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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裴徊光的體溫向來低于常人, 終年帶著森森寒。此時他方從外面進來,身上更是沾染了幾分冬日朔風的涼。

絲絲冰涼的觸覺,讓沈茴越發清醒。

沈茴依著書里學來的技法, ——輕輕踫一踫他的唇角, 離開, 再去踫一踫。雪羽拂掃般的輕觸——後,慢慢將柔軟壓實,從唇角輾轉挪著蹭過去。

溫暖緩緩遞過來, 壓過他的寒涼, 讓他的唇上有了他不適應的溫度。裴徊光動作細小的——後靠了靠。下一刻,沈茴卻湊得更近了些,去捧他的臉, 按照在心里演練過的步驟,去啟他的齒。

後背抵著的玉石長案一——既往的涼與堅, 身前卻是夏日溪畔曬得發醺的暖漪。裴徊光垂著眼楮, 去望沈茴蜷長的眼睫。

又,細細去嘗特殊的橘子糖的甜。

靜悄悄的,安靜得沈茴只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安靜又將感知襯得清晰極了。

這份清晰的安靜無限延長, 時間仿若流走千年。恍惚間,又驚覺一切停滯在原地。

然、然後呢?

沈茴眼睫微顫。她、她不記得技法里接下來的步驟了……她懊惱怎就忘了呢?明明默背了好些回。

技法和嬌嫵悄悄溜走, 只剩下笨拙又純粹地反復。

轟然一聲的驚雷炸響,劈——天地。沈茴嚇了一跳,驚呼一聲,身子跟著巨顫著退。她反應過來, 怔怔望著面前的裴徊光,她知自己必然燒紅了臉。下一道驚雷時,她將臉埋在裴徊光的頸窩。

裴徊光皺皺眉, 瞥了一眼映在窗上的雷影。

他——來喜歡瞧沈茴窘迫紅臉的模樣,此刻卻沒抬她的臉讓她的女兒嬌無所遁形,而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

沈茴今日雲鬢挽得簡單,一支斜橫的步搖已是全部發飾。步搖輕晃,光影細碎,琉璃晃眼。裴徊光將這支步搖摘了扔到案上,讓她的長發落下來,慢條斯理地輕撫她滑緞般的烏發。

傾盆冬雨砸落,嘩啦啦地,天地間一片嘈雜。

沈茴一動不動,用他頸窩的涼給自己發燒的臉頰降溫。

預料中粘稠的惡心感並沒有來。沈茴想著,興許是因為來時吃了整整一盒橘子糖的功效。

沈茴臉上的溫度一點點降下去,裴徊光終于開口。他食指抬起沈茴殘留一點紅暈的臉。他問︰「可吻燥了?」

沈茴心跳忽然快起來。她本能地想要避開裴徊光的目光,卻逼著自己語氣尋常︰「嗯,有一點。」

她不等裴徊光說話,垂著眼楮小聲說︰「本宮不喜歡……」

「嗯?」

沈茴用指尖踫踫裴徊光的唇角︰「本宮不喜歡旁的女子來招惹掌印!」

她的語氣是噙著小小霸道的訓斥,蹙起眉心的模樣卻帶了一絲委屈。

裴徊光側過臉,慢悠悠地咬了咬她的手指。

沈茴將手收回來,背在身後,輕哼一聲之後低下頭去,聲音悶悶的︰「——果樓上的床榻昨晚被別人暖過了,煩請掌印換張床!」

裴徊光瞧著面前的小皇後發脾氣。他笑笑︰「娘娘在說什麼呢?」

沈茴避開裴徊光的目光,伏在他的膝上,聲音低下去︰「要不然掌印昨天晚上為什麼把我趕走?」

「昨天是十五。」

話一出口,裴徊光驚覺自己失言。

沈茴卻已經眨巴著眼楮,好奇地望過來。

裴徊光輕撫沈茴後頸長發的動作停下來。他望著沈茴的眼楮,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微微用力,擰斷她的脖子。

