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戎給田鹿轉了五百，「水錢，剩下的請你和學妹吃飯。」
田戎肯定不會讓自家妹妹自掏腰包給男生們買水。
田鹿開心收錢，忽然想到什麼，問田戎，「你們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都踫上了，正好一起吃飯。
田戎手指勾了勾自己汗濕的球服領口，「我們回去洗個澡，你們先去吃。」
「行。」田鹿點點頭。
操場上的人群也漸漸散開，往餐廳那邊走。
周復摘下自己額頭上的黑色頭戴，烏黑的發梢濕潤鋒利的遮在眉目前。
和陸歸心擦肩而過的時候，女生柔軟的手指十分小心隱秘的踫了下他的手背。
周復長睫微動了動，被她踫了的那只手過電似的微微一麻。
陸歸心用只能彼此听到的聲音，小聲說︰「學長，晚上我在沒人的空教室等你呀。」
周復眼皮微垂著，心髒像是被什麼輕輕勾了下，很癢。
他微不可聞的「嗯」了聲，長腿繼續朝前走。
……
周天晚上，住校生還是要繼續上晚自習。
陸歸心和田鹿吃完晚飯，就回了教室。
第一節晚自習一下。
陸歸心就開始把物理的所有資料全部整理出來。
田鹿奇怪的看著她，「姐妹，你干嘛？」
陸歸心輕聲道︰「教室人多太吵了，我找個安靜的自習室學習。」
田鹿听到這話更奇怪了。
第二節晚自習，陸歸心幾乎都是睡過去的，現在竟然說要學習？
陸歸心把整理好的資料抱在懷里，「我先走啦。」
田鹿︰「……」
……
高三（1）班。
周復看了眼手機上發來的教室位置，起身踢開椅子，拎過黑色背包。
田戎拿著自己沒做出來的題，準備過來問周復，就看到這一幕，「復哥，你干嘛去？」
周復簡簡單單兩個字，「有事。」
夏澄聞聲，目光轉過去，只看到周復走出後門的背影。
……
周一晚上，第一節晚自習一下。
田戎又過來，拿著手機坐在周復旁邊，「復哥，打游戲不？我買了個新皮膚。」
周復抽了本外文書塞進包里，起身拎著包往出走，「有事。」
田戎︰「……」
周二晚上，第一節晚自習後。
夏澄從書包里下個月比賽的資料，想找周復商討一些問題。
一轉頭，就看到周復又離開了教室，一整節晚自習都沒回來。
一連一周多都是這樣。
夏澄瞥了眼周復的空座位，喊了聲周復前面的男生，問道︰「周復最近第二節晚自習怎麼都不在？」
男生回道︰「不知道，可能有事吧，學校對復哥一向不怎麼管束，晚自習不上給老師說一聲就行了。」
夏澄心不在焉的點頭，垂眸思索著什麼。
……
這天，第二節晚自習。
田戎接了杯水，坐在最後一排周復的空位置上，問前面的兄弟，「復哥最近在忙什麼呢？」
對方轉過頭，攤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最近早上不和咱們一起來教室，自己去買早飯，晚上也不和咱們一起回宿舍，以前他最忙的時候，也沒這樣過啊。」
「對啊。」田戎奇怪道︰「我和復哥都認識快六年了，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前邊另一個男生思考了幾秒，臉色突然大變，一驚一乍道︰「復哥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我也懷疑了！一個早上向來隨便吃的人，突然開始注重早餐質量，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為了給別人買！」
聲音傳到夏澄耳中，她手里的筆停了下來。
「不會吧……」田戎一臉復雜，「他除了早上去買早飯，晚上第二節晚自習不在，也沒別的地方異常了，其他時候都和我們在一起。」
男生身體直接轉過來，趴在周復桌上高高摞著的書上，認真道︰「突然買早飯，第二節晚自習不在，哪一個單拎出來確實都沒有異常，但是放在一起就很異常了！」
