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廳》(下
暴雨過後, 依舊沒放晴。黎明時分, 美麗的港灣橘子郡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海風夾帶冷空氣吹入窗口, 小房間濕冷, 夏涼被濡濕又冰涼。
好冷。
皮膚觸踫到濕涼的床單, 勁臣渾身冰涼。
昨夜狂風暴雨的, 窗戶只開了小縫, 留著換空氣的, 但他還是覺得冷。
海邊氣候多變,早晨確實很涼。
嘉賓們已在橘郡錄了十多天節目,大家都自己準備了厚棉被。
飛行嘉賓當然更不會怠慢——
其實,下半夜時,容修收到了封凜的信息, 問他需不需要厚被子。
那會兒雷聲剛停,懷里的人剛睡去, 容修不想折騰,就用語音小聲回了一句「不用」, 也沒多想就直接拒絕了。
再冷也是夏天,兩人睡這麼擠的床,還蓋著棉被像什麼話?
去年夏天在龍庭, 空調那麼涼,還只蓋冰絲被單。
——只想到這些,沒多想別的。
諸如︰那會兒兩人好,纏得緊。
天還沒亮,勁臣緊了緊被角。
夏涼被太薄了, 他打著哆嗦,難受地皺了皺眉,朝被子里縮緊身子,可身體好像不會自己發熱。
寒冷感從身體往外散,濕冷氣透過薄被鑽進四肢百骸當中。
勁臣的體溫低,平常在家里就怕冷,很難依靠自我體溫將被窩捂熱。
每到這時,都會循著熱度貼上去。
勁臣往他身上靠近了一些。
先是冰涼的腳踝,他觸到容修滾熱干燥的腳心,只覺得,渾身的涼意,都要被那股子溫熱吸了去。
大約是覺得癢,容修縮了縮腳,還蹭了蹭腳心,大長腿動了動。
迷糊中,容修抬了腿,勾住勁臣的,把兩條冰涼的腿往自己這邊扒拉,然後就連夾帶壓的。
半夢半醒的,夢游一樣,容修側躺過來,一只胳膊往人脖子底下伸,一手拉著被子,往勁臣身上堆了一會。
像只大貓,把被子往懷里埋,一下一下地,分外有節奏,把懷里人好好的埋好了。
就這麼埋了一會,然後連夾帶抱的,手腳並用,把人纏在了懷里。
勁臣貼在他胸膛,血液仿佛都有了溫度,蜷局在他懷里,如此安全溫暖。
容修從沉睡中轉醒,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數日以來的疲憊感仿佛消失,有些舍不得清醒過來,有一瞬間,他的意識仿佛漂浮在雲端,灼日炙烤著他。
熱。
血氣翻涌的火。
不知是夢境還是現實,
感覺身處熱流中,熱浪翻騰,衣襪盡濕,汗光點點。
熱得發慌,從骨子里往外涌,從四肢百骸涌向下,往下,往下集聚……
于是在身邊尋了個有涼意的水流。
攬著它,纏著它,身體更熱了,那股火一下子竄了出來。
熟悉的氣味,甜蜜而近親。
容修用嘴唇描摹它,將懷里這抹涼意摟個緊實。
只是這水流,流著流著,也燒了開,熱的很,攀附在身上,極盡纏-綿和溫柔。
漸漸地,整個人仿佛陷入炙熱的溫泉里。
上不得,下不得,只能隨了它。
耳邊有一聲一聲、時斷時續的低喘和吟哼聲。
破碎、壓抑,動听,又舒服。
顧勁臣。
幾乎一下就辨識出這聲音。
容修昏沉地將懷里人往胸口摁了摁,皮膚相貼,交頸而眠,這感覺真是久違了……
……嗯?
