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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你們有本事打起來啊!

《宿敵——棋逢對手篇》前前後後總計印了十萬本, 在京城中,平均每十個人之中,便有一個人知道這話本,茶樓里的說書人在說, 書生們看, ——百姓們則口耳相傳。

當然, 其中——商人購買書籍後售賣去各地的, 其中比例統計並不準確, 且——所夸張。

盡管如此,「棋逢對手篇」——已然成為了大部分人都得知其名的巨作了。

端正先生大名, 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其棋逢對手所言戰事取自三國時期, 諸葛亮與司馬懿分別屬于蜀漢與曹魏,其中並不涉及敏感題材, 加上朝中有傳言「連皇上都在看這話本」,可不得讓人心生向往?

棋逢對手篇,劇情跌宕起伏, 文筆絕佳,金句頻頻,且兩位對手諸葛亮與司馬懿之間的描繪出神入化, 誰人看了,都要贊揚一句端正先生大才。

大清歷代帝王喜閱讀《三國演義》,康熙看棋逢對手篇這話本時, 評價其曰「可做教學之書」。

這話本中兩位驚才絕艷的宿敵,無論是計謀還是對人心的算計, 都值得人學習與觀仰。

它無疑是一篇優質的話本,諸葛亮與司馬懿之間惺惺相惜,令人直嘆「若他們並非處于兩國, 身處不同立場,他們極——可能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

康熙將這話本給了太子,在所——人都在被棋逢對手篇上部結尾吊足了胃口時,唯獨太子暢快淋灕地將下部也一塊兒看完了。

太子還與大阿哥爭論,激得大阿哥胤禔——向康熙提出想要借下部一觀。

帝王只覺得他們二人之間為爭一話本而爭執實在沒眼看,將太子與大阿哥都斥責了一遍。

「不——是一話本,爭成這樣,成何體統?」康熙橫眉怒目,自兩位兒子長大後水火不容,互相看不順眼,如今竟還鬧到他面前,可不得讓他氣惱。

胤禔建議道︰「這話本既然這麼好,端正先生顯然是有大才之人,汗阿瑪何不將他召入宮中一見?」

太子則道︰「端正先生這樣的人若是想做官,還需要靠話本來做官?他在話本中所寫出來的戰事——析與計謀,已經足以證明他的實力,且文筆又那麼嫻熟。這話本的下部能到汗阿瑪手中,汗阿瑪定是與端正先生——所關聯,否則為何民間還未有的下部,汗阿瑪第一手便得了?」

胤禔不禁問道︰「莫不是汗阿瑪知道端正先生是誰?」

若真如此,那這端正先生的地位可不得了,他要重新評估起此人的作用了。

康熙淡淡道︰「朕倒是猜測到了幾——端正先生是何人,只是他或許不願意令人得知自己是誰。」

如果他猜測的沒錯,那端正先生可能是皇叔。

康熙暗暗——析起來。

最開始,是皇叔給出話本的時間太巧妙。

後來連胤都動筆寫起了話本,還道是發展愛好,誰不知道寫話本這樣「不務正業」會引起師長與君父的誤會?定是皇叔在教導他藏拙呢!

這藏拙的法子太……

康熙尤其還看了胤寫的話本《傾世鐘情》,實在一言難盡。

好在,不愧是皇叔,——那樣深厚的文字功底,寫的話本精彩紛呈,康熙看了實在喜歡其中的詞句。

就連那詞句的風格,——是皇叔平日里寫文章的風格。

帝王此言一出,太子與胤禔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那人,定是汗阿瑪身邊的大紅人!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日後要爭斗,可不能用他做筏子,說不準就會引起汗阿瑪的懷疑。

太子心中一動,提議︰當年瑪法在世時,曾讓子孫們讀《三國演義》增長見識與學習興趣,如今——了新的話本,又在京城里那麼——名氣,不如給年少的阿哥們——送去一份,倒——不必讓他們學習,就是閑暇之余瞎看看,——比沒事琢磨玩別的要——學習價值。

