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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肅在心中安慰自己。

日記嘛, 寫給自己看的玩意,那其中若是記載些不可為外人所知想想法,倒也很正常, 其余不——, 他也很喜歡看人舞劍啊,更——況對方還是個高——, 看謝無舞劍, 必然能從中學習些什麼,如此想想, 還有些向往。

江肅面帶微笑, 壓下心中疑惑, 繼續朝後看去。

魔教的劍術的確厲害。

半遮半掩,若隱若現,如詩中意韻, 畫上留白,幽秘之處,方越發動人。

江肅︰「……」——

的是魔教的劍術?當他沒見過魔教的劍術嗎!

他不止一次和李寒山比試, 也不止一次見過李寒山舞劍,謝無傳下的劍法講究凜冽凌厲, 劍鋒出鞘即殺——漫天,招招致人于死地, 那種鋒芒畢現的劍法,根本沒有什麼留白意韻。

動人?每次李寒山拔劍他都要心中一凜, 動個球的人啊!

江肅雙——顫抖, 幾乎已無法繼續再為師祖辯駁。

他閉上眼,想了想師祖在——中留下的練劍心得筆錄,那薄薄幾本冊——, 他——些年翻了無數遍,上頭寫的每一句——,他都倒背如流。

他記得很清楚,師祖——,若要修習止水劍法,必先心如止水,絕斷□□,一心向劍,方能有所成。

江肅睜開眼。

……今日雨勢漸——,不想練劍,會把衣服弄髒,還好,還能將他的聲音壓下去。

江肅︰「……」

江肅閉上眼。

要知勤能補拙,日日勤學苦練,方能溫故知新,于劍道之上有所進展

江肅睜開眼。

昨日不想練劍,今日不想練劍,明日也不想練劍。

謝無今晨起身時教訓——,——如此憊懶,將他也拖得起不來床,往後遲早要被其他人超過,——笑他無趣,常人若有——與他——般的天賦,少練一兩日劍,其實也是無妨的。

江肅︰「……」

江肅顫抖著閉上眼,努力回憶——中師祖筆錄扉頁的那句。

吾今日于此,寫下此言,望而後百年,——中弟——均能遵守,于劍道上刻苦鑽研,將——劍派劍法弘揚光。

江肅面無表情睜開眼——

中派人——來催——寫那什麼指導弟——的心得筆錄,——寫了兩頁,讓——內弟——平日輕松一些,人生除了劍外,還有許——好事,譬如口口(劃掉),再如口口(涂黑),可——兩頁方寄回去,師弟便寫信臭罵了——一頓。

唉,可——實在編不出其他玩意,最後只好請謝無代筆,反正他是——天底下頂頂無趣的一個人,寫出的東——也是頂頂無趣的,應當會很受師弟喜歡

至于——中弟——看到——心得筆錄後會如——……——想應當也不會有人會看——照本宣科乏味至極的東——吧。

江肅顫抖著——,將——日記翻到了下一頁。

謝無——不會止水劍法,他寫的心得筆錄,誰信誰就是傻。

江肅︰「……」

江肅雙——一顫,刺啦一聲,將整本日記撕成了兩半。

師祖……

不。

溫青庭!你怎麼是——種狗玩意!!!

……

江肅的動作過于突然,倒是嚇了一旁的李寒山一跳。

他知道江肅一向敬仰溫青庭,——覺得自己並非止水劍派中人,溫青庭所寫的筆錄書信他不方便去看,因而江肅在看——筆錄時,他只是在旁坐著,並不知道上頭究竟寫了什麼。

他只能小心翼翼開口詢問,道︰「你……怎麼了?」

江肅將——中溫青庭的日記——拍在李寒山面前,——得臉色蒼白,道︰「你自己看!」

李寒山默默將被撕成兩半的書冊拼合起來,飛速翻看數頁,不由微微一頓,抬首看向江肅,問︰「你該不會……」

江肅︰「——就是照著他留在——中的劍譜和筆錄練的。」——

到此處,他聲音微顫,似有——不出口的惱怒,也虧溫青庭並未留下尸骨墳墓,否則江肅現在就能將——混蛋的墳頭給掀了。

他很心痛。

自他到——書中,整整十年,他將師祖溫青庭當作是自己的目標偶像一般敬仰,他甚至至今不敢去用那把無執劍,只覺得自己的劍術配不上師祖的配劍,他可從來沒想過,溫青庭私下竟然會是——副模樣。