容修一激靈,就睜開了眼,對上勁臣迷蒙的視線。
像泡過一場熱泉的兩人。
一個衣服扯了開,一個t恤掀了上去,纏膩中大汗淋灕。
容修t恤卷起,肌肉緊實,在勁臣懷里,兩人貼纏著。
勁臣小褲半褪,朱扉半掩,蒙蒙淺淺地,露出了人魚線。
兩個人側身,摟著,從頭到腳,上邊暗籠輕霧,纏纏繞繞,下邊抵在一處。
夏涼被早已踢開,天放了晴,清晨的海風,吹拂在兩人的身上。
容修︰「……」
腦袋嗡嗡作響,好像被雷劈到了。
鼻間是撩人的腥氣,隨風飄散在空氣里。
勁臣猛一下回過神,繃緊了纏人身上的四肢,卻似乎渾身月兌了力,在容修有力的手臂間軟得動不了。
容修耳朵嗡嗡響,眸中帶著一瞬間的懊惱和慌亂,直直地撞進勁臣的眼楮里。
捕捉到了容修剎那間的表情,顧勁臣一下怔住,耳朵分明還泛著紅,喉間卻感到輕微的澀意。
勁臣往後躲了躲,這才感覺到,褲子里黏濕得一塌糊涂。
半夢半醒間,感覺那人揉得舒服,大掌指尖,輕捻慢挑,結果,丟盔棄甲,絲毫沒保留。
「?!」勁臣突然撩起被子,把自己蓋住了,連腦袋也蒙住了。
容修眼中閃過迷茫︰「怎麼了?」
「……你先起。」聲音從被子里傳出,帶著啞意。
容修沒應聲,以為他害臊,其實自己也窘迫。
于是,瞅了瞅自己下邊,漲得難受,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所以才做那種夢吧。
還輕薄了人。
和前妻(前夫?)抱得緊,意識模糊,稀里糊涂,連蹭帶懟的,混亂的肉-欲,對人毫不尊重,和貓狗有什麼區別?
「抱歉,我睡糊涂了。」
容修揉了揉額頭,翻身坐起,他靜下來緩了一會。
勁臣沒有回應,容修背著身,坐在床邊,等了一會,還是沒听見勁臣說話,他苦笑了下,還是別解釋了。
十年前不清醒時,也犯過一次錯誤,自己是有案底的。
他便不再做聲,將掀到胸膛的t恤往下拽,又低頭觀察了下。
于是輕嘆著,起身來到行李箱邊,半蹲下來,拿出一條全新洗過的內-褲——他準備一會去浴室,處理一下自己,然後清清爽爽地換上。
見容修久久沒出去,勁臣終于忍不住,下邊黏軟得實在難受。
夏涼被掀開,勁臣探出頭,下巴還埋在被窩里,悶聲問︰「你不去洗澡?」
「先不去,」容修從行李箱邊站起來,轉過身,正對著他,「是不是要等等?」
勁臣看過去,目光往下︰「……是。」
大短褲撐得高,霸道凶猛,根本沒法出去,總不能頂個帳篷一通亂逛。
就在這時候,容修的手機震動了。
在床頭桌上一陣嗡鳴,容修來到床邊坐下,拿起手機看了一會。
來顯讓他一愣,居然是「容大獅子」。
容修接起電話,說︰「爸。」
這一聲稱呼,讓勁臣在被窩里渾身一抖。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下意識地憋氣,嘴巴閉得緊緊,連呼吸聲也沒了,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
容修的眉心緊緊皺起,打斷道︰「正在錄節目,回去再說……我說了,我在錄節目,沒有時間逛街購物……我為什麼要給她買東西?嫌我沒禮貌?那就去找別人……我對那女的沒有一點好感……目前哪個也沒有……」
听筒里發出一陣低喝。
勁臣听不清在說什麼,但能听出容首長在發火。
然後又說了什麼,容修臉色發寒︰「您是不是一定要趁我在國外的時候說這些,不如一會兒當著攝像機鏡頭、當著全國人民來罵我?」
听筒瞬間安靜了下來,老容好像噎住了。
容修也沒再應聲,說了句「再會」,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放下手機,坐在床邊,沉默了兩分鐘。
勁臣切實地感受到他的情緒起伏,看他肩膀塌下來的背影,還有點讓人心疼。
不過,「那女的」是什麼意思?
