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宣被火焰吞沒的瞬間, 發現自己從鏡子中跌了出來,鏡子在他眼前碎裂成一片片,黑色小火苗仿佛沖破了封印, 鑽入了他的身體中。
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重重跌落在地上。
本以為自己會死掉的, 沒有想到真的穿回來了。
喬宣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還活著沒有死, 但那樣的火焰都沒有燒死他, 難道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嗎……
骨碌碌。
喬宣看到滾落在腳邊的珠子, 透明的珠子黯淡無光, 上面遍布了裂痕,正是師父給自己的水滴,可是此刻已經沒有絲毫靈力。
原來, 都是真的啊……
喬宣連忙向——周看去, 想知道夜司羅一起出來了沒有,但這一看頓時露出震驚的神色。
他已經不在輪回地宮, 而是一個荒廢的宅子里。
喬宣抬頭看了看天, 又看了看地, 感受了一——空氣中的氣息,他已經不在冥界……如果沒有猜錯, 應該是來到凡界東崇州了。
但他並不確定——
周空無一人,別說夜司羅了,連若華和雪暝也不見蹤影, 自己穿越之前,他們還在輪回地宮,也不知道現在在哪里……
師父給的水滴已經損毀了,無法帶他回天界, 喬宣心中有無數疑問,師父和樞塵最後是怎麼活下來的?
當時分明是那般絕境……
但不論如何,他終于明白曾經一切為何消失,也明白樞塵為何變成現在這樣,當初在南樾國,樞塵應該就是認出自己了,可是那時候自己並不認得他,所以才覺得他的行為十分奇怪,也沒有同他相認……
那家伙一定很失望吧,自己和他約定好了,卻沒有認出他來。
但是師父呢……他又是怎麼想的?還記不記得自己?
既然暫時回不去,不如先出去看看,喬宣定定神,從這里走了出去。
這到底是個什麼荒無人煙的鬼地方啊……
喬宣走了很久,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沒遇著。
正猶豫不定的時候,忽的眼神微凝,他嗅到了一股血-腥氣,視線一掃,就在腳邊的草地上,看到了未曾干涸的血跡。
喬宣御風而起,順著鮮血的方向飛了過去,終于听到了打斗聲,一群魔修正在圍攻一群白衣劍修!
那群魔修人數眾多,而且不乏高手,逼的那群劍修只能聚集在一起,艱難抵擋,他們看到喬宣來了,神色一冷,其中幾個人立刻就過來要除掉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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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愧是魔修的做派呢,見人就殺,也不怕哪天踢上鐵板了。
喬宣幽幽嘆了口氣。
雖然他的實——在天界是個戰五渣,但在人間那可定妥妥的頂尖高手,貨真價實的仙人之體,橫掃修仙界都沒什麼問題,更別說去過去兜了個圈子,誤打誤撞升了個級,如今在天界也多少算個高手了……這種級別的魔修過來,不是送死是什麼?
喬宣輕輕一揮手,那兩個魔修還沒到他跟前,便被一股勁氣擊的倒飛出去,吐血跌落在地上,其他魔修全都怔住了,瞬間便判斷出不可力敵,裹著傷者化為一——黑霧飛散而逃。
喬宣不是不能追,但凡界廝殺常有,魔修殺之不盡,沒有興趣多管閑事,趕盡殺絕……
方才之所以出手,關鍵是他一眼認出來,那幾名被圍攻的劍修,正是凡界歸元劍宗弟子。
熟悉的服裝和劍法,讓喬宣倍感親切,想當初那一世他來凡間歷劫,可實實在在是把歸元劍宗當做自己家的……如今七百多年過去,物是人非,再次見到凡界的宗門弟子……如同見到自家小輩被欺負了,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呢?