田戎不明所以，「這有什麼異常的，復哥就不能突然開始愛惜自己身體，好好吃飯，或者最近實在太累，早早回去休息？反正學校不限制他這些。」
「你說的復哥晚自習都在認真看書學習一樣，他晚自習幾乎都睡過去的！」
「沒錯沒錯！他提前走，肯定不是因為想休息！」
這話田戎沒法反駁，「行，就算是他談對象了，放眼整個學校，誰配讓我們復神帶早餐？」
一群男生陷入沉思。
明城中學的學生已經夠優秀了。
學習好的，像夏澄。
漂亮到稀缺的，像陸歸心。
夏澄和周復，論壇上有人磕CP，實則兩人根本沒什麼，話都說不上幾句。
陸歸心，高一部，面都見不了幾次，沒怎麼接觸過，而且周復親自論壇闢謠，兩個人沒關系。
最重要的是，周復這樣女生勿近的氣場，當初對陸歸心這個校花都不屑一顧，正眼不瞧的大老，能看得上誰？
一群人想了半天，把學校里稍微有點名氣的女生全都拉出來推測了一遍，最後全部推翻。
不可能，復神絕對不可能談戀愛！
田戎沉吟一聲，「我覺得復哥可能就是有其他事在忙，帶早餐可能是他開始養生了。」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離譜，也是真相。
真相就是他們復哥這麼年輕就開始養生了。
幾個男生聊了十多分鐘。
夏澄就听了十分多鐘，中性筆尖長時間壓在卷子一處，墨水浸透紙張，暈成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墨點，映在她眼底，陰沉冰冷。
她咬了咬唇，直覺告訴她，周復和陸歸心在一起。
夏澄拿出手機，找到聯系人分組，高一部學生會的一個女生，九班的。
叫左然。
兩人從來沒聊過天。
夏澄︰【學妹，你們班陸歸心這會兒在嗎？你幫我問問她，元旦晚會要不要出節目？】
左然收到夏澄的消息，意外的驚喜，見是問陸歸心，兜頭一盆涼水。
她忍著討厭回復︰【學姐，她不在，等她回來我幫你問她。】
夏澄看見左然的消息，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繼續打字︰【這樣吧，我明天第二節晚自習去找她，如果她要出節目，正好可以當面聊。】
左然︰【學姐你找她的話，最好第一節晚自習前來，她最近第二節晚自習一直不在教室。】
夏澄看著這條消息， 地攥進手機，死死瞪著屏幕。
陸歸心第二節晚自習也不在教室。
夏澄現在可以確定，周復每天第二節晚自習都和陸歸心在一起，她臉色難看的厲害。
一直被她壓制著的嫉恨，充斥滿她的胸口。
夏澄點開手機相冊，看著陸歸心和談應的照片，眸底一片猙獰瘋狂。
……
空自習室。
只有周復和陸歸心兩個人。
講完物理卷子。
周復手腕支著臉，看著陸歸心，「這周末第三次月考，考不到年級前三百，補習到此為止。」
陸歸心當即苦下臉，眉頭緊皺，癟著嘴問︰「為什麼？」
周復毫不客氣，無情道︰「腦子沒救了，直接躺平。」
「啊，我不要。」陸歸心可憐巴巴的望著他，眼眸濕漉漉的，無辜干淨，討價還價的撒嬌，「可是三百難度好大，我平時總成績排名一千多呢，能不能八百？」
「不行。」周復澹澹兩個字。
「七百，七百可以嗎？」陸歸心雙手合十，擺出祈求的動作，「學長，求求你啦，別為難我這個小可愛。」
周復眼底劃過笑意，轉瞬即逝，仍然是不緊不慢的兩個字，「不行。」
陸歸心繼續讓步，豎起五根手指，「那五百，真的極限了學長。」
「三百。」周復一字一頓，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陸歸心不滿的瞪著他，好半晌，最終認命，「那我考到前三百，有獎勵嗎？」
周復黑眸漫不經心，臉上沒什麼表情，「你想要什麼獎勵？」
陸歸心眉梢一動，抬起眸子，童仁漆黑明亮，猶豫著問，「什麼獎勵都可以嗎？」
