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到這里就行了，沒人會追過來了。」
拽著受傷的夕雲不知道走了多遠，莫里爾兩人最後停在一處地道的岔路口。
這一路上，夕雲看到了不少的敵人。他們數量不算多，但要論戰斗力，帝國軍隊卻完全算不上他們的對手。
不過，在作為「指揮官」的「他」眼中，這些人依舊不夠看。
「他」直接處理掉了所有人。
莫里爾•哈爾斯，這家伙從頭到尾都在扮豬吃老虎。
不過，對夕雲來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面具下的真容。
「沒有更多的材料，臨時處理也就到這個程度了，也不知道我剛才給你吃的藥對你有沒有效果。」在夕雲天馬行空地思索之際，莫里爾已經幫他處理好骨折的手臂了。
那專業的手法，說這位是急救科的醫生都不為過。
「如果是魔藥的話，應該能起一些作用的。」小心翼翼動了一下手臂，因為肌肉撕裂產生的疼痛感已經消失了，身體也在不斷發熱，手臂骨折的地方更是如此。在魔藥的作用之下，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恢復了。
雖說覺醒了新的力量，但是現在的夕雲還不知道怎麼運用它，所以吃下魔藥之後會發生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而寄宿在刀里的那位，她會知道……不對，刀不在自己身邊。
刻耳柏洛斯，三頭地獄犬，雖然在各種資料當中都描述這是一只異常凶悍的猛犬，是地獄之門的看門狗。但是出人意料，在這家伙面前，它就只剩下溫順了。
夕雲的認知似乎被刷新了。
分裂成三只小狗的它，就默默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它們的嘴里，叼著從戰場上搶下來的武器。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收拾著地上的垃圾，「他」指了指其中一個岔道口，對夕雲說道，「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你就能找到那個軍官了，帶著他趕緊離開這里吧。」
「你……」
「我要去找卡迪斯，他現在應該已經醒過來了，再晚點他就該走了。我會跟他一起離開……」
雖然我救你，就已經等于月兌離組織了。
說罷，「他」轉身取下小狗嘴里的月魂和夕雲的那把斷劍放在地上，便準備離開了。
「等一下。」突然，夕雲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服，「我有事情要問你。」
「……」被夕雲一拽，「他」很明顯愣了一下，「你要問什麼事情？我可是你的敵人，你還不清……」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嗯？」夕雲的話，讓「他」又愣住了，「你這是什麼意……」
「莫里爾•哈爾斯，這個名字的主人，我可以很輕易查到。」看著眼前之人臉上的面具，夕雲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但是，我只能收集到相當陳舊的信息，卻找不到任何更新的消息。因為在過去的某一年，他消失了。他的存在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樣干淨，讓人找不到一點他還活在世上的證據。」
「你到底要說什麼？」
「所以我有了一個疑問，而這個疑問，在今天得到了解答。」夕雲的眉頭更緊了，他臉上的陰影也更重了，「沈黎，你為什麼要殺掉他，為什麼要用這個身份加入聖戰教廷。」
「你說錯了一點，真正的莫里爾•哈爾斯不是我殺掉的，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份。」仿佛是做出重大決定一般，她深吸一口氣，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哈，我以為就那幾秒鐘，失去力量的你不會注意到呢。」
這張面具之下，是一位年輕的女子。贊揚美貌之語無需贅敘，一切盡在眼前。但是，就在這張臉上，一道將左臉龐分為上下兩層的傷疤，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這道傷疤是新的，就連傷口都還是粉紅色，尚未徹底愈合。
