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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下有木架,有六個中年道士過去抬起架子,扛起棺材。張肆一與另外五個道士分別舉起了招魂白幡。江汀將一個黑色牌位抱在懷里,上面「先父江波靈位」六字刻痕極新,陸行微挎刀走在她身邊。幾個老道士各揣了許多紙錢在懷里,分立棺材兩側。還有四個道士手中握著笛簫,跟在棺後。洪辰與季茶以及另外幾個道士低頭跟在隊尾。

一行道士走下山去,經昨夜洪辰季茶來時的路,往逐光門回返。

大清早,紫雲城街上已有了不少行人,見追風宗道士結成一個送葬隊伍,都不免驚訝詫異,站在道兩邊圍觀。

風起白幡動,淚落黃錢灑,棺後四個道士舉笛簫吹哀歌,一行人神色淒痛,路上行人皆為這悲慟氣氛所感,議論紛紛。有些江湖人士認識江汀,看見了她抱著的牌位,心想風光門老掌門不是死了二十年了麼?怎又送葬一次?但又不好去送葬隊伍里問,只能向其他人相詢,種種猜測各自流傳。

走在最後的季茶對洪辰小聲說︰「瞧見沒有,他們大張旗鼓地弄起喪事,惹得全城注意,要逼黃笑生不得不站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質澄清。到時候只要黃笑生說不清道不明,他們便穩操勝券。」

洪辰說︰「既然他們穩操勝券了,為何還要叫著咱倆幫忙?」

「道理穩操勝券,但不代表一定能贏。」季茶又說,「到時候撕破臉,人家黃笑生臉也不要了,提著刀帶著手下要把他們都砍死,他們又去哪兒說理?所以得要人掠陣助威。但追風宗一群道士,二十年背著離宗背教的罵名,和江湖武林人士久已疏遠,又不能指望那些操辦過喪事的老百姓家里來助拳,只能靠咱倆啦!」

「原來如此。」洪辰了然,「看來打架要師出有名不假,最後仍舊要看誰拳頭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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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棺送葬畢竟沒有昨夜跑得那麼快,直走了小半日,已到了中午的時候,追風宗眾人才抵達逐光門附近。

天空依舊陰翳,風卻不大了,白幡低低地垂著。笛簫吹了一上午,哀歌愈發低沉。送葬隊伍把棺材停在了逐光門外一個大牌坊前,而牌坊後面,有許多人聚在一起站著,似乎早已在此等候。

季茶與洪辰抬起頭往逐光門里看去,只見黃笑生站在人群最前,身邊站著一個少男一個少女,模樣都很清秀。但除了逐光門的人之外,竟還有其他人,還恰都是熟面孔。

有一個一襲白衣的二十來歲青年推著木制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名神色憔悴的少女。正是雲墨派的「鄭師兄」以及王麗鳳。在二人身邊,還有一群紫衣人,其中為首三人一人帶著長短 ,一人帶著雙鐵戟,一人帶著雙銅錘,不是天雲三猛又是何人?再往後面瞧,還能看到一個身材高瘦的青衫儒生站在人群中,卻是行雲書院弟子柳泉。

季茶心道麻煩,若只有逐光門的人便罷了,怎還有一群喜歡添亂的家伙在這兒?不過等江汀揭露黃笑生真面目,佔據了大義,他們這些正義標兵,道德衛士,估計不會來插手。

那對清秀少男少女見了江汀,一個高聲喊「媽媽」一個哭著嚎「娘親」便奔到送葬隊伍這邊。少女抱著江汀手臂泣不成聲,少男則問︰「媽媽,你前兩天被擄哪里去了?你沒被欺負罷!」

江汀紅著眼圈,對二人說︰「媽媽被人救了,媽媽沒事。你們呆在媽媽這邊,為外公守孝。」

「外公?」

少男少女望了望棺材,又看了看江汀抱著的牌位,都很疑惑︰外公死了很多年了,每年都會掃墓上墳,為什麼這里又有一副新棺材?