康熙一听,還——考慮起來,胤禔的臉色頓時就黑如鍋底。

太子這是要讓他得到汗阿瑪的下部賞賜成為所——弟弟們都能看到的東西,等那東西「爛了大街」,那麼汗阿瑪縱容他給他的棋逢對手下部立刻便沒有了爭寵價值,就這已經足夠令胤禔感到膈應了。

「給年幼阿哥們看話本,那不好吧?」胤禔阻止道︰「弟弟們還是以學習為重,話本這等閑來時看的玩物,與課業無關,不如等他們年齡更大一些再給,免得他們沉浸其中,自控不得。」

康熙想了想,緩緩道︰「端正先生的《宿敵》,寫的不錯,將諸葛亮之計策,司馬懿之計策——析至通俗易懂,倒是適合年幼的阿哥看,朕打算先問問眾位太傅的看法。」

帝王的心思,胤禔始終就沒——模準。

這不,听說康熙手中有棋逢對手篇下部,太傅們提出想要問康熙抄錄一份。

唯一的下部,剛到了胤禔手中還沒有捂熱乎呢,就給太傅借走了!

胤禔還不能給太傅擺臉色,因為太子太傅,那是朝中有名望的——臣,是文士清流,得罪了他們可沒——好處。

太傅們並不反對皇上將《宿敵》買來給小阿哥們,康熙道︰「待年節時下部就會售賣了,太傅不必著急。」

康熙眼中帶著笑意,命人將上下部皆印刷完成,一同給太傅們與小阿哥們捎過去。

新年快到了,這話本正適合作為年假時的禮物交給他們。

在臨近新年前,上書房的先生們會布置好課業,然後阿哥們就會迎來短暫的假期。

胤萬萬沒想到,汗阿瑪給的新年禮竟然是自己寫的書!

瞧瞧這上下部印刷完全的《宿敵——棋逢對手篇》,胤樂呵呵得將它收藏起來。

「倒是難得——經過汗阿瑪允許讓我們看話本呢!」胤笑著與左右說道。

胤禛抬頭瞥了他一眼,低頭看了起來,眼眸中似有期待的亮光︰「端正先生此人,——大才!」

听見胤禛當面夸自己,胤耳朵燙乎乎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起。

「這話本可是在京城出名了,」胤祉捧著上下兩冊,驚喜道︰「外頭還沒有下部呢,多少人抓心撓肝地盼著。」

他暫時將上部放到了一邊,轉手拿起下部迫不及待地翻看,從他的反應來推斷,三阿哥定是提前看——了上部。

胤祺同樣是宜妃娘娘的兒子,只是平日里養在太後身邊,他笑著暫時告別了眾人︰「三哥、四哥,弟弟與皇瑪嬤約好了給她念話本,先去皇瑪嬤身邊了。」

他還沖胤眨了眨眼,手中拿了《傾世鐘情》。

胤並不意外傾城這個作者名會被其他人知曉,他——從未掩飾過自己寫話本,在寫大結局的時候,胤祐——看到了他的奮筆疾書。

如今唯有三哥與四哥還不知道他寫話本,傾城這名字就跟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似的黏糊在胤身上,隨時都有掉落的可能——

是在新年這一天,端正先生的新作趁著年節開始售賣。

翹首以盼的民間終于等來了棋逢對手篇下部。

大阿哥與太子的人手,經過偷偷模模的對暗號,——終于從預定好的書肆中購買到了端正先生的禁忌之作。

胤禔得知太子令索額圖派人來買新作,冷哼一聲︰「他倒是怎麼都不肯落于人後。」

太子得知大阿哥人脈——出書肆,冷笑道︰「孤的好大哥,什麼時候都要與孤爭個高低。」

下屬們皆不敢言,唯有將新購來的「相愛相殺篇」與「高手對決篇」一同交給他們。

胤禔率先看起了「相愛相殺篇」︰「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題材,會令端正先生之書被列為禁書。」

端正先生到底是汗阿瑪跟前的紅人,他的新作會被列為禁書,僅僅只能與香艷話本擺在一塊兒偷偷模模地賣,實在可惜了。

胤禔這般想著,趁著新年時閑暇,翻開了「相愛相殺篇」。

「原來是寫唐太宗李世民與隱太子李建成,」胤禔恍然大悟︰「兄弟相爭,玄武門之變,確實不適合售賣給百姓們看。」

不——這書只要汗阿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明著袒護端正先生,筆者自然也不會——什麼大礙。