看到夕雲揭穿了她的面目，她什麼也沒有多說，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沒有認錯自己。
她本想一走了之，直接將這個真相咽到肚子里，讓他永遠也不知道這一切。但是，她改變主意了。
卡爾森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如果自己沒有死在這里，那麼，自己將會被列為叛徒，受到永無休止的追殺。
卡爾森•德爾斯特的布局就要完成了，從現在開始，整個世界都將沉沒于他建立的深淵之中。他會一步步，慢慢地吃掉這一切。
她必須加快速度了。
所以，與其說是在夕雲面前自爆身份，倒不如說這更像是臨終的送別。
「怎麼可能不會注意，畢竟在我面前你從來都是帶著面具的，你摘面具的樣子我當然會注意。」夕雲露出了一絲苦笑，卻沒再看她，而是看向另一邊，「你是醫生，但是，我卻讓你拿起了殺人的刀子……我可以說是‘恩將仇報’吧。」
說起沈黎，醫學界的人都不會不知道她。她在醫學上的造詣是很多人拼盡一生都難以超越的。但是相比于這個，更讓人驚異的，是她的身體。
沈黎雖年過古稀，但是身體卻健康到足以親自操刀做腦科手術，很多人都說，她恐怕是「多維空間來到地球」的。畢竟地球上的年過古稀，在那邊剛剛是人到中年。
可就是這樣一位傳奇人物，她卻在幾年前神秘失蹤。沒有征兆，也沒有留下任何訊息，就連她唯一的學生，真傳弟子歐陽霍華教授都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他只知道，消失前一天，她親自主刀為一個孩子做了一個手術。
很多人都在找他，夕雲也不例外。沈黎是夕雲離開師父離天下山，來到塵世之中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他僅有的幾位摯友之一。是她，讓夕雲真正認識了這個世界，但他，卻將沈黎推到了魔法世界的危機之中。
那時候，兩個世界剛剛聯通，因為地球的醫學發展遠超魔法世界，因此，那邊時常會有一些「疑難雜癥」前來就醫。
雖然這些人的病癥並不罕見，在地球也確實能找到良好的治療手段，但是他們的體質以及生活狀態都跟地球人大相徑庭。所以，建立專門的醫院和研究系統便迫在眉睫。在時任副委員長的夕雲的舉薦下，沈黎，和其他很多人一道，共同建立了交界之城上面的那家醫院和研究院。
就是在那個時候，沈黎接觸到了魔法，接觸到了這種不同于科技的力量。
「不不不，我怎麼會怪你呢？我還要謝謝你呢。」沈黎年輕的臉上，也浮現出了回憶的笑容，「要不是你，我又怎麼能找到賺這麼多錢的機會呢？借著那段時間的酬勞，我可是買下了一整座到島……」
「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為什麼要加入聖戰教廷，以及，你為什麼擁有魔法，那把劍，你又是從什麼地方……」
就算沈黎能接觸到聖戰教廷的一些東西，她也不會魔法啊。
她可是地球人。
「問題太多了。」沈黎皺了皺眉，但是很快就舒展開了，「我會告訴你一部分，但是抱歉，即便是你，我也有不能說的東西。」
「什麼東西？」
「有關于魔法的所有東西。」
「……」夕雲想了想，無言地沖她點了點頭。
雖然最大的疑問，還是魔法。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加入聖戰教廷，其實原因很簡單。」沈黎看著夕雲，正色道，「我找到張凌羽了。」
……
「張凌羽！」听到這個名字，夕雲沉默了幾秒，然後一下子驚叫起來，「你在哪里找到的？他現在在哪里？」
當年的車禍現場沒有找到這孩子的尸體時，夕雲和張維軍就已經知道他被人抓走了，但是這麼多年都沒找到，卻讓她輕易就找到了？
而且，她還為這個孩子以身犯險，加入了聖戰教廷？
沈黎知道張凌羽，畢竟她在交界之城工作期間見過張維軍，也見過他的妻子，對于孩子出生這些事情更是清楚。她一直拿在手里的紙扇子，就是她送給她的禮物。
雖然扇子已經被大劍削成兩截，徹底壞掉了。
「說出來你別驚訝。你見過他，而且他是你的學生。」
「我的學生？」大腦飛速轉動，可夕雲怎麼也想不到，在他為了保護張羽揚而成為高中教師的這幾年當中，有哪個學生符合條件。
「好了，你也別想了，我告訴你吧。」沈黎閉上了眼楮，表情很是糾結，似乎在想著怎麼安慰他，「他，就是沈墨。聖戰教廷直屬卡迪斯管理的殺手之一，代號，‘影’。」
