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77
莫念歡緩緩抬眸, 徑直撞入一雙陰沉的雙眸中，宛若跌入深不見底的潭水中。面前的男子面容英俊卻滿是戾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人心里發慌。
是鬼尊元傲。
「師兄, ——們又見面了。」鬼尊看——懷中的莫念歡勾唇淺笑，黑衣邪魅，——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沈淵玉可進不來我的酆都城，所以這——回師兄能是我真正的新娘了嗎？」
手在莫念歡腰後輕劃幾道, 指尖溢出的幽光融入莫念歡的身體里。
莫念歡嘗試掙月兌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動都動不了，警惕的看向鬼尊︰「你想做什——？——還沒有死的！」
他忽然發現周圍有些不太對勁, 原本整齊排——隊的死人全部消失不見, 就連陰司也都一動不動恭敬低——頭站在兩側, 視線落在奈何橋下的血池, 血池的漣漪靜止了——
切都靜止不動了, 仿佛時間被凝固那般。
「師兄，——怎麼舍得讓你死, 你不——死的。」鬼尊抱著莫念歡離——黃泉路原地返回, 他要將人帶回自己的宮殿，這——天他等了很久了︰「師弟墜入鬼道便是為了能有——天, 假若師兄再次踏入酆都城我也要為師兄逆天改命, 如此陰森血腥的地方不能讓師兄進來, ——讓你活著。沈淵玉保護不了你便讓師弟來，他能給你的，——也能。」
莫念歡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感覺身體猛地下墜，陰風鑽心刺骨，耳畔傳來鬼哭狼嚎的怒吼咆哮，震得腦袋發疼, 下意識緊閉著雙眸。
——為什——要冤枉——，——是被冤枉的啊！！！
——求求救救——放我出去吧，十八層地獄游魂野鬼終不得安穩，——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
——那人侮辱——妻兒我憑什——不能殺了他，——為什——有錯，殺人償命哪里有錯，那個人渣千刀萬剮都死不足惜，憑什——最後錯的是我！！——保護我的家人究竟錯在哪里了！！
——啊啊啊啊啊啊——定要掙月兌開這十八層地獄，就算是天皇——子壓——也要破開這鬼門，——要離開！！！
——你們都別吵了，熬過十八層地獄的歷練最後活下的活死人是能夠被煉成鬼將軍的，說不定還能夠受到天帝青睞，到時候飛升位列仙班真的就是功德圓滿，都已經到十七層了再忍忍吧。
無數的痛苦咆哮聲傳入耳里，莫念歡覺得腦袋幾乎被撕裂，左心口的滅世黑蓮碎片仿佛又扎入骨肉中，用疼痛來維持他的清醒。
越是疼越是清醒，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站在山崖邊緣，昏天暗地黑雲壓城，手拿著日灼劍。
手上的日灼劍劍鋒上滴著血，融入黃土中留下深色的痕跡。
站在他前面的正是沈淵玉，而沈淵玉身後有幾百號人，皆穿著鳳麟沈氏門派的服飾，是鳳麟沈氏的弟子們。
「羨凡，你過來好不好？」
他看——沈淵玉身穿——襲白衫，宛若謫仙那般不染塵世，干淨如玉，此時正朝自己伸出手。
「沈淵玉，你從始至終都不相信——，——為什——還要過去，好過去後你把——抓起來關起來掛在鳳麟沈氏的大門上風吹日曬受盡侮辱嗎？」
莫念歡怔住，他發現這話是從自己身體里說出來的，可並不是他在說話，而是這幅身體在說話，這聲音正是莫羨凡。
「羨凡，——沒有不相信你，——也知道殺了清塵師弟不是你的本意，可是你讓魔道的人瘋狂殺戮仙門之人，實在是牽扯到太多無辜之人，——不想讓你成為眾矢之的。」
莫羨凡把日灼劍狠狠插入黃土中，土地發出震顫，他沉沉笑出聲，笑聲破碎，眸中帶著自嘲，他看——自己昔日所愛的人，如今就因為自己是魔要與自己劃清界限，並且還說魔道殺戮是他指使的。
「沈淵玉，——真的看錯你了。」
日灼劍像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情那般劍身發出悲鳴，他沾著血狼狽的面容上雙眸清冷沒有——絲妥協之意，甚至是不顧一切的冷漠篤定。
「算了吧。」莫羨凡垂眸笑出聲︰「正如你所說，——生而為魔，與仙門勢不兩立，又何必要苦苦執著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沈淵玉，——們就此別過，此生都不要再見了。這破了洞的天，——補好便是。」
「羨凡不可以！！！」
他持劍指天，倏然間日灼劍化作金燦耀眼的火影直沖雲霄，破開那穿了洞的天，在蒼穹之巔日灼劍宛若日灼光芒徹底覆蓋神州大地，不過須臾，風雲平息，萬物復蘇，被破開的蒼穹被日灼的光覆蓋上。
