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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語涼是記得迷糊。

但昨晚——事, 烏衣衛卓子昂終其一生也不——忘!

卓子昂年方十八,富家少爺吃穿不愁。完全是因對皇帝不滿、又十分敬佩嵐王,才自請當——烏衣衛。

卓子昂對當朝天子——牢騷始于兩年前。

卓家于京城西市賣醋, 對面廖氏賣酒,卓子昂與廖小公子一起長大,卻不——想前年廖小公子突然考上科舉做官去了。

廖家很是得意, 張燈結彩放了好幾天的炮。廖小公子回門,眾人道賀又很有牌面,官服還特別好。

卓子昂從小不愛讀書,但——廖小公子人模狗樣,難免跟著眼熱。又想起一些前朝故事, 听聞有錢是可以買官——?

他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那身官服他也想穿穿。

說好——有錢能使鬼推磨。萬萬沒想到,錦裕帝治理世清明, 有錢也買不到官當!

卓子昂悻悻而歸, 同一幫富商少爺喝酒消愁。席間大家牢騷紛紛,都道是所謂錦裕帝在位十年如何聖明, 也——官府救助災民、惠及貧苦、資助寒門學子、收養戰將遺孤……

「但咱們呢?富貴人家這——些年,沒見得一點好處啊。」

「就是就是!也不——此次水患我爹捐——多少米糧銀子?若沒有你爹我爹, 不知多少災民要餓死,如此天大的功勞恩德卻不能替我等在衙門謀個一官半職?」

「這狗皇帝定下——規矩,年年收咱們家那麼多銀子,卻去供那些貧窮孤兒、寒門子弟讀書!」

「殊不知咱們家業也是爹娘小本經營、誠信賣貨、一步步積累至今, 又不是大風刮來, 哪有官府帶頭‘劫富濟貧’——道理?」

一頓酒下來,卓子昂對當朝天子越發不服。

民間盛傳,嵐王亦不服天子, 他自對這天家——「死對頭」好感有加。

這十年來,嵐王莊青瞿南征北戰、收復失地,戰績功勛大夏人盡皆知。如此能征善戰——驃騎大將軍卻在民間毀譽參半,除卻其嚴刑峻法求全苛責之外,更多則是總有傳言說他功高震主、狼子野心。

卓子昂卻因這個傳言對嵐王更加死心塌地了!

謀逆!嵐王趕快謀逆,干掉狗皇帝!

這樣他趁年輕便跟著嵐王干,到時候指不定還能混個開國元勛、位極人臣!

卓子昂一股腦把這些小心思都給他爹娘說了,換來的是他爹當場抄起沉沉醋缸,揍得他滿屋子跑。

那夜,爹娘房中燈久久未滅。

老父嘆,蠢貨不孝子年紀輕輕狗屁不通,放著大好——富貴閑人日子不——,竟盼著天下大亂!

他母則嘆道,罷了,逆子咱們管不住,送他去烏衣衛里磋磨磋磨也好。

卓子昂︰什——磋磨?

爹娘都老——,迂腐——天就知道老生常談,什——「咱家全是依托著太平盛世販醋——上——好日子」,什——「錦裕中興,秩序井然,再無戰亂,百姓安居,日日感念天子盛恩」。

也不想想狗皇帝十年來搶了咱家多少錢??

更不替兒子想想太平日子還能有什——出頭機會?

須知道是亂世出英雄、富貴險中求呀!

卓子昂立志——為嵐王身邊最能干——烏衣衛,做出一番事業叫爹娘瞧瞧。烏衣衛的制服也好看,嵐王品位比狗皇帝還好。

自打——為烏衣衛後,卓子昂兢兢業業。

不該他當值的日子主動盯,不該他插手——案子加班搜羅情報。

恰逢四個月前皇帝重傷、嵐王代政,京城人心惶惶。只有卓子昂得意萬分,道是哈哈哈哈終于變天。

建功立業指日可待,更加不眠不休——工作。

功夫不負有心人。

半夜不睡尾隨大理寺卿,竟被他撞破京城一眾高官深夜密謀、背地議論嵐王壞話!他當場拿筆,時間地點人物一詞一句詳細記下——!證據確鑿!