那幾名劍修見喬宣出手相助,十分感激,為首的青年修士站出來,恭敬行禮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喬宣笑——︰「不必客氣。」
青年又道︰「晚輩歸元劍宗宋思曜,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喬宣道︰「喬宣。」
他望了望這幾個劍修,個個都受傷不輕,于是隨手扔出一瓶傷藥,——︰「這是愈合傷勢的靈藥,你們先用上吧。」
宋思曜猶豫了一——,不知該不該接,但他有幾個師弟確實傷的很重,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再次鄭重——謝,回頭去幫師弟們上藥去了。
喬宣悠哉悠哉的站在一旁,既然能遇到歸元劍宗弟子,那自己肯定是回到未來了,要知道那個三界是沒有歸元劍宗的……他松了一口氣,謝天謝地,這回那鏡子可沒把自己——甩到奇怪的地方去。
宋思曜忙完了,再次對喬宣行禮︰「前輩大恩晚輩不敢忘,這里離歸元劍宗不遠,前輩不如前往歸元劍宗小住,晚輩也好聊表謝意。」
喬宣原本就無處可去,宋思曜的邀請正和他的——意,于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來。
說真的,七百多年過去,他有點想念歸元劍宗了,趁此機會回去看看也不錯。
而且也可以順便一路護送,以免那群魔修去而復返,途中生變。
喬宣看著這群朝氣蓬勃的年輕弟子,滿眼都是慈愛之色。
不過想到剛才的事情,皺了皺眉,按理說東崇州魔修少的很,就算有也都夾著尾巴做人,不敢暴露身份,如今的魔修不但如此大膽,連歸元劍宗的弟子也敢襲擊了,實在讓喬宣有些意外……
該不會是西荒域那邊的魔修過來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可是個麻煩事。
因為顧慮到那些年輕弟子,喬宣飛的不快,一路走走停停,幾日後終于來到歸元劍宗。
喬宣望著高大的熟悉山門,眼神感慨。
拋開和江惟清的恩怨情仇,身為奉暄的那一世,確實是他七世里最好的一世了,有愛他的父親和師兄弟們,無憂無慮,快活自在,歸元劍宗也無愧是正——宗門,師門氛圍很好,如果沒有意外,他也會好好的活到壽數結束吧……
可誰讓他的情劫對象是個偏執狂呢?
喬宣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不開——的事情,和宋思曜等人一起進了宗門。
宋思曜恭敬的——︰「喬前輩稍等片刻,容我進入通報一聲。」
不稍片刻,一個仙風道骨的——人走了出來,他一身銀灰色道袍,背上背著長劍,須發皆白看起來慈眉善目。
宋思曜在一旁介紹︰「這是我歸元劍宗掌門,陽阜——人。」
陽阜——人態度不卑不亢,客氣的拱手對喬宣道︰「多謝道友出手相助。」
喬宣听他姓陽,也不知和自己師兄陽丹有沒有什麼關系,——︰「舉手之勞而已。」
陽阜長老感激歸感激,但畢竟老練沉穩許多,並未輕易相信喬宣……宋思曜他們被魔修伏擊遇到危險,剛好有一個來路不明的高手救了他們,打跑了那些魔修,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
近年來西荒域的魔修滲透的越發嚴重,如今一日比一日猖獗,陽阜實不敢放松大意,再說了,這東崇州的正道修士,這種級別的高手就沒有他不認識的,但從未听說過喬宣此人,實在是出現的蹊蹺的很。
由不得他大意。
陽阜微一沉思,試探問道︰「不知道友是何宗門?」
喬宣一看,就知道他不信任自己。
也是,自己的身份確實挺容易引起人懷疑的,陽阜不相信自己也很正常,他雙手背負在身後,用一種慈祥溫和的目光看著陽阜,——︰「陽丹是你何人?」
陽阜——人一愣,一臉不解茫然︰「陽丹乃老——的曾曾曾曾……祖父,敢問道友為何作此問?」
他曾曾曾曾祖父曾是歸元劍宗大弟子,也是奉洪死後的——一代歸元劍宗掌門,熟悉歸元劍宗的人知道陽丹並不意外,只能說明他事先調查過歸元劍宗……可是他這樣說和自己的問題又有何關系?
陽阜越發謹慎。
喬宣一听,——果然如此。
陽丹師兄是父親的大弟子,從小如兄如父,對他最是寵愛關照,在江惟清拜入宗門之前,喬宣最為親近的便是陽丹師兄了。
想到這是陽丹師兄的後代,喬宣越發的覺得親切起來,哎……不能成仙渡劫便是如此,如今連陽丹師兄的不知多少代後代,都是這樣的老頭兒了。
喬宣一派高人做派,神秘莫測,忽的以指為劍,隨手揮出一——劍氣,招式正是歸元劍法!但其威——卻絕非凡界水平,令人不由得——生畏懼。
毫不掩飾的強大仙靈之——,令眾人幾乎要匍匐在地。
他面對眾人震驚不已的目光,淡淡開口︰「我乃歸元劍宗之人。」
眾弟子呆呆看著這一幕。
一個個腦子都轉不過來。
他們歸元劍宗,何時有過這樣的弟子了?可是此人使的,分明就是歸元劍法啊!
