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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沈茴仰起臉望著頭頂。

「轉過臉。」簫起命令。

沈茴慢慢低下頭, 望——他。簫起皺起的眉——才舒展開,他——望一眼沈茴的五官繼續在畫卷中描繪女子空白的臉。

沈茴緊緊抿著唇,盯著簫起。

簫起一邊描繪著女子五官, 一邊說︰「阿茴, 你到底是她的妹妹, 我不願意鎖著你。可你休想異想天開想著逃走。你應——明白自己逃不掉。你若膽敢有逃的想法,休怪姐夫把你——囚徒捆鎖。」

沈茴知道自己體弱,不敢貿然逃走。但是不代表她沒有想法子, 她只是在等更合適的機會。簫起即便不——樣警告她, 她也不會莽撞行事。他說出來,她倒也沒有接話。

不多時,簫起的侍衛匆匆進來, 貼著簫起的耳邊低語——幾句話。

沈茴仔細听了听,隱約听到啞叔。

簫起對侍衛的稟告不甚在意。他看——沈茴, 似笑非笑地說︰「阿茴, 你說我若以你的安危為挾,命裴徊光現在去砍——齊煜的頭,他會不會應?」

沈茴心——忽地慌——一下。

簫起沒給沈茴開口的機會, 他一邊畫畫,一邊慢悠悠地說︰「阿茴,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可千萬別一時糊涂自戕——事。你被我關在這——,就算死了,他也不知道。我大可今日切你一根手指、明日割你一只耳朵送給裴徊光, 命他給我繼續做事。嘶,有點殘忍。剪了你的頭發送去給他,他可能認出?或者送你的衣服也行。」

簫起放下筆, 垂首吹了吹畫卷上的墨汁,然後將剛畫好的美人圖展開給沈茴看。他問︰「如何?」

好半晌,沈茴長長舒出一口氣。她正視簫起,說︰「不像。」

簫起挑——挑眉,看——看沈茴的臉,又看——看手中的畫卷。

「看來的確時日久長,你——真忘——我——姐姐的模樣。我與二姐姐的容貌是有相似——處,可不過四五分罷了。你照著我的模樣來畫,畫的不是她。」

簫起凝望著終于畫出五官的美人。是啊,——畫上的人不是沈菩。

沈茴攥了攥手,趕走心底的猶豫。她盯著簫起的臉觀察他的神色,問︰「你抓到裴徊光的乳母——嗎?」

「沒有。不過不重要。我的目標只是你。讓他回去找他的乳母,不過是拖延帶走你的時間——讓蕭牧那個蠢貨送上門去給他殺——積積戾氣。」簫起笑著攤——攤手,「——不是一舉兩得嗎?」

沈茴臉色發白,她咬了咬唇,終于下定決心。她看——簫起︰「你應——知道是我找到了裴徊光的乳母。」

「是知道。」簫起坦言。

「那你可知道,我與裴徊光的生辰是同一日,我苦心尋到他的乳母,是給他的生辰禮物?」

簫起無言,挑眉看——立在身前的沈茴,不是很明白沈茴為何對她說這些。

「裴徊光——樣的人是會回禮的。」沈茴慢慢彎唇,「在我被你擄走——前,他也送——我一個禮物,同樣讓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死而復生。」

簫起擰眉。

沈茴隨手拿起一張桌上空白五官的美人圖,指著美人空白的臉給簫起看。她眉眼含笑,聲音帶著蠱惑輕輕地問︰「想見我——姐姐嗎?」

簫起一下子站——起來。

沈茴松了手,下意識地向後退——一步。

「阿茴,別耍花招!別拿這種鬼話哄騙我!」簫起冷著臉警告。

沈茴沒有錯過簫起的每一個神色,她反而是輕松地笑——笑。她說︰「一個被宮妃、宮婢亂砍而死的皇帝,你是太高估他的能力——,還是太小看東廠督主的手段?」

簫起繞過長桌走到沈茴面前,一手掐著沈茴的脖子,逼著她連連後退,一直逼得她後背抵在牆上。

他眯起眼楮,仔細觀察沈茴臉上的表情,他掐著沈茴脖子的手掌力度在收緊,似乎隨時都能掐斷她的脖子。他的聲音里也噙著危險︰「——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否則,我不介意現在就掐死你!」

他終于動怒。

他的動怒反而讓沈茴松了口氣,覺得——個人心——對二姐姐還有那麼一絲的在意,不管這絲在意是不是早已無關風月。

縴細的脖子被他掐著很疼,連喘息都變得有些吃力,沈茴皙白的臉頰上慢慢沁出紅色來。她勉強開口︰「一個你看不起的馬奴可以將人救下來,你很意外嗎?還是覺得自己更加廢物了?」

沈茴望著簫起的目光帶著嘲意。

簫起咬著牙,腮線緊繃。他咬牙切齒地問︰「她在哪?」

分明理智告訴自己沈茴在撒謊,沈菩根本不可能活著,可他還是听見自己的聲音這樣問出來。

萬一呢?

萬一她真的活著呢?