看到李建成被其弟一箭射死後重生回到過去,胤禔來了興致,他微微挑眉︰「——意思,死後回到過去,還——敢想。」

若是他回到過去,定會將危險扼殺,絕不令李世民——殺死自己的機會。

而李建成,竟然婦人之仁,只因李世民此世未對自己動手,就放任了李世民的成長。

胤禔看到這里,心里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話本,恐怕沒有棋逢對手篇那麼爽快,看得人郁悶上了,心里仿佛——一塊石頭壓著似的喘不——氣。

李建成在其父李淵一統天下的大業之上——杰出的貢獻,若非是有隱太子為其穩定後方,李淵與李世民父子——無法放心地在前方征戰沙場。

他們兄弟二人,終究還是會走到自相殘殺的地步,因為秦王李世民,他絕不是坐以待斃、毫無志向之人。

秦王之戰功赫赫,功高蓋主,到那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著看著,李世民抱住了李建成的腰。

世民,你想去打誰,只要大哥在後邊,絕不令你缺了糧草與補給。

大哥,你我兄弟,就不能永遠這麼好下去嗎?

大哥今日就要娶妻了,你我兄弟不醉不歸!

李世民心中苦澀,眼眶赤紅。

次日醒來,驚天變故!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們都喝多了,我,我以為哪位姑娘……

重活一世,究竟是為了什麼?李建成捫心自問,他看著李世民仍然與上一世一樣獲得民心,戰功赫赫,看著弟弟對他升起不容于世的情感。

他這一世,對待世民寬容,與他處好關系,誰知竟自掘墳墓、枉矯過正!

李世民︰大哥是我的,我要得到你,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李建成︰你我不該如此,我們是兄弟,這是不容于世,——違人倫的!你對我升起禽獸不如的感情,你還是人嗎?!聖人之學,都學到狗肚子里了!

李世民︰為了大哥,做一回畜生又如何?

李建成︰我絕不會令你得逞。

李世民︰若真如此,唯有兵戈相見,只有打敗你,才能得到你!

…………

胤禔手中的話本跌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刷刷的聲響,他備受驚嚇,聲音顫抖︰「這,這話本…………」

竟是如此的禁書!

這哪里是兄弟啊,這是契兄弟,是龍陽之好、斷袖之癖,是兄弟亂/倫!

端正先生竟會寫這等——辱斯文的話本,胤禔驚得眼眶都快掉在了地上。

李世民與李建成兄弟反目,是為了得到愛而不得的長兄?

李建成又愛又恨李世民,——明是想做兄弟,卻被迫雌伏,甚至因棋差一著,被其囚禁!

接著便是虐身、虐心、恨意、相殺……

胤禔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他為什麼要沖著端正先生的名字來看這話本?

他此事恨不能自戳雙目,以回到清明世界。

更可恨的是,李世民與李建成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李世民在軍中軍功赫赫,李建成在京城穩住朝政,這樣的人物設定,很難不令胤禔帶入自己與太子胤礽。

他若是有李世民這樣的軍權,是不是也可能逼迫汗阿瑪禪位,囚禁太子?

胤禔略一想,頓時一陣反胃,不由發出一聲干嘔︰「yue!」

他面部扭曲,狠狠地將那話本撿起來,又想要將話本丟開,又忍不住想要繼續讀下去。

他一想到太子——同樣在讀這話本,感受著和他一樣的折磨,心里便舒坦了。

胤禔苦中作樂般想到,念及太子——派人去買了這書,不由咬了咬牙,接著又看了下去。

為了吸引心上哥的注意力,李世民處處打壓李建成。

李世民冷冷道︰如果不能愛上我,那便讓他恨我。

李建成反抗、反殺,再——不手軟︰是你讓我認清了現實,世民,你做的夠絕,如今你我之間,連兄弟都做不成了,你高興嗎?

看到這里,胤禔詭異地竟升起了一種「他們二人相愛相殺寫得倒是不錯」的感覺?

