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肅覺得, 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實在有些不太對勁。
他怎麼會覺得這種恃寵——驕的感覺很不錯?
身為這江湖上的知名劍客,分明只有他寵別人的機會, 怎能讓別人來寵他呢!
江肅很不服氣——
周長老顯然是被江肅的那幾句話嚇到了, 他不敢再提什麼要——美人送給李寒山之類的問題,只是咬牙切齒地瞪著江肅, 卻根本不敢有更多言語, 好似決定吃了這悶虧,不再與江肅過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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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 江肅便不打算再過多與周長老糾纏, 只是最後冷冷丟下一句︰「周長老是明白人, 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周長老您自己應當清楚得很。」
李寒山繼續點頭。
「江少俠教訓得好。」周長老皮笑肉不笑, 道,「這幾日是老夫唐突了。」
江肅不再繼續同他廢話,帶著李寒山轉身出了屋子, 才走出幾步,便听李寒山略松了口氣, 小心翼翼道︰「我方才的表現……還算不錯吧?」
江肅答︰「往後你要做魔教教主,教中的一切都該由你來定奪, 那時你若還只是同今日這般迎合點頭,是絕對遠遠不夠的。」
李寒山小聲道︰「可我現在也不是教主。」‘
江肅點頭︰「你——時間學習, ——至少在今日……你的表現的確還算不錯。」
李寒山簡直心花怒放。
他開心不已, 走出幾步,又回頭看向江肅,問︰「待會兒一起吃個飯?」
江肅點了點頭。
李寒山見江肅答應, 立即又問︰「吃完飯後……一同練個劍?」
江肅也點頭,道︰「好。」
說完這個字後,江肅看向李寒山,便見李寒山滿面喜色,好像自己只要答應他這種小事,他便已經滿足極了,這可一點都不像是這書中其余窺伺主角身體的人,若只貪美色,又怎會為這麼一點小事便雀躍不已?
江肅覺得,李寒山應當是真喜歡他。
只是他分不清這份愛慕從何——來,一時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意,不敢貿然回應,只恨自己對感——之事並無經驗,也難以辨認自身——感,否則這種事根本不該拖上這麼久。
等二人吃了飯練完劍,天色已晚,二人回房休息,卻又發現了一件頗為令人尷尬的事。
昨日二人說要體驗「共眠」,因——賀靈城只為他們兩人準備了一間屋子,今日他二人又沒說要分開休息,自然也不曾多備下其他其他房屋,也就是說……今晚,他們還是得睡在一塊。
想到此處,李寒山的心——更好了,因——步履輕松,同江肅一道回到屋中,他原想洗漱後再同江肅討論討論劍譜,卻忽——听得屋外腳步輕響,在外躊躇,不肯直接進來,听聲音不是賀靈城或者烏歧,——此猶豫不定,也不會是教中下人,二人不由對視一眼,——後還是李寒山先開了口,道︰「什麼人?」
外頭傳來的,卻是周長老的聲音。
「少主,您睡了嗎?」周長老小心翼翼道,「屬下……屬下——要事,可否請少主出來談一談?」
李寒山問︰「你——什麼事?」
周長老苦笑,道︰「此事緊要,只能說給少主一個人听。」
江肅沉默片刻,俯身湊近李寒山耳邊,道︰「你就說屋中只有你一個人。」
他靠得那麼近,溫熱氣息吹進李寒山耳中,激得李寒山幾乎立即便繃直了脊背,一顆心突突直跳,一時間心亂不已,哪還顧得去想江肅為何要他——此說,只是匆匆點頭,——後開口同周長老道︰「屋內只有我一個人。」
江肅低語︰「讓他進來說。」
李寒山直接重復︰「你進來說便是。」
他說完這句話,江肅便直接側身閃到屏風之後,他武功高,只要他——心隱藏,周長老是絕對發現不了他的,他也實在好奇,這周長老刻意避開他來找李寒山,到底想對李寒山說些什麼。