烏衣衛雖說品級不高,卻有特殊——入宮腰牌。

當夜,卓子昂手拿密報、長驅直入。

半路撞見拂陵公公,趕緊把事情給添油加醋描述一番。

拂陵︰「知道。」

卓子昂︰「此事緊急,須馬上報知嵐王!」

拂陵︰「嵐王已睡下——,明日吧。」

卓子昂︰「可是公公!」

拂陵雖是嵐王貼身太監,但烏衣衛其實不歸拂陵管。

烏衣衛頭領蘇栩目前正遠在北疆辦事。

卓子昂記得蘇老大與這拂陵一向向來不合,之前私底下喝醉——酒,老大還嘟囔——︰「嵐王身邊,嗝,必有那狗皇帝派來盯梢——奸細,可恨我無能,這——多年揪不出來。」

「我——那死太監就不像什——好東西!待我有朝一日,抓著他太監尾巴……」

眼下,天大之事死太監不肯通傳,可見確實有問題!

卓子昂年輕氣盛,不管不顧扯聲大喊。

「嵐王殿下!啟稟嵐王殿下,屬下發現京城高官大員連夜密謀篡逆!事出緊急!其中有大理寺卿奚行檢、吏部封驗司徐子真,好些翰林院的官員還有夏侯將軍——人!不得不查!」

……

被宣入楚微宮,卓子昂心懷激動。

燭火下嵐王青絲垂散,犀利慵懶。這這這還是卓子昂第一次那麼近——到嵐王,亦是嵐王第一次正眼瞧他、同他說話!

今日運氣好,在主子面前露臉了。

將來主子把狗皇帝踢下寶座,他至少混個……

卻不——想,嵐王背後伸出一只手。

「嗯,青卿……困,睡覺吧。呼——」

卓子昂︰「?!?!」

那是,一個男人,略微低啞——聲音。

也是男人修長的手指。

他最敬仰最崇拜——嵐王殿下,竟然!半夜和一個男人睡在一起?卓子昂雖然從未听說嵐王娶妻,倒是也未听說——嵐王喜、喜歡男人啊?!

他努力收斂心神。

倒也不能說是打擊吧。畢竟大夏雖人人知理守法、文雅風華,但風氣是挺開放。男子喜歡男子之事不足為奇,甚至有——地方還——一種「風雅」,他家醋鋪不遠也有「兔子館」,他前些年還好奇跟朋友進去逛——一次。

兔兒爺們長得都挺水靈的,也沒有特別覺得哪里不適。

只是不知嵐王床上——這位……

十八歲——少年自知不該窺探卻不免好奇,還是偷瞄——一眼。

這,嵐王——兔子倒是和兔子館里那些很不相同!

全非嬌嬌小小、涂脂抹粉文文靜靜如女子一般,卻是那種俊朗不羈、風流倜儻的長相。

那兔子催︰「青卿,睡啦!」

「又非天災民變,區區幾個文官半夜密謀能成什——事?朕困了,你也累,明天再說。」

卓子昂炸了,京城三品大員聚眾謀逆,你這兔子懂個什——竟說不急!

但是,等等,等一下。

他剛才自稱什——?

朕?!?!

卓子昂整個人傻了。

被死太監——人拽著往外拖時,還一臉愕然地回頭去——,目眥欲裂。

他以前沒見——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長這樣。

但如果真——這個人就是皇帝,那大半夜——皇帝為什——在嵐王——床上啊啊啊?他倆不是勢同水火、不死不休——嗎?

人被拖到門口時,宴語涼︰「拂陵,等下。」

「這人看著年紀小不懂事,教育兩句算。以後也記得跟其他烏衣衛也說說,沒事別再大半夜里找青卿。青卿身體不好,總得讓他睡個整覺才。」

說罷又對卓子昂道︰「瞧你。年輕人熬得像個烏眼雞似的,烏衣衛又不是烏眼衛,回去早點睡,乖啊。」

「……」

卓子昂被拂陵訓斥了幾句打發出來,整個人搖搖晃晃。

遇到巡夜——同事︰「你怎麼——?」

「沒、沒事。」

說起來,皇帝他適才喊嵐王喊——什——?!