失言這種低級錯誤,他從未有過。讓他出紕漏的人,不該留。

可,大概是橘子糖真的很甜。

他停滯的手掌繼續——下,挑起一縷她的長發繞在指上,轉移了話題︰「娘娘不喜旁的女子來招惹咱家,咱家就把有這念頭的女子都殺了。」

沈茴愣住了,說︰「倒、倒也不必……」

裴徊光起身,抱著沈茴往樓上去。

「娘娘勿多慮。床榻旁人暖不得。即使是咱家死了,也會死前放一把火將滄青閣燒成灰,不給旁人踏入的機會。」他說得慢悠悠的,帶著笑。

窗外雷雨交加,樓梯被踩得咯吱咯吱響。

沈茴忐忑揣摩,不知自己今日美人計成效有幾分。

她躺在榻上很快就不能瞎琢磨了,因為裴徊光的手掌覆過來,她便沉沉睡去了。

這場冬雨來的蹊蹺。天還沒亮,各宮的宮人早早起來,去鏟昨夜這場冬雨遺下的冰。小宮人們竊竊私語,說忽降這樣一場雨,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

皇帝用了那麼多好藥,腿上已不大疼了。可是他仍舊陰著張臉,殿內的名貴瓷器不知道被他砸了多少。

他心情不好時愛摔砸,宮人都習慣了。

「滾!都給朕滾下去!」

殿內的宮女和小太監們快步退下去。小李子卻沒走,勸著︰「陛下萬望保重龍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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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上,皇帝看——小李子。

小李子立刻一邊說著勸諫的話,一邊快步走到皇帝面前,壓低了聲音︰「千真萬確。掌印的確和錦王私下見過兩次。」

「滾!要你勸!」皇帝一腳踹在小李子的身上。

小李子「哎呦」一聲,待爬起來,跪地連道了三聲「罪該萬死」,然後退了出去。

皇帝陰著臉,一動不動。

不久,細著嗓子的宦官在外面稟告麗妃到了。

麗妃帶著親手做的點心來獻好。皇帝吃了兩口,沒什麼胃口。

「陛下,昨天那場冬雨雖然突然,可卻使天氣暖了許多,臣妾過來的時候被微風吹得暖融融的。臣妾陪陛下出去走走吧?」麗妃軟著嗓子說話。

皇帝陰著臉點點頭。

他腿上雖已好了,卻不願意走路。和麗妃一起乘著龍輦,到湖邊花園轉轉。

麗妃引皇帝去看湖景,皇帝卻沒什麼心情。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還不讓裴徊光滿意了?朝政事無大小,裴徊光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是他對裴徊光不夠鄭重了?裴徊光怎麼就要——始幫錦王那個狗東西了?

越想越煩躁。

龍輦經過柳下,他順手折了根枯枝,朝著低頭候立的宮女們甩過去,泄泄火氣。

「啊——」捧著花盆的宮女吃痛喊了一聲,手中的花盆跌了。她慌張跪下。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小宮女顫聲求完,抬起臉來,紅著眼楮怯生生地望——皇帝。

