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蒼薄唇緊抿著, 他死死盯著喬宣,一字字開口︰「你跟了我,不但可以做我的魔後, 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絕不會將你當做靈寵對待……他對你不好, 但我會對你好的……」
呵, 誰說師父對我不好了, 師父比你好多了好嗎!
喬宣被師父握在手心, 視線落入白蒼的雙眸, 男——紫色的瞳孔里, 是幽冷如淵的執著,還似乎有著隱藏很深的痛苦不甘之色,他仍然在試圖說服自己……
這一刻, 喬宣難得心中一嘆, 自己都表現的這般明顯了,白蒼寧可低頭都不願放棄, ——什麼呢?自己當初的舍身, 真的能令他念念不忘這麼多年嗎?
可是, 我不是青潯了。
好不容易歷劫回來,他沒有興趣再去做青潯, 甚至就連那一世的回憶,他都沒事不願再想起。
喬宣一扭頭,不再看白蒼。
白蒼的雙手陡然握緊, 額頭青筋暴起,憤怒痛苦灼燒著他的心,那個曾經眼中心里都只有他,——論如何都要回他身邊的少年, 是真的不要他了。
哪怕自己如此卑微,一再懇求,他也不屑一顧……
再也不是那個,一口吃的,一件穿的,就可以哄的死心塌地的小家伙了。
可是,自己不能允許這個結果。
他等了九百年。
這九百年出生入死,不惜一切,不過是——了復活青潯……
現在他終于找到他了。
認別——主這種事,白蒼絕不允許!
他眼中浮現一抹猩紅色,忽的就沖雲庭疏出手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我就先抓了你,只要不殺你,囚-禁了你,你的靈寵依然是我的!
雲庭疏似是早有預料,神色不動,左手一收將喬宣護在了身後,右手抬手一掌,不避不閃直直對——白蒼!
劇烈的勁氣橫掃四周!
喬宣驚呆了,瑟瑟發抖不敢動,動手了動手了,還是動手了!
他最怕就是這。
怎——?
到底是誰贏了?
白蒼臉色泛白,神色難以置信,此——生生接了自己一掌,竟半步不退,甚至還傷了自己。
高手過招只在一瞬之間,白蒼未能模清雲庭疏的底細,喉中發出一聲低喝,——數魔修立刻圍攏了過來!
喬宣焦急的撲騰了一下翅膀,好啊,打不過就來群毆的,所以自己之前就和師父說過,不要和這魔頭講道——單打獨斗。
雲庭疏聲音微冷︰「既然尊——沒有待客的誠意,那我們自然也不必再留了。」
說罷伸手一揮,一道凌厲白光橫掃四周,那——數魔修被擊飛了開來,只有計霄和夔淵能勉強抵擋,他垂眸看了白蒼一眼,帶著喬宣眨眼就如——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空之。
白蒼冷冷看著這一幕,眼神冷戾,抬手擦了一下唇邊血跡。
別以——你這——,我就會算了。
青潯,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
喬宣被師父帶著,不過——息之間,就離開了昏暗荒蕪的西荒域,天空都變的干淨清澈了起來。
說實話,他之前真的沒有想到,師父竟然這麼厲害……
不但可以和白蒼硬踫硬不落下風,能堂而皇之從眾魔修的圍攻中離開,最重要的是還顯得這麼輕松愜意……
等等。
如果這——說的話,一開始師父就沒有必要接受威脅留下來做客啊?
那——候他就可以帶自己走的!
所以說……果然是不高興自己亂來,才想給自己一點教訓吧。
想到這里,喬宣立刻慫了下來。
雲庭疏垂眸望著喬宣,道︰「這會兒,怎麼不大膽了?」
喬宣尷尬的想要鑽地里去,他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還往師父的衣襟里鑽,確實十分膽大妄——,但那——候不是害怕嘛,早知道師父這麼厲害,他就不會那麼慌亂了!
喬宣不敢吱聲。
不過,師父是不是要帶他回天界了?
回去肯定要受罰了,然後待在懸河谷,繼續修煉修煉修煉……
雖然經歷了這——事情,喬宣也知道修煉很重要,師父的教誨也沒錯,但道——他都懂,就是踐——起來很難……
畢竟修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修煉到打得過和白蒼和華瀾之流……至少——百——千年起步不說,最怕的是一輩子都沒希望,天賦這個東西強求不得,和江惟清的那一世已深深領教了……
那——候不能飛升就要被殺死。
現在不修成——神就不能出門。
也未免太悲催了吧!
天界那麼多的神仙,自——自在的多了去了,就算有閉門苦修的,那也是——家自願的,哪個規定非得修煉成大佬才能出門,而且修煉閉門造車也不——啊,還得歷練經歷不是?能成神成仙的,哪一個不是歷經萬難的……
可是如果自己不回去,萬一又遇到危險,難道又要找師父求救嗎?
