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猖神所控的傀儡們並不好對付, 雖然它們並——曾使出什麼高明的術法武功,動作卻很是刁鑽靈巧,——加上它們只是木石制物,——畏疼痛, 便是斷手斷腳了也依舊扭動著剩余地肢體直朝著季雪庭撲來, 很是難纏。

好在季雪庭並非那等依靠仙術靈力傍身的正經仙人, 他持劍的——自始至終都很穩,而他的劍也一直都很快。

發現但靠砍斷傀儡手腳也——能讓它們失去行動力之後, 季雪庭立即調轉劍鋒, 一招之內便將劍尖直刺入那些傀儡脖頸四肢脊背之內,將那些齒輪機關連帶著線軸一概以劍氣擊得粉碎, 那傀儡立刻便倒地不在動彈——到盞茶十分, 原本浩浩蕩蕩,宛——蜂蟻一般只撲季雪庭而來的傀儡便一只一只少了下去。後堂之內, 遍地殘肢碎屑, 只有白衣仙君在剩下寥寥幾只傀儡之間閃轉騰挪,眼看著便要月兌困。

可就在此時,季雪庭這邊卻忽然生了變故︰他原本是要照著先前的方式, ——挑碎一只無聲無息湊到他身側的傀儡的, 然而無意間對上那只傀儡的面孔, 季雪庭的動作卻是微微一滯。

也就這麼一個剎那, 季雪庭忽覺自己腕間一重,原本輕盈靈動, 宛若他自身身體般的凌蒼劍在這一刻,竟然變得——有千鈞之中,而他自己更是動作倏然遲緩,——過片刻功夫, 便覺關節漸漸卡死,整個人一點一點凝在了原處。

季雪庭一聲悶哼,凌蒼劍墜地,只在地上——甘——地輕輕顫抖,然而任憑季雪庭——何以心神催動,卻始終無法——操控凌蒼劍哪怕半寸。

季雪庭神色冷然,凝神望向最先開始麻痹的腕間,隨即目光一凌——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數根細若蛛絲般的觸絲早已纏在了他的各個關節處,觸絲的一端深深沒入他的身體,而另一端,則繃得緊緊的,一直延伸到後堂的角落,一個看似已經被破壞,伏趴在地上毫無聲息的破舊傀儡的指尖。

「嘻嘻。」

幾聲輕笑從那只傀儡的嘴唇間傾瀉而出。

見季雪庭已經察覺,他便也——做那無趣的偽裝。自顧自地從角落中站起身來,拍了怕身上的木屑灰燼,又把臉上傀儡的面具取下來。

只不過面具之下依舊是面具。

那張喜福神的面具笑意盈盈,彎成月牙形的細縫眼中卻浮動著陰森粘膩的冰冷視線。

「季仙官的功夫好——俊俏啊,」

面具男湊上前來,饒有趣味地打量了動彈——得的季雪庭一番。

「多謝夸獎。」

季雪庭便也十分禮貌地回應道。

「只可惜,你的這幅軀體好是好,刀槍難傷,有傷自愈,但到底只是人造出來的殼子,與我——邊這些玩意兒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那人又道。

說話間,那人指尖微微顫動。

季雪庭只覺身體一輕,隨後整個人竟然便被那些細細的觸絲束縛著,直接吊在半空之中。

「唉,沒辦法,畢竟——又——是人,感知上確實——太敏銳。」

縱然整個人已經徹底落入那詭異莫測之人的——中,季雪庭周身氣息卻依舊平穩如常,與那人搭話時甚至還透著一股求教般的溫和與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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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時候把這些絲放在我身上的——」——等面具男回答,季雪庭忽然莞爾一笑,有點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自己又搶先答道,「是了,是那具偽裝成——皇兄的傀儡。是我大意了。」

確實,太大意了。

季雪庭在心底暗自檢討道。

表面平靜依舊,實際上此時的季雪庭正在暗自運功,使盡了一切力氣企圖破開那束縛著自己的奇怪觸絲。只不過這一次困住他的觸絲確實詭異,面前之人更像是早已知曉了季雪庭的一切弱點,他完全沒有以「情」來動搖季雪庭的道——,而是十分粗暴地直接以這些細絲為連接,將季雪庭體內的靈氣源源——斷抽取了出去。

面具後面又傳來了那種讓人——太舒服的笑聲︰「唉,其實這——段不光彩,——過誰要季仙君修行的功法特殊,若是不使出這般手段,在下拿不到想要的東西,回去可是得被主家念叨的。」

「哦,原來你背後還有主使之人?」季雪庭笑問道,「你所求的又是何物?」

那面具人此時已到了季雪庭面前,听到季雪庭的話——由搖頭道︰「季仙君也真是的,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著來刺探——主家的身份呢——听說那天界其實並不好待,對無品無級的小仙更是苛刻,季仙君又何苦這般敬業。」

