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稍一用力,就掙月兌夏清陽的鉗制,把瓶蓋起了開。而夏清陽這邊也僅僅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後,立刻伸手重奪程浩手里的酒瓶。
爭執間,酒瓶月兌手摔落在地,發出炸裂的巨響。
幾乎同時,程浩把夏清陽按在他和酒櫃之間,用後背幫夏清陽擋了一下炸開的酒瓶碎片。
夏清陽怔怔地望著程浩近在咫尺的臉。
還是那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面容。還是那對藏滿深情的眸子。只是此時的程浩,眼底有一圈黑色,嘴邊的胡茬,似乎也有好些日子沒仔細刮過,顯得他整個人很是憔悴。
夏清陽想問清楚他到底怎麼了,然而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呼吸交錯在一起,濃重的酒氣噴在她的唇間。
她以為他會吻下來。
然而沒有。
他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就松開她的手腕,直起身子,重新拿了一瓶新酒。
夏清陽心頭劃過一抹失落,但緊接著蔓延開來的就是氣憤。
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非要喝酒?她剛低頭認真數過,他已經喝了七瓶。瘋了吧,拿自己的胃當鐵打的?
報復似的,夏清陽也隨手從酒櫃上拿了一瓶酒,然後搶過程浩手里的瓶起子,並不熟練地弄開瓶蓋,仰脖喝了一大口下去。
好辣!
「咳咳、咳咳咳……」
夏清陽把酒塞進程浩懷里,跑去桌上的紙抽那里抽了幾張紙,擦干嘴角和滴到衣服上的酒水。
「你干什麼啊。」程浩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你干什麼我就干什麼。」夏清陽白了他一眼,重新搶過剛才自己開的那瓶酒,護在懷里。
程浩笑著搖搖頭,拎著酒坐回沙發里,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等夏清陽在旁坐好,他才道︰「你那三杯倒的酒量,真要跟我比著喝,一會還能听懂我說話嗎。」
「那你得快點說。說晚了我就醉倒了。到時候,你還得再見我一面,才能把事情說清楚。」
夏清陽這話有試探的意思在。她不明白為什麼程浩跟許哥說,這是他們兩個的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他是知道了她還有不到兩周就要離開這個世界,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不管是什麼,夏清陽想听到他的反駁。
她忌諱這個。
她不想听到「最後」這種話。
然而程浩好像並沒听出夏清陽的畫外音,沉吟了一下,故作輕松地道︰「好吧,那我抓緊說。」
程浩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了夏清陽听。
原來,網上的爆料都是真實的。無論是王泰和說的他家是黑道的事,還是後來其他網友跟進的爆料。
總之,程家的確是盤踞在國內數個城市里,很有名的一家黑幫。
程浩父親即是這個黑幫的頭頭。多年來他作惡無數,違法犯罪的行為羅列在一起,就算槍斃他多少次都不為過。
程浩從小就憎恨他的父親。
原因很復雜,簡單來說,就是程浩父親辜負了程浩的母親,還直接害死了把程浩撫養長大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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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來,程浩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為母親報仇。
但他知道,父親做事向來狠絕干淨,不留馬腳。就算被抓,那些罪惡行徑,也不會算在父親頭上,最終父親肯定會被釋放出來。
因此成名以後,累積了足夠財富的程浩,雇佣了國內有名的犯罪組織,小熊女乃酪,替他報仇。
「處決就在昨天。我已經收到了照片,我父親確實死了。但雇凶弒父的我,也不可能逃月兌法律制裁。所以我委托許哥,將這件事曝光出來。」程浩語氣平靜,平靜到讓夏清陽有些窒息,「證據會在今晚十點左右遞交給警察,接下來我大概也會被抓起來,接受審判吧。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面,謝謝你願意來送我。」
夏清陽看著程浩的側臉,久久說不出話。
現在是九點一十分。
還有大約一個小時,警方的拘捕令就會來。
夏清陽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又問不出口。
沉默良久,她舉起酒瓶一氣兒喝光,然後紅著眼楮看向程浩。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來撩撥我。」
她明白了為什麼程浩會突然和公司解約。
明白了為什麼金砂公園的見面沒有來。
但她不明白,既然已經那麼早下定決心要去自首贖罪,那他為什麼還要來撩撥她,讓她動心。
明明他知道,不會有結果,只會徒惹傷心。
「因為。」程浩喉結上下動了動,「我想讓你記住我。」
「就這樣?」
「就這樣。」
程浩目光帶了些懇切地望向夏清陽,卻徹底把夏清陽激怒。
她把空酒瓶狠狠撂在桌上,起身大步離開房間,關上門。
程浩沒有站起來追。
他頓了幾秒,拿起桌上的高腳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而這酒瓶子還沒放下,門又被打開了。
程浩沒想到夏清陽會回來。他有些錯愕地望著眼眶泛紅的夏清陽。
「我不認同你的做法。你父親……」夏清陽停頓一下,抹了一把眼角,「犯了罪的人不可能永遠手腳干淨,遲早會有濕了鞋的一天。為了懲罰一個惡人,自己犯下罪行,是最愚蠢的事情!」
程浩怔了半晌,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然而下一秒,夏清陽已經邁步到他眼前,揪著他的衣服,把他拽起身來︰「我這些天是真的很生氣,因為我覺得你玩弄我的感情。然後剛才,也是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因為我覺得你就是個混蛋。」
程浩低頭望她,輕聲,順著往下問︰「那為什麼回來了。」
因為出去吹了吹外面的空氣,夏清陽發現,其實她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混蛋。
如果沒有程浩這檔子事,她也會在一周以後徹底離開這個世界,像個渣女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她這一年來,一直在糾結要不要接受程浩的感情,要不要當個拍拍**就走的渣女。但她最後的選擇還是不管不顧地,打算及時行樂。只是因為程浩這檔子事在前,所以才沒成功而已。
說到底,她要干的不也是差不多的事麼。
夏清陽沒有回答他,而是踮起腳尖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