怎麼輪到自己,就這麼倒霉呢?
都怪——處不在的前任!
喬宣陷入了兩難境地。
他思索許久,還是想再掙扎一下,自己一個——是很危險,但是有師父一起的話,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喬宣想到這里,轉身就——作了——形,落在了師父的身邊,討好的仰頭望著師父,輕聲道︰「是徒兒不對,知道修煉的重要了,但是……回去之前,您能不能先帶我去一趟南樾——呢?我保證回去之後,一定好好的修煉!」
雲庭疏看著他,眼神淡然,不言不語。
喬宣被看的心慌不已,自己才鬧了這麼大的簍子,現在又要師父帶自己出去,確實有——說不過去,師父估計是不會答應的……
哎,要是實在不——,還是回谷吧,以後再尋機會離開……
喬宣低落的垂下腦袋,道︰「要是不……」——的話就算了……
不等他說完,雲庭疏——奈的嘆息從頭頂傳來︰「好。」
喬宣一愣,驚喜又不敢置信的抬頭,師父竟然答應了!
雲庭疏望著少年欣喜的目光,搖搖頭道︰「愣著做什麼,你不是要去南樾——嗎?」
喬宣回過神,猛地一把抱住師父的腰,「師父最好了!」
………………
一個月後,南樾——,都城。
一輛馬車緩緩駛——了城門。
喬宣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隔三年重回舊地,一切還是熟悉的模。
街——來——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三三兩兩路過的街坊,有打馬而過的學子,還有招搖而過的女子們……一切都生機勃勃的,喧鬧中透露著煙火氣,這才是他喜歡的——間啊!
街邊賣小吃的香氣遠遠傳來,喬宣吸了吸鼻子,露出懷念的神色來。
他的第七世歷劫結束,離現在也不過才三年而已。
三年——間看似很——,但和他七世歷劫的——生相比,卻是十分的短暫,短暫到一——並未——覺遙遠,短暫到認識的——和事都還在……
喬宣收回視線,乖乖坐了回去,悄悄瞥了眼身邊的師父。
這一個月來,他們沿路游山玩水,最後來到南樾——的——都,師父一路——都沉默寡言,但倒是從不管自己做什麼去哪里……不過自己之前答應了,等來過這里之後,就老老實實和師父回懸河谷修煉的!
這里喬宣熟的很,他帶著師父去了都城最好的客棧,拿出銀子定了兩間——房。
喬宣陪著師父——了樓,眼神微動,乖巧的笑道︰「師父您先歇著,我去外面看看晚——吃什麼。」
雲庭疏頭戴斗笠,白紗遮住了滿頭銀發,隱約露出半張面容,唇角揚了揚,聲音很輕︰「好。」
「那我走啦。」喬宣說。
說著一步三回頭的往外挪,眼看師父——屋關了門,這才轉頭飛奔而出,歐耶,現在終于是他一個——了!
雖然有法術,能御劍,但這里都是凡——,喬宣可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只能撒開腳丫子跑,很快就來到了另一條街區。
喬宣循著記憶中的路,來到了一個宅子跟前,他看著熟悉的有——陳舊的大門,深吸一口氣,砰砰砰的敲了——下。
很快就有——來開門了,開門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丈,疑惑的望著喬宣道︰「小公子找誰?」
喬宣一看開門的陌生老丈,心中一沉,緩緩問道︰「請問這里是秦家嗎?」
老丈搖搖頭︰「不是。」
喬宣一怔,露出失落之色。
第一世情劫距今已有一千年,當年一切早已灰飛煙滅,雖然容家之事著實有——遺憾,但因——太過遙遠,喬宣覺得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並——強求之意……可第七世情劫結束距今才僅僅三年,三年的——間,近到一切還恍如昨日。
他想著,這一次,也許總能來得及挽留一——什麼的……
結果這里依然——去樓空。
不再是他的家了。
喬宣拱手道︰「打擾了。」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既然都不在了,那自己也該回去了。
這——老丈開口道︰「不過如果你是要找秦家——的話,老朽倒是知道在哪里。」
喬宣驀地回頭。
老丈——慨嘆道︰「這秦家哥哥據說當年在縉王之亂里死了,他的妹妹後來就把這宅子賣給了老朽,去南麓山下面開了一個酒樓,因——酒釀的好頗——有名,你去了南麓山沿路問一問就知道在哪了。」
喬宣眼中驀地浮現亮色,深深作揖道︰「多謝老——家。」
老丈笑道,「不必客氣。」
喬宣已經等不及了,飛快的往外走,但南麓山離這里有——遠,走路的話怕不得兩個——辰,御劍的話又太驚世駭俗……他一轉身看到了一個牽著馬的書生,書生看起來不算富裕,衣衫洗的發白發舊,拿著書邊走邊讀,搖頭晃腦腦的喃喃自語。
喬宣笑眯眯的走過去,拿出了一錠金子,道︰「你這匹馬賣給我如何?」
書生看著金子目瞪口呆,他這瘦馬哪值這麼多錢,這是踫到傻子了嗎?還是哪家不食——間煙火的小公子?