他喊——是,親、親親???

同事遙望一眼楚微宮方向,一臉「我懂」——恍然︰「你以前是也以為嵐王和陛下是死對頭是吧?吃——一驚吧?無妨無妨,以後習慣便好了。」

卓子昂︰「……」

「不然,你以為咱們蘇老大為什——跑去北疆去了整整三個月不肯回來?」

「就是給嵐王氣——啊。」

「那時皇帝重傷瀕死,北疆大軍全在嵐王手中,如此千載難逢的絕世良機蘇老大就差以死相逼,誰想嵐王迷戀陛下自毀前程,抱著皇帝誰都不讓踫,根本勸不動啊!」

卓子昂︰「………………」

隔日清早,卓子昂爹娘正在和和美美吃早飯,就見兒子游魂餓鬼一樣跌跌撞撞飄——進來。

平日里一副神氣活現,此刻卻如同掉完毛——落湯雞。

親爹︰「婉兒,果真還是你有遠見,叫他入烏衣衛確實磋磨!逆子就該多受磋磨,早知道早點送他去!」

親娘垂眸︰「昂兒生于和平盛世,自幼錦衣玉食不曾受罪,實在矯縱——些。倘若他經歷——你我年輕時那般慘淡光景,再能得見如今大夏國運復蘇、井序昌隆,自會日日感念天家恩澤絕不至于這般不懂事。」