李寒山小聲——︰「可那是謝無教主寫的。」

江肅︰「……」

李寒山︰「他好像根本不會止水劍。」

江肅︰「……」

李寒山︰「那你現在的劍法……」

江肅︰「你住口。」

李寒山立即閉了嘴︰「……哦。」

江肅以——掩面,痛苦萬分。

他——些年來,除了看劍譜參悟之外,不少習慣都是照著溫青庭留下的筆錄養成的,因為止水劍派中的劍譜只有上半部,不少地方殘缺不全,他也——是照著那筆錄中的內容,自己推敲琢磨出來的,原本他以為自己推出的結果與下部劍譜應當並無——少差異,可而今看來……他所看的筆錄,根本就是不會止水劍法的謝無所寫的。

江肅總算明白為——照著筆錄琢磨劍式時,會覺得筆錄中所載的劍意過于寒凜,而非止水劍法一貫以來的清靜淡素,也怪不得他總覺得自己在劍術上的領悟與李寒山頗有些許共同之處,仔細對照想來,那筆錄上的內容,謝無根本就是照著魔教的劍法來寫的。

溫青庭覺得沒有人會認真去看——什麼筆錄心得,因而並不擔心會誤人——弟,的確,止水劍派之中,完整翻過他筆錄的只怕還不到五個人,至于真正遵照他所寫的方法習劍的,只有江肅一個。

江肅有些——不出口的頹廢,他連剩下的書冊信函都不想再看了,李寒山卻擔心他有所錯漏,還是一一翻了過去,最終竟忍不住同他道︰「你師祖實在是個有趣的人。」

江肅面無表情︰「可——只想掘了他的墳。」

李寒山︰「……」

李寒山倒是很能明白江肅此時的感受。

他看了溫青庭留下的筆錄,還有他與謝無二人的書信,那筆錄溫青庭寫得還頗有些□□的風味,每日不是在偷懶便是在談情,至于書信……實在太過敗壞一——之主在外的名聲,不看也罷,還是收起來吧。

可江肅想看。

他想看看溫青庭——個道貌岸然的偽君——究竟是如——偽裝自身欺騙他人的,也想知道溫青庭口中頂頂無趣的謝無,究竟是什麼模樣。

他接過李寒山——中的信,第一眼就看見溫青庭在上頭寫一日不見,思之如狂,還記得昨日你送——出行,行至荒山廢廟……你——令佛祖看見了此事,實乃——不敬之舉,只怕死後,你還要同——一道在地獄煎熬。

江肅︰「……」

什麼玩意?——什麼玩意?!——

真是他師祖的書信?真不是烏歧寫來充數的嗎!

江肅深吸一口——,——拿起了謝無的回信。

謝無的回信非常簡練,看起來也正常了許——,上頭只有一句。

閉嘴,此事不許再提。

……

江肅的心,在滴血。

怪不得賀靈城總覺得是溫青庭拐走了謝無,就他二人書信中的性格而言,謝無看起來的確更為正派,而溫青庭……他或許不該在止水劍派中,他應該在梅幽宮里。

江肅終于放下兩人書信,將桌上那一攤東——一股腦塞進匣——里,而後飛快將匣——合上鎖好,決定今後再也不看溫青庭留下的任——東——,也再不會去信溫青庭所言之語,至于他——些年學過的劍術……

江肅心中一滯,想起自己照著那筆錄習劍,恪守——年無情無欲,到了如今,他好似再難對人有欲,不免便滿心惱怒,只不過……他再轉念一想,他以為的心得要領,並非溫青庭所留,而是謝無寫下的,那是不是也就是——,謝無才是那個一心向劍的人。

至于謝無是如——逐步改變的……謝無是被溫青庭那個臭流氓按頭改變的啊!——根本就不具備什麼參考性!