話本人物之間沖突足夠激烈,張力十足,可不得吸引人繼續看下去?

可惜一旦帶入自己,胤禔全程就跟被人塞了一嘴茅廁之物般難以下咽!

他快速翻閱,翻到最後看大結局,只看到這兄弟二人同歸于盡,不由大笑起來︰「端正先生,好一個端正先生!」

守著大阿哥的太監站在屋外瑟瑟發抖,他臉色慘白喃喃道︰「大阿哥他,該不會瘋了吧?」

另一邊,太子翻閱起了《宿敵——高手對決篇》。

他一看那書名,嘴角已然彎起。

「高手對決,不錯,看來又是一篇與棋逢對手相似的佳作,——不知這一回端正先生打算寫誰?」

既然是《宿敵》那定是有兩位旗鼓相當的主人翁,胤礽一看那名字,竟叫索圖與蘭明,不由怔了怔。

他喝了口茶水,壓了壓驚,接著繼續往下翻去。

蘭明︰這世上最懂我的人,便是我的對手索圖,我若要做什麼事,他定會做攔路虎。並非是因為我這麼做錯了,而是因為我是蘭明,所以他一定會反對。

索圖︰打壓他,是因為對他心生在意。反對他,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蘭明難過低頭,苦澀道︰索圖他沒有心,他的眼里只有大業,又如何會為了感情而放棄大業?我絕不會讓他得逞,若與他為敵,能令他在意我,看見我,憎恨我,總好——做一世的陌生人。

他們,宿敵相見,高手對決,朝堂之上互為政敵。

他們,心中有對方,卻誤會重重,他們各自扶持不同的皇子爭奪帝位,你死我活。

他們在較勁,他們要勝——對方,如此,方能決定誰是妻,誰是夫!

胤礽揉了揉眼楮,瞠目結舌。

「這寫的是什麼玩意?!」

從名字到人物身世,端正先生想要映射誰足以用露骨來形容。

納蘭明珠與索額圖相愛了?!

胤礽目瞪口呆,越看越好笑,他仿佛在看笑話般將這篇話本看下去,一邊嘖嘖稱奇,一邊又忍不住對比朝中納蘭明珠與索額圖之間的對決。

好像……似乎……還——那麼回事。

心中泛著嘀咕,胤礽忙晃了晃腦袋,一個人關在書房琢磨這話本。

「汗阿瑪怎麼會讓端正先生寫出這樣的話本來?難道是為了諷刺什麼?」

胤礽深思起來︰會不會是納蘭明珠與索額圖之間的爭斗,使得汗阿瑪隱怒在心,只是未曾表現出來?

他繼續低頭看話本,那劇情實在太眼熟了,——明是前幾年剛發生的種種事件。

話本中道「索圖因從龍之功,協帝王殺死當年權傾朝野的奸臣而受帝王賞識」,說的正是當年索額圖助汗阿瑪殺鰲拜。

話本又道「蘭明通軍政,深諳帝心,反賊作亂,從藩王作亂到海島反叛,皆是蘭明隨帝王左右。」

說的不正是汗阿瑪平三藩、平台灣嗎?

而蘭明與索圖所支持的皇子,大皇子與二皇子,皆可帶入大阿哥與太子。

胤礽只覺得匪夷所思︰「為什麼要寫索額圖與納蘭明珠惺惺相惜?」

他捧著這話本去尋了康熙,猶豫著要不要詢問他。

康熙見太子年節匆匆趕來,不由奇道︰「保成難得——一天能歇息,怎一大早來朕這兒了?」

「汗阿瑪,您知道端正先生出新書了嗎?」胤礽沒有猶豫,見康熙心情還不錯,開門見山道︰「索相為兒臣送來了端正先生的新書話本,只是這新書,卻是私底下偷偷售賣,唯有達官顯貴私下預定的才能買到,實在稀罕,你可知道這話本中寫的是什麼?」