而且還有仙靈之氣……
現場針落可聞,片刻之後,陽阜——人最先反應過來,他上——打量喬宣,神態語氣忽然變的恭敬起來,小心翼翼——︰「敢問前輩是?」
喬宣輕——︰「你們多少年沒有見過天界的前輩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陽阜——人激動的嘴唇在顫-抖,恍如夢中,除了劍君江惟清,他們都幾千年沒有見過其他的天界前輩了,能不震驚嗎!但他還沒有喪失最後的理智,這位前輩如此眼生,應該已經飛升很久了,那他又是如何知道陽丹的呢?
要知道陽丹先祖那一輩,只有一個歸元劍宗的弟子飛升了,便是劍君江惟清。
江惟清也是這一千年來,修仙界唯一渡劫成仙的人。
陽阜姿態更加的謙卑,腰彎的越發的低了,——︰「前輩您是如何認識陽丹的呢……」
喬宣早已想到怎麼應對,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淡淡——︰「前些年,天界歸元劍宗來了個小輩,叫江,叫什麼……對了,叫江惟清,他和我們說了不少人間的事情,便提到他有一位師兄名為陽丹,他飛升的時候這位陽丹正是凡界歸元劍宗的掌門。」
陽阜——人更加緊張了,在這位前輩眼中,連劍君大人都只是一個名字都差點記不住的小輩啊!
那前輩本人該是何等尊貴身份?!
天界仙人們實在深不可測,他們這些凡人連想都不敢想。
喬宣知道差不多了,淡淡開口︰「我閉關許久,閑來無事想著來凡界宗門看一看,恰好遇到幾個小輩遇見危險,便出手相助。」
陽阜的腰幾乎都要彎到了地上,旁邊其他弟子也都不敢直視,個個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陽阜顫聲——︰「幸,幸好前輩出手,否則思曜這小子可就回不來了,前,前輩快請進,里面請里面請——」
說著讓開了——路。
喬宣難得裝個逼,不想露餡,于是裝作對這種態度習以為常,大搖大擺的往里面走。
宋思曜怔怔看著少年的背影,緊張的渾身是汗,這這這……這位竟然是天界的前輩,還是一個比劍君江惟清都要地位高得多的前輩!他不住的思索自己之前的行為,有沒有哪里不小心得罪前輩了……
喬宣被恭恭敬敬送到最好的客居住下,一溜的歸元劍宗長老和核心弟子前來拜見,看著喬宣的目光都是崇拜又充滿好奇的。
喬宣以前哪有過這樣的待遇,差點就——飄了起來。
想當初他在歸元劍宗雖然是個團寵,但是他是廢柴啊!師兄弟們雖然關照他,但都把他當做弟弟般疼愛,長老們雖然也很疼愛他,但只當他是個不成器的孩子,當做晚輩一般,若是他惹了禍或者偷了懶,偶爾還要被長老和師兄們訓斥……
總而言之,他是最小的那個,誰都可以管他!
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雖然如今的歸元劍宗已不是那些人了,但場景還是熟悉的場景,自己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天界前輩,還能接受眾人恭敬的拜見……當初他老爹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啊!
喬宣得意完了,——中又有點不好意思,他的輩分和實——都當得上是前輩,但卻沒有做前輩的習慣,畢竟每一世都死的挺早的,這個前輩也是他裝的,實不能完全心安理得的接受拜見,其實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想了想,喬宣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不少靈果,隨手一揮擺在了桌上,——︰「這些都是助長修為,洗滌體質的靈果,算是給你們的見面禮了。」
那些靈果個個散發著恐-怖的靈氣,凡界可是從未有過的,一看就是極為不凡的靈物,哪怕一個都足以修仙界搶的頭破血流,可這位前輩卻一——子拿出這麼多,還毫不吝嗇的送——他們,這大手筆!
他們再無絲毫懷疑。
這百分百是歸元劍宗的自家前輩,一定還是那種有能力又愛護宗門弟子的前輩,否則怎麼可能對他們這麼慷慨大方!
眾長老如同被天降餡餅砸暈了。
一個個誠惶誠恐的進來。
頭重腳輕的出去。
他們歸元劍宗是撞了什麼大運,能遇到一位這麼好的前輩——凡!
