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4
鳳麟沈氏位于鳳麟洲，立于雲山之巔，由無座無墩石橋引路，直至到石階下，仰頭看去是藏于雲海之後的石大門，那便是仙門第一門派鳳麟沈氏。
破曉時分，霞光傾灑鳳麟沈氏，鳳麟群從深山展翅飛出，沿著飛檐鳳閣而過，略過鳳麟湖冰面，倒映著火紅耀眼之色。
「……視之不見，听之不聞，包羅天地，育養群生……」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修劍閣傳來整齊劃一歌訣，是鳳麟沈氏的弟子們晨起練劍的聲音。
鳳麟沈氏門規卯時練劍，眾弟子不得延誤不得早退，否則按照門規鞭打三十處置。
正對修劍閣有個亭子，此時的廢物大師兄莫念歡正悠哉悠哉吃著早點看師弟們整齊劃一的練劍。
莫念歡心滿意足的吃著手中的紅豆酥，他嗜甜，這個味道正合他意，一邊吃著一邊看著師弟們練劍，看著師弟們使出的劍招，腦袋里有些疑惑。
來到這里已經有一個月了，自從上次暈倒之後他就發現自己真的能夠看清楚所有招式，還莫名其妙的能夠隔山打牛。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入了書中莫念歡的身所以改變了劇情？
——熹兒。
嗯？
莫念歡听到腦海里傳來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嗯？？
——這才多久不見連為師的聲音都听不出來了？
是師尊沈淵玉。
莫念歡眼楮蹭的亮了，上次听到的聲音真的是沈淵玉啊！來了來了，他喜歡的來了！
——熹兒，是不是能看清楚他們的招式？無需說話，吃一口紅豆酥回答為師。
莫念歡默默吃了口紅豆酥。
——听為師說，到達紫府元嬰境界無需持劍便可劍氣化形，這便是入微破境。何為入微破境，那便是你能捕捉到他們的招式在你眼里變得緩慢，並全部印入你的腦海里變成你的招式。如今你吃了魔果，靈根在漸漸修復，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加上你與他人不同，雖然你無法持劍，但你可以學會劍氣化形。
莫念歡自認為自己不是聲控，但是也經不住這樣聲音勾引，清冷低沉又帶著那麼一丟丟的溫柔，耳膜不由得一陣酥麻。
听到聲音立馬有畫面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的清淵仙君，他的師尊吶！
想見想見想見！
張嘴想要說話就又听到沈淵玉的聲音︰
——熹兒，有听為師說話嗎？
這聲音里帶著幾分嚴厲，像是在批評莫念歡的不認真。
莫念歡被沈淵玉這麼一說立刻老老實實的，好凶哦。
話說這個劇情為什麼之前書中沒有？他能入微破境，能夠劍氣化形，還能夠把他們的劍招全部捕捉並記住，這樣復刻記憶的本事跟開掛似的，他身為一個廢物怎麼可以會這些！
還有什麼是魔果？
——從今日起到為師出關，為師會帶你在識海里雙修。
莫念歡︰「？？？」
識海里雙修？是他誤會了嗎？意識流嗎？
——為師一會便來考你，還不快點學習。
學習
說好的他是個咸魚呢！！！
——還有，鳳麟沈氏內衣冠不整，待為師出關該罰。
莫念歡倏然低頭看著自己有些敞開的領子，麻溜的整理，順便把狐裘攏了攏，老老實實的把自己遮得嚴實，沒有露出一寸肌膚。
最後還仔細檢查了一番。
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何那麼听師尊的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熹兒，想我了嗎？
莫念歡整理衣服的手微頓，他眸底浮現茫然之色，哈？
——今晚考核。
「……」
剛才的溫柔語調仿佛是幻听。
莫念歡趕緊把目光投到外邊的練劍的師弟們，有種一會要被抽背的既視感，哪里還顧得上什麼意識流不意識流，還有想不想的問題。