周復道︰「不違反校紀校規的都可以。」
陸歸心眼里的光瞬間暗澹下來，垂下腦袋，不說話。
周復望著她烏黑柔軟的發頂，眉眼微挑了下，「我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
陸歸心抬眸。
「什麼要求都可以。」周復低低緩緩補充了句。
陸歸心眼底瞬間又亮起來，興奮道︰「說話算數嗎？」
周復點頭。
陸歸心抿唇笑，抽出一張A4空白紙，背對著周復寫著什麼。
女生頭發扎在脖子後面，短短的一截，露出頸後瓷白細膩的肌膚。
周復盯著看了幾秒，克制似的移開視線。
陸歸心寫好，把紙張折成豎條，打了個平整的五邊形結，壓了壓邊角，笑著遞給周復，「這就是我的要求，等我成績出來，考到前三百，學長你再打開看，給我獎勵。」
她說完，看了眼時間，十點二十，她要回九班了。
周復沒說話。
陸歸心從兜里模出女乃糖，這次直接撕開包裝紙，手指捏著糖塊塞進周復嘴里。
周復猝不及防，甜膩的女乃味瞬間從舌尖蔓延開。
「學長，我先走啦。」陸歸心笑眯眯的抱著自己的物理課本和所有習題資料，出了教室。
周復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教室門闔上，他才收回目光。
嘴里的女乃味化開，更濃郁了。
他長腿踩在桌子橫撐上，腿膝大咧咧的敞著，人懶散的往後靠。
黑眸低垂著，看著手里的紙，幾秒後，他修長的手指微動，不怎麼客氣的拆開。
白紙上面是三行字。
字跡清秀圓潤，挺可愛的。
……
向周復許願
讓我夢想成真
——陸歸心
……
周復眉眼挑了下，他讓她提要求，意在不用她還錢，沒想到乖乖女野心挺大。
主意真打到他身上了。
……
翌日，周五。
三節課上下來。
田鹿和陸歸心兩人齊刷刷的累癱趴在桌上。
「一學期真過的太快了，明天就第三次月考了，我最近一直在熬夜復習，好累。」田鹿有氣無力道。
陸歸心贊同附和，「我也是。」
她昨晚還幫人測試了個系統，三點多才睡，困。
兩個人快要睡著的時候。
教室里突然想起一陣議論聲，聲音越來越大。
田鹿被吵醒，捂著耳朵爬起來，煩躁的擰眉，搓了搓臉，她起身，打算去廁所洗個臉，清醒一下。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兩個女生捧著手機，一臉驚訝的在看什麼。
田鹿奇怪的問︰「你們在看什麼？」
她說著，看了一圈教室，發現大家都拿著手機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什麼。
女生抬頭，看了看田鹿，又看了看趴在那邊戴著耳機睡覺的陸歸心。
眼底糾結了下，她把手機遞給田鹿，小聲道︰「陸歸心和談應酒店開房的照片，都鬧上微博了，現在熱搜第12，熱度上的好快！」
田鹿面色驟變，滿腦子的困意瞬間清醒，一把奪過手機，看著熱搜詞條內的熱門微博。
一個國外的小號。
【談老從事教育職業，一輩子清清白白，桃李滿天下，沒想到後輩一點都不珍惜他的清譽，竟然和高一的女生去酒店開房，這個女生也是夠不要臉的，才高一就這麼會勾引人[圖片][圖片]】
一張圖片是陸歸心和談應下午六點進酒店的照片。
一張圖片是兩人晚上十一點多出酒店的照片。
在酒店待了五個多小時。
底下的評論幾乎不堪入目。
「我操！高一嗎？家長怎麼教的？這麼不自愛？」
「談老晚節不保，家族內出這麼一個敗類，名聲全毀了。」
「我覺得也不一定是談應的錯，听說他在實驗中學成績非常好，高一到高三，一直都是年級第一，花心了點，但是除了親親摟摟抱抱，沒跟女生干過出格的事。」
「我作證，我和談應處過兩周，他挺規矩的，真要形容他，就是個溫柔渣男。」
「那這不就明擺著了嗎，這個高一的女生用了什麼不正當的手段吧？怎麼過了這麼久才爆出來，也不能做什麼藥檢。」
