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門房便到芳汀苑請示,說是有人求見姜蘅。
彼時姜蘅還未睡醒,雲屏便自作主張去了大門。
「便是你要見我家大小姐?小姐還在睡著,有什麼你與我說也是一樣。」她看著面前的船娘,實在想不通船娘能有什麼話要和自家小姐說。
門房在一旁苦著臉道︰「我方才也說了,但是她不肯,非要見大小姐才肯說。」
船娘生性淳樸,收了人的銀子,便想著一定要將事情辦得盡善盡美,哪怕門房已經解釋了出現在她面前的雲屏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她也不肯松口,翻來覆去只說一句話︰「你不是大小姐,這事不能和你說。」
雲屏無奈,只得將人帶到芳汀苑,又將姜蘅搖醒,將事情原委解釋一遍後,她道︰「奴婢原想讓她走,又怕她是原先苦杏街上的人,特地找到您是有要事,故而將人帶了過來,見或不見,全憑您的心意。」
姜蘅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道︰「將人叫進來吧。」
她盤腿坐在床上,實在不想動。
雲屏也依著她,並不勸她起床梳洗一番後再見人。主要是她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可不是她說勸就能勸得動的。
船娘很快被雲屏帶到廂房里。
她有些拘謹。
盡管今日來時已經特地換上了最整潔最拿得出手的衣裳,但方才她隨姜大小姐的婢女一同進府時,還是能听到一些閑言碎語,她們都在議論她是不是姜大小姐在苦杏街上結下的窮親戚,也有的在討論婢女是不是太沒有規矩,什麼人都往府里領。
如今進了大小姐的閨房,船娘難免不自在起來,唯恐身上的魚腥味髒了這滿目錦繡的金貴地兒。
姜蘅卻是沒說什麼,還讓雲屏給她搬凳子︰「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船娘雙手交疊,微微低著頭,不敢直視姜蘅,小聲道︰「是……,昨晚有個自稱名叫照月的年輕人,托我轉告您,說是晚歸時候發現有異,特去追查,歸期不定。請您勿要掛懷。」
姜蘅皺了皺眉,道︰「好,多謝你。听雲屏說,你是住在白馬津渡口一帶的船娘?家中可做魚蝦生意?」
船娘用力點點頭︰「自然是做的,我家的魚蝦河鮮,可是白馬津最新鮮的!」
姜蘅「嗯」了一聲︰「去挑兩條魚送來我院子里吧,今天中午忽然有些想吃魚了。雲屏,付賬。」
雲屏會意,將隨身攜帶的錢袋解下來遞給她。
船娘打開一看,頓時手哆嗦了一下︰「大小姐……這也太多了。」
姜蘅搖頭︰「除去兩條魚的價錢,剩下的是謝禮。勞你走這一遭,但有一點,出去之後,若有人問起你,你便說特地來問我買魚的事就好,明白了嗎?」
船娘倉促起身,說明白了。
姜蘅這便將人放走,讓她回去帶魚來。
從听了船娘的話之後,雲屏便陷入沉思,這會兒人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問道︰「小姐您說,照月是發現了什麼?」
姜蘅揉了揉眼楮,眼角綴著一滴晶瑩的淚,慢吞吞道︰「或許是和正院那邊有關吧。」
昨天白鹿宴上,賈氏看定國公夫人的眼神可是很不對勁,仿佛極有感觸一般,說不定是由人及己,坐不住了。
這樣也好,省得她再費力氣。
……
照月這一去,便去了五六天,回京之後,他便第一時間直奔芳汀苑,迫不及待將自己發現的大事說給姜蘅知道。
「你說,賈氏身邊的陪嫁嬤嬤去臨江,找了一個老婦人配藥?什麼藥可打听清楚了?」姜蘅打斷照月因為激動語無倫次的稟報,開始一樁樁一件件地問他。
「打听清楚了,這藥極為陰毒,是可以讓懷孕的婦人早產,生下死胎的藥。」
「那老虔婆怎麼會知道有人能配這樣的藥?賈氏和她之間,有沒有什麼淵源?」
照月又開始激動起來︰「小的打听到,當初二夫人的姐姐,便是因為與人有了私情,後來誕下死胎,被賈家杖斃!而她誕下死胎的緣由,便是因為二夫人曾在這老婦人手里得了藥!」
姜蘅翹唇笑道︰「原來是這樣。」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當初賈氏的姐姐,竟然不是孕中病故,一尸兩命,而是因為先無媒苟合,後誕下死胎,這才被賈家杖殺。
就是不知道她的好二叔知不知道這事。
「小姐,那咱們要不要將這事告訴花姨娘?讓她好生提防,免得被正院算計了去!」雲屏握拳問道。
姜蘅搖了搖頭︰「為什麼要告訴她?就是要賈氏狗急了跳牆,做下不可饒恕的錯事,才能讓她徹底在這姜家里,失了地位與威信啊。」
她說完,卻又頓了頓︰「算了,孩子無辜,你去將這事告訴沾衣,以後花月的安胎藥,就在芳汀苑里熬吧。對外就說我病情加劇,此後得日日服藥了。」
「然後你和沾衣,再每日找機會換藥,除了你送過去的湯藥,任何人送到莞然閣的藥,都讓她悄悄倒掉。」
雲屏松了口氣︰「奴婢就知道小姐心善!」
她方才還想冒險勸諫,畢竟花姨娘這人雖然不怎麼樣,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無辜的小生命,若是就這樣犧牲在小姐和二夫人的爭斗下,對它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
听見小姐改了主意後,她一顆心也穩穩地放了下來。
姜蘅听她這樣說,卻神情淡淡看向她,唇邊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話別說太早,你家小姐可不是什麼善人。若是沒有法子,花月肚子里的孩子,我或許也不會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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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屏才不听她的話,哼著小曲出了芳汀苑,往莞然閣去了。
正院里,賈氏滿意地看著嬤嬤呈上來的藥包,欣慰地看著她︰「這一趟你辛苦了,把這藥給莞然閣的眼線後,就好好休息幾天吧。左右院里也沒有什麼事。」
嬤嬤誒了一聲,笑著下去,眼里卻有止不住的擔憂。
兩人主僕多年,她又何嘗不知夫人為什麼遲遲定不下主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