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霄默不作聲，假裝低頭吃菜。
劉董為什麼突然會點名？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劉柯伊一眼。
劉柯伊剛好看他，兩人四目相對，她用眼神表示疑惑，看我干嘛？
楚霄微微一笑，搖搖頭，又自顧自吃菜。
「怎麼，不願意？」劉達話中帶話，「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名牌大學畢業，能力這麼突出，有進總部的機會都不要，怎麼，分公司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
這種擺明了刁難人的問題，郭加楠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挑選著答道︰「劉董，我還沒畢業呢，我只是實習而已。」
「實習也有轉正的時候。」
「我保研了，實習一段時間後還是要回學校的。」
這話一出，幾個同事都露出了驚訝而又不屑的表情，這個小妹妹說話有一種凡爾賽而不自知的語氣，真的很讓他們這些職場老鳥抓心撓肝的。
劉達也是語塞了三五秒鐘，而後，酸溜溜地反問道︰「就這點時間還出來實習，你是不是勤奮過頭了啊？！」
大老板的語氣明顯不好，要是換做別人，早就心中打顫了。
但郭加楠完全不怯場，心中亮敞敞，說話坦蕩蕩。
「劉董，您這話不對。」
「不對？」劉達倒是小看了這丫頭，「你在教我？」
郭加楠據理力爭，「我听過‘人生在勤不索何獲’、‘智慧出于勤奮’、‘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還有勤能補拙、勤勤懇懇、業精于勤、天道酬勤，唯獨沒听過‘勤奮過頭’，試問，勤奮還有錯？哪個老板，會嫌自己的員工勤奮？」
這時，酒桌上的談笑聲已經徹底沒了，偌大的宴客廳針落可聞。
吃瓜群眾紛紛豎起耳朵，有搖頭冷笑的，也有點頭受教的，他們都想看看，這位優秀到令人望塵莫及的小妹妹，如何應對董事長。
劉柯伊當下就黑了臉，斜瞪著郭加楠。
她第一次看到有人頂撞她的父親。
劉達收起了玩笑的笑意，微醺的狀態加速了怒氣的上腦，語氣更加不好了，「你在質疑我？」
「並沒有。」
「你多大？我多大？……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我是看得起你，想要重用你，你卻質疑我，挑釁我？」
「劉董，我只是告訴你我的一切見解，並沒有質疑和挑釁您的意思，」郭加楠不但沒有退縮，反而越戰越勇，「如果您覺得我質疑挑釁了您，那是您的理解能力有問題。」
「而且，我並不覺得我說的話有什麼錯，您再跟我糾結這些字眼，我會認為您是在針對我。」
劉達的情緒一下子就炸了，這里太多人了，有提攜他的大哥，也有子公司的員工，當眾被懟，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丫頭片子，他面子上掛不住。
他暴跳如雷，怒吼了一嗓子，「老子就是針對你，你個狗雜種敢對我叫囂？！你……」
楚霄突然站起身，一下擋在了郭加楠的面前。
「劉董，您喝多了。」
「我沒有，你走開，你是看她漂亮所以護著她對吧？！」
楚霄︰「……」
劉柯伊頓覺不妥，知道郭加楠是個硬骨頭，卻不想這麼硬，在大老板面前都不肯伏低做小，而且，她爹又喝高了，這要是鬧起來，郭加楠這種無名小卒無所謂，她和她爹豈不是要被笑話死？！
王珂海也連忙站起身，過去拉住他，「老劉，有話好好說，別動怒。」
「王哥，你別勸我，現在的年輕人太沒教養了，我今天，我今天，」劉達一邊說，一邊擼衣袖，「非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不可。」
王珂海懊惱極了，事情發展太快讓人措手不及，他慌忙喊道︰「快……快拉住他。」
楚霄在前，王卓在後，兩個人包夾著攔住了劉達。
劉達是泥瓦匠出身，雖然中年發了福，但那一身蠻力還在，動起真格來誰都攔不住。
王卓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好在楚霄在前面拖住了他。
在場有幾十個人，突然就大打出手，那場面很是難堪。
「行了老劉，你給我快閉嘴吧！」王珂海制止道。
劉達文化不高，十幾歲就在工地打工，當了十年的苦力，30歲的時候遇到了王珂海，王珂海看他忠厚、勤奮、踏實，所以賞識他，重用他，提拔他。
他的第一家公司也是和王珂海一起辦的，可以說，王珂海是他發家路上的大貴人。
對于這位貴人，劉達還是十分敬重的。
王哥說閉嘴，他還真就閉嘴了。
這一下，場面更加難堪，劉柯伊感覺所有人的眼光都齊刷刷地看著這里，都在湊熱鬧，看笑話。
堂堂一個集團公司的董事長，竟然被公司低層的一個小秘書欺辱，豈有此理？！
「爸，」她趕忙跑上前，抱住劉達的胳膊，「爸，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她沒教養，難道我們要跟她一般見識嗎？」
劉達都給氣笑了，咬著後槽牙，發狠似的說道︰「郭加楠，你，立刻給我滾蛋，別杵在這里礙我眼。」
郭加楠只覺得莫名其妙，突然被點名，突然被問話，突然被刁難，她還沒怎麼滴呢他們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這父女倆一黑一紅一搭一唱的，演給誰看啊？！
王珂海嘆了口氣，走到老兄弟跟前，一字一句地問道︰「老劉啊，你啊，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你知道她是誰嗎？」
劉達心里正埋怨著老哥，嘴上肯定帶著脾氣，他沒好氣地反問一句，「她是誰啊，還是天王老子不成？」
「她爹是天王老子！」
「什麼？」
「老劉啊，你真是慧眼不識泰山，她是老郭家的女兒，掌上明珠。」
「誰？」劉達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
王珂海湊近，低聲卻鄭重地說道︰「郭立。」
劉達一下僵住，面部肌肉因為僵硬而不自然地一抽，又一抽。
劉柯伊一直都在國外深造、創業，回國不過幾月，對國內商圈並不熟悉，知道的也都是平時能接觸到的人物，最頂級的也就是王珂海了。
郭立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她想不起來是誰。
看到父親的反應，她想，難道是哪個合作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