這——劍，幾乎消耗了莫羨凡所有修為。
莫羨凡收回日灼劍，臉色蒼白唇邊沾——血，依舊屹立不動風骨堅毅，他眸光微閃看——不遠處的沈淵玉，笑得燦爛︰「沈淵玉，——替我那些不听話的弟子向仙門道歉，招惹你們，對不住了，從今往後，——們互不干系。」
往後退便是萬丈深淵，也是痛徹心扉的失望透頂，可寧願墜入萬丈深淵也不願讓自己這份真心被作踐讓自己難堪。
莫羨凡充滿憤怒怨恨還有委屈的聲音讓他感——身受，而莫羨凡的這份硬撐——的歇斯底里他難受得想哭，也讓他對站在面前的沈淵玉恨之入骨。
就在他以為結束時，晃眼間，他就看到沈淵玉舉起手中的月無情狠狠從莫羨凡背後刺入心脈。
那一瞬間，他真的听到心碎的聲音，左心口痛得窒息。
轉過頭，他看到沈淵玉冷漠無情的面容，仿佛莫羨凡就是他最痛恨的人，殺了才能夠平息心頭的厭惡。
而沈淵玉的眼神，陌生至極，哪里還是他印象中那個清冷傲骨絕世無雙的師尊沈淵玉，這根本就是完全不——的人。
——莫念歡，看到了嗎，——遇到的沈淵玉跟你所見的——樣嗎？不——樣的。現在的沈淵玉對你的好你以為是什——，不就是把你當成——在彌補當年的錯嗎？可是你認為他那點彌補當真能夠彌補得了？你不知道你根本不懂——的痛，就算是誤——那又如何，如果沈淵玉他真的愛過——，又怎麼舍得讓我受這份被萬人唾棄的苦呢？
可不管是不是他所認識的，也不管這是不是一場誤——，他終究是看到了莫羨凡所愛的那個沈淵玉沒有露出過——絲疼惜之色，——劍將莫羨凡的心脈捅穿，毫不留情——
次又一次回憶起這樣的畫面，月無情如此的冰冷刺入身體，再對上沈淵玉這般眼神，冷漠無情，仿佛面前的人不是愛人而是仇人，論是誰都無法遭受這樣的回憶。
——念歡，百里殊途和元傲雖然算不上好東西，但如果是你，他們會听你的話，只要你想要覆滅仙門，只要——聲令下，他們就算是死都會為你赴湯蹈火。離開沈淵玉，回來吧，回到屬于你的位置。
內心深處的厭惡之意再也無法克制，宛若瘋狂滋長的藤蔓，張牙舞爪的攀上心頭，將左心口的滅世黑蓮碎片狠狠推入骨肉深處，仿佛是要將痛徹心扉牢牢記住。
仇恨與厭惡不能忘，要報酬的。
雙眸渙散間眸底略過——抹猩紅，莫念歡緩緩垂下頭閉上眼，再睜——眼的瞬間，眸底浮現張狂的喜悅。
總算知道莫念歡的弱點是什——了。
果然還是太心軟。
鬼尊垂眸看——懷中臉色蒼白看起來脆弱易碎的莫念歡，眸底略過興奮之色，如今的莫念歡實在是太好拿捏了，命魂不穩，七魄不全，只要他用十八層地獄之下的煉魂爐鼎中把滅世黑蓮碎片中的元神煉出來，那莫念歡不就能夠成為他所能操控的人偶了嗎？
甚至是他想要將莫念歡不穩的元神拿出去放到另一幅身體里，再把莫念歡這幅空殼還給沈淵玉那都可以。
「……你真的能給——想要的嗎？」
鬼尊腳步一頓，他看——抓——自己衣襟手在發顫的莫念歡，雙眸濕潤仿佛是在害怕那般，也正是這樣膽怯脆弱的模樣取悅了他，他什——時候能夠看到自己所向披靡無人能敵的師兄露出這樣的模樣。
想當年莫羨凡壓在他上頭讓他想要超越的可能都沒有，這些他都忍了，他有時也認了，莫羨凡確實強大他無法反駁，但也擋不住他的不甘心，那是因為他的父親將魔尊之位傳給了莫羨凡而不是他。
他曾經想過莫羨凡究竟是為什——能夠坐上魔尊之位，就憑生得好看？還是憑借勾引人的手段。這些他都想過，直到有天他被莫羨凡輕而易舉打趴下，也是這——刻開始，他在腳下看——踩著自己的莫羨凡，難以言喻的畸戀油然而生。
既然莫羨凡讓他痛過，那這——份痛他定——點點還回去。
于是在他知曉莫羨凡跟仙門的沈淵玉有貓膩甚至跟人回鳳麟沈氏，他就與百里殊途想過無數的法子，最後他們選擇主動挑起仙魔之戰，更與百里殊途想了利用沈淵玉弄傷莫羨凡的計劃。
他得不到的，那就毀掉。
可在他利用沈淵玉將莫羨凡一劍捅穿之時卻又後悔了，他拼了命的想將莫羨凡找回來，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瘋癲之下他入了鬼道，只為了能夠在酆都城相遇能把人留在自己身邊，做個鬼妻也好。
如今不就如願了嗎？
鬼尊收斂起對外人的戾氣，用笨拙的溫柔對莫念歡輕聲道︰「是，你想要什——都給你。」
「……我想殺了沈淵玉。」
鬼尊對上莫念歡濕潤委屈的雙眸，對沈淵玉的恨意愈發的膨脹，他突然不敢想這些年莫念歡在沈淵玉身邊過——什——日子，就如當年他的師兄莫羨凡為了沈淵玉背棄魔道，可後來又得到什——好下場。
深邃眸底露出殺機︰「沈淵玉要殺要剮——都依你，只要你嫁給。」
「好，——嫁給你。」
鬼尊感受到懷中的人疲憊的枕在自己的肩頭上，頓時間，心都軟了。
倏然不知懷中的人唇角微揚，眸底浮現饒有趣味。
——小念歡，好好休息吧，這——次輪到我好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