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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作詩

「我覺得,她說的未必不是真話。姜家大小姐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這事兒不是早就傳遍玉京了嗎?」圍觀的看客里又有人小聲與身邊的好友討論著。

「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那樁事?」

「對。一章《孟子》都背不下來的人,能有什麼大才?如果當時我沒記錯的話,魏家族學里和她一塊兒進學的魏如意,那時候都已經能將整本倒背如流了。偏她才背三五句就開始磕磕巴巴。」

兩人開了話頭,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整座鳴泉館的人都知道姜蘅是個連《孟子》都不會背的人了。

這話傳到讓姜蘅作詩的幾位小姐耳中,更讓她們心中自得,然而面上卻更殷切起來︰「姜小姐既然不願意,那便算了吧。想來是我們不配瞻仰姜小姐的風采。」

姜蘅臉色微白,眼神無措地望著她們︰「不……不是這樣的。」

她話鋒一轉︰「也罷,既然幾位盛情相邀,我也就不客氣了。」

說話間,便有人奉上紙墨,姜蘅環顧四周,遠處悠揚的笛聲從早開的杏花林中傳出來,鳴泉館中掛了一幅畫,落款是去歲正月時節,畫上是月上中天時候,裙裾迤邐的姑娘們從鳴泉館中離開的情形,館外湖上有小舟悠游,畫作逼真,依稀可見當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熱鬧情景。

姜蘅提筆,懸腕而書︰「才記枝頭堆暮雪,忽聞笛吹杏花天。春歸煙棹人歸月,晏晏芳華又一年。」

她寫完,放下筆,紅著臉看向面前幾人︰「寫得不太好。」

林婉兒認真看過,忽然笑開來︰「听說今日玉京有名的大詩人李青蓮也在,不如請他來品鑒一番?」

確實寫得不太好。但是吊打詩社那幾位,已經足夠了。

都是未出閣的嬌小姐,偏她們一天盡寫春情閨怨,和姜蘅這首放在一起,孰高孰低一看便知。

顧媺也在這時走過來,看見姜蘅的詩,忽然驚呼一聲︰「我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呢?」

詩社的幾位小姐聞言,紛紛相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里捕捉到了一些隱秘的歡喜。

已經有人按捺不住開口︰「郡主這話可不能輕易說,無才便算了,若是抄襲,那可就是人品問題了。」

姜蘅雲淡風輕地站在一旁,置身事外地看著她們,好像即將名聲掃地的人不是她。

那人看不過去,又添了一把火︰「郡主您仔細看看,難道真與您見過的詩作有些相像?哎呀,莫不成是咱們姜小姐的高作被人模仿剽竊了?既如此,咱們可一定要為姜小姐討個公道呀!」

話雖如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倘若真有另一個人的詩作與姜蘅相類,那麼恐怕需要討回公道的人,不是姜蘅。

至于姜蘅,剽竊他人詩作,足見人品低劣,經此一遭,可能要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不得翻身了。

顧媺想了許久,終于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覺得姜蘅的詩作眼熟,她眯起眼楮看向館中掛著的話,將姜蘅的詩一句一句念出來。

「才記枝頭堆暮雪,忽聞笛吹杏花天。」

歲暮剛過,冰雪消融,今日表哥在杏花林中與哥哥斗樂,恰有笛聲傳來。

「春歸煙棹人歸月,晏晏芳華又一年。」

畫上有人泛舟游湖,已是晚上,春光盡收,宴散人還,這是去年光景,而今百花吐蕊,又是一年好芳春。

顧媺眼中光彩大放︰「姜小姐這副字送給我吧?」

姜蘅詩寫得不錯,字也不錯,不同于一般女兒家的柔美婉約,她落筆,一撇一捺大開大合,筆畫組合到一起,有風流雲散,江海凝光之太。如同美人擊劍,玉子吹簫,狂妄放誕中不乏清絕之美,令人忍不住拍案叫好。

姜蘅點了點頭︰「本就是為您的畫作所寫,贈予您也是應當。」

兩人這麼一來一回,在一旁的眾人才明白,原來顧媺說覺得這首詩熟悉的意思是,這詩中所寫,是畫上所畫。

一時間眾人皆是面紅耳赤,為自己對姜蘅的揣測感到羞愧。

姜蘅這一仗,打得實在是漂亮。

至少今天在鳴泉館里,她是能得一個清淨安寧了。

拉著林婉兒的手從非要她作詩的那幾人身邊走過時,姜蘅停下腳步,彎唇一笑︰「諸位,我說得沒錯吧。脾氣不好的那個人,是我。」

杏花林里。

「我還想問你的小未婚妻受欺負了,怎麼不見你著急,原來她竟那麼有本事,倒是很厲害。怪不得你對她念念不忘那麼久。」顧玦看向面前低頭拿著玉笛出神的表弟,慨然笑道。

顧珩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不發一言。

顧玦覺得怪沒意思,將他的玉笛搶了過來︰「你可別告訴我,你費盡周章讓阿媺設宴,又給你那位小未婚妻遞了帖子,好容易等到人來了,你就打算在這里守著你的玉笛。」

顧玦只差沒有戳著他的腦門大呼離譜了。

照他看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有誤會就去解決嘛,還喜歡那當然是要沖啊!守著一支玉笛能成什麼事?

顧珩悶悶道︰「表哥慎言,她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何況,她恐怕也不想再見我。」

顧珩何嘗不想去為她出頭,若是今日他在鳴泉館,若是阿蘅沒有與他退婚,若是阿蘅還肯多看他一眼,他都能拔劍指著那群不知所謂的東西,問問她們究竟是借了多少膽子,也敢找姜蘅的茬。

可是他不能,也沒有立場做這樣的事。

顧玦幾乎要笑出聲來︰「皇爺爺知道你們退婚的事之後,龍顏大怒,你倒好,為了不讓皇爺爺降罪姜家和姜蘅,一個人把罪名擔了下來。現在你不用這事去賣慘,難不成是想等她自己發現?」

「女人無非那麼一回事,你多說一點,多做一點,用不了多久,她們就會被你感動得投懷送抱。」

顧珩抬眼,抿著唇︰「沒用的。」

他發燒幾天,她也沒有多一個眼神施舍給他。

婚約也好,往事也好,都只是他一個人一廂情願的黃粱美夢罷了。

他看了眼表哥手里的玉笛︰「你喜歡便送你吧。」

說罷,他起身出了杏花林,離開了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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