康熙聞言,好笑道︰「不——是話本罷了,你——不必當——,端正先生此人保成可放心,他是朕的人,不會寫一些不佳之作來膈應朕。」

胤礽見他不知道新話本的事兒,將「高手對決篇」遞給了康熙,無奈道︰「您快看看吧,這話本寫的都是什麼,兒臣都看不下去了,難以置信這竟是端正先生所寫!」

康熙︰「莫非是端正先生水準下降了?」

他詢問了一句便伸手接過新話本,左右今日大部分朝臣沐休,朝中並無大事,康熙興致起來,邀胤礽坐下喝茶,順便看起了他帶來的話本……

胤礽欲言又止,一時猶豫沒有阻止汗阿瑪喝茶。

果不其然,胤礽看見汗阿瑪面有驚色,忙急中生智閃到了一邊。

「噗——」一聲茶水自康熙空中噴灑而出,全噴在了話本上、面前的桌上。

「這寫的,是索額圖與納蘭明珠?!」康熙驚呼道。

待看下去,索額圖與納蘭明珠的情感糾紛,直令康熙大開眼界。

「這是一本寫龍陽之好的話本啊!」帝王驚嘆了一聲,倒是一點兒都沒——生氣,以神奇事物的眼光看了下去。

索額圖與納蘭明珠相愛了,他們對彼此了解至深,他們互相誤會、虐連情深,卻也為了另一半願意犧牲自己。

若這時間沒——索額圖,那麼納蘭明珠活著——沒有了意義。

若是納蘭明珠死了,索額圖也不會活在這世上。

他們在朝堂之上互為政敵,他們惺惺相惜,眼神對視之下是難言的默契。

生雖不能同衾,那便死同穴吧!

他們留下千古絕唱,是伯牙子期,亦是男男版的梁祝!

康熙看得,笑得肚子直抽抽,若非是要在太子面前維持君父威嚴,他定會拍案大笑。

「怪不得要偷偷售賣,編排朝廷命官的話本當然不能令百姓看到,」康熙感嘆一句,詢問胤礽道︰「你可知都有誰買過這話本?」

「兒臣不知道,」胤礽搖了搖頭︰「但是大哥一定會買。」

「索額圖與納蘭明珠買了嗎?」

太子︰「哎?」

「你去將這話本,給索額圖看,一定要他本人親自看看,仔細品鑒!」康熙語帶笑意得囑咐道。

太子臉色復雜看了一眼君父,發現他並非是在玩笑,後腦勺不禁滴下了一滴汗。

他捧著這燙手的話本,無聲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唏噓︰去給索相看這話本,得——多膈應他?

日後看到明珠,索額圖得惡心到想吐。

太子嘆息一聲,心里——些同情索額圖,不——那到底事不關己,頂多同情一點點,然後就忘在腦後了。

胤礽將話本給索額圖時,提前囑咐他︰這只是話本而已,不會對朝政局勢有什麼大影響,——不必當。

索額圖一頭霧水地接——,謝過太子。

因太子的鄭重囑咐,他當天晚上便以嚴肅認真的態度看起了「高手對決篇」……

而太子回到毓慶宮後便拿起了另一本「相愛相殺篇」,步上了大阿哥的後塵。

這天夜里,毓慶宮的小太監們瑟瑟發抖,眾人竊竊私語「殿下心情不好。」

「殿下砸壞了瓷器。」

他關起門來,一會兒罵罵咧咧,一會兒惱羞成怒,一會兒又笑了起來。

胤——不知道,他那一手「相愛相殺」,一不小心又搞瘋了一個。

次日,康熙將韜塞與胤召到御前,當著胤的面埋怨韜塞道︰「朕知道朕此前給皇叔出了個難題,可您也用不著用這樣的法子?」

韜塞早料到了,聞言不禁無奈笑道︰「那麼皇上,臣還能有什麼樣的法子呢?」

不是您在愁朝中黨羽斗爭太過激烈,是您惱怒于大阿哥與太子的針鋒相對,希望他們消停一些嗎?

又要不暴露,又要想法子讓他們消停,韜塞縱使——三頭六臂——滿足不了帝王這——的要求,他——實話實說,康熙——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誰能料到,皇叔祖竟還——這一手?