親爹︰「這孩子從小頑劣,上房揭瓦不學無術就罷了。竟還听信那些烏七八糟——小人編排,相信嵐王謀反。」

親娘︰「陛下與嵐王乃千古難遇——盡心相佐、君臣典範,將來都要名垂青史。昂兒在烏衣衛待著總有一天全會明白。」

「算——,不提逆子——,夫人吃菜。」

「老爺吃菜。下月咱們新開分鋪的生意……」

……

這樣一個京城富戶夫妻飯桌討論生意經的早晨,楚微宮內亦是和和美美。

嵐王早朝回來,與皇帝一起用了早茶。

皇帝特意給攝政王煨了幾只甜甜紅紅——暖橘,親手剝給嵐王吃。

嵐王︰「……」

宴語涼︰這表情不對。

嵐王︰「酸。」

宴語涼︰「????這還酸呀?」

千挑萬選——貢橘,品相極佳,他之前嘗——幾瓣,酸酸甜甜正正好。

嵐王︰「很酸。」

宴語涼︰「酸你還吃?」

嵐王不理他,將剩的幾只暖橘都給吃完。

宴語涼︰有些人成天驢朕、與朕斗智斗勇,但朕親手剝的橘子,他酸死也舍不得丟。

手上卻殷勤︰「這都嫌酸,青卿是有多嗜甜?怨不得青梅茶你也不愛喝。來來,吃塊豆沙甜糕就不酸了,——朕捏的小鴨是不是越來越像了?」

像個鬼,鬼都認不出那是小鴨。

嵐王吃豆沙糕,微微眯著狹長鳳目優雅像一幅畫兒一般。

皇帝那邊就不怎麼優雅。

從青梅茶里撈酸梅,頑皮地扔到天上再叼回來。一邊吃一邊玩。

嵐王余光覷他。

宴語涼︰「青梅多好吃!所謂‘紫蕨行——采,青梅旋摘嘗’,又所謂‘青梅煮酒斗時新’,梅子從來是風雅名士所愛。」

「青卿就只喜甜糕與唐鶴子。朕都沒嫌棄你,你還好意思嫌棄朕。」

嵐王——指尖硬了。忍。

無論是甜膩膩的糕點還是畫風小情小趣的唐鶴子,確都不登大雅之堂。

莊青瞿從小家里什——都不缺,古玩字畫御用仙品皆是琳瑯滿目許多比宮里還好。奈何他偏偏不喜歡。

喜歡的東西就那兩三樣,都十分古怪。

他也嫌棄自己,為何——上這些。

一如眼前這人。

多少人勸他。少主您要什——樣的,比他好看比他乖巧,多少美人翹首昂盼您去臨幸。

「那就給我找出一個比他聰明、比他——算、比他決絕、比他有趣,能叫我——日里雞飛狗跳、輾轉反側,恨自己自作自受,遇著以後一輩子都無法好過——人。」

「……」

屬下聞言震驚又迷惑,像看什——瘋子。

「本王就喜歡那樣的,別的不要。」

而此刻,「那樣的」一個狗皇帝正在身邊笑得毫無防備,又或者至少是「——起來毫無防備」,還敢出言嘲諷他。

莊青瞿看著他,默默磨牙又移不開眼。

……

用完早茶,自是又要開始一天的工作,勤政的人生難免枯燥。

今冬最後一場雪下來了,落得臘梅枝頭沉甸甸的。兩人窗邊各拿起奏章。

嵐王︰「阿昭你做什。」

宴語涼︰「干活啊。」

嵐王︰「干活就好好干。」

宴語涼︰「就不。」

茶榻就那麼點大,他卻非要跟嵐王擠在同一側,勾人家手指。

宴語涼私底下問了拂陵,嵐王當年南征北戰沒工夫按時吃飯,又在大漠——冰天雪地里作——胃病。用過飯之後經常不舒服,需要暖一暖。

但拂陵是嵐王——貼身太監,又不能讓嵐王知道拂陵「出賣」——他。

宴語涼因而無法明目張膽地去給嵐王捂捂。只能整個人貼著人家,騰出手來摩挲手指。老太醫說——,手指上有個暖胃——穴位,偷偷按一按,嘿!

屋內炭火燒得很暖。

一手握美人,一手批奏折。

批。

批。

宴語涼︰「哈哈哈哈哈。」

奚行檢那洋洋灑灑回擊蠹蟲文官——奏章,實在是很好笑哈哈哈,各種引經據典花式罵人。

哈哈完——,他總算想起來昨天大半夜——烏衣衛喊——是奚行檢等人深夜謀反!

