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一樣，你們可以先看看，然後談談自己的看法。」
從楊琳把這個素材發到每一個人的手上，心思細膩的學生就能猜的出來，這次的素材肯定是個反面例子。
如果是作為範本來講，完全可以點名道姓，讓這位同學接受一下其它學生的膜拜。
可是並沒有。
當他們看到這篇文章之後，更確信自己心中所想。
這文章實在不像是一個高中生寫出來的。
「我先說一下，你們手中的素材並不是範本，它有一個很明顯的錯誤，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出來。」
「你們也不用猜這是誰寫的，之所以復印出來每個人發一份就是為了避免你們猜測。」
楊琳猜中了他們心中的小九九，也阻止了一撥人去探索。
但是卻有人急著跳出來。
「老師，我覺得這篇文章挺好的，不管是邏輯還是文筆，我覺得大多數人都寫不出這樣的好文章。」
跳出的人沒有讓他們覺得意外。
柳珍妮。
她這一句話，有些人剛才還只是懷疑，這下便確定眼下的這個素材是出自柳珍妮之手。不然像她這種唯「利」是圖的人，實在不覺得她是會為了誰站出來的人。
「柳珍妮同學說這篇文章不管是邏輯還是文筆都是一流，這點我不否認。」楊琳說，「但是這篇素材少了最重要的，最核心的一點。這一點你們沒有寫對，就算你文筆好得天花亂墜，分也不會高。」
「誰知道這點是什麼？」
莫萌淡淡接了句︰「立意。」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對啊，同學們，是立意！立意！」楊琳的語氣很激動，「一篇文章的立意，就是文章的魂！你魂都丟了，文章就是行尸走肉！你邏輯再嚴謹，辭藻再艷麗，那只不過就是給死人化好看的妝，順便解釋這具尸體死得多合理。可到底，這是死的。」
他們很少看楊琳這麼激動，甚至是氣憤。蘇唐在她的氣憤中還看到了恨鐵不成鋼，似乎這種激烈的情緒不是針對這份素材，而是寫這份素材的學生。
是誰呢？
手上這份素材如果拋卻楊琳說的立意，蘇唐覺得寫的真好。情感真摯飽滿，但是傳遞的價值觀不敢苟同。
素材里是以作者經歷的一件小事為中心。講的是TA去參觀自己家的公司，踫到了有人上門送禮。這本來是一個好故事的開頭，TA完全可以寫送禮不成，送禮人被教育。拔高思想，弘揚小康主義。
但是素材中，這人送禮成功了。而且作者對這件事大書特書，TA「以小見大」，認為這個社會也是如此黑暗，並且傳達了很多負能量。
這樣一篇文章，估計沒人會贊同它傳達出來的三觀。
不管這篇文章是不是柳珍妮寫的，單憑她剛才的起立發言，都能說明此人三觀與這篇素材作者的三觀相差不了多少。
都是不正之人。
底下學生噤若寒蟬，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楊琳緩了一會，繼續講課。
「立意我們一般分成三等。第一等，結合題目本來意思，拔高思想。第二等，不離題。第三等，離題且表達的思想消極、黑暗、不樂觀！我不管你們對這個社會有什麼不滿，有什麼意見要提。話我放在這里，高考影響的是你們自己，這個社會不可能因為你一篇作文就會有動搖。同學們吶。」
楊琳語重心長道︰「作文題目上是讓你們抒發自己的真實感情，但是你們也不要這麼耿直啊。你要傳播正能量，符合核心價值觀的思想。這篇素材讓我沒有任何情感的去看，我承認寫的很好，但是60分我只能給你0分。」
「老師。」起身的是跟柳珍妮同班的周晴，在起立時她看了眼柳珍妮，說，「如果不能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假裝出來的感情，還會感動老師嗎？這樣寫出來的作文也不會拿到高分。既然都拿不到高分，那為什麼不能抒發真情實感呢？」
「對啊，老師。」柳珍妮附和道，「我們學生象征著未來，如果學校只充當一個培訓器皿，教出去的學生都與機器人一樣，沒有自己的思想，那這個社會如何進步。我們還能算什麼未來？」
柳珍妮的義憤填膺給大家嚇一跳，誰都沒想到怎麼從一篇作文，就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
「0分跟20分沒有區別嗎？」楊琳性子溫和慣了，這破天荒頭一次發脾氣，聲音也是細細的。威力就跟春雨打在臉上，沒有一點威脅。
學生們是尊重，也是被她第一次發火給嚇到了。
但凡有點情商的人，在這個時候都應該選擇閉嘴。但是柳珍妮的低情商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
「老師，如果可以選擇，我願意保持自己的思想。0分就0分，我相信高考中的0分，會成為我今後的啟明星。成為我披荊斬棘，與權勢對抗的尚方寶劍！」
蘇唐捏了捏耳朵，從剛開始周晴發言，她就安耐不住，這次柳珍妮的發言徹底讓她坐不住了。
「楊老師的意思不是讓你們喪失自我，而是懂得在合適的時候保持鋒芒。」蘇唐說話的時候並沒有起身，她甚至都沒看柳周二人，她說，「說什麼改變未來，改變社會已有現狀。就你們現在這道行，別出去禍害就謝天謝地了。」
「蘇唐，你說什麼呢！我們說話，輪得到你這個小太……」
那句小太妹都已經到嘴邊了，硬生生給她咽了下去。現在的蘇唐看上去一點都不招搖，更不像什麼小太妹。柳珍妮這話如果說出來，只能讓人小瞧她。
于是她改口說了句︰「輪不到你這個差生說話！」
「這個社會每個群體都有權發言，你現在禁止一個學習不好的學生講話，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假使你以後位高權重，名權傍身，也會像今天反對我說話一樣，去反對這個社會上千千萬萬沒有地位沒有權勢的人發聲？」
蘇唐言辭犀利，她目光如炬直視著柳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