「臣手里,——購買——《宿敵》後兩篇的名單,誰家買了一目了然,皇上可要——目?哦還——相愛相殺篇,寫的是李建成,皇上不妨也看看!」

胤剛開始沒有听懂汗阿瑪與皇叔祖之間的啞謎,如今皇叔祖回復提及《宿敵》後兩篇,他打了個哆嗦,機敏地豎起了耳朵。

「不必了,高手對決篇,已經寫的足夠惡心,朕不願繼續看下去,免得傷了雙目,」康熙抽了抽嘴角,擺了擺手拒絕了韜塞的推薦,他還不至于到了要探听朝臣誰買話本的程度。

廣個告,【  \\ 】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韜塞模了模鼻子︰那可是您自己拒絕看的啊!

「皇上,端正先生所寫,皆是受臣指使,還請皇上高抬貴手,莫要探尋端正先生是誰,他不願意出現于人前。」

胤听皇叔祖幫自己擋住了汗阿瑪的探究,心里還挺感動。

康熙眼眸幽深,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韜塞,了然道︰「朕知道了。」

同時,康熙——不忘提道︰這書到底不雅,還是不要廣為流傳教好。

「皇上放心,一般人想要重金求購是買不到的,」韜塞模了模胡須,笑眯起了眼眸。

汗阿瑪與韜塞皇叔祖打完了啞謎,他們便齊齊看向了胤。

胤忙坐正,乖巧。

「明年,若朕預計不錯,喀爾喀蒙古將歸順我朝,」康熙正色道。

無論是大清如今的蒙古形勢,還是北面虎視眈眈的外敵羅剎(沙俄),西邊狼子野心的準噶爾汗部,外患之多,如今形勢如何,都需要胤跟著一塊兒學習。

康熙並不懷疑皇叔對大清與他的忠誠,並且因掌衛事大臣的教育,對胤——付予信任。

優先保護帝王安全,接著護大清安全,這樣過于籠統擴大化的職能所代表著的,是無窮無盡的學習。

胤需要學習的可不比太子要少,韜塞皇叔祖還洗腦般地教育他「為了大清的未來,任何皇子都是可以舍棄的,太子、大阿哥、或其他兄弟,都可以為大清而利用,——可以為大清而舍棄的。」

如今,汗阿瑪開始要求他接觸朝內外的局勢了。

胤,乖巧听課,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腦袋里東西太多了,昨天晚上他還刷新到了新的戲,名叫《霸道帝王愛上我之雍正狠狠愛》。看到這戲名,還以為又是一部講述感情的,沒想到竟是一部香艷戲文!

香艷到了,一集劇情只佔十之一二,其余皆是調情,第二集男女主便擁抱在一起,完成了人生大事,第三篇起他們開始更換姿勢……

胤「啪——」地一聲將那戲給關了,流下了被辣到的淚水,悔恨交加。

他本以為,太子與自己的情感糾葛已經是戲文的下限,誰能料到,竟還——香艷戲文供他「學習」。

胤哭了,捂著自己碎成了一片片小心髒,哽咽道︰「為什麼還會——這種東西,我才十一……」

我心不干淨了!

前幾月還信誓旦旦說「從此我百毒不侵」的胤悲從中來。

接受了太多亂七八糟東西的小腦袋,每天不是進了「水」,就是進了「泥巴」,——時候一不小心還會塞「驢毛」,皇叔祖想要在胤塞滿亂七八糟東西的腦袋里再塞上一些東西,還——些難度。

好在,胤經歷了種種,心已麻木,堅如磐石,很快就自我調節好了。

「朕明年將帶你去塞外,」康熙低頭,模了模胤的腦袋,胤心頭一凜,面容——跟著嚴肅起來。

按照各大戲文里提供的信息,他應當是康熙三十一年跟著汗阿瑪去塞外巡獵,那是「八阿哥第一次出現在人前」,明年是康熙三十年。

汗阿瑪定是在康熙三十一年以前與喀爾喀蒙古共結良緣,才會在次年帶著年幼的皇子阿哥們前去巡獵,那次巡獵從大阿哥到「自己」,每一位阿哥都沒落下。

在草原上騎馬打獵,天空上的鳥兒,地上的兔子,如果——機會獵個大東西就更好了,頓頓吃烤肉與美酒該多瀟灑!

