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逼人的視線猶如黑夜中的一束光, ——他的臉,在燭火的搖曳下,明明滅滅,嚇唬人!
究竟是什麼, 讓他們這對一本正經的兄弟之間, 出現了這麼糟糕的台詞對話。
胤背帖著牆, 與他炯炯有——地對視。
胤禛挑眉問他︰「你怕我?」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連天都敢捅一捅的八弟, ——怕汗阿瑪,——怕大哥與太子, 卻會懼怕他?
胤禛——認為胤會怕自己, 所以會讓他選擇回避的,一定是因為心虛!
胤究竟在心虛些什麼, 他就更要探究探究了。
李多福左顧右看,——知道要——要上去幫爺,可是這種情況, 他也做——到挺身——出擋在爺與四阿哥面前。
爺啊!您這是不——自招啊!
四阿哥還沒動您呢,您就只想著逃。
如果可以,李多福願意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 ——是擠在主子和四阿哥中間手足無措,幫了顯得主子慫,——幫又不心里——去。
胤深吸一口氣, 忍住了開溜的沖動,對胤禛冷言相對︰「四哥咄咄逼人, 那弟弟就只能腳底抹油了。」
胤禛額頭上代表著——悅的十字青筋跳了跳,沒好氣——︰「這是你的屋子,你還能逃到哪里去?」
胤惱羞成怒, 大聲回敬︰「那你自己品品你說的話,都是看——《宿敵》的人,這怎麼——讓人想歪!」
韜塞曾經看好戲似的說過「胤如果心虛,定會惱羞成怒,下意識色厲內荏,張牙舞爪得假裝自己是虎,其實是只女乃貓。」——
好在胤禛沒有皇叔祖那麼了解胤,——然,這日子真的沒法——了!
胤禛——情錯愕,大腦空白了一瞬間,順著胤的提醒一琢磨,臉都綠了︰「你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麼?能不能想一些正經事?!」
「我——是大哥與太子,對你沒有非分之想,你別想歪。」
李多福,一位知道了胤所——秘密,專幫他——掩護的貼身太監,面臨了——史以來最艱難的境地。
他如何在四阿哥一本正經說笑話的情況下,面容嚴肅憋住不笑?
大阿哥和太子真的沒什麼,四阿哥中毒——清!
胤禛正在頭疼胤的反應︰「若你每一次在我與你說正事的時候都是這反應,那我們恐怕也會像大哥與太子那樣聊——成了。」
「——韻,眼楮都像她……」胤痛心疾首︰「我話本里的情話都不會這麼寫的!」
胤禛︰「…………」
正常情況下听見胤禛來求證,會是這個反應嗎?
胤驚覺自己反應——對,這就撒一抹劇毒,來轉移四哥注意力呢!
要讓他以為,自己想逃跑開溜,是因為他對他說了「情話」嚇死人了,——是因為「八格格」心虛!
「好了好了,四哥以後不要再說會引起誤會的情話了,弟弟這腦子,你又——是不知道,很容易就想歪了,您多擔待一些。」
胤禛一臉復雜,語重心長地勸胤︰「你該叫太醫了。」
胤︰?
他接著嘆息道︰「讓他們將你腦殼上的洞,好好治一治。」
胤的圓場打——下去了。
好家伙,戲文里的毒舌雍正,現在就初見苗頭了!
胤氣得都鼓起來了,他挪回桌邊,一**坐回來,冷著臉就發動攻擊︰「你看了我的《傾世鐘情》。」
他開始拿出談判的架勢,奪回自己說話的主權。
「當初是誰對我的愛情話本嗤之以鼻的?之前還愛理——理,竟然自己一個人偷偷模模將話本給補上了!」
胤禛果真——些尷尬,他將視線瞥到了一邊。
胤禛的心理素質極強,很快就將那份尷尬給消化掉了,他半點不提自己偷偷補胤話本的事兒,正色道︰「我在與你說‘八格格’,八弟能說會正題了嗎?」
胤轉移話題失敗!
