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漸冷，夜更涼。
寂靜中，響起嗡嗡嗡的聲音。
那是老頭手中的長劍在顫動。
似吟嘯，似悲鳴。
其中帶著濃濃的不甘。
老頭的身形變得越發佝僂。
仿佛在這一刻，又蒼老了十幾歲。
滿頭白發，更添雪色。
他望著手中長劍，神色悲傷。
"今日出鞘，耗費十三年光陰的養劍之道，算是功虧一簣。"
劍不甘，人又何曾甘心？
這是他邁入先天境界的希望。
現在，卻要親手斷絕了。
陳遇稍微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可以離開。"
老頭嗤笑道︰"事到如今，想賣弄你的慈悲嗎？"
陳遇聳聳肩︰"不要就算，出劍吧。"
老頭冷然而笑︰"今日之後，我踏入先天境界的希望斷絕。而你——也將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陳遇淡淡道︰"來吧。"
"來了。"
老人開口。
右手往上一拔。
鏘然一聲。
劍身完全出鞘。
霎時。
劍氣沖霄。
天上那淡淡的煙雲，有了潰散的跡象。
還有一股森森寒意，彌漫開來。
以長劍為中心，周圍十米，結出雪白的冰霧。
就連老人的衣服和發須之上，也沾染了一些冰霜。
老人冷笑道︰"小子，老夫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你該瞑目了！"
陳遇淡淡道︰"將死之人，話都那麼多嗎？"
"呵，呵呵呵。"
老人笑了起來。
"說實話，老夫對你很欣賞。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很不簡單。假以時日，定然可以推開那扇傳說中的大門，躋身于先天領域之中。可惜，你偏偏要來招惹我們鄭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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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著，一邊搖頭。
臉上滿是惋惜的表情。
陳遇表情古怪。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陳遇突然開口問道。
老頭愣了下。
"什麼？"
"推開那扇大門，躋身于先天領域？呵呵。"
陳遇笑了起來。
老頭眯起眼楮，沉聲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陳遇搖搖頭，說道︰"原來我們對峙了那麼久，你還看不出來啊？"
老頭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陳遇說到一半，又突然頓住，笑道，"算了，我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你吧。"
"哼，故弄玄虛。"
"好啦好啦，別說廢話了，來吧。"
陳遇朝他招了招手。
老頭眼神一冷。
劍鋒陡然傾斜。
"一劍霜寒！"
一聲低吟。
霎時，寒氣擴散，朝陳遇蔓延而來。
所過之處，地面都結出一層冰霜。
陳遇不屑地搖搖頭︰"就這麼一點威力，不夠。"
一步踏出，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不動明王功運轉。
寒暑難動，水火不侵。
連地面都凍結的寒氣，對陳遇全無影響。
這時，老頭從原地消失。
"廬山不動一劍痕。"
幽幽寒光，迅疾如流星，劃破空氣，又轉瞬即逝。
老頭出現在了陳遇的背後。
"呲喇——"
細微的聲音響起。
陳遇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胸膛位置的衣服裂開了一條縫隙，于是皺起了眉頭。
而另一邊的老頭，也同時皺眉。
他看著自己的劍鋒，神色陰沉。
劍鋒上，銀白如初，竟然沒有沾染上一絲血漬。
也就是說——
剛才那一劍，僅僅是劃破了衣服而已，沒有傷及陳遇分毫。
後方。
陳遇也在感慨，說道︰"玩了那麼久，你終于傷到了我的衣服，真是足以自傲啊。"
"……"
老頭臉上升騰起一絲怒意。
"找死！"
伴隨一聲低喝，劍光再閃。
這一次，劍芒凌厲，比之前兩劍更盛。
威力不可同日而語。
陳遇抬手。
"見我身者，發菩提心。"
徒手硬接。
劍光過。
手掌完好如初。
老頭怒意更盛。
"我就不信邪了！"
劍鋒在虛空中劃出一個半圓，朝陳遇腦門，力劈而下。
陳遇抬頭，繼續低喃。
"聞我名者，斷惡修善。"
光輝再次綻放。
明王怒相，好像要凝結成實質。
劍鋒站在明王怒相上，發出刺耳的鏘鳴。
老頭面露悚然。
"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陳遇淡淡說道︰"听說過不動明王四誓願嗎？"
"哈？"
老頭張大嘴巴。
陳遇又繼續低喃道︰"聞我法者，得大智能。"
猶如梵唱呢喃，聲聲入耳，震動心弦，也震動靈魂。
不知不覺間，老頭的嘴角溢出鮮血。
陳遇陡然抬手，對著那把長劍輕輕一拍。
"啪！"
劍鋒瘋狂顫動，險些被震得飛出去。
老頭使出渾身解數，終于把顫動壓下。
可仔細打量劍身的時候，當即傻眼。
一股寒意，從背部直沖後腦勺。
只見劍身之上，赫然出現了幾條裂縫。
老頭愕然抬頭，望著陳遇︰"你——"
陳遇輕聲道︰"現在你知道了嗎？自己搞錯了什麼？"
"咕~~"
老頭咽了口唾沫，悚然道︰
"你的修為……不對！"
"呵呵。"
陳遇笑了笑，沒有跟他嗦，繼續逼上。
一步一步，慢悠悠地逼近。
卻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老頭的心髒上。
令他彷徨，令他驚慌，令他頭皮發麻。
"你——你不是半步先天！這種能為，絕不是半步先天可以發揮出來的領域，你——你——"
"對峙了那麼久，現在才發現，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陳遇一掌按來。
老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森然殺意，只剩下驚慌。
看到陳遇的手掌逼來，下意識地一劍劈出。
明明是劍鋒與皮肉的踫撞，卻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鏘然刺耳。
還有——
" 嗤。"
比蚊子叫還要小的聲音，夾雜在其中。
老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
劍身上，裂縫更多了。
他心如刀割。
"該死！"
老頭後退一步，陡然揮灑長劍。
"劍！凌虛！"
浩蕩劍氣，油然而生。
化作滔天一劍，怒斬而下。
陳遇抬頭，一巴掌扇過去。
滔天劍氣，被直接拍得支離破碎。
可在這小小的縫隙之間，老頭已經飄身而退。
"他是先天！該死，他怎麼會是先天呢！？"
"贏不了，即便我用盡全力也贏不了！"
"逃！逃掉，然後通知大哥。此人必須大哥來了才能對付！"
打定主意，老頭化作殘影，遁入黑暗中。
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可是——真能逃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