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中的上官,「此刻」正穿著一身破爛不堪的單衣,被放倒在一間類似密室一樣的石頭房間的正中央。
白色的衣物上,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跡。順著衣物破口出來的皮膚,也遍布傷痕。看來敵人將她抓走之後,讓她受盡了折磨。
而已經身陷昏迷的上官,緊鎖的眉頭顯得格外痛苦。敵人為了防止她逃掉,居然給她捆上了粗重的鐵鏈,這讓上官平放的身體哪怕全力晃動,也只是在原地顫抖。
將這一切看在心里,張羽揚心中那長久未滅的陰火,重新化作沖天火柱。他攥緊拳頭,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沖到里面去救出上官。不過,憤怒的烈火並沒有將他的理智摧毀,過了一會兒,他的憤怒也漸漸平息下來了。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並不知道面前這個「顯示屏」里顯示的東西到底是「直播」還是「錄播」,而且自己也不清楚這段視頻的發生地在哪里,甚至自己都無法判斷這到底是真是假。魔法是非常恐怖的,它擁有的能力與力量,是現在的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的,偽造一段不存在的「事實」再簡單不過了。
當然,和這些沒有根據的猜測相比,張羽揚更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出于什麼目的把自己弄到這里來,讓自己看這些的。如果是敵人的話,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是覺得自己看到這東西就會喪失斗志或者失去理智,從而將自己困在這里嗎?
還是說,讓自己看到這些的人,是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他這麼做,難道是為了讓自己明白,自己當下的形勢有多局促,如果不盡快做出行動,將會帶來無法挽回的後果?
他會這麼想不是沒有根據,因為在這個讓人揪心的影像中,張羽揚還注意到,上官並不是被羈押她的人隨意扔到這個小房間里的,她是被固定在一個魔法陣的正中心的。和剛才張羽揚感應到的魔力變化一樣,這個層數不算多復雜的魔法陣,此刻正在控制懸浮著半空中一團火苗,向著上官體內不斷傳輸著不知名的魔力。
雖說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一看火苗那彩虹一樣絢麗的光芒以及被包裹在其中的暗色金屬碎片,還有從中釋放出來的,光是沐浴在其中就讓人不禁瑟瑟發抖的魔力,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面前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連那邊的魔力波動都能感覺到呢?一般的天眼可做不到這樣的事情。于是,盡管還不知道危險性,但是出于好奇心,張羽揚還是直接將手伸了出去,想著去模一下。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踫到「屏幕」的一剎那,張羽揚的內心,突然涌上一股危機感。下意識抬頭望去,張羽揚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屏幕」背面的無盡虛空中,大片的煙塵正朝著他席卷而來。
「這回又是什麼?」
突然的變故,讓張羽揚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那東西太邪門了,那暗紅色的煙塵,幾秒之間就已經離張羽揚只有大約十幾米了,其裹挾著的恐怖威壓,更是一下子將處于靈魂狀態的他推開數十米。
而當張羽揚重新站穩的時候,恐怖的煙塵,已經將上官那僅有的一點「情報」沖散,讓四周再次歸于黑暗。那怪異的魔力已經消失了,張羽揚能感受到的,只有四周逐漸暴動的魔力,以及越來越近的「沙塵暴」。
處在這個空間里,靈魂出竅並且和其他人完全隔絕開來的張羽揚,除了能感知魔力的流動之外,其他地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這意味著,他沒有任何能力抵抗將要到來的災難。
所以,都不需要「沙塵暴」接觸到自己,只要讓這個空間里的魔力像現在這樣繼續暴走,不出兩分鐘,張羽揚的靈魂就會被侵蝕殆盡,化作這魔力的一部分……
所以說,這還是敵人為了弄死自己而設下的陷阱嗎?這樣的局勢下,張羽揚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翻盤的可能了,畢竟哪怕是卡西莫德也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此刻已經被勾到別處去了,自然更不可能救自己……或者說,就算知道,也救不了自己。
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消失,張羽揚不禁嘆了口氣。自己曾經設想過很多種死法,有跟敵人決斗死掉的,也有被敵人暗算而亡的,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是這種憋屈的死法。
不過,能將自己靈魂拉到別的地方干掉,這樣的敵人,自己真的沒話可說。
想通了這一點,張羽揚的心中,只剩下了一絲不甘。
難道這就完蛋了嗎?
呼——
就在張羽揚一點點陷入沉寂和瀕死之際的走馬燈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後,竟然冒出來了另一股魔力。而這股魔力,在短暫的匯聚之後,化作一道光束,從背後擊中了張羽揚。
本以為是敵人為了將自己趕盡殺絕而設下的殺著,但是當被擊中之後,張羽揚驚奇地發現,這竟然是一股與當下正肆虐整片空間的黑暗魔力屬性完全相反的魔力,不但讓人感到溫暖,充滿生機,其中蘊含的力量,竟然能和侵蝕自己靈魂的黑暗魔力相抗衡,甚至隱約有壓過對方的勢頭。
最重要的是,沐浴在魔力之下,張羽揚被侵蝕而缺損嚴重的靈魂,竟然開始復原了!