然而康熙說︰「這次與喀爾喀蒙古之間商談會盟,朕將帶你、太子、大阿哥、四阿哥去。」

胤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

康熙詫異道︰「你不想去?」

邊上傳來了韜塞的輕笑聲。

胤——個大靠山在,心里——底氣,面對君父時並不似幼年時緊張了,他坦言道︰「汗阿瑪,您都已經知道兒臣在藏拙了,兒臣跟著皇叔祖又學那麼認真,您能不能在兒臣長大以前,保護一下兒臣?大哥與太子,——個四哥夾在中間就夠了,您將兒臣帶上卻不帶其他阿哥,這不是讓兒臣吸引他們注意力嗎?」

這樣的坦言相告,顯得胤像是在撒嬌。

韜塞不由多看了他兩眼,——些手癢癢想模模他腦袋。

康熙沉吟道︰「朕與喀爾喀蒙古會盟場合,能學到許多,在會盟之前,不宜帶太多人前去。」

這次會盟學習意義重大,于胤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

因為他一旦去了,就得背起「汗阿瑪最喜歡的小兒子」這樣的稱呼。

韜塞嘲笑胤是「慫蛋」。

「你怕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去爭一爭,今日撩一撩大阿哥,明日撩撥一下太子,後日再逗逗四阿哥,那才叫其樂無窮。」

胤︰「…………」

康熙警告道︰「皇叔莫將好好的孩子教歪了,胤若像你這樣唯恐天下不亂,那朕得頭疼。」

他的胤,純良,敦厚!哪里會像皇叔祖那樣在懸崖邊跳舞,他——沒那樣大的掌控力,能保證次次都保證不玩過頭。

韜塞還不知道帝王是否真的生氣?

「你別怕,皇上最喜歡的兒子,早體會早享受。」

胤眨眨眼,看著汗阿瑪惱羞成怒將皇叔祖給轟走。

皇叔祖與汗阿瑪之間的關系究竟——多好,他又——了新的認識。

他這是在老虎須上跳舞啊!

康熙輕嘆一聲,眉間皺得很緊︰「你是不是很奇怪,朕為何能忍他至今。」

胤望著君父的面容,窺探聖顏,放在以往他是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做的,只是汗阿瑪神色中——哀色,這讓他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他在給你留下底氣,——怕自己哪一天突然去了,留下你面對一堆爛攤子,撐不起來。」

康熙模了模他的腦袋,低聲告訴他︰皇叔的身體已經因前幾年的風雨垮掉了,本應該好好修養,還能多活十年,他卻不能好好休息。

「從朕除鰲拜起,平三藩,定台灣,北安邊境,內穩蒙古,出塞外,下江南,皆——皇叔保護,危機時也眾多,他皆護得朕安穩無憂。」

胤心中大震,急道︰「那皇叔祖還這麼折騰,他是一點兒不愛惜自己身體嗎?」

「所以你要盡快撐起來,能令他放心,讓他好安心回家修養,」康熙囑咐道︰「他急,朕就不急嗎?」

「太皇太後去後,于成龍死了,姚啟聖也不在了,還剩一個病重的杜立德回了家鄉,不知哪一天會傳來噩耗,當年隨朕一路風雨來的重要之人與心月復,一個個都離開了朕,朕之心煎熬,又——何人能知?」

生——病死,是人生常態,胤說不出寬慰康熙的話來,得知皇叔祖身體出了狀況,他自己——備受煎熬,恨不得將剛才走去的人給拽回來好好問問。

汗阿瑪那麼看中皇叔祖,不可能不為他請太醫,——定是太醫下了定論,汗阿瑪才會這麼說的。

「喀爾喀蒙古前來會盟一事,你好好學,」若非是韜塞時間不多,康熙——不會來這一出拔苗助長。

「不必顧忌大阿哥與太子,」帝王神色淡淡,從他平靜的話語中,胤听不出任何喜怒。

「皇叔在時,——人為你遮風擋雨,他若是不在了,就讓它來保護你。」

胤耳朵一動,抬起頭來,只見原先往前走幾步去往御案前的汗阿瑪轉過身來,明黃色的袖口在他眼前晃——,再一定神,便瞧見了汗阿瑪手中躺著的一塊令牌。

純金色的「免」字令牌,樣式簡單,以一手可握住。

胤伸出手,從康熙手中接——那塊令牌︰「這是免死金牌?」

「古時有‘金書鐵券’可免其人九次死罪,子孫後代三次死罪。前朝朱元璋開國後有一貪官犯了死罪,其子孫拿出唐朝時的‘金書鐵券’以求免死,朱元璋竟還允了,從此傳為佳話。」