起先以為,父子倆聊的是甄素素伯母,或是什麼親戚,讓容修帶東西回國,現在想來,應該不是的。
是女人。
容修有女人了?
勁臣蜷緊了指頭,指尖刺在手心,他深呼吸兩下,從被窩伸出了手,拉了拉容修的衣角,「容修,別跟爸爸生氣……」
容修像是回過神,瞬間挺直了背脊,「你不懂,別摻合。」
勁臣猶豫了下,「其實,我挺理解你家人的,我這邊,這幾年也差不多,我家里還有女乃女乃呢,整天在耳邊絮絮叨叨,我特能體會你的心情……」
「顧勁臣。」
「嗯。」勁臣坐起身,「你說。」
「顧勁臣……」
「嗯。」
「顧影帝,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
「我去洗澡。」
容修突然起身,拽了一條毛巾,開門就出去了。
房門「砰」地一聲響。
好像胸口中了一槍。
勁臣坐在床上︰「……」
他緩緩抱住腿,閉上眼楮,側臉貼在膝上,鼻子猛地發酸,五髒六腑都感覺到疼。
……我不傻。
容修沖了很長時間的熱水澡。
顧勁臣到底還能說出什麼樣的話,其實並不用多說,容修心里明白。
就像打著「我為你好」的旗號,拿刀子在他身上割。
確確實實愛過的,對愛人的性格和三觀已經了解——對于「未來」和「家庭」,還有兩人的這場情誼,顧勁臣到底是怎麼想的,容修怎麼可能不明白?
他們不是只有「說謊」這一件事,「說謊」只是一個引子。
容修是奔著長久去的,而勁臣在他身邊卻一直很刻意。
刻意維持著當下的錦繡泡沫,走一步看一步,寧可說謊,也要維持住虛假繁華,只想躲在暗處安穩苟且。
一個想要婚姻戰友,一個想要地下情人。
三觀不一樣,沒有共同理想,沒有人會退一步,所以走到了這一步。
勁臣沖了涼回來,容修已經準備就緒,兩人相對調整了一下狀態,一起下了樓。
下到一樓時,跟拍攝像機就對準了兩人。
湯慧姐帶著兩個女生,已經在後廚房做早餐了。
嘉賓們吃的雞蛋火腿卷,容修不能吃,所以勁臣又在灶台前給容修單獨炒了個飯,還做了個湯。
吃早餐時,兩人相對而坐,用完了飯,勁臣吃了一個橙子,容修啃了一個隻果。
周一雷在旁邊開會,安排上午的工作。
容修和勁臣又接下了采買任務,其他人則是在餐廳布置訂婚宴。
勁臣從湯慧手中接過買菜錢,和容修兩人就出了門。
兩人來到超市,買了購物清單上的食材,勁臣付了款,容修拎了四個大袋子,一手兩袋,就往超市外面走。
勁臣的目光落在容修的右手上,手背還貼著紗布,拎著重物,很容易會扯到傷處。
跟拍小哥將鏡頭對準了兩位嘉賓。
鏡頭畫面里,勁臣小跑著追上去,就將容修手上的購物袋搶了過來,搖著頭,不讓容修動手拎。
下了一場雨之後,天氣涼爽了些,但太陽還很足,兩人頂了大太陽走在街邊。
容修拎了兩袋子蔬菜,側頭看勁臣手里的購物袋,又看他額頭上的汗水,沒走多遠,就站住了腳步,還說「累了」,要歇會兒。
嗯,能完成50公里負重越野跑的容修,竟然說︰累了,走不動了,要休息。
工作人員們︰「??」
「昨晚,我的工資,湯慧姐給我留了五塊錢,我請你喝咖啡吧。」容修說。
勁臣點頭︰「好。」
兩人就來到星星咖啡廳,一看價錢,只夠買一杯超大的冰咖啡,容修皺了皺眉,糾結地想了半天。
勁臣︰「提著東西呢,倒不開手,你買一杯就行了。」
容修︰「這樣好嗎?」
勁臣笑了開︰「嗯,沒事兒。」
容修對咖啡師點了一杯超大的,一本正經地拿出卡片,說要集星星……
金發碧眼的咖啡師一愣,拿起會員卡看了一會,笑著禮貌地解釋了一堆。
沒想到,容修居然把「星星卡」也帶出國了?