可畢竟是修復而非時空回溯,自己的靈魂恢復的再完美,也一定會有什麼地方存在不可逆的損傷。但是現在張羽揚可沒工夫停下來做檢查,在用大量的魔力成功修復了張羽揚的靈魂之後,這股魔力也失去了剛才的沖勁,原本能壓過黑暗魔力的勢頭也逐漸減弱,直到僵持不下。
雙方都很強,但是誰也沒法壓制住對方。在這股充滿光明的魔力的庇護下,即便張羽揚就在「沙塵暴」的中心,黑暗魔力也無法對他造成一點傷害。而相應的,黑暗魔力的存在,也讓張羽揚沒有任何逃離這里的可能。
所以張羽揚知道,想要從這里跑出去,那就必須打破這種僵局,而破局的關鍵,就是自己。靈魂修復完成,黑暗魔力對這個空間的支配力減弱,自己可以使用魔力了,這個時候,他想到的自然是——
「群星!」
張羽揚伸手一抓,劍便被他從虛空中抽了出來。可,當張羽揚緊張的目光掃過手中的武器時,他一下子愣住了。
「誒?」
劍為什麼變小了?明明是一把大劍,但現在怎麼變成了一把縴細的單手長劍了?
不但如此,劍身的樣式和花紋也簡單不少,感覺,感覺就像是另一把劍一樣。
記得自己是召喚的群星來著吧?
不過,這把自己一點也沒有印象的長劍,竟然非常輕易,就與自己的靈魂產生了共鳴,看著微微顫動的劍身,張羽揚非常驚訝。不過讓他更吃驚的,還在後面。
就在張羽揚將劍橫在身前,想著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破局的時候,一個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使用所有的魔力,對著前方,全力砍下去——
「誰在說話?」
張羽揚有些驚訝,又有些奇怪。是這把劍在說話嗎,張羽揚疑惑地看著手里的玩意。
打破僵局,你就能回到你的世界了——
又是這個聲音,說話的似乎是一個年輕男子。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是能在這樣復雜的地方和自己交流,就說明這絕非等閑之輩。
「你到底是誰?」
待你重生之時,你就會知道我是誰了,不過現在,讓你逃離這里才是最關鍵的——
「我……」
重生,那又是什麼東西?難道自己現在還只是個亡靈嗎?
時間雖然不算緊迫,但是要告訴你我是誰,而又要讓你理解的話,還是會浪費不少時間的。你不能死,因為你是這個世界最後一個有能力重新封印我們的人,你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如果你死了,終焉之戰的慘劇就將再次降臨,不,是進行到最後。到時候,這個世界,將連帶著所有的平行世界一起,徹底消失——
說了這麼多,就是不打算說自己是誰嗎?
雖然對方打的謎語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都這個時候了,可沒法深究這些細節了。對方說的沒錯,自己必須活著離開這里。
「是啊,我不能死。我可沒有把自己分內的事情,扔給其他人的習慣」感受著這個空間里,對抗越來越激烈的兩股魔力,張羽揚的斗志一下子燃燒了起來,「我可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完呢!」
調動自己周圍所有的魔力,將其全部依附在武器上,張羽揚劍指前方,用盡全部的力量,砍了下去。
轟——
大量的魔力,被張羽揚壓縮成一道光刃,打在了兩股魔力交鋒最激烈的地方,頓時炸裂開來。盡管與這片空間里如汪洋一般的兩股魔力相比,張羽揚這一招也就是一個小水溝里的水,但就是這一灘水,直接打破了絕對的平衡。原本想要吞噬掉張羽揚的黑暗魔力,被阻止自己的這股魔力,一點點推向了張羽揚無法到達的最深處。
「可惡!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這時,空間深處,一個略顯憤恨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個聲音如此熟悉,讓張羽揚一下子愣住了。
至高之神,空?就是他把自己他不是說不會對自己動手的嗎?
「住手吧,你已經毀滅世界兩次了,難道還想要來第三次嗎?」
這個聲音,好像就是剛才在自己說話的那個神秘人。
「哼,你我都清楚,從山上滾動的巨石,就算阻擋它的人再多,也只是螳臂當車,不可能讓其徹底停下來的。命運的車輪滾動的夠遠了,你們是不可能阻止我回到現世的。這一次,我會徹底毀掉世界樹。而已經沒有世界樹之種的你們,到底要何去何從呢?哈哈!」
「你已經病入膏肓,徹底沒救了。」神秘人嘆了口氣,「所以,我才會在那時留在這里。當然,就算命運真的站在你這邊,那也會有其他人阻止你的。」
「那我們走著瞧吧,我親愛的弟弟啊,我會讓你看到,你救下的螻蟻,將以怎樣的方式湮滅……」
說到這里,黑暗的空間,突然破碎開來,刺眼的白光,讓張羽揚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眼楮。然而,下墜造成的失重感,讓他不由得叫了出來。
「啊!」
張羽揚身子一挺,竟然醒了過來。
看了看四周,這是自己的精神世界。草地,天空,遠處的廢墟和黑門,一切都顯得那麼熟悉。
「張羽揚,你沒事吧?」這時,卡西莫德的聲音飄了過來,「叫你半天也沒有回應。」
「這個……」
說沒事那時不可能的,死里逃生的張羽揚這會兒還心有余悸地,卡西莫德的話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啊,等一下再說吧。」就在張羽揚想著怎麼和卡西莫德解釋的時候,他的話卻一下子被打斷了,原來是安,忙碌的她,此刻正在指揮著卡西莫德進行復活儀式的準備,「復活儀式就要正式開始了,所以,那個,身體再借我一會兒,因為接下來我要負責相關魔法的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