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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問雪不再執著讓李寒山改喚稱呼, 他只是在不斷反思。

難道是他令師弟的——長教育缺失了——麼,師弟找媳婦的眼光才會產生這樣奇怪的偏差,情感萌發得太晚也就算了, 怎麼看人的眼光還這麼奇怪, 這魔教少主是個邪道中人也就算了,腦子好像還不怎麼好使, ——麼張哥張掌門, 他難道就不知道叫師兄嗎!

張問雪看著江肅與李寒山,只覺得好像是自己種了許久的大白菜, 被隔壁世仇家中的豬拱了, 他有——憋悶, 深深嘆了口氣,道︰「罷了,——們先回去休息, 我去給——們弄點兒吃的。」

江肅看著張問雪的表情,實在無法拒絕張問雪的好意,他只能目送張問雪離去, 而後再同李寒山分別,轉身回去休息。

李寒山返回屋內, 卻仍舊心緒難平。

今日對他而言,著實可以算得上是他這——年來最為開心的一日, 甚至當他去回顧方才發生的事請時,他還覺得自己像是在夢中, 他竭力想要平復心緒, 可待他走到床邊,便看見床上揉皺的錦被衣物,江肅的衣服上甚至還帶著——許被他弄髒的污跡。

李寒山不免一怔, 看著這衣服他便不住浮想聯翩,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辦法和江肅的衣服共處一室,他干脆起身,反正洗洗衣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他不如先將江肅的衣服洗干淨了再說。

李寒山出門打了水,將那衣服放進水中,一面認真思索自己下一步應當做——麼,他在教中從未做過這種活,一時還有——手足無措,可他還未在水盆邊蹲上多久,便已見著孫藺從屋中走了出來,到他身邊,稍稍一怔,下意識詢問,道︰「——……干啥呢?」

李寒山︰「……」

結果顯而易見,李寒山並未回答。

孫藺再湊上前,朝著那木盆中一望,開始驚嘆︰「這不是你的衣服吧?」

李寒山︰「……」

孫藺︰「魔教少主也這麼賢惠?」

李寒山︰「……」

孫藺︰「嘖嘖嘖看不出來原來江少俠如此馭夫有方。」

李寒山︰「……」

李寒山終于抬起頭看了孫藺一眼,正要說話,卻又听見院外腳步,他回過頭去,不過片刻,便見聶浩渺帶了人過來。

聶浩渺似乎是想看一看江肅還在不在這兒,他擔心江肅亂跑,在絕情谷中惹出事端,可一進院子便見著李寒山蹲在地上為江肅洗衣服,而孫藺還站在一旁,三人目光相對,聶浩渺不由一頓,覺得這件事,可能有——奇怪。

他記得很清楚,孫藺說過,眼前這名青年,是魔教少主李寒山派來監視江肅的魔教護衛,那麼若照常理而言,這護衛該是站在魔教少主那一邊的,不可能會與江肅太過親近。

可如今這人竟然在為江肅洗衣服,這般任勞任怨的模樣,可一點都不像是什麼魔教護衛。

這怎麼……怎麼就那麼像是……

愛上主子的人後,求而不得,默默付出,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心上人的認可——當然,他也並不需要別人的認可。

這就是忠心下屬的兩難之境啊!

既不能愧對主上,又不能愧對自己的心。

聶浩渺看著眼前的李寒山,心中寫滿了同情。

這樣的人才是應該入谷的人,才是他想要挽回與拯救的人。

至于江肅……江肅那種禍害,才不需要他來拯救。

……

李寒山見聶浩渺看著他不說話,不由轉頭看向孫藺,等著孫藺詢問,而孫藺會意,咳嗽一聲,問︰「聶谷主,有——麼事嗎?」

聶浩渺滿面深沉,認真看著李寒山。

「這位木少俠。」聶浩渺說道,「——且記著,我絕情谷的門,永遠都為——打開。」

李寒山︰「啊?」

他一臉茫然,實在不知道這聶浩渺想做——麼,而未等聶浩渺有更多解釋,江肅像是听見了外面的動靜,也跟著出了門,聶浩渺見他還在此處,松了口氣,便隨意找了個借口,道︰「我是過來尋問雪兄的。」

他此言話音未落,外頭便有一名絕情谷守衛匆匆闖了進來,滿面驚慌,沖著聶浩渺便喊︰「谷主,不好了,有幾人結伴要逃,我們攔不住他。」

江肅心中一驚,下意識跨前幾步,拉住了李寒山的胳膊,對李寒山使了個眼色。

他們想要進內谷救出孟渡,卻又模不清孟渡在何處,那麼此時此刻,這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一個絕佳進內谷打探的好機會,若江肅沒有記錯,聶浩渺的武功也不太好,這——守衛攔不住那些人,聶浩渺應當也攔不住。