………………
喬宣住在歸元劍宗,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崇拜,整天飄飄然的,口袋里的東西不要錢的往外。
反正都是在師父的谷里摘的果子,多得是,他平時都當零嘴吃著玩的,一點東西就能讓宗門後輩這麼開——,有什麼舍不得的嘛。
想當初自己在這的時候,還是個團寵小廢柴,現在卻成了所有人的老祖宗,這種滋味真是美妙又復雜啊……
喬宣暫時回不去天界,但——師父去了信,也不知師父收到了沒有,但他在這里住的很好,因此倒也不是很急,每天在山上溜達溜達……雖然七百年過去了,但歸元劍宗變化並不大,一切都那麼的熟悉,倒讓他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那時候的江惟清,真的很好很好……
喬宣感慨的嘆了口氣。
他轉了一圈準備回去,忽然視線停在前方,看著峭壁——一個簡陋的院落,微微發呆。
那個院子竟然還在。
院落外圍著籬笆,里面是幾間屋子,面積不大,但是打理的干淨利落,環境清幽,這院落坐在在主峰的半山腰,平時都沒有人來……是江惟清親自挑選的住處,他喜歡這里的清靜,背靠峭壁,前方開闊,就連這房屋都是他親自一手一手打造的……
後來他們結為道侶,喬宣在這住了十年。
這也是他的家。
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
院落前有看守的弟子,那弟子一見喬宣激動非常,語無倫次的行禮,彎著腰都不敢起來。
對喬宣他們是發自內——的尊敬。
誰不喜歡這樣慷慨的前輩呢?
以至于喬宣徑直走進了院落,那名弟子都沒有阻止,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露出一絲猶豫之色,有些忐忑不安。
這里是劍君故居。
起初是因為劍君身份所以被保存——來,但兩百年前,劍君從天界歸來祭奠亡妻,點名要求宗門好好看守這里,後來劍君便年年回來祭拜,所以這里一直都有弟子看守,旁人是絕對不能進入的……
但是劍君近十來年都沒有回來過了,而這位喬前輩又是比劍君資歷更老的前輩,他進去看一看?應該沒有什麼事的吧?
喬宣走入院落之中。
這里被打理的很好,顯然這麼多年,都有人小——照料,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走入屋子中,曾經的擺設也都和以前一樣,桌上干淨的縴塵不染。
往日恩愛仿佛再現眼前,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若不是最後那一劍,喬宣也許還會有點懷念吧……
只是可惜了。
到底不是值得他留戀的人。
喬宣笑著搖搖頭,江惟清不愧是千年來唯一飛升的天才,當初還在凡界的時候,就備受宗門重視,去了天界故居還被保留著,也只有他這種天才才有這種待遇了……
不過這才七百年而已。
也許再過個幾百幾千年,江惟清也只是典籍里的幾句話而已了。
喬宣沒有興趣再看,正準備出去,忽然視線落在前方。
一柄玉色長劍孤零零的插在屋中央地面上。
孤峭,冷冽。
和這溫馨清雅的環境格格不入。
那是他的本命靈劍故淵。
和江惟清的本命靈劍霽光為一對。
他們曾心神相依,就連劍也一樣。
可是江惟清走了。
留在這里的只有自己的劍。
如今誰還知道,江惟清為了斬斷情緣做了什麼呢……
自己的性命,不過是他通往無上——途上的一個祭品而已,為了證明他的——有多麼堅定。
喬宣譏誚的揚起嘴角,轉頭從這里走了出去。
然後他一抬眼。
便看到白衣男子靜靜站在庭院中,不知是何時來的。
喬宣一臉懵逼。
不是吧?江惟清怎麼也——凡來了?!
江惟清淡淡看著面前少年,漆黑雙眸沒有絲毫波動,淡漠的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但是他身後的銀色長劍,驟然如同一——流光,攜著銳不可當之意,直向喬宣而來!
殺氣——溢!
喬宣都給整懵了,一言不合就殺-人,這不是你的作風啊!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千鈞一發之極,地面上插著的玉色長劍,忽的發出一——悲鳴,直直擋在了喬宣的面前!
這一瞬間——
江惟清的眼神終于變了,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他一揮手,生生召回了長劍,那一劍蘊含一擊必殺的殺意!此刻被強行召回,氣血逆行,一口腥羶之氣涌上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