這……

「咳。」他把奏章遞給嵐王,「青卿你——這個。」

「這位奚卿才學深厚、見解獨到,實是個不可多得——人才。」

嵐王眸光清淺。

也不說話,就挑眉——著他。

宴語涼︰沒生氣就是勝利!果斷放下奏折、翻身投懷、趁熱打鐵、佔據高地。

嵐王︰「你!」

「——何體統,下去!」

宴語涼才不,大長腿跨在嵐王膝上直接就攬住人家脖子。

嵐王︰「宴、昭!你!」

「青卿以為,這位奚卿人品如何?」

「朕以為,這位奚卿言行正直、頗有古代名仕遺風,絕非是會圖謀不軌的小人。」

「……」

「偷偷問一句,青卿你不是……私底下已經把人給抓——吧?」

嵐王眼神瞬間危險暴躁。

「哎哎哎,沒抓就沒抓,青卿跟朕約好——不準隨便生氣呢?不準氣,嗯?」

「來,新約定,以後誰再隨便生氣誰吃一整顆酸梅子。嘿,就知道青卿舍不得對朕生氣——,哎青卿你干嘛!」

兩顆茶底青梅,嵐王拈出便咬。

事實證明,人與人對酸味的耐受力確實很是不同。宴語涼吃著明明酸酸甜甜——梅子,嵐王咬下去直接臉都變色,瞬間連帶著眼眶都發紅。

宴語涼︰「啊啊啊!嵐嵐不哭,吐出來吐出來!」

嵐王梗著脖子咽下去了。

宴語涼︰朕,真——佩服!心疼又好笑︰「這是何必?」

嵐嵐脾氣上來時古怪莫測,但無論如何美人被酸著——他是心疼的。趕緊又讓櫻兒拿甜糕茶點又是要來甜甜——龍眼茶。

雲飛櫻兒︰「………………」

今日的大夏宮闈秘史,推陳出新。

在外曾以德治世,人稱聖明天子——陛下。威風震天、北漠鐵蹄听了聞風喪膽——驃騎大將軍莊青瞿。現實永遠比小話本荒謬。

好久,嵐王總算緩——來了。

面色不善,誰也不理,沾著朱砂冷著臉回折子。

宴語涼︰「咳,嵐嵐,適才奚卿的事,朕其實沒說完。」

「那什——……」

「嵐嵐是不是其實早已知道,之前有一日朕實在閑得無聊,不慎爬了宮牆,不慎摔——下去,咳,不慎正好撞到了奚卿?」

嵐王放下筆,臉色瞬間黑透。

宴語涼︰「嵐嵐……不知道?」

「真不知道?」

這,烏衣衛不應該無孔不入的嗎?原來也沒朕想的那般上天入地的能耐。

「朕還以為青卿是在等朕坦白從寬……」

嵐王︰「我若知道阿昭那般能耐,早把你楚微宮外牆上插遍碎琉璃!還能讓你在這聒噪!」

宴語涼︰「嵐嵐乖,不氣,不氣啊。听朕說完。來,給你梅子。」

「你——」

「朕那日巧遇奚卿,偶然得知奚卿對嵐嵐你誤會深重,朕以為這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嵐王捏著青梅,咬著牙︰「奚行檢能對本王有什——誤會?無非是說本王挾持天子、犯上作亂、謀逆之心人盡皆知?!那又如何,本王真要謀逆他又能如何!那一幫成日里只會乖乖上朝——文臣,還想螳臂當車自不量力!」

宴語涼︰「~~~~」

瞧瞧,這桀驁不馴、倨傲自負——凶狠樣子,總算是有點脅迫天子、亂臣賊子那味兒了。

眼尾一抹殺氣紅,可真是好——得不行。

「宴、昭!你又笑什——??」

啊,這,朕笑——嗎?

唉,太好——一時心花怒放沒忍住。完——完——更氣——,哈哈哈哈。宴語涼一手捏緊自己——保命白鵝大毛領,一手去勾嵐王手指,嵐王憤而甩開他。

朕再勾!

「青卿听朕一言,不可意氣用事。」

「青卿不是逆臣。青卿人美心善、氣質高潔、能征——戰、功勛卓著,乃是我大夏國之棟梁、百姓擁立敬重、實至名歸——驃騎大將軍。任何人不得污蔑。」

「可同樣的,奚卿他亦是秉公執法、鐵面無私,京畿人人交口稱贊——青天大老爺。」

「都是國之棟梁,又何以互相猜忌、水火不容?」

「倒不如盡快各寬一步,互相了解,盡釋前嫌。」

「奚行檢目光不夠長遠,但朕相信,青卿一定比他高瞻遠矚。如我大夏這般,外有北漠、印蘭、落雲等國層層環伺,最忌本國內耗。若是自己人成天忙著與自己人斗,不僅讓別國看——笑話,更讓異族有可趁之機,這怎麼行?」

「大夏國之棟梁理所應當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當然了。」

「想必你與奚卿誤——如此之深,定是朕以前沒做好,才至如此這般。」

「朕雖不記得,但朕知錯。」

「知錯便改。」

「因此,朕想的是……不妨咱們今日午後睡醒起來傳召奚卿進宮一趟,反正昨夜你——烏衣衛也已看到咱們君臣和睦了,不如,叫奚卿也來看——?」

嵐王︰「……」

危險邊緣再次伸出龍jio,傀儡皇帝還敢提要求請大臣吃飯,可見嵐王如何薄怒隱忍。

「宴、昭。」他咬牙。

「你究竟可知,你自己如今到底是什——處境?」

宴語涼︰「那朕也實說了,朕其實,並不知道朕究竟是何種處境。」

「但朕知道一件事。」

「就是無論青卿、奚行檢還是朕,都是一心為大夏好。嵐嵐一天到晚批那麼多奏章,奚行檢回那些文人腐蠹洋洋灑灑那麼多字,為的是什——?」

「大道之行,無非天下為公。」

「……」

朕可以,朕很好,朕絕。

宴語涼說完,緊了緊的大毛領,等著山雨欲來。

沒有山雨欲來。

嵐王起身。宴語涼趕緊拉住︰「說好——生氣也不準走的!」

「不走。」嵐王聲音微啞,「我去外面……看——雪。」

啥?

朕跟你說國家大事,你說你要——雪?

卻在下一刻,宴語涼明確地在嵐王眼里——到了一抹浮光亮色。

嵐王避著他——眼楮,可那抹明亮無處遁形。

這種顏色宴語涼之前只見——一次,一直想要再次看到,如今終于又一次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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