那麼一件，我听說當初你為了保命可是好好費了一番周章。」
「可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弗朗索瓦真正困惑的是為何到現在才有人找上門。
「罪惡是不會隨著時間消退的，弗朗索瓦先生。」凌充的手指用恰當好處的節奏輕聲敲著桌子，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你說得對。」弗朗索瓦無奈地嘆口氣，「我大概是這世上唯一還活著的當事人了，只要有人想追查那件事最後必然會找到我頭上，果然誰都要為自己做出的選擇付出代價啊。」
「我們現在只想追求真相。」阿龍明確表示自己對弗朗索瓦犯下的罪孽沒有興趣。
「我知道，我知道。」弗朗索瓦的聲音充滿了憂郁，「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重新揭開，所有堆積起來的麻煩都會接踵而來，如果我現在吧我知道的東西告訴你們我的下場只有死路一套。」
「你的條件是？」早就料到對方會提條件，阿龍也做好了接受的準備。
「讓我安全離開巴黎，然後隨便給我找一處可以安身的地方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想對于你們緊急情況部來說這個要求不過分。」弗朗索瓦給出的條件十分謹慎，他甚至沒有要求最基本的金錢補償。
「確實不過分，我們接受。」阿龍心中暗暗松了口氣，「你可以在坐上離開這座城市的飛機之後再交出我們想要的情報。」
「成交。」弗朗索瓦毫無猶豫地答應下來，他不是那種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他十分清楚當初讓自己不得不隱姓埋名的那樁案子背後牽扯很大，現在緊急情況部能直接找上門來，想讓他消失的幕後黑手也會接踵而至，能夠在緊急情況部這邊獲得最基本的生存庇護已經是他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畢竟在那場案子里面它扮演的也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善良角色，若要依法辦事就是死刑不虧無期血賺。
「既然談妥了，我們最好離開這個地方。」凌充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發現大堂里的客人很是稀疏。
「去機場，進了機場就沒人敢亂來了。」心里有些發慌的弗朗索瓦也顧不得這可能是最後一頓的家鄉飯了，有著豐富逃命經驗的他深知自己已經被人盯上身陷危險，任何一點耽擱拖沓都是在他的棺材板子上釘釘子。
阿龍和藍天見狀也站起身來想要護著弗朗索瓦離開，正這時候上餐的服務員端著帶不銹鋼罩子的大餐盤沿著過道朝他們這邊走來，可能是來上頭一道冷盤的。
「我們臨時有急事要退席，賠償會……」走在最前面開路的藍天為了避免麻煩，主動迎上去想要解釋。
然而就在藍天接近那個服務員的一刻，對方突然揭起罩子猛地朝藍天丟過去！
「當！」金屬撞擊的清脆響聲響徹整座大堂，飛來的不銹鋼罩上應聲被打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服務員下意識想要伸手阻擋來襲的黑影，那東西卻打著螺旋撕碎人工皮膚破開強化骨骼，一路絞碎它大半截手臂並在它肩膀處爆炸！
「轟隆！」更巨大的爆炸聲和飛濺的彈片與零件給防彈玻璃留下無數碎裂與劃痕，服務員剩下的半截終端頹然倒在地上，落地的金屬盤里一把被截短了槍管的霰彈槍打著旋兒翻滾到弗朗索瓦的腳邊，看得他膽戰心驚。
「找掩護！」凌充一把將還在發愣的弗朗索瓦按在桌子下面，藍天的右手拔出隨身的沖鋒手槍，左手手掌以扭曲的形態彎曲向肩膀的方向，下面是黑洞洞的炮口。
大堂里暫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兩三桌正在吃飯的顧客似乎被眼前的場面給驚呆了，一個個捏著手上的刀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前台的迎賓和門口的門童第一反應是給自己找掩護，可見他們絕不是第一次遭遇類似的暴力場面，不過考慮到這兩個也是終端機，他們的自保行為與其說是保命更像是不希望給飯店造成更大的損失。
「我開路，你們倆保護好證人。」發現場面沒有演變成一場猝不及防的圍攻，藍天立即做出了立即撤離的決定，固然她無法判斷外面的街道和這座飯店內部哪個更安全，至少待在原地等死不是一個可行性選項。
「哦，交給你了！」阿龍和凌充也立即得出了與藍天同樣的判斷，；凌充隨手撿起地上已經上膛的霰彈槍，兩人不由分說架住弗朗索瓦，以一種說不好算是保護還是脅迫的姿態帶著他慢慢向門口靠近。
不知是防彈玻璃的隔音太好還是巴黎人民早就習慣了午餐時間的街頭槍戰，防彈玻璃外面幾乎沒有因為里面的事情產生任何混亂，導游謹慎地拉開了想看看熱鬧的游客，其他店鋪的門童與看守只是朝這邊投來謹慎的一瞥，全然沒有武力干預的意思。
「他們已經發現我了，他們要來殺我了！」弗朗索瓦的精神似乎有些崩潰，他的腿不受控制地打著顫，嘴里小聲用法語叨念著什麼，剛才的襲擊似乎激起了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打起精神來，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弗朗索瓦變成這個鬼樣子只會成為行動的累贅，無奈之下阿龍嘗試以語言激勵他道。
「不，你們不知道他們的手段，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
「砰！」弗朗索瓦的話還沒說完，藍天胳膊里的一發穿甲榴彈就打碎了櫃台的腦殼並在他身後爆炸，被爆風拋起的殘破終端砸碎木質的前台，一柄酒吧老板最喜歡的泵動霰彈槍隨著一起滾落出來。
「啪！」那邊還沒收回視線，這邊又是霰彈開槍的聲音，彈殼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半邊身子都鉛彈打爛的門童頑固地想重新支撐起握著手槍的胳膊，卻被藍天一腳踏住然後打爆了腦袋。
「這到底是？！」阿龍驚駭莫名，前台和門童的前後行為模式明顯有問題。
「他們的終端被什麼人給遠程接管了。」藍天盯著地上還在顫抖的無頭終端沉聲道，「想要做到不是很難，這麼快做到卻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