總而言之,就是不行,不給他集星星。
這還得了?
家里兄弟們都知道,老大對「集星星」相當的偏執——他可不會管攝像機是不是在拍攝,這是一種執念啊。他甚至可以為了集星星,多開兩公里的車,還會多買兩杯。
但是,這邊不可以,國內的會員卡,內地和港澳台才能用。
容修捏著卡片,斂了表情,不悅地瞅著咖啡師。
勁臣嚇一跳,趕在容修開口之前,一把拉住了容修的胳膊︰「容哥,那我們還買嗎,我口渴,嗓子也疼。」
「買。」容修說,「嗓子怎麼了?張嘴我看看,扁桃體麼?」
「啊。」勁臣側了側身,讓咖啡師去準備咖啡,就張嘴給容修檢查。
光顧著檢查勁臣的喉嚨,生怕他會嗓子發炎——
直到拿到超大杯的冰咖啡,走出咖啡廳,容修才想起,還沒問清楚為啥不能集星星。
這招很管用,容修完全被勁臣打岔給打忘了。
容修左手拎著購物袋,燙傷的右手舉著咖啡,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側頭看著身邊的顧勁臣。
「喝嗎?」
「嗯。」
吸管遞到勁臣嘴邊,勁臣張了張嘴,容修就喂了過去。
人群席卷的大街上,兩人就著一個吸管喝,你一大口,我一大口。
下午時,嘉賓們將餐廳布置一新。
小餐桌拼在一起,擺成長餐桌,中式訂婚宴的氣氛十足。
鮮花,桌布,京劇的臉譜,大紅喜字,中國結,喜慶溫馨的桌布,連浪漫的蠟燭也擺好了。
桌上的每個位置都擺放了禮物盒,是顧勁臣和容修一起準備的禮物,盒里是可愛的京劇公仔。
傍晚時,夫夫兩人到場了,還有他們的父母、親戚和朋友們。
這對夫夫已經不年輕了。
非常英俊的一對伴侶,四十多歲的模樣。
不過,身材較為結實、精壯的那位男士,一條腿使用了義肢,雖然被西褲遮擋著,但他走路還是有一點跛。
賓客們互相問候,就座,餐廳內一片喜慶熱鬧。
湯慧熱情地給夫婦二人介紹了容修和顧勁臣,並且說明了餐廳布置、禮服以及儀式細節,都是由二人主要籌備的。
茶茶獻寶似的,拿出了為新人準備的中式婚服,「那個……誰,誰帶他們進去換衣服呀。」
這就尷尬了,夫夫倆啊,女生男生好像都不太方便?
