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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走著走著,仙娥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些傳言,只覺百爪撓心, 終究還是沒忍住又停了腳步轉過身來, 看向季雪庭。

「那個, 要是真像是你說的那樣, 那也太奇怪了一點,」仙娥環視周圍一圈, 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 她小聲地沖著季雪庭道, 「要知道, 三千年前天衢仙君可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差點兒把三界都掀翻了,就是為了——」

「啥?」

那仙娥的聲音壓得極低,有因為某種不自覺地畏懼而變得格外含糊不清,以至于季雪庭原本就听得很是艱難,再加上此時好巧不巧有風吹來, 風聲太大, 仙娥含含糊糊地問話他是一個字都沒听清。

緊接著那仙娥便也沒機會再重新復述自己的問話了, 因為剛才吹來的那陣風不是普通的風……是混合著花香與鳳鳴的清淨之風。而那陣風所到之處,凜冽浩瀚的仙人威壓就宛若千鈞巨石, 硬生生直接朝著場中眾人砸了下來。

隨後,便有儀仗車架伴隨著那清風馳雲而來。

伴隨著天女撒花, 鳳鳥引路,那架勢實在是仙氣浩蕩,瑞光萬丈,十分之威風。

……

被車隊四溢的威壓震懾,這一刻在場所有小仙都不約而同地噤聲垂首, 恭恭敬敬地朝著來人方向行起了大禮。

而季雪庭也是頭暈腦脹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怕是剛好遇到了傳聞中的上仙出行。

感謝他為了飛升而囫圇吞棗看的那一堆仙界綜論,不然恐怕到了這時候他依舊沒法搞清楚狀況……當然,嚴格說起來其實現在季雪庭依舊有些茫然。

要知道,雖然同擔著個「神仙」的名頭,但在這天界之中,哪怕是仙人,也有三六九等,高貴庸貧的階級之分。

最末等的仙人,自然是季雪庭這種,飛升時連劫雲都欠奉一朵的臨時仙人,不過就是來天庭打個轉留個姓名,好讓人不至于變成非法行仙,隨後便要回到凡間干活賣命,苦苦熬資歷看能不能有朝一日轉正。至于接引他的那位仙娥,雖比他好點,但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在這天庭中日復一日做著些接引灑掃之類的雜活,算起來依舊是食物鏈的底端。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這麼慘,有些人修行有成,飛升後法力不錯資質也還過得去,天道也不會錯認,只要飛升,便有人引領著這些人前往通明殿,領些大大小小的司職,手下多多少少也有些干活指派的小仙……這便能算得上是仙界中的中等仙人了。

除此之外,自然還有那等或天賦異稟,或天生仙人,或天賦神通者,這些人一舉手一投足,輕而易舉便可排山倒海,天地震動,這就是傳說中的上等仙人。

簡稱上仙。

要真算起來,上仙與尋常仙人之間的差距比起來,其實也並不比凡人與仙人之間小,哪怕是路過時不經意溢出的仙力,都很容易傷到普通仙人。所以為了維護這上界天庭中諸多普通仙人的精神與身體安危,這些上仙通常都只在九天之上的玄穹出沒,等閑不會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而,這一刻,理論上來說應該十分罕見的上仙……卻直接出現在了下級仙人們最常往來南天門與通明殿之間的雲路之側。

……

搞得所有人都壓力巨大。

……

季雪庭是不知道其他仙人感受怎麼樣,反正他完全就是靠咬牙苦撐。

頭暈眼花眼冒金星腰酸背痛惡心想吐——

在這之前季雪庭可沒想過原來被過于濃郁的仙靈之氣擠壓會是如此令人痛苦的事情。

若不是想著自己好不容易才飛升上來,還沒來得及去通明殿打卡,恐怕季雪庭這時候早就已經堅持不下去干脆放棄自我,直接掉回人間去算了。

只不過,若是那樣的話,師父那邊實在是難以交代啊……

記憶中浮現出了一張老臉,季雪庭打了個寒戰,忽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堅持一下。

再……撐一會……就好了……

季雪庭垂頭看著腳尖前那不斷騰起的雲霧努力安慰著自己︰上仙法力高強應該也只是路過,不過須臾功夫應當就能走遠了,到時候就沒事了。

就在季雪庭這麼想的時候,仙樂驟停,天女們緊緊摟住了自己懷中鮮花,鳳鳥攏住了翅膀,噤若寒蟬。

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了天地。

而那輛承載著上仙的雲車,就這麼停了下來,而且,還正好停在季雪庭的前方。

季雪庭可以感覺到一道格外強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季雪庭︰……

老實說,在這一刻季雪庭控制不住地覺得,自己飛升的這日子,怕是沒看好黃歷。

不然怎麼感覺會這麼不對勁呢——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幾乎快要割開他的衣服,直接刺到他骨頭里去。