他的腦袋瘋狂轉動︰正常人听見自己——個妹妹,第一反應詫異、震驚,得知她長得像,得進一步求證,待發現是親妹妹,那就會關心。
胤剛——的反應,詫異——了,接著該急切地求證,結果他的反應卻是開溜,若是不將這個漏洞補上,四哥一定會懷疑。
于是他開始用前幾年看戲文、寫話本的經驗,胡說八道︰「行,說正題。我希望四哥不要多——問思穎——多,她現在是輔國公的孫女,——是汗阿瑪的女兒。」
胤禛驚訝道︰「她叫做思穎?莫非她真的是你……」
說出一個謊言,往往需要許多謊言去彌補!
這位格格年紀與胤相仿,若是衛嬪為汗阿瑪所出的孩子,那就是公主,又為何會流落在外?
胤——斷了胤禛︰「後宮爭斗那些,汗阿瑪下令封口了,誰都不能追溯往昔,還請四哥不要——多探究,你看——《商女王妃》了吧?」
胤禛沉默了。
胤下達判斷︰好的,四哥將《商女王妃》也看了。
胤想到了各大戲文里頭的胤禛,創造了粘桿處,也就是血滴子。
還——戲文里的雍正皇帝,他將血滴子用在監察後宮上了呢!
胤也——知道為什麼宮斗戲文里四哥的後宮最混亂,也很——奇戲文里的「四哥們」頭頂綠油油的現象。
「後宮的一些秘密就不與四哥聊了,讓汗阿瑪知道了會生氣的。」
看——《商女王妃》了,漲見識了吧?之後的自己想象。
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四哥了,要學會自己圓上胤的謊言。
「每一個人都有一段自己的——去,四哥不也是嗎?」胤說的是佟佳皇後病逝那段時間,四哥身上發生的事兒。
胤︰都不挑破,憋著,這——叫兄弟之間的默契。
「輔國公府比皇宮里自在,做輔國公府的格格,可不用撫蒙和親。」
汗阿瑪大部分女兒,都去漠南、漠北蒙古和親了。
長公主純禧是汗阿瑪收養的女兒,生父是恭親王常寧,她嫁去了科爾沁。
榮妃的女兒三公主榮憲,嫁去了漠南博爾濟吉特氏。
五公主端靜嫁去了喀喇沁部,下一個得輪到六公主恪靖了。
恪靖,在胤腦內戲文中佔據重大地位的女性主人翁,據說未來會權傾喀爾喀的海蚌公主!
胤嘆息︰「再多的,弟弟就不說了。」
他模準了胤禛的心思,知道自己都這麼說了,他必定——會繼續追問下去。
胤禛是個喜歡將心事悶在心里的人,所以他能忍常人——能忍的事兒,能做出一般人做——出來的果決選擇。
要——然怎麼那麼多戲文里都說四哥與他是宿敵呢,胤可太了解四哥的特性了。
是不是感覺——古怪,很違和,但是又無從下手,——知從哪兒探究?
是不是好奇心得——到滿足,覺得他很——秘,很俊?
胤就不信四哥會猜出來是「男扮女裝」,一定還在往額娘的女兒、額娘姐妹的女兒、宮廷爭斗之中想。
胤︰所以你就憋著吧,別問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我也——會告訴你,略略略!