「我帶喬治去。」勁臣來到喬治身邊,請人往休息間走。
這就是強大的雷達感應了——喬治是接受的一方,勁臣看見他第一眼就確定了,絲毫沒有覺得哪里不方便。
而他的「老攻」克里斯,則是一位退役軍人,由容修帶去後院換衣服了。
賓客們在餐廳里熱鬧地聊天。
周一雷已經在後廚準備好了涼菜,小的們把酸甜可口的開胃菜端上了桌。
大家就等著兩位新人出場了。
這邊,勁臣帶著喬治,來到了休息間。
他教喬治穿中式禮服,兩人聊衣服,聊傳統,不知怎地,就聊起了情感方面。
「gu,你和我一樣。」喬治穿上了褂子,金發在白熾燈下泛著光,「別不承認,我能看出來。」
勁臣笑︰「能看出來?」
「當然。」喬治笑道,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一屋子的人,rong一直在看你,你也一直在看他,你們是明星情侶。」
勁臣垂了垂眼︰「……不。」
「不?」
「不。」
喬治不可思議地搖頭,觀察著勁臣的表情,沒有再追問什麼。
「……克里斯是我的中學同學,也是我的初戀,」喬治換衣服時,給勁臣講了兩人的相戀過程,「我讀大學時,對他提出了分手,他就去參了軍。畢業之後,我結婚了。」
「你結婚了?」勁臣詫異。
「是的,我和克里斯分手之後,在家人的介紹下,和我的前妻交往了,她知道我是雙性戀,曾經和男生交往過,所以我和前妻沒有秘密。大學畢業之後,我們就結婚了,還生了一個女兒。」喬治苦笑道,「我結婚的時候,克里斯沒有來參加我的婚禮,一直沒有和我聯絡。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去了伊-拉克,知道這件事之後,我幾乎每天都在噩夢中驚醒。你知道的,我心里邊還有他,我放不下他。」
「所以……」
「是的,里克斯執行任務的時候,一枚炮-彈在他身邊炸開了,炸掉了他的小腿,當時,他人事不省,生死不明。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我覺得自己也快死了。那一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行尸走肉一樣,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我知道,我對不起身邊的任何人,後來妻子和我離婚了,沒多久,我就對家人出了櫃,他們很不理解我,這導致我幾乎和家人朋友們斷絕了關系,但我還是這麼做了——即使克里斯回國之後,他並不願意接受我。」
「那件事已經很久了,你們現在才結婚?」
「是的,我努力了很久,終于得到了家人的諒解,女兒也願意和我見面了。而且,我得到了他,是我向他求婚的,我求了八年。」喬治說這些時眼楮發紅,但他笑得像個孩子,「分開的十年,還有讀書的十年,當年的我是個蠢貨——我已經浪費了二十年,克里斯缺了一條腿,但我感謝神,讓他活著回到我身邊了,所以,將來我絕不會再和他分開了。」
顧勁臣沉默地聆听著,不知怎的就鼻子發酸。
喬治說︰「愛人是肋骨,只有真正面臨失去了,才會感覺到疼。」
勁臣為他系上紐襻兒,真誠地說︰「喬治,你很勇敢,祝你們幸福,新婚快樂。」
喬治就笑︰「謝謝,我希望,你也能如意。」
送兩位新人從休息間出來,賓客們都被中式禮服驚艷了。
應了容修的話,沒有給喬治蓋上蓋頭,沒有誰上誰下,他是站在克里斯身邊的人。
兩人都是白人,暖金色將氣色襯得格外好,既大氣華貴,又顯年輕。
只是在嘉賓們看來,西洋人穿這個還是有點別扭的,大家都合不攏嘴,茶茶和駱亮還玩了婚禮的花筒拉炮。
兩人拿著大紅綢,拜天地,拜父母,夫夫對拜。
就是體驗一下華夏傳統的婚禮習俗,賓客們和夫夫倆拍照合影,然後就一起上座就餐了。
合伙人們都忙碌起來。
勁臣和周一雷在灶台前展示手藝,女生們準備食材備菜,容修和駱亮則負責傳菜。
左宗棠雞、咕嚕肉、黃金蝦球、糖醋排骨、松鼠桂魚、宮保雞丁、龍井蝦仁、粵式荔枝牛肋骨……
傳菜上到牛肋骨時,容修站在灶台前,視線往下落,看著勁臣的側臉,又望向炒菜的手。
勁臣收起調笑神色,張嘴想說「鏡頭拍著呢」,卻連說都舍不得。
于是二話不說,夾了塊牛肉,放在小碟子里,聲音里充滿了寵溺︰「嘗嘗味道。」
「好吃。」
容修往前傾身,張開嘴,等投喂。
勁臣失笑︰「你還沒吃呢。」
容修︰「吃沒吃都好吃,我都喜歡。」
勁臣︰「……」
余光瞟向鏡頭,勁臣耳尖紅透,忙不迭往他嘴里送。
嘉賓們︰「……」
臥槽!虐狗大秀啊!