「皇考在位時,下令古時‘金書鐵券’不再生效,宋朝時有個青天名曰包拯,民間到處傳言其審案故事,其中便有一句‘萬沒有用前朝之令,審本朝之案的道理’,皇考深以為然,由此重鑄此免死金牌,囑子孫後代,繼承以用。」

「朕今日,將此金牌給你,」康熙眼眸中倒映著胤懵懂的模樣︰「朕在時,可免你死罪,朕不在時,繼任之人也不能動你,當年皇考上告祖廟,祭祀天地,列祖列宗都看著——望你莫要辜負皇叔栽培,辜負朕之信任。」

胤神情肅然,忙跪下謝過君父,宣告效忠之心——

個免死金牌,並不令胤開心,他只要一想到皇叔祖時日無多,心里就沉甸甸的。

「做什麼哭喪著臉?」韜塞笑呵呵地蹂/躪他腦袋,這回胤可沒再反抗。

「皇上與你說了?」

胤點了點頭。

韜塞面色紅潤,神采飛揚,生機勃勃的,倒——不像是立刻會倒下來的樣子。

他故作哀愁地嘆息一聲︰「胤啊,你既然已經知道皇叔祖時日無多,不如就了卻皇叔祖心願吧!」

胤︰???

韜塞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端正先生,我想在臨死前看到《宿敵》完結,成不?」

胤頓時一噎,那點兒哀愁立刻便去了扭頭就走,留下韜塞唉聲嘆氣︰「哎呀,這司馬光與王安石之爭究竟如何,你倒是寫啊,我盼了好些年了。」

好不容易將《宿敵》三篇寫完,《傾世鐘情》——寫完了,他完結了,就不能好好歇息嗎?

宋朝時的改革涉及土地、商業、稅收等許多他未曾接觸的知識,學起來多麼麻煩,胤最近不想寫話本,——沒靈感。他捂住了自己耳朵,逃避似的悶頭就走。

只能怪胤自己拋出誘餌引誘了皇叔祖,他明年的課程,只會越來越多。

年後朝會之上,迎來了新年新氣象,康熙驚訝的發現,原本針鋒相對的大阿哥與太子雖然還是在背地里較勁,卻圍繞著詭異的氛圍。

康熙看好戲似的去瞅納蘭明珠與索額圖。

二位朝臣不愧是「相戀多年」的宿敵,全都是城府極深的——狐狸。他們看了話本,卻還能像沒事人一樣你來我往,交談自如。

就是偶爾的眼神交匯中帶著對對方的嫌惡。

朝中亦——不少朝臣,心領神會地低頭,看到明珠與索額圖,心中還不知在月復誹些什麼。

納蘭明珠,索額圖,你們有本事吵起來,——本事打起來啊!

打是親,罵是愛,打情罵俏,說的就是納蘭明珠和索額圖。

兩只老狐狸掩飾的好,還能說話互相挖苦,惡心對方,但太子與胤禔兩位年輕人卻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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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以往經驗,太子提出什麼,大阿哥必定會出言阻撓,而今太子說話,目光灼灼盯著胤禔,二人之間眼神交匯,胤禔竟撇開了眼。

待下一回胤禔說話,太子——撇開了眼。

康熙——神在在坐在龍椅上,听太子提高了聲音,胤禔——開口接茬,心頭一凌,暗道一聲︰終于來了。

開始了,他們又要吵起來了!

康熙坐正身體,嚴肅認真臉,打算在他們鬧大前出言阻止。

誰知一來二去,太子與胤禔齊齊對視,各自露出嫌棄的目光,架也吵不起來了,他們將眼神皆轉向了康熙。

「一切但憑汗阿瑪做主!」

康熙︰???

朕是不是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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