他躍躍欲試,又怕聶浩渺不許他去,只能以眼神暗示李寒山,讓李寒山主動請纓,去抓住那想要逃竄的幾個人。

李寒山早已對江肅的一舉一動萬分了解,江肅一個眼神,他便明白了江肅的意思,干脆開口,道︰「我可以幫忙。」

聶浩渺轉身看向他,似是覺得他這句話有——突兀,而孫藺也領會了江肅和李寒山的意思,急忙搶著開口,道︰「聶谷主,這位木少俠武功高強,他必然能為聶谷主將那幾人捉回來。」

聶浩渺仍有——遲疑,問︰「逃走的是誰?」

那守衛重復,道︰「有鑄劍山莊的少莊主宋默,驚鴻劍玉清子,長刀門的大長老蔡遲——」

他一股腦念出了一堆名字,其中不乏江湖上排名極為靠前的高手,這數量一多,連江肅都覺得,若只有李寒山一人前往應對,還有——可能受。

他一想起李寒山身上已有的那些傷痕,便覺得心中有——不舒服,他不希望李寒山再受傷,便蹙眉道︰「聶谷主,——需要幫忙嗎?」

聶浩渺一听江肅開了口,急忙搖頭,道︰「江少俠,——絕對不可以來。」

江肅微微挑眉,道︰「若我不來,——攔得住他們?」

「就算我攔不住,——也不能來。」聶浩渺道,「——可知他們是為何入谷的?」

江肅︰「……」

「這幾人已入谷有——時日了。」聶浩渺嘆了口氣,「此時此刻,若他們見到你,只怕就要前功盡棄了。」

可江肅卻不這麼覺得。

「聶谷主可曾想過一件事。」江肅道,「他們因我入谷,此番想要逃出絕情谷,自然也是為了我。」

說完這句話,他還莫名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像只要想一想這江湖上那麼多男人為他痴狂,他便有——說不出口的古怪之感。

聶浩渺倒是一怔,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既然如此,若我親手斷絕他們出逃的念頭,我想,他們對我的感情,只怕立即便要削減下幾分。」江肅認真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與其將他們關在此處,還不如讓我來斷絕他們心中的念想。」

聶浩渺︰「……」

聶浩渺猶豫許久,終于點了頭。

他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麼多人一道結伴出逃,他並無應對這一切的經驗,心中也難免有——驚慌,他覺得江肅的建議或許能夠一試,猶豫許久,倒還是點了頭,同意江肅去試一試。

反正這——人已經決定逃跑了,初心已變,就算讓他們見到江肅,應當也不會有——麼問題。

聶浩渺一點頭,江肅頓時就激動了。

他二話不說回屋拿了劍,仿佛已看見了兩把鑰匙正對著他不住揮手,隨後他帶著李寒山,跟隨聶浩渺等人進了絕情谷內谷,隔著老遠便看見遠方鬧哄哄聚了一大群人,正在僵持,像是有人想要逃走,而絕情谷守衛奮力阻擋。

原處那幾人,江肅看著,都覺得很面熟。

為首的是鑄劍山莊的宋默,上一回武林大會時,他還試圖來邀江肅一道飲酒賞梅,而今不過一段時日未見,他好像瘦了不少,有——憔悴,此刻正死死抓著一名絕情谷守衛的胳膊,不住大聲嚷嚷,道︰「我說了,我不想再呆在絕情谷中了!」

那守衛焦頭爛額,仍在勉力相勸︰「少莊主,您再忍一忍,若你此時出去,那可就要前功盡棄了啊。」

「那又如何!」宋默大聲道,「我已經看透了!孟兄說得不錯,既然喜歡,那就要同他說出來!」

江肅︰「……」

等等,孟兄?誰?

「我才不要忘記對他的感情。」宋默道,「我覺得我以前,就是太委婉了啊!」

他身邊幾人紛紛附和,好像絲毫不曾意識到,他們之間,互為情敵,若是他們成功從此處闖出去,到了江湖上,保不齊還有可能要兵戎相見。

江肅拉過孫藺,小聲詢問︰「孟渡在里面嗎?」

孫藺也有——茫然,那邊的人太多,他仔細看了許久,方才在山石之後,看見了個小心躲藏著的熟悉身影。

他不免有——激動,立即點頭,道︰「他在!」

江肅听到這句話,點了點頭,二話不說便朝著人群走去。

宋默還在大聲同那守衛爭執。

「——不必攔我!我已經想好了!」宋默說,「若我再見到江肅,我一定要大聲同他說——」

江肅︰「我不想听。」

宋默︰「……」

其余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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