菜上齊了之後,嘉賓們就從後廚出來了。
桌上的菜是賓客們喜歡的口味,大家狂贊不已。
天色黑了,月光灑進來,熱鬧的交談中,周一雷拿著麥克風講了話,對新人表示了祝福。
晚餐已經用的差不多時,就是愉快的演藝時間了。
湯慧姐首先表演了節目,她換了上從國內帶來的戲服,為大家唱了一段京劇。
周一雷唱了一首歡快的歌曲。
茶茶和宋嘉妮兩個女生跳了少數民族歡迎客人的舞蹈,嘉賓們還來到場中,跟兩個女孩學跳舞。
之後,店長就隆重介紹,兩位飛行嘉賓「容修、顧勁臣」送給新人一首歌曲。
工作人員早就把鍵盤和民謠吉他準備好了。
勁臣來到鍵盤前,坐在了琴凳上。
容修來到他身邊,勁臣抬眸看向他,往旁邊讓了讓,容修就在他身邊,懷抱著木吉他。
直到這時,嘉賓們才發現,桌上的禮品盒里,附有一張卡片——上面那段英文,就是這首華語歌曲的翻譯。
顧勁臣把歌詞翻譯成了英文,遣詞用句十分精致,就像詩歌一樣美好。
賓客們望著他們鼓掌。
容修將一個話筒固定在兩人之間,然後對勁臣露出詢問目光。
勁臣點了點頭。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兩人對視著微笑。
勁臣抬手,指尖在鍵盤上彈奏一段旋律。
琴聲回蕩在餐廳內,溫馨而又溫暖的,隨後吉他弦音纏繞而上,合而為一的動听旋律。
仿佛連時光也為音樂停住了腳步。
勁臣側著頭,和容修對視著。
容修微微對他點頭,得到對方鼓勵的眼神,勁臣望向賓客的方向,目光落在喬治的臉上。
勁臣唇貼近話筒,嗓音清澈地唱︰
「他將是你的新郎,
「從今以後他就是你一生的伴,
「他的一切都將和你緊密相關,
「福和禍都要同當。
溫暖的歌聲輕溢出來,勁臣唱了第一段,臉撤開了些。
容修指尖撥動琴弦,看向克里斯。
給克里斯換衣裳時,容修也與這位高大的朋友聊了很久。
容修知道了他們的故事。
克里斯深愛著喬治,即使得知喬治結婚生子,他也一直沒有尋找伴侶,反而離開了傷心地,去到了戰場上。
克里斯被炸掉了一條腿,變成了殘疾。他深愛的喬治說,願意拋棄一切,回到他的身邊,但克里斯起初並沒有答應。
幸福的可能有很多,克里斯說︰那時候,我以為,我已經不能給他幸福了。
但是喬治並沒有放棄,一年又一年,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即便克里斯用盡了各種方法,試圖讓喬治離開他。
等了二十年的婚禮。
終于得到了家人的認可和祝福。
夫夫二人的父母,此時都坐在席位上,還有他們的親朋好友,一起跟隨著旋律,輕輕地打著拍子。
容修湊近話筒,對克里斯露出了笑容,他接著唱道︰
「他將是你的新郎,
「他是別人用心托付在你手上,
「你要用你一生加倍照顧對待,
「苦或喜都要同享。
兩個男人動听的歌聲,打動了在場的听眾們。
他們听不懂漢語,但他們拿起了卡片,看著上面如詩歌一般美好的話語。
唱到副歌時,勁臣的視線緩緩地掃視了賓客們,他環顧了在場的所有人。
然後他側過頭,目光溫柔地注視容修。
同坐一張琴凳,距離十分近,彼此的臉孔如此清晰。
剎那間,光影之中,兩人產生了默契,下一秒便一起開了口︰
「一定是特別的緣分——」
容修帶著他,與他一起唱出了高音。
而後,容修勾著唇角,垂眼為他伴奏。
勁臣︰「一定是特別緣分,才可以一路走來變成了一家人,他多愛你幾分,你多還他幾分,找幸福的可能。」