唯恐對方反悔,書生一把接過金子,將韁繩遞給了喬宣︰「成交。」
可別反悔啊!
喬宣心情好,別說一錠金子了,兩錠金子又算什麼,他縱身——馬,直奔南麓山而去。
沿路問了——個——,喬宣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客棧。
此——正值吃飯的——候,客棧內的生意很不錯,——來——往的,喬宣望著客棧——的牌匾,——雲流水飄逸灑月兌的三個大字︰縱雲樓。
這字很熟悉啊,一看就是那——的字,喬宣有點意外。
他頓了頓,走——了客棧。
四周是吃喝笑談的聲音,這里有江湖——士,也有販夫走卒,有婦——孩童,也有書生秀才……各種不——的——在一起,卻難得在這里相處融洽,不論何種身份,來這里喝酒吃飯便是一——的。
喬宣守了一會兒,終于等到了一個空桌,安安靜靜-坐了下來。
他環視四顧,看到小二忙著打掃接客,沒多久,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嬌俏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女子容貌清麗,膚色不算多白,但神采飛揚,眼神靈動,看起來生機勃勃的,一身干淨利落的衣衫,身姿矯健,一手拎著兩壺酒——走如飛。
喬宣看的有——失神,不——得笑了,這丫頭看起來過的還不錯,說實話,當初他就那——死了,又看太子一脈式微,著實有點擔心這丫頭被牽連,一個女孩子孤身處于亂世,——法自保……
但這一路走來,他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太子成功登基——帝,縉王謀反被處死了,——眾安居樂業,他的妹妹也安然——恙,還在這里開了這間酒樓……
就算自己不回來,一切也都會很好。
喬宣找小二點了一壺酒。
沒一會兒,秦靜白親自給他送了過來,她雙眼亮晶晶的,笑起來臉頰有著小酒窩,似乎覺得喬宣好看,多看了他兩眼笑道︰「公子好生俊秀,第一次來這里?」
不錯,膽子越發的大了,不過這丫頭現在看起來,比自己還大一點的——子……
喬宣低低笑了聲。
正在這——,那邊又有——喊,秦靜白沒多留,風風火火的轉身走了。
喬宣低頭喝了一口酒,味道著實不錯,他準備喝完這壺酒就回去,忽的听到前面傳來一陣嘈雜,原來有——個登徒子來了,正圍著秦靜白調戲。
「秦小娘子來陪本少爺坐會兒,你這里今天剩下的酒本少爺全包了。」
「沒錯,王少可是有錢的很。」
「秦小娘子不如跟了王少,日後穿金戴銀少不了你,何必如此辛苦在外操勞呢?」
喬宣勃然大怒,正要出手,忽的听到四周傳來竊竊私語。
「這哪來的——個傻-逼,沒有領教過秦姑娘的厲害嗎?」
「沒事兒沒事兒,看戲就好了,傻-逼年年有,今年還不算多呢。」
「女兒啊,你看看你秦姐姐怎麼揍——,等你——大了,我送你來和你秦姐姐學——手功夫,也免得叫一——齷齪之——給欺負了。」
喬宣︰「……」
砰砰砰——聲響,不過眨眼的功夫,那——個蠢貨就被秦靜白給踹了出去,她甚至眉梢都沒有挑一下,轉身繼續笑意盈盈的送酒去了。
喬宣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嗯,當年他還在的——候,這丫頭還是個乖巧的小丫頭,只會一——花拳繡腿,這三年過去,功夫倒是——了不少啊……
話雖如此,但喬宣還是覺得心有不忿,不想這——輕易放過那——個。
眼看他們罵罵咧咧眼含恨意的模——,喬宣手指微動,神不知鬼不覺的丟了——個法決出去,那——個男——忽的一怔,然後發出驚恐的尖叫爭先恐後的跑了。
喬宣眯了眯眼楮,這幻術不算復雜,但對付這麼——個凡——足夠了,保準他們以後見了女——就如——見了鬼。
他收回視線,正要繼續低頭喝酒,忽的視線一凝。
一個身穿粗布灰色道袍,腰間系著一個酒葫蘆,頭發簡單用木枝束起,五官清俊的青年走了——來,青年——走之間自有一番灑月兌肆意,飄逸出塵,然而那深灰色的眼瞳深處,又似乎有著對世間一切的涼薄——意。
秦靜白見到他來了,露出驚喜的神色,道︰「陸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喬宣連忙側頭,不想被這——看到。
誰知青年深深看了那——個落荒而逃的登徒子一眼,驀地抬眸,銳利目光看向了喬宣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