好可怕，竟然還要考試，說好的他是廢物可以咸魚呢！！為什麼他一個廢物可以學這些東西，這跟說好的不太一樣啊。
目光緊跟著師弟們使出的劍招，不知不覺沉下心後進入了狀態，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專注。
沈千俞听到細微的劃弄動靜，余光微瞥，就見莫念歡的手在桌面上劃弄著，手指劃弄的速度跟上了師弟們的劍招，游刃有余，從容無比，毫無遺漏。
再認真看看師弟們的練習，與莫念歡的從容相比師弟們的練習就像是師父與徒弟的差距。
明明之前莫念歡還是走幾步會喘百步內要抱的狀態，現在連精氣神都好了不少。
蹙著眉，這魔果的威力竟然如此可怕，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魔果，這是百年前隕落的魔尊莫羨凡精血結成的果，莫念歡的身體真的能夠承受得住嗎？
莫念歡殘破靈根被魔果修復，甚至能夠凝神內注，听息入靜，他們三兄弟護了莫念歡那麼多年都知道這人有多脆弱，含著怕化了捧著怕碎了。
目光從莫念歡青白如玉的手指往精致眉眼略去，現在已不再是帶著常年病態蒼白，而是宛若萬物復蘇般的白里透緋色，人面桃花也不夠形容。
魔果洗滌靈魂，修復殘破靈根，甚至能夠讓師兄這般逆天的捕捉到劍招，師弟們練習的劍招是清淵劍訣第一層的入門，可昨日捕捉到的是大哥和小弟的劍招，魔果的威力當真可怕。
但是這世間修的何道分得一清二楚，自古正邪對立，仙門便只能存在修正道之人。
眾仙門會允許這樣的存在嗎？
莫念歡練了一邊便把師弟們練習的內容全部記下，他也沒想到這麼輕輕松松呢，看來今晚考試一百分！
怡然自得的繼續吃他的紅豆酥。
吃著的時候側頭看了眼身旁持著劍腰背筆挺溫文如玉的三師弟沈千俞。
鳳麟沈氏的服飾當真好看，雪白長袍銀絲祥雲勾勒，淺紫色腰封襯得沈千俞腰板挺直，如墨般的長發用紫玉發冠束起，服飾雖繁復好似富家子弟，但那份出塵的仙俠氣質可看出是修道之人。
袍服雪白，一塵不染，連日光都不好意思在沈千俞身上留下斑駁的樹影。
莫念歡看著沈千俞這幅跟嚴肅考官看著師弟們練劍的樣子，還別說，這三兄弟只要不笑還真的是一模一樣，更不要說沈千俞跟沈萬祈是異卵雙胞胎，兩人沉著臉認真時的氣質很像。
「千俞。」他小聲喚道。
「怎麼了師兄？」沈千俞臉上掛著的嚴肅在轉過頭頃刻間柔化，他收起劍蹲在莫念歡的跟前︰「師兄可是吃飽了？」
「嗯。」莫念歡愣怔的看著沈千俞蹲在自己跟前，他發覺這三個師弟對他真的是……
簡直是無微不至，好到沒話說。
奇了怪了，書中莫念歡是個不起眼的大師兄還是個拖油瓶小炮灰，怎麼他來了之後跟書里似乎有那麼點不一樣呢？
難道是他破壞了書中的規則嗎？
沈千俞從腰間拿出手帕，用靈力浸濕手帕，而後輕輕握住莫念歡的手擦拭，一根一根手指擦拭得細致入微，仿佛捧著的是絕世珍寶。
「師兄今日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一定要告訴我。」
莫念歡對上沈千俞略帶擔憂的眼神，就好像生怕他下一秒碎掉的感覺，搖了搖頭︰「我覺得今天挺好的，就是有點熱。」
說著扯了扯身上沉甸甸的狐裘。
這又是結界又是暖爐的，把外邊的冰雪擋得徹徹底底，他哪里還會冷，身體暖烘烘的，就跟踹了個暖爐似的。
總感覺這個暖爐在肚子里，還會蹦的那種。
「那就好，看來是師兄的身體慢慢變好了。」
「嘔——」
沈千俞︰「……」夸早了。
莫念歡剛說完就感覺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剛才吃了那麼多塊紅豆酥現在想到就覺得發膩，催得他喉間哽咽，難受的捂著肚子彎下腰，說不上是哪里不舒服。
捂著肚子緩解不適，就在感覺肚子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動時，他驚恐的看向沈千俞。