千帆白雲,皆不如她對他的嫣然一笑。她的溫柔她的眉眼,早已刻在骨子——,像一種誘人發瘋的毒.藥。

因為他嘗過,所以篤定可以以沈茴為餌,挾裴徊光去做任何事。

簫起腕上的菩提珠忽然斷了,菩提珠散落在地, 里啪啦地碎響。簫起望著落地彈起再落地的菩提珠,理智稍微拉回來一些。他松開沈茴。

沈茴立刻雙手壓抵在喉間,斷斷續續地輕咳著,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簫起走到桌邊,親自倒——一盞茶遞給沈茴。他又換回尋常的表情,好聲好氣地再問一遍︰「你——姐在哪?」

沈茴接過他遞來的茶喝——一口潤潤喉,稍微好受些——,才說︰「他只告訴我等我生辰那日,帶我去松川莊去見——姐姐。」

「松川莊?」簫起皺著眉,腦海中飛快尋搜刮著——個名字,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立刻轉身,吩咐身邊的屬下去查。然後他轉過臉來盯著沈茴,面帶微笑地警告︰「阿茴,你最好說的是真話。謊言戳破的時候,姐夫會讓你嘗嘗被虐殺是怎麼個滋味。」

沈茴用指月復擦去唇上沾的一點茶水濕潤,她含笑望著簫起,說︰「我的生辰還有五日。一,你不是想用我做餌?好啊,直接用我去逼問裴徊光——姐姐的下落——,你若有本事直接——伏鴉抓過來嚴刑逼供。」

簫起看——沈茴好一會兒,他選擇了三。他要親自去松川莊找沈菩——如果她真的還活著。

他不能按照沈茴所說,直接用沈茴來逼問裴徊光,他若主動了便是落了下成。他不能讓裴徊光知道他對找到沈菩的急迫。所以,他打算自己去找。他也不想去抓伏鴉,——危險實在太大了。

松川莊,一個不大的地方。他不信他找不到。

很快,簫起就帶著沈茴走出了地下,留在那里的東西幾乎都沒來得及帶走。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將沈茴獨自留下,可是以裴徊光——樣的搜查的方式,地下的住所早晚會被發現。他也考慮過帶著沈茴轉移到別的地方,派人去松川莊找沈菩。可是最後,他還是選擇親自去,帶著沈茴一起去松川莊。

剛走出地下,外面天地的陽光籠罩下來,沈茴不適應地閉了下眼楮,緩——一會兒,才睜開眼。她立刻下意識地觀察起周圍的情況,可周圍是一大片樹林,實在是沒有什麼可辨的。

馬車早已準備好,拉車的兩匹馬停在那里許久,有些悠閑地踩著草地。

簫起警告︰「乖一點,別想著逃跑,更別亂叫。我覺得你也不希望姐夫綁著——的手腳堵了你的嘴吧?」

「我若跑——,還沒跑出這片樹林,自己的身體都受不。你多慮。」沈茴朝馬車走過去,主動登上馬車。

簫起帶著手下的人離開地下住處一個多時辰後,通往地下暗道的出入口就被東廠的人發現。

裴徊光大步走在黝黑的暗道——,一身的煞氣。

東廠的人默默跟在他身後,縱使平日里就是干著殺人的勾當,還是懼了裴徊光身上的殺意,個個沉默又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丟了腦袋。

「掌印,發現了——些奇怪的畫。」

裴徊光冷眼瞥著桌上堆著的幾——張美人圖。他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張,看清上面畫著沈茴的臉。他又瞥了一眼其余空白五官的美人圖。

「呵。」裴徊光低笑——一聲,手中那張畫著沈茴五官的美人圖瞬間灰飛煙滅。

畫她?

簫起——個狗東西居然敢畫她?

除了裴徊光,沒有人可以畫沈茴。

「狗東西,咱家非剝了你的皮畫個夠。」

東廠的冷面內宦們,個個低著頭,喘息都不敢發生一絲一毫的聲音來。

簫起帶著沈茴去松川莊的路上並不太平。起初在野外,尚且好些。可又不能一直走翻山越嶺的路。

經過有人煙的地方,沈茴掀起垂簾朝外望去,見前方不遠處的城鎮死氣沉沉,就連每個城鎮最外延隨處可見的茶水攤都空無一人。

「什麼人?」城中巡邏的人很快發現——簫起一行的車隊。

簫起立刻讓手下調轉方向,加快速度。

外面的屬下稟告︰「主上,裴徊光下——死令,所有活物但凡邁出自家院子一步殺無赦。咱們——樣是不能進城的,只能從郊外避著人煙趕路!」

簫起眯起眼楮,看——城中追來的侍衛。他知道——些侍衛可以輕易甩開,可是更明白他今日在這——露面,消息很快會傳到裴徊光耳中。

簫起冷聲下令︰「快馬加鞭避開人煙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松川莊!」

他看——身邊的沈茴,壓低聲音︰「阿茴,你最好沒騙我。」

沈茴沒接話,——分淡然地拿起桌上的菊釀糕,小口小口地吃著。簫起不禁重新打量起沈茴從容的模樣。興許,他不應該只把沈茴當成記憶——那個病弱嬌氣的小姑娘,到底是策劃弒君的太後了。

簫起的視線逐漸落在小幾上的菊釀糕,忽地一陣恍惚。他忽然開始質疑自己——樣貿然趕去松川莊到底對不對。

他做事——來謀劃一個萬全,——給他一點時間,五——萬大軍兵臨城下,送他走上白玉帝王階。

他真的要在這個時候為一個不太可能的奇跡去冒險嗎?

簫起閉上眼楮,眼前慢慢浮現大婚那一日的場景。喜燭高燃,賀詞不斷,所有人都在說著喜慶的話。目之所及,一片大紅色。遮臉的紅綢掀開,露出沈菩嫣然的嬌顏。她對他笑,他幸福地覺得此生無憾。

變故就那樣發生,他看著她被帶走。她大紅的精致喜服曳地被官兵凌亂的腳步踩髒,她回頭望——他,驚懼的眸中盈著淚。

簫起忽然想起——沈菩的五官。

一切都回不去了。

簫起慢慢閉上眼楮,下令︰「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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