黃笑生遠遠地喊︰「夫人,你怎這般胡鬧?」又抬手指向陸行微,喝道︰「你個叛逆,先派人擄走我夫人,昨夜又遣人來偷我的刀。又不知給我夫人灌了什麼迷魂湯,今日整了這麼一出,是何居心?想回來謀位奪權嗎?」

黃笑生心中早認定了鐘駝子和昨夜偷刀人都是陸行微手下,今日見陸行微率追風宗的道士們抬棺而來,夫人又與陸行微站到了一起,十分不安。故而先聲奪人,話里行間要讓大家以為一切皆是陸行微的安排陰謀。

「師兄。」

陸行微剛開口,黃笑生便勃然變色,打斷道︰「你不要喊我師兄,二十年前你做了什麼事,你心里清楚——你還配喊我師兄麼?」身後逐光門弟子們紛紛點頭,這些年,門內一直流傳著有位女性長輩受辱自殺的事,據說與追風宗主有關。

陸行微怔了一下,又道︰「黃掌門,我此來對什麼權,什麼位,沒有半分想法,只想再問你一個問題。」

黃笑生冷著臉說︰「講。」

陸行微問︰「師父當年究竟是怎樣死的?」

黃笑生說︰「師父是身陷魔教賊子重圍,內力耗盡,被亂刀穿身而死。」

陸行微又問︰「那師父死在何處?尸骨埋于何方?」

黃笑生回答說︰「師父死在靠近羌州的一片野林子里,尸骨自是被魔教的人毀去啦!」

陸行微深吸一口氣︰「茲事重大,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黃笑生說︰「我每句話都屬實。」

陸行微突然大喝︰「你說你每句話都屬實?但這棺材里的,便是師父的尸骨!骨頭上沒有一絲刀痕,他絕不是被亂刀殺死的。」

黃笑生冷笑︰「鬼知道你從哪里找來一具尸骨來冒充?你們追風宗過手的死人多了去啦,你別是偷藏了別人家的尸體,然後跑來污蔑我,說是我殺了師父。」

「黃笑生!」江汀大聲地說,「你還想抵賴?爹的尸骨是我親自在竹園假山密洞里發現的。」

黃笑生心中一沉,臉上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夫人,你莫要受人蒙蔽。或許是別人提前藏好,故意誘騙你的。」

江汀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我真的沒猜錯,你果然死不承認。」接著從袖中取出來一塊黑色鋼條,厲聲道︰「這是爹爹當年受傷,大夫為他大腿植入的鋼條,我親眼見證。那時我與爹爹不在門內,你與二師哥都不知曉此事,全天下知道的,也只有我和當年的大夫及其徒弟。黃笑生,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爹爹的尸骨會出現在門內?你不是說他死在外面嗎?你解釋呀!」

一時間,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黃笑生身上。

風光門老掌門因魔教賊人而死,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而且老掌門生前立陸行微為副掌門,就算意外死去,按理說該為陸行微繼任掌門之位。黃笑生卻帶回來一個讓自己做掌門的老掌門生前遺命。

現在一看,黃笑生果然有謀害老掌門,再嫁禍陸行微,實現篡位奪權目的的嫌疑!

黃笑生臉色暗沉下來,往前走了兩步,說︰「夫人,事情不是你猜想那樣。你先回來,我與你私下解釋。」

江汀站著不動,搖頭說︰「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肯公開解釋?現在大家伙都站在這里,你要分辨清白,就和所有人分辨清楚。」

黃笑生也搖頭︰「內中隱情,我不能說。」

江汀慘然道︰「你不是不能說,你是不敢說。」

「這件事真的不能說。」黃笑生盯著江汀的眼楮,「倘若說出來,對所有人都不好。」

江汀也盯著他的雙眼︰「如果是真話,大家知道真相有什麼不好?」

「那我說了。」

「說罷。」

黃笑生又遲疑了十幾息,環視了一下周圍所有人,而所有人也都望著他,想得到一個答案。黃笑生終于緩緩開口︰「師父的確是我殺的。」

全場之人盡數身子一顫,江汀雖早有預料,依然緊咬嘴唇,強忍著要滾出來的淚水︰「你這喪盡天良的狗賊,為什麼要殺爹?爹待你極好,把畢生武功都傳給了你!」

「師父的確待我極好,但我有不得不殺他的理由。」黃笑生忽然仰天一聲長嘆,「唉……我殺師父,是為了江湖同道,是為了天下蒼生——因為師父並不只是風光門掌門,他還是當年魔教的西寒宮副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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