「這女生怎麼這麼不要臉，談家這種書香門第最看重清譽，就因為她，全毀了！」
「明城中學是怎麼把這種人招進去的？」
「來了，查到了，這個女生叫陸歸心，高一部的，明城中學論壇票選出來的校花，之前學校論壇上有人曝光過這個女生，說她私生活不檢點，亂搞男女關系，但現在那些帖子全刪掉了，估計是學校壓下去了。」
「我操這麼牛逼？這種害群之馬，學校不開除她，竟然還把消息壓下去了？」
「是的，更離譜的是，學校把那個在校園論壇發曝光帖子的女生退學了，據說那個女生學習特別好，高三部年級前五十。」
「這個陸歸心後台得多硬，在明城中學一手遮天？！」
「亂搞男女關系，睡出來的後台嗎？」
「可不就是睡出來的後台，談家背景深厚，逼學校開除一個好學生動動手指的事。」
「[圖片]談家重要成員的關系網，這談家也太牛逼了，政商兩界全面開花，在整個明城都呼風喚雨。」
「這也太惡心了操！管管這些好學校的老鼠屎吧@教育部」
「明城中學怎麼還不回應？任由丑聞發酵？@明城中學」
田鹿看著這些微博和評論，拿著蘇澤月的事顛倒黑白，大做文章。
她腦子里血氣上涌，氣的手指都在發抖。
甚至忘了把手機還給女生，大步回到自己座位，扯掉陸歸心的耳機，握著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一開口，嗓子都在發顫，「姐妹！別睡了！出事了！」
陸歸心從來沒听過田鹿這麼慌亂的語氣，眼底瞬間清明，坐直，看向她，「怎麼了？」
「你自己看。」田鹿把手機遞給她，手指因為用力攥著手機，指月復紅的充血。
陸歸心接過來，就看到熱門微博上曝光的照片，童孔狠狠一縮，眸底迸射出駭人的殺氣。
她手指快速的往下滑。
罵她不要臉不知檢點的。
罵談老爺子教書育人，結果教不好自己家後輩的。
整個談家都被牽扯出來。
熱搜已經在這短短幾分鐘內沖到了第一的位置。
首發爆料的微博在前幾秒已經刪了，賬號也注銷了。
陸歸心盯著屏幕，漆黑的童仁陰冷徹骨，裹挾著毀滅似的暴戾，眉眼間肆虐的寒氣幾乎要沖破骨子。
漂亮的唇角緊抿，周身縈繞的戾氣讓人毛骨悚然。
班里有人站起來。
「陸歸心，自己不檢點也就算了，還要拖累別人，談老被你害死了！」
一個人開了頭，這種聲音瞬間暴漲，牆倒眾人推。
「虧我之前還相信論壇上蘇澤月說的是謠言。」
「故意接近復神，還和談應去酒店開房，你要不要臉！」
「田鹿你趕緊離她遠點，誰知道她每天白天在教室睡覺，晚上做什麼惡心事去了。」
「你閉嘴！關你屁事！」田鹿怒罵，「自己腦子里不干淨，看誰都不干淨。」
女生被堵得臉色憋紅，瞪著她，「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田鹿根本不信網上說的，她只想著該怎麼澄清。
她急的不行，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慌得六神無主，看著陸歸心，「現在怎麼辦？那些網友，他們已經全去學校官博下面鬧了。」
上次只是學校範圍內的小打小鬧。
這一次是全網！
如今網絡的發達程度，一件小事都會被無限放大，更何況說這麼嚴重的事情。
明城中學，談家，陸歸心，無一幸免，全都在被口誅筆伐。
陸歸心眼皮掀了掀，看向田鹿。
田鹿對上陸歸心的眼楮，那雙眼極黑， 頭蓋臉的死亡氣息朝她壓了過來，她整個人一僵，幾乎喘不過氣。
陸歸心從包里取了另一部手機。
「讓開。」她的聲音像裹了寒冰，低啞陰鷙。
田鹿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整個人都嚇呆了，下意識側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