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忙碌了一天的特別調查組聚集在辦公室里向彼此通報今天的調查收獲，大家的表情看起來都不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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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明顯已經超出了我們能承擔的處理範圍，我的建議是向上級老老實實地匯報情況請求支援。」听說軍事駐地里丟了那麼多武裝部件周玉卿的第一反應就是上報，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如果只是一兩台終端有失控的可能性，特別調查組的權限和能力還罩得住，但這是足足六十台終端，雖然改裝機的綜合作戰能力肯定不如原裝機，至少破壞力方面是毋庸置疑的軍用級，且不說隱瞞情況之後這個責任誰來負，真出了狀況反正就靠特別調查組這四個人是絕對處理不來的。
說到底他們也只是「調查」組啊，連搜查民房都必須先得到上級授權才行。
「可是上報之後案子就不一定是我們的了吧？」最不喜歡听到這個提議的毋庸置疑是阿龍，認準了這個案子會把他引導向造夢人，阿龍無論如何也不希望權限更高的機構介入這個案件，因為那意味著特別調查組在這樁案子中的地位有可能被完全取代，給擺在一邊當個參考者和看客。
「阿龍，鬧情緒也要分時候。」知道阿龍心里不高興，作為長輩有些話凌充還是必須要說，「這麼大的責任是我們幾個人就擔得下來的嗎？別忘了我們的本分是什麼！」
「唔……」被凌充用眼里的目光一瞪，阿龍別過了眼楮不敢去回話，自從父親出事以來凌充待他就如同養父，在阿龍心中凌充的地位絕對不亞于自己的生父，哪怕心里不服他也無法去頂撞凌充。
再說了，阿龍心知肚明凌充教訓自己教訓的對。警察的本分是打擊犯罪保護人民，剛才的阿龍明顯是把個人恩怨置于公共安全之上，意氣用事本來就是作為警察最不該有的情況。
「這個案子牽涉眾多，如果只是單純地上報移交，我們之前查到的很多東西可能會被忽略。那些有可能會接管案情的強力機關一個個行事都粗暴慣了，才不會管那些細枝末節只會一心把遺失的武裝挖出來處理掉，我擔心他們會破壞線索讓案子變成懸案。」阿龍這邊看起來孤立無援，誰知和他不怎麼對付的藍天居然在字里行間表現出了傾向于阿龍的態度。
「對，對對對，我就是想說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援助讓阿龍大喜過望，連忙跟著附和道。
「畢竟是我們把案子查到現在的，主管的顧慮我們心里也有，我們同樣不甘心就這麼把案子交出去，問題是要怎麼才能兼顧兩邊的情況，我們不可能左右上級決策啊。」和拿不出建設性意見的阿龍不同，周玉卿是真心站在特別調查組的立場上為大家考慮。
「這還得看周姐你了。」藍天沉默了幾秒鐘，忽然朝周玉卿露出了可憐巴巴的表情。
「……啊？」周玉卿心說這麼大個爛攤子就推給我了？
「你看，我是技術人員，那邊那個滿腦子只想著怎麼抓造夢人，凌警官不算我們管理局的編制說不上話，只有你是前公關部出身啊。」藍天聳著肩膀道。
「可這，」周玉卿哭笑不得，「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周姐，大家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剛才你自己不也說就這麼放手實在是不甘心嘛，你真的不能想想辦法？」藍天的眼神看起來愈發楚楚可憐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通過終端來讓表情展現出如此高的完成度來。
「我……我只能試試看，具體成不成不是我說了算。」實在招架不住藍天求助的目光，周玉卿長嘆口氣道。
「沒事，只要周姐答應就行！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大家折騰一天都不容易，報告在明天上班之前想著交給我。」藍天倒是對周玉卿有著充足的信心，仿佛周玉卿松口了事情就一定辦得成。
凌充和阿龍對視一眼不知道這二位唱得是哪一出，既然藍天這位主管說了本日解散，周玉卿也答應想辦法，他們這兩個「外人」還是老老實實听命令的好。
稍後。
「阿龍，晚上有沒有空？」凌充在走廊上叫住了正打算下班回家的阿龍。
「凌叔，不是又要去喝酒吧？」上次給凌充喝倒之後阿龍就有一怕，「我晚上還得把報告趕出來啊。」
「你放心，上回特殊情況，這次肯定量你的力而行，好不好？」如同所有喜歡拉朋友去喝酒的酒鬼一樣，凌充鄭重承諾道。
「……你可說準了，要不然你替我寫報告吧。」自從意識到這個案子可能會上交阿龍心里面就亂糟糟的，如果不是像上次那樣狂野，他倒是不介意用酒精短暫麻痹一下自己。
談攏的兩個男人直奔老地方，車子停進巷口的停車位兩人就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那個閃得人瞎眼的俗氣霓虹燈招牌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干淨得死氣沉沉的白色冷光。
連鎖自動食堂•香滿樓，冷清清的白色招牌上這麼寫著，透明玻璃門後是點餐機和服務機器人。
「凌叔，要麼今天就算了吧？」眼看著凌充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塌下來，阿龍心想事情要遭。
「……我給你嬸子打個電話，讓她幫咱爺倆預備幾個菜。」凌充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穩住情緒，勉強朝阿龍擠出個比哭難看的笑容，只是聲線有點抖。
眼睜睜看著各種各樣屬于自己那個年代的東西逐漸消失在世界上，這種感覺阿龍以目前的年紀還不能夠體會。
「嬸子不覺得麻煩就好。」人與人之間都是相互的，阿龍在自己困難的時候會第一個想起凌充，而在凌充心情不好的時候，阿龍也絕對會舍命陪君子。
——入夜•凌充家——
「筱筱，你怎麼回來了？」拖鞋進屋剛想和老婆打個招呼，凌充卻看見自己上大學的女兒凌筱坐在客廳里。
「今天是周末，我想回就回來咯。」凌筱對自家老爹的態度很臭，但當他看到凌充身後站著阿龍臉色馬上就多雲轉晴，「龍哥也來啦，快進來坐！」
「嗯，來你家蹭飯吃了，歡不歡迎啊？」阿龍心里苦笑可又不能冷淡對待凌筱，只能維持平常的樣子隨口開了個玩笑。
「當然歡迎，龍哥想來什麼時候都行，不像我回自己家還要被某人問。」雖然阿龍不想在這對父女的糟糕關系上涉入太深，可凌筱顯然不打算讓事情就這麼輕易過去的樣子。
「我就是隨口一問，丫頭還挑上我的理了。」凌充本來就因為吃了二十年的老店關張而郁悶不已，回家了自家女兒對自己又是這個態度讓他很難不煩心。
「筱筱，我們今天在工作場上不太順利，你就別給他添亂了。」自己不攔著這對父女十有八九又得吵起來，阿龍只好勸阻道。
「哼，看在龍哥面子上放他一馬。」凌筱噘著嘴把臉一歪，「你們兩個聊吧，我回房間去了。」
「這死丫頭……」眼看著女兒的背影隨著一連串仿佛故意拖出來的拖鞋聲遠去，凌充的嘆息中充滿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