「千俞，我有個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沈千俞對上莫念歡緊張兮兮的模樣，手立即探上脈搏，脈象往來流利，圓滑，唇角微乎其微的下陷。
莫念歡見沈千俞什麼都沒有說繼續大膽猜測︰「我覺得有東西在踢我肚子。」
就在這時，沈萬祈持劍從結界外走入亭中，他見莫念歡眼眶濕潤一副被欺負的樣子，看了眼沈千俞在給莫念歡把脈，用自己的靈息劍點了點沈千俞的後背。
「你惹師兄不高興了？」語氣中帶著幾分警告。
「昨夜是百屹守著師兄？」沈千俞抬頭看了眼沈萬祈，眸中含笑語氣卻很認真︰「滑脈。」
莫念歡︰「？？」別欺負他听不懂啊！
沈萬祈捕捉到沈千俞眸底一閃而過的逗弄之意，想到之前也因滑脈鬧出的笑話，他們兄弟三人看著莫念歡一副差點哭出來的模樣，雖然知道以下犯上不對，但是師尊不在，多少還是有些忍不住。
逗師兄這種事百玩不膩。
「是百屹的？」沈萬祈故作嚴肅問。
沈百屹緊跟其後走進來，發現兩個哥哥圍著師兄氣氛有些微妙，好奇的湊了進去︰「你們在聊什麼啊？」
「師兄滑脈，昨晚是你？」沈千俞質問道。
沈百屹看著兩個哥哥就知道又準備把鍋甩給他，哼，每次都要他來扛，那好，這次他就扛了。
「是，我是孩子的爹，怎麼了。」
莫念歡︰「……」本以為可以詐一下，誰知都是高手。對不起，一對三搞不過，他退出這場玩笑。
不對啊！這個劇情書里發生過啊！後知後覺，嘖，他一個手握劇本的人竟然還能被騙。
「我們逗你的。」沈千俞低頭一笑，抬手間眼神變靈氣凝聚，落在莫念歡身上緩解他的不適︰「是師兄你太愛吃甜的東西才會有這樣的脈象。」
莫念歡冷哼一聲，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看了眼兄弟三人不著痕跡收回視線，而後看向外邊最後一排不起眼的沈著身上，目光幽邃。
接下來就是門派三年一度的考核。
原劇情里這場考核就是沈著搞事情，差點讓莫念歡受重傷。
原主是清淵仙君的大弟子，根本就不需要參加這樣的試煉，卻在考核會上膽大質問鳳麟沈氏的規則不公正，說原主個廢物憑什麼能入清淵仙君座下，又說如若是有極高修為不想暴露又是何必，修真者不就是以實力說話又何必藏著掖著。
總而言之就是要跟莫念歡打一架，羞辱莫念歡。
「呵。」莫念歡氣憤的一拍桌。
長發披肩面容冷艷，身穿狐裘躺著軟椅，‘啪’的一拍桌還頗有大佬風範。
看來，他得要想個辦法渾水模魚過去不去門派考核，決不能讓炮灰欺負他的這個病殘咸魚，誤了他看師尊與師弟們嬉戲的大事。
兄弟三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微乎其微的心虛，是他們把師兄惹不高興了嗎？
結界外，站在隊伍最後排的沈著看著亭子里邊眼露嫉妒之色，想到後背無法消除的傷疤，就難消他心頭之恨。
「……不就是個廢物。」
旁邊的師兄听到沈著這麼說連忙拍了他一下，警告道︰「門規規定不得議論念歡大師兄，違規者鞭打一百。」
沈著不情不願的練著劍招︰「這是誰規定的？我是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這是百年前清淵仙君親自寫下的門規。」
沈著不解，這樣的廢物為什麼能入得了清淵仙君的眼︰「為何仙君會這麼偏袒念歡師兄？」
師兄面容淡漠，將劍背于身後轉過身︰「沈著師弟，身為旁系子弟需謹言慎行，門派內不得議論大師兄，如若被人告發，告發的人有權執行鞭打一百。」
話音剛落練劍的時間正好結束，弟子們對著亭子里的師兄們持劍抱拳，禮畢後才三三倆倆的離開。
沈著站在原地握著自己的劍，咬緊牙關。
他倒要看看在門派考核上這個廢物還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