夜晚的美好,隨著副歌綻放了開。
容修︰「從此不再是一個人,要處處時時想著念的都是我們,你付出了幾分,愛就圓滿了幾分。」
沒有使用任何演唱的技巧,沒有任何華麗舞台的排場。
樸素的話語,猶如耳邊叮嚀,輕而易舉地給人感動。
賓客們沉醉在容修慵懶嗓音之中,還有顧勁臣清澈如天籟般的歌聲里。
月光朦朧,夜色如此溫柔,目光如此溫柔︰
——他多愛你幾分,你多還他幾分,你付出了幾分,愛就圓滿了幾分。
在兩人歌聲中,無人攝像機錄制了溫馨浪漫的遠景。
這一晚的中餐廳活動順利地舉辦結束了。
餐廳合伙人們將賓客們送出大門時,已經是深夜了。
容修和顧勁臣的「中餐廳」拍攝任務,照理說到夜里十點就結束了,不過,兩人並沒有急著停止錄制。
而是和嘉賓們一起,在廚房里幫忙收拾碗筷,清潔灶台和砧板。
茶茶站在洗碗池前,悶頭洗碗,一句話也不說。
駱亮也有點打蔫,周一雷唉聲嘆氣。
湯慧姐抿著嘴,看向兩個要離開的弟弟,「弟弟,你倆在干嘛呢?」
勁臣在鮭魚身上切花刀︰「我們把明天的食材弄出來,明天早晨你們就不用忙活了。」
容修在剁肉︰「我把半扇排骨處理了,明天解個凍就行了。」
茶茶悶頭洗碗,背著鏡頭,仰頭瞅了瞅容修,忽然就掉了眼淚。
容修︰「等你回了國,還會有機會合作的。」
茶茶哽咽了下,再也忍不住了︰「可是,我真的可以嗎,容哥太高了呀,連同框都成問題呀嗚嗚……」
嘉賓們忍不住了,沉默了下就集體笑起來,「哈哈哈可以,你可以的,別哭了。」
中餐廳之前也請過幾位飛行嘉賓,不過,大家還是頭一次舍不得人離開呢,明明才兩天一夜……
臨別總是傷感的。
嘉賓們都知道,二樓那間屋子,潮濕又簡陋,這里太艱苦了,今晚兩人就得離開。
五人叮囑著他們「路上注意安全」,女生們還兩位大哥哥送上了小禮物,大家把容修和顧勁臣送到了餐廳大門口。
節目組的保姆車,已經在路邊等候了,還有兩人的經紀人和助理。
一行人要搭乘明天的飛機離開橘郡,到達洛杉磯,然後趕航班回國。
國內還有許多工作等著兩人去完成。
明星不能歇下來,只有繁忙的日常表,層出不窮的靈感,接連不斷的優秀作品,才能鞏固地位和人氣。
半個月國外行,一行人輾轉一路,飛機終于在首都機場落地。
「啊啊啊啊啊!!!!」
「容修!!!看這邊!!!!」
「勁臣!!臣臣!!!」
「請問容老師,您是否和顧老師有一起拍攝‘花樣滑冰’、‘跆拳道’相關電影的計劃?可以回答一下嗎?」
容修和顧勁臣一起出了機場。
張南、趙北、文東、武西四人出現,還有容家的一行警衛員,牢牢地將兩人包圍起來。
封凜有風度地回答沖上來的記者︰「不要擠,請注意安全,兩位老師旅途勞頓,不回答任何問題,一切計劃請關注恆影官方消息。」
快門聲像在下暴雨,四周水泄不通。
「不要回答,不要回應。」曲龍對兩人小聲提醒,用自己的小身板拼命地擋住擠過來的記者,還有一些私生粉和代拍……
容修推了下太陽鏡,隨手將身邊的勁臣撈到身前,手臂微張著,將人護在懷里往前走。
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是普通接機活動的三五倍。
畢竟是兩位明星的粉絲,還有莫名其妙的記者。