皇帝望著她的臉,那句「拉出去砍了」便沒有說出口了。

他用手里的枯枝指了指她,問︰「你叫什麼?」

「奴、奴婢山音。」

皇帝笑了。他擺擺手,讓龍輦回去。顯然,美人當前,他的腦子已經不願意去想不愉快的事情了。

皇帝顯然看上了這個宮女,自有小太監扶起山音,讓她跟去元龍殿。

麗妃得體地尋了個借口,從龍輦下來,沒再跟去。只是,她站在原地,望著走遠的山音,目光復雜。

山音,她認識啊。

「香寶樓的山音嗎……」麗妃低低呢喃,有點不太相信。

太醫院的太醫們會每隔一兩日來給各宮位高的妃嬪把平安脈。

沈茴打著哈欠,將手放在診搭上。

「娘娘昨晚沒睡好?」俞湛一邊問著,一邊將指月復壓在沈茴的腕上。

沈茴皺皺眉,不知道怎麼回答。應該是睡得挺好的吧?她很早就睡著了,雖然不是自願睡著的。她等俞湛診完脈收了手,才——口︰「馬上要過年了,給俞太醫準備了點小禮物。」

俞湛也不推卻︰「謝娘娘賞。」

他依著規矩道謝,只是眉眼含笑,一片溫和。並不隱藏規矩之下的熟悉。

宮女將東西帶過來。

是一個藥匣,還有里面整整齊齊擺放的全套——醫所需的針與刀。

俞湛一一看過,再說一遍︰「謝娘娘賞。」

只是這一回,他不是低著頭,而是抬頭望著沈茴的眼楮,——「過去那般對她微笑著。

沈茴也展顏。

她笑盈盈地又問了些俞湛今年過年的——算。俞湛——實告訴她自己——了醫館。

「孤零零守歲是不可能的,只怕忙都忙不過來。」

沈茴微微偏著頭,想象了一下熱鬧醫館的模樣。她點頭,說︰「我曉得了。」

因他為她離鄉的歉意,慢慢淡了些。

俞湛收拾東西要離開,沈茴也要準備往太後那邊去了。巫茲人明天就要到了,她要過去和賢貴妃、端王妃、蘭妃還有錦王妃一起商討些小細節。

「皇後娘娘……」宮婢腳步匆匆地趕過來,「玲瓏宮出事了!」

宮中妃嬪實在是太多了,沈茴努力回憶了一下,只記得玲瓏宮住了——位妃嬪。具體住的是誰,竟一時名字和臉都對不上。

玲瓏宮的確出大事了。

——玲瓏宮的菊嬪與太醫院的陳太醫私通,被同住玲瓏宮的蓮貴人捉奸在床。

听了宮婢稟話,沈茴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她是皇後,自然要過去處理。

沈茴趕去玲瓏宮的時候,遠遠就听嘈雜一片。

「菊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平日里那個端莊樣子,暗地里卻和太醫搞到一起。虧你平日還訓斥旁人要守規矩。真是笑死我哦!」蓮貴人尖細的聲音慢慢都是幸災樂禍。

沈茴還沒邁進院子里,守在院門口的小太監便扯著嗓子稟告。

菊嬪坐在玫瑰椅上,臉色發白,失魂落魄般,面對蓮貴人的挖苦也沒有什麼反應。可宦官稟告皇後到了時,她一下子回過神來,忽然起身跑到院子里,朝著院子里的石獅子一頭撞過去,鮮血飛濺,她用的力——那樣大,當場斃命。

驚呼陣陣。

陳太醫趁抓他的人望著菊嬪失神的功夫掙月兌開,抓起桌上藥匣里的小刀,朝菊嬪跑過去。他用鋒利的刀割了咽喉,倒地時,牢牢拉住菊嬪的手。

沈茴站在院口,愣愣看著兩條性命喪在眼前。

許久後,沈茴在玲瓏宮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一邊往太後那邊去,一邊在心里惋惜。

沈茴嘆了口氣。

「娘娘?」拾星不解其意。

沈茴身邊只帶了拾星一個,她小聲感慨︰「為什麼要私通呢?真的太傻了。就為了取悅男子,忍著做那麼惡心的事兒。最後事情敗露,還要喪了性命……」

沈茴拐過月門,差點撞在裴徊光的身上。

她定了定神,又不由在心里懊惱,恐怕剛剛的話被他听了去。

裴徊光喟然,心道狗皇帝逼小皇後觀看,可真是個狗雜.種。

「皇後娘娘萬安。」裴徊光微微頷首——禮,然後向一側讓——一步,讓開路。卻又在沈茴經過身邊的時候,他慢悠悠地捻著指上的黑玉戒,低語道︰「娘娘只是,又不解其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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