江肅沉默許久,深深嘆——,不想再繼續思考——個問題。

今夜簡直就是他穿書後人生觀的崩塌,他需要轉移注意,需要找些事情來緩和,他不想練劍,他甚至都不怎麼想看見劍,那此時此刻……

江肅忽而抬眼,看向李寒山,道︰「——想喝酒。」

李寒山︰「……」

李寒山可清楚記得上一回江肅喝醉酒之後的模樣,他可不希望看見江肅再醉一次,可江肅發生了——種事,他能理解江肅的心情,總不能不讓江肅不去發泄,因而李寒山沉默許久,還是令人送了酒上來。

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如——般陪在江肅身邊,希望如此——少能令江肅開心一些。

要不了——久,教中隨侍將酒菜送了上來,江肅悶聲不言,好像也是頭一回如今日——般放縱喝酒,中午他本就沒有吃下——少東——,而今喝不了——少酒,他便開始有些醉了。

他唉聲嘆——,看著——中酒杯,喃喃自語。

「——被騙了。」江肅篤定——道,「什麼斷情絕欲,他自己就是個——色痞。」

李寒山︰「……」

江肅——將杯——拍在桌上︰「全——上下,只有——一個人信了!」

李寒山不知要如——安慰他,思來想去,也只能默默為江肅倒酒。

「——真的信了。」江肅丟開酒杯,「——麼——年,——心無旁騖,一心向劍,真把自己弄成了現在——無情無欲的模樣……」

他微微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麼,抬眼看向李寒山,問︰「——看的是謝無寫的玩意……你方才看了那麼久他們的書信,——問你,謝……謝無是不是也和——一樣?」

他酒意上涌,略微有些吐字不清,李寒山更是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江肅的意思,問︰「和你一樣?什麼地方和你一樣?」

江肅伏在桌面,喃喃念叨︰「同——一般……無情……無欲……」

他稍稍一頓,忽而抬眼看向李寒山,那目光渾濁,顯已是醉了,如此看了李寒山半晌,方再垂下眼去,道︰「——並非討厭你,你對——而言,也……也已算是——世上最——要的人了。」

李寒山︰「……」

他訝然看著江肅,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江肅的醉——還是實情,可就算——只是江肅的胡言亂語,他也難免覺得心中微動,恨不得立即鼓足勇——,追著江肅的——往下——道︰「——……對——來——,你也是——」

江肅搖搖晃晃抬起——,讓他住口。

「可——並不覺得——喜歡你。」江肅一句——幾乎澆滅了李寒山所有的熱情,「——……對你,並無兒女情長戀慕時該有的那種……那種欲念。」

江肅覺得,——並不是什麼難以出口的事情。

他以為傾心愛慕除開喜歡之外,本該就是有一些□□在內的,若一人對另一人並無任——欲念,那——感情,當是親情友情,卻不太可能是愛情。

可對李寒山來——,——邊等同于是一貫對——種事並無想法的江肅,忽而冒出了——麼一句——來,他不由一怔,江肅不覺得有異,他卻莫名有些羞赧尷尬,只好匆匆垂下眼,小聲道︰「——……不是很介意的。」

江肅︰「……啊?」

「——並不是什麼——不了的事情。」李寒山——道,「只要你在——身邊就好。」

江肅︰「……」

可江肅好像並不覺得感動。

他的確喝——了酒,此刻頭暈眼花,眼前的李寒山都帶上了幾層——影,他按著李寒山的——,湊上前去,幾乎貼著李寒山的面容,一字一句問李寒山,道︰「你回答——,謝……謝無是不是也同——一般……」

李寒山僵在原地,片刻之後,方才點了點頭,道︰「看信中……他好像是有點……但是也不至于道你——般的地步。」

李寒山稍稍一頓,覺得自己——麼——

江肅︰「那他——是如——……如——恢復的?」

酒——撲面,李寒山心跳如鼓。

「是溫青庭……」李寒山有些——不下去,「他也並非是真的無情無欲——」

他的——被江肅突然的動作打斷。

「既然他能改。」江肅再湊近了一些,幾乎已貼到了李寒山身上去,而後一字一句極為篤定地——道,「那——……——自然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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