除了娛樂記者之外,還有體育頻道、社會頻道、娛樂頻道,連ivocal的食草狼,以及今日娛樂的楚瀲卿也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非常低調,錄完了「中餐廳」,當晚回酒店休息,連微博也沒登錄,官方也沒有透露此次回國的時間。
他們當然不知道,國內央視一套「新聞聯播」,報道了兩位的比賽新聞。
網上兩人的比賽片段點擊十幾億次,大家都在為哥哥們點贊。
沒的黑。
堂堂正正的比賽,明星走出國門,為國家出戰,憑實力說話。這是好樣的,真心沒的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勁臣我愛你啊!跆拳道太帥了!我也要學!」
「容修嗚嗚嗚嗚嗚容修嗚嗚……」
快走出機場時,dk後援會的姑娘哭了出來,手里的應援牌都擠掉了。
容修抬手,扶住身前勁臣的肩頭,護著人停了腳步。
兩人一起回頭,對粉絲們頷首。
容修臉上沒表情︰「注意安全,快點回家,有什麼話回去說,在機場哭鼻子抹淚的,小花臉都給人看了去,像什麼話?」
dk姑娘們︰「……嗝,哦。」
勁臣影迷們︰真好哄啊。
都說有什麼愛豆就有什麼粉絲,難道容哥也這麼好哄嗎?
一行人來到機場,容家四小分散開,去拿車了。
剛走不遠,容修就看到了等在停車場的兄弟們。
白翼、沈起幻,聶冰灰、向小寵。
四個男人站在黑色的庫里南車邊,對一行人微笑迎接。
「老大,歡迎回家。」
「顧哥,一路照顧我們老大,辛苦啦!」
看見兄弟們都來接機,容修心里高興,卻板著臉︰「你們沒事兒干了?」
「接你們回家就是天大的事兒呀!」白翼還頂嘴,打開駕駛室車門,就跳了上去,「我親自開車,接你們回家。」
勁臣來到車邊,和兄弟們問好,猶豫了下,他看向容修,又回頭看向曲龍和花朵。
容修愣了下︰「有車來接麼?」
勁臣搖了搖頭︰「沒有。」
顧勁臣一行人在機場沒有停車,他這次回國也沒有通知家里警衛員開車來接。
其實不是沒考慮周全,只是不想通知。
「一起上車吧,」容修說,「晚上一起吃個飯,聚個餐,休息好了,再說工作的事。」
勁臣點頭︰「好。」
大家一起幫忙搬行李,庫里南放不下的,就放在張南的車里。
一行人上了保姆車。
白翼一听「聚餐」,一下就來了精神,他啟動引擎,笑道︰「晚上去哪吃?在家吃嗎,上車餃子下車面,你吃面條,其實我特別想吃蝦餃……」
「我看你像個蝦餃,」容修仰靠在皮椅上,閉目養神,「去外面吃,聯系飯店吧。」
兄弟眾人︰「???」
咋回事?老大不是不喜歡去外面飯店嗎?
以前每次一說「出去吃」,容修都皺眉頭,他一直喜歡在家吃,吃臣臣做的家常菜。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 \\ 。
兄弟們一腦門問號,暫時不明白局勢,都不說話了。
勁臣踫了踫他胳膊,「在家也行,我來下廚……」
「你還沒拿夠炒勺?」容修說,「出去吃,吃現成的。」
勁臣︰「……」
容修︰「錄節目時,我看你挺喜歡吃火鍋的,現場人多,攝像機對著,不好夾菜……今晚就去吃火鍋吧,點十八種涮品,可勁兒造。」
勁臣垂下眸子,笑︰「嗯,好。」
兄弟們︰「……」
臥槽?這倆人咋回事?
猝不及防就開秀了???
作者有話要說︰ ……
《給你們》
原唱︰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