胤禛沉吟片刻,見他——願意再談這事,淡淡——︰「你自己心里——數即可,我並非好事之人。」
胤點了點頭,心滿意足的給四哥倒茶,算是謝——四哥體貼,自己也倒了一杯。
今晚說了太多話,他——些渴了。
也幸虧李多福一直給他續著熱水,茶壺里的水還是溫熱的,——至于拿涼茶招待四哥。
胤禛喝了茶,沒坐多久就告辭離開了。
留下來的胤與李多福面面相視,胤——︰「多福啊,這一個多月辛苦你為我掩飾了。」
李多福俯身笑——︰「這是奴——應該做的,爺信任奴——,奴才高興還來不及。」
胤幽幽說道︰「之後一段時間,也要靠你為我——掩護了。」
李多福的微笑瞬間凝固在了唇邊,欲哭無淚︰「爺還要出宮嗎?」
胤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此後,他早晨早起,上朝去听政,下朝後會上書房繼續上課,下午練武,晚上就開始布局。
《羅剎公主》也寫完了,他將全稿都交到了汗阿瑪的手里。
先是將宮中掌衛事大臣的人脈都給收攏起來,接著趁著汗阿瑪將皇叔祖調走,胤再次假扮成八格格出宮去,將暗線們也一一捏在手中。
其實剛開始,康熙對他男扮女裝頗——些——滿,結果韜塞當面吐血,將汗阿瑪給嚇到了,太醫又是那些老話「輔國公身體——強中干,需要好好調養」,「輔國公過于勞累,需安心靜養」,「輔國公這是不服老,還將自己當成年輕人在折騰,這樣下去身體會迅速敗落下去」,「輔國公身上的舊傷——多,——些還未痊愈又添新傷」。
韜塞還沒事人一樣,擦了嘴角的血與汗阿瑪談笑風生,還說自己這是牙疼。
康熙——信他那套鬼話!——
了康熙開方便之門,胤接手的還挺順利。除去汗阿瑪下令封口的關鍵幾人之——,其他人都以為是韜塞指點他這麼做。
康熙給胤定時間,要求他必須要在西征前收網,前提也是不得傷到皇叔祖。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韜塞每個月固定會——一天來最高雅的風月之地喝喝小酒,並听潛伏在此的暗線稟告事宜。
這一天他也如常來此,小酒喝下肚子里,與他稟告事宜的親信,臉突然就模糊——清起來了呢!
韜塞已經意識到不妙了,區區蒙汗藥,豈能將他藥倒?他就算是給自己大腿上扎刀子,都要強撐著離開這個地方。
他怎麼都沒想到花樓這兒最忠于他,甚至對他的忠心要超越皇上的暗線親信會背叛他。
胤沒給他給自己大腿扎刀子的機會,他壞的很,讓人給弄來了一桶混了黏土的泥水,又搞了許多漿糊來。特意給皇叔祖挖了個坑,讓他倒在坑里還——會受傷,底下軟趴趴的全都是泥巴。任你強到連蒙汗藥都藥不倒,也同樣敗在漿糊和泥水中爬不起來。
就跟拿漿糊粘蜚蠊那樣,一粘一個準,還保準——會受傷。
韜塞迷迷糊糊地間,倒在坑里仰頭看見了胤,還听見絕——可能背叛自己的花娘正恭謹地對胤稟告︰「‘八格格’,已經抓住‘巴圖魯’了。」
待他醒——來,就發現自己猶如砧板上的魚躺在床上,稍稍動一動,還能听見手腕和腳腕上鎖鏈的踫撞聲。
「八格格」雙手環胸,巧笑嫣然︰「皇叔祖,汗阿瑪答應了,日後掌衛事大臣之事,教給弟子來接手,他命令弟子,要還他一個全須全尾健康長壽的皇叔。」
韜塞掙扎了一下,從床上爬起來盤坐著,臉色黑如鍋底,給他看自己四肢上的鎖鏈︰「皇上讓你這麼綁著我?」
「——綁著您鎖著您,您那麼能耐,豈——是給您機會逃走去戰場上做巴圖魯?」
胤很——大反派的覺悟,既然戲文里反派死于話多,那他再多說點。
自豪地細數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都做了什麼,又是如何將皇叔祖架空,收攏他的親信,最後就連對皇叔祖最忠心的花娘親信,又是怎麼被他攻破心房,選擇幫他為皇叔祖治病的。
得意洋洋的「八格格」拍了拍手,等候在外的八個老頭魚貫而入,全都是太醫院的杏林好手,能湊齊這個規模的太醫,——得皇上在後邊鼎力支持。
「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