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墓。
生則同衾,死則同穴。
趙周韓一直不肯接受這個事實,那具骸骨,完全碳化,驗不出DNA,就不能證明那是小葉子,可是,照片上那個黑乎乎的蜷縮抱頭的焦尸,無論體型還是大小,都符合小葉子的身型和身高。
再加上焦尸的脖子上粘著的項鏈,那是他親手給她戴上去的,有定位,里面的資料也是他親手藏進去的,不可能有假。
哪怕他再不願意接受,都必須面對這個事實。
選擇雙人墓的時候,周成城還有些異議,努力地規勸他,「兒子,你還年輕,你將來難道不結婚生子了?小葉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痛苦煎熬中。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不還是得好好活下去麼?」
「媽,要不是小葉引開歹徒讓我們順利逃出來,現在下葬的就是我們兩夫妻,一樣是雙人墓。」
周成城抹了抹眼淚,終究是沒說什麼。
以前她總是對小葉不滿,諸多的挑剔,相處下來,這孩子也是一個勤奮上進,腳踏實地,寬容不計較的好姑娘,現在慘死,她也很心痛,兒子的情況更讓她擔憂。
葬禮很簡單,只有趙家和郭家兩家人相送,沒人敢告訴池軍。
唐慧瑩自從得知這個情況後,好幾次都哭暈過去,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再一次失去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
二十年前喪女,她花了二十年都沒有辦法撫平傷口,而今她要再一次承受這種剜心之痛,對她的精神和身體都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在墓前,她已經很克制很克制了,抱著那座冰冷的墓碑不哭也不喊,只是用臉緊緊地貼著碑,還時不時地親吻一下照片上的那個笑容燦爛的池小葉。
照片上的池小葉,笑眼彎彎,讓看到她的人都能被她的笑容所感染。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正是出國之前,為這次暑假交流活動而拍的證件照。
當時也是趙周韓給她拍的,她十分滿意,還說這是她有史以來最美的證件照,要好好保存起來,以後四五十歲了再拿出來看一定會被自己年輕時候的容貌給美暈。
誰曾想,那竟然是她最後一張照片,一張最美的照片。
「我的女兒……」唐慧瑩聲音顫顫地念叨著,「媽媽還來不及為你做什麼,媽媽好想再抱你一次,我的女兒啊……」
唐慧瑩將手腕上的兩枚白玉吊墜取下來,擰了一下,輕輕地放在了那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面,說道︰「孩子,有姥姥一直陪著你,希望你不要太孤單,來生,還做我的女兒,好不好?……」
封棺的那一刻,她終究是沒有忍住,痛心地哭起來,「小葉,一定要記得回來的路,一定要記得媽媽,記住了,一定要還選我做你的媽媽……小葉,我的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永遠愛你……」
郭加楠靠在父親懷里大哭,郭立也是老淚縱橫,不停地安慰著妻女。
周成城哭花了妝容,回想她們婆媳這一年的相處,她真的很後悔為什麼不對小葉多一份寬容和理解,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孩子。
「小葉啊,一路走好……」
往日里冷靜內斂的趙百川,此刻也是雙眼通紅,不過,他現在最最擔心的,還是趙周韓的情緒和想法。
他伸手拍在趙周韓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提的方案太危險了,等于去送死,部隊需要你,國家需要你,不要做這種無畏的犧牲。」
趙周韓滿眼淚水,握著拳,咬著牙,因為太用力而微微發顫。
「記住,沒有上級的指令,你不能輕舉妄動,听明白沒有?」
趙周韓深吸一口氣,淡淡說道︰「我明白。」
簡單的下葬禮很快就結束了,唐慧瑩因為傷心過度,郭立不得不提前帶她離開,趙百川和周成城也走了,只留下趙周韓,靜靜地盤腿坐在墓碑邊上,他終于可以和她獨處一會兒了。
山林間的鳥兒低空飛過,嘰嘰喳喳的,趙周韓抬頭望著天空,灰蒙蒙的天空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他看著池小葉的照片,低低地說道︰「我們說好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你不準我食言,怎麼你自己卻食言了?」
「你這樣叫我怎麼心安理得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小葉子,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我會為你報仇的,不管多久,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將阿烈繩之以法。」
「親愛的老婆,你慢點走,千萬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我不信鬼神,也不信輪回,但是這一次,我真心地希望我們來生再做夫妻,這輩子,沒有做夠。」
「小丫頭,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
瑞士,伯爾尼,國家銀行總部。
阿烈出示了老泰王的證件和死亡證明,以及一把保險櫃的鑰匙。
「抱歉,先生,這不符合開啟保險庫的條件。」
「我父親已經去世,我是他的獨子,我有權繼承他的財產。」
「抱歉,先生。」
那位銀行的工作人員,好像只會說這一句一樣,拒絕的理由也很單一,不過,就保密性這一條,就足夠將阿烈拒之門外的了。
「那什麼才是開啟保險庫的條件?」
「抱歉,先生,恕我無可奉告,這是我們與客戶之間的協議,我們無權向外透露。」
阿烈脾氣火爆,幾次被拒之後,倏地一下從腰間拔出一把槍來,指著工作人員。
然,這里的工作人員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一樣,不慌也不亂,舉高雙手,耐心地解釋道︰「抱歉,先生,就算你把我殺了,把我們全殺了,您也不符合開啟保險庫的條件。」
「那條件是什麼?!」阿烈用力地將槍口戳向工作人員,咬牙切齒地問道,「快說!」
工作人員依然是那一句話,「抱歉,先生。」
下一秒,兩排身邊黑衣的警察圍了過來,紛紛舉槍對準了阿烈。
阿烈一看,心里暗暗罵街,不得不收回了手槍。
與此同時,一座靜謐林間的古堡中,池小葉正在優哉游哉地賞花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