「沈墨？」信息量太大了，以至于血壓一下子就上來了，夕雲頭暈目眩起來，「你說沈墨，就是張凌羽？」
「是的，我不會認錯，沈墨確實就是張凌羽。我為他做手術的時候，已經為他做過親子鑒定了。」
「手術？」這又是什麼情況？
「其實，沈墨的大腦，被嵌入了卡爾森開發的一個電子裝置。」想到這個，沈黎臉上的表情一下子難看起來，「那個裝置可以控制人的心智，干涉大腦的運轉，甚至是為其構建不存在的記憶。如果目標的記憶產生恢復的可能性，這個裝置還會起到自爆的作用，直接殺掉目標……說起來，這個裝置，竟然是和魔法聯動的，真是無法想象的東西。」
正是因為這個沈黎從沒有見過的裝置，她才會秘密建立起那個地下實驗室。她要嘗試，為張凌羽，也就是這個自己在進入聖戰教廷後，起名「沈墨」的孩子，摘除掉這個裝置。
沈墨，姓沈，而自己，也姓沈。
她不能驚動對方，因此這些事情都只能秘密進行。
要不是因為這個裝置是初代，與人體相性太差，他也不會因為長久以來的頭痛素疾而找自己看病，自己也不會發現這一切了。
可現在的裝置，已經解決了這一切了，被埋入裝置的人，根本不會感受到任何異常，那些人，也不可能像作為高級殺手的沈墨那樣有屬于自己的時間。這個魔法與科技結合的產物，已經害了太多人了。
「其實，今天沈墨也來了。」平復心情，沈黎慢慢說道，「不過，我和卡迪斯不想讓他見到你們，就把他安排在了中層當守衛了。如果你有力氣，也有能力繼續深入迷宮，運氣夠好的話，你或許能見到他吧。」
「他，他來了？」夕雲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過，還是不見了吧。這個時候見面，太尷尬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回去吧，再繼續深入也沒意義了。」夕雲接過沈黎手中的刀和斷劍，掛在身上，「有些問題已經不可能得到準確的答案了，我也不需要再做什麼了。沈黎，注意安全，如果有事情，你就去……」
「就去玉離山找離天，我知道……別問我怎麼認識他老人家的，這是我和他做的約定，答案要靠你自己去找。」
「那，那我走了，注意安全。」好像還要說什麼，但是夕雲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他輕輕揮了揮手，便頭也不回走掉了。
「你也注意安全吧。」
你已經正式走上了世界為你劃定的路線，接下來的事情，即便是你的師父也控制不了了。
而且，你不見沈墨更好，他現在的內心，跟你一樣亂。
「‘黑與白的協奏曲’，聖戰教廷到底和第零號工會做了什麼交易？這個充滿詩意的計劃里面，沈墨又充當了什麼角色呢？」
卡爾森•德爾斯特，你到底還要做什麼？
•
「對于她說的東西，您有什麼看法嗎？」
走在回去的路上，夕雲和這位新認識的「朋友」商議著現狀。
這位附身在刀中的女子，不是什麼所謂「刀靈」。她是亡靈，是死後才寄宿在刀中的。
至于名字，露，她是這麼讓夕雲稱呼自己的。
畢竟嘛，時間太長，啥都忘了。
「你們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沒有發表言論的權利。」露娜搖了搖頭，「但是魔法，我倒是有想法。」
「您有什麼看法？」
「我記得你剛才跟我說過，她不會魔法，對嗎？」
「是這樣沒錯……」
「一個人能掌握魔法，靈魂在其中的重要性遠比軀體大。她不會魔法，靈魂和軀體肯定都有關系。身體的魔法脈絡構建雖然復雜，但是利用煉金術就可以做到。可以靈魂不一樣，作為生命存在的真正本體，想要改變它，依靠常理是不可鞥做到的。」
「那是要什麼條件才能做到？」
「靈魂契約，而且對方的實力必須非常強大，強大到他的力量足以影響到眷屬的靈魂。據我所知，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可以在不影響靈魂本體的情況下對靈魂進行調整。」
而且簽訂契約不光可以對靈魂產生影響，軀體也可以產生一定變化，比如，返老還童。當然，附加效果是什麼還要看對方。
如果這個設想成立，那就表示她現在是某位強者的眷屬了。
那這位「強者」是什麼人呢？
其實在沈黎模到刀柄的時候，露就已經感受到了。她的體內擁有神力，雖然微弱，但是確實已經對她產生了巨大影響。而那個神力的主人，露倒是還記得。
因為，他，是主神級的神，和戰爭之神厄尼斯一個等級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