「你……」

又過了片刻,季雪庭才听到一聲格外沙啞的聲音低低響起。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看向了前方。

說話的人正坐在雲車之中,身影模模糊糊,隱藏在層疊的簾帳之後。只不過,似乎是察覺到了季雪庭的目光,那層層疊疊的簾帳倏然間漸次向兩側拉開,將那個人的容貌展露在季雪庭的眼前。

白色。

這是季雪庭看到那位上仙之後,腦海中唯一能夠想起來的字。

白發,白衣,甚至連眼瞳都是銀白的。

那人便像是正常仙人在弱水中漂去了顏色,這世間的五色似乎都落不到他的身上。

說好听點兒,這天衢仙君是冷峻自持,喜怒不形于色。

說難听點……這位仙君看著確實是一臉陰郁,死氣沉沉。

偏偏這位仙君的左耳上卻還掛著一枚殷紅華麗的蓮花耳墜,于是這讓人心悸的陰沉中,還透著一抹難以言說的怪異。

而此時,這位陌生的上仙就那麼睜著一雙空洞的銀眼,直勾勾地看著季雪庭。

……看得季雪庭控制不住地發慌。

甚至就連靈台都因為直視那位上仙而略有些不穩,嚇得季雪庭連忙運起功法,這才慢慢冷靜下來。

「見……見過……天……天……上仙……」

謝天謝地,這時候季雪庭身側那位兔耳仙娥也終于從極度震驚中回過了神,慌慌張張手忙腳亂地開始對近在咫尺的上仙行禮。

就是因為太緊張,那仙娥行禮時兔牙都呲出來了,直接抵住了下嘴唇,導致她說話時也是結結巴巴含含糊糊的。

季雪庭在一旁豎著耳朵听也沒從她口中听清楚這位上仙的具體名號來歷。最後也只能苦著臉,舌尖一滾,也將稱呼含糊地帶了過去。

「季雪庭見過上仙。」

季雪庭低聲道。

然後努力回想著就職培訓時暈暈乎乎記下來的禮節,恭敬地對著那位上仙又行了一次大禮。

「咳咳咳……「

季雪庭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身旁的兔耳仙娥在看到他這般舉動之後,忽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來。

……就搞得季雪庭愈發茫然且緊張起來。

「阿雪……」

忽然間,季雪庭听到了一聲輕柔而痛苦的呼喚。

他身形一顫,猛然間抬頭,對上了那慘白若死的上仙的眼楮。

阿雪?

阿雪!

這個名字,這個稱呼,只有……

季雪庭瞠目結舌地看著那人,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面前的這位上仙,似乎,也許,應該……就是傳說中殺妻證道的天衢仙君。

于是立刻又變得坦然起來。

「魯仙友可是有事?」

他干脆地問道。

那魯仁听得這話,身形微微一顫,憋了一會,這才憋出了一句含含糊糊的低語︰「……我們為仙之人,多少還是要注意一下,那個……注意一下那個平時的生活作風什麼的……」

只可惜魯仁這百般考量深思熟慮後發出來的提醒,季雪庭一句都沒听清︰他身後那只兕母尸蛛身上的人面蛛們早在魯仁開口之前,便已經遵循著妖魔本性齊齊哄笑起來。

「什麼哥哥弟弟的,哈哈哈,怕是今日叫哥哥,明日哥哥叫罷?」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你看這兩個人,恐怕早就已經……」

這些苟延殘喘的附生妖們完全不知自己死到臨頭,細小的瞳仁在眼眶里咕嚕嚕轉個不停,惡意地打量著季雪庭和宴珂,口中不停嘀咕,說著說著,它們竟然便直接在季雪庭面前編起了他與宴珂之間的床上事來,什麼用鞭子互相抽對方啦,什麼用鎖鏈綁在床上讓人動都不能動啦,什麼上半身□□在小箱之內只將腰腿露在外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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