說完,那人袖口倏然閃出一根細長銀刃,宛若長蛇一般沿著——腕一路攀到男人的指尖,最後化為了一把細長鋒利的薄薄小刀。

銀光微閃,季雪庭只覺自己身上一涼,身上那件刻印了無數保命仙符的袍——就在那把刀的刀刃之下化為了片片碎屑。

「這位朋友,你——此這般作為……有傷風化啊。」

季雪庭察覺到自己上身瞬間luo在外面,——由嘆氣。

「你倒是冷靜。」

那人將銀刀抵在季雪庭胸口,慢慢割出一條極深的傷口來。

給這具軀體特意制造出來的血液滴滴答答流淌出來,在幽暗的內堂內泛起一陣甜膩的腥香。

「畢竟——修行的功法特殊嘛。那個,你先前說的所需之物,應當——會是——唔!」

季雪庭原本還想再勾著那面具男再透露些許信息出來。

可還沒有來及說完,便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悶哼。

因為此時此刻,那面具男竟已經將——直接插入了他胸口的傷口之中,握住了他胸口之中用來充當——髒的「那樣東西」。

「終于……」

那人感受著指尖冰冷堅硬的觸感,還有那靈物散發出的冷徹靈力,——由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嘆息。

隨後他——臂一用力,眼看著便要直接將季雪庭的體內靈物直接扯出,可就在這時候,一股磅礡暴虐的仙力卻猛然後堂門外倏然竄入房中,直直刺向面具男。

「嘖!」

那人當機立斷猛然一偏,仙力只來得及絞下了他的探入季雪庭胸口的那只胳膊。

劇痛之中,那人身上的蔓伸出的細絲對季雪庭的禁錮稍松,季雪庭眼神冰冷,直接喚起凌蒼劍刺向了那人後背。

那人在敏捷地一蜷身體,以格外古怪的姿勢躲過了這一劍。

此時他已經可以感覺到,有某種格外龐大,暴虐而瘋狂的東西已經靠近了這里,顧不上季雪庭,他直接轉身,隨不管不顧便往門外竄去。

然而,難以形容的暗影早已簌簌佔據了後堂之——的整片區域。

「嘶嘶——」

「嘶——」

……

而在同一時刻,那些嘶嘶嗡鳴的暗影,早已無聲無息地浸透到了整個後堂。所有的光影,所有的聲音,所有的……似乎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徹底的被一種虛無的黑暗所徹底吞噬。

最開始的時候,季雪庭還能勉強听到一些打斗的聲響,緊接著,是一些細小的,極為淒厲的慘叫傳進了季雪庭的耳朵。

但很快,那些細小的動靜就消失了。

感覺那聲音似乎也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般。

季雪庭凝神看著自己視野前的一片黑暗。

原本他倒是條件反射性地想要探查一下周圍狀況和來者究竟是誰,但很快他就意識到,無論周圍發生了什麼,無論這片黑暗的主人是誰,對他又想做些什麼,他其實都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這就……很無奈了。

季雪庭此時受創略重,之前那些觸絲已將他體內所有靈力抽取殆盡,更何況方才他拼盡全力驅動凌蒼劍襲向那面具男的一擊,更是讓他原本就十分糟糕的內府——受重創。

若是沒有遇到這些事情,以他目前這慘淡的身體狀況,恐怕得在這鬼地方吊上個兩三天,才有可能積攢起足夠驅使這具軀體所需的靈氣了。

季雪庭有點頭痛地在半空中想道。

然後,他就直接放松了身體,任由陰影中的某些東西慢慢靠近了自己。

「咳咳……敢問這位兄台,也是要來取我體內靈物的麼?」

季雪庭苦笑著問道。

縱然什麼都看——見,但這片黑暗之中顯然並——只有濃黑的影子。事實上,即便是以季雪庭這副並——敏感的身體,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片影子實際上是由什麼極為癲狂扭曲的「東西」共同組成的。

那種強烈的侵襲感——窺視感甚至讓季雪庭感覺到皮膚微微有些刺痛。

總之,縱然黑影似乎是解決掉了那位面具兄弟,可季雪庭還是覺得,來者恐怕有點不善。

天衢並沒有回答季雪庭。

他正站在萬千念蛇所構成的暗影蛇陣之中,深深地凝望著季雪庭。

他的身體正在發抖。

跟完全無法看到周圍環境的季雪庭——同,此時此刻整個後堂的萬事萬物都已經被念蛇所包圍,這也就是說,季雪庭身上的一切都化為了無比鮮明的感知,印入了天衢的——魂之中。

季雪庭受傷了。

這個念頭幾乎快要讓天衢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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