周長老听李寒山如此說,停頓片刻,方才道︰「是,少主。」
他推開門,——小心翼翼朝屋內一看,見江肅真不在屋內,他方才松了口氣,走進屋中來,擺出一副忠臣直諫一般的凜然氣勢來,開口便道︰「少主,屬下說的話,或許不太好听。」
李寒山並不接話。
江肅不在他身邊,他不打算貿然開口,以免說錯了什麼話,眼下——是姑且先听一听這周長老想做些什麼再說。
「常言道,忠言逆耳。」周長老嘆道,「屬下說的話雖不好听,可句句都是為了少主著想啊。」
李寒山︰「……嗯。」
「少主難道不記得當年謝無教主被那溫賊誘騙之事了嗎?」周長老提起此事,一時好似還忍不住心中惱怒,氣沖沖道,「這正道之中,能有幾個好人?」
李寒山︰「……」
「屬下知道少主喜歡那位江少俠,可他一個正道中人,非要跟著少主您,少主您就不覺得——哪兒不對嗎?」周長老深深嘆氣,「他必然另有所圖,保不齊——和當年那溫賊一般,用過則丟,到了最後,他一定會害了您。」
李寒山︰「……」
周長老見李寒山雖然不言不語,卻完全不曾動怒,——以為自己說的話在李寒山耳中——了些作用,便又壓低聲音,道︰「少主,我听聞正道在尋不勝天的鑰匙,武林盟讓這姓江的來魔教,想必是為了使美人計,好竊取我教中的那兩把鑰匙。」
李寒山挑了挑眉,他心中已——不悅,只不過早年謝則厲曾教過他,教中這些長老多心懷鬼胎,在這些人面前時,切不可隨意表達出心中想法,與他們交鋒時,需得忍耐,這些人自然會漸漸露出馬腳。
他以往听謝則厲說這些話時,總不曾上心,反正他一年四季都在練功房中,根本見不到幾次教中長老,他學來無用,也不喜歡去學習這些事,多是過耳即忘,可如今江肅在那屏風後躲藏,不能提點他——何回答時……他反倒是記起了謝則厲的這些話。
果真那周長老見李寒山似乎並不介意,甚至好似還對他微微頷首,示意他接著往下說,他便覺得自己把握住了少主心中的想法,覺得少主身為未來的魔教之主,對美人的看法,果真與教主並無多少不同。
那既是如此,他只需再努努力,便一定能將那個姓江的妖孽趕走!
「少主,這天底下的美人甚多,並不難尋,又何苦受這正道小賊欺瞞呢?」周長老終于露出本意,討好說道,「您若是喜歡,屬下現在就能為您找出十個來。」
李寒山也終于開了口,道︰「我覺得你說得不對。」
周長老一怔,道︰「少主這是何意?」
李寒山︰「這天底下,沒有人比他更好看。」
周長老︰「呃……」
「莫說是比過他,連能與他相比的都沒。」李寒山輕聲道,「我既已——他了,為何——要去想其他人?」
屏風後的江肅︰「……」
他時常听別人夸他的臉,說他是這天底下難得一見的美人,可……為什麼李寒山說起來時,他會——這般忍不住唇邊的笑意。
李寒山覺得,天底下所——人都沒——他好看。
那他……他覺得,天底下所——人,都不——李寒山知他心意。
……
周長老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周長老︰「他是正道臥底!」
李寒山︰「第一天就和我坦誠了。」
周長老︰「他別有用心啊!」
李寒山︰「我就喜歡他心——縝密。」
周長老︰「少主,臉不能當飯吃。」
李寒山︰「但能看著舒心。」
周長老︰「……」
說到此處,李寒山微微一頓,反問周長老︰「周長老,既然你並不愛美人容顏,那你那幾房外室,是不是也該遣散了?」
周長老︰「我……屬下是俗人……」
李寒山︰「那你是要我當聖人了?」
周長老︰「屬下……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魔頭,不是聖人。」李寒山坦誠說道,「我喜歡美人,我就喜歡江肅。」
江肅躲在屏風之後,已全然抑不住唇邊笑意。
他全然不覺冒犯,只覺得李寒山著實坦誠得——趣。
這種時候,李寒山不反駁周長老的用心,反倒是在此處同那周長老計較上了。
不過此舉倒——奇效,那周長老被李寒山幾句話堵得什麼也說不出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道︰「您是教中少主,怎可被美色欺瞞!」
李寒山反答︰「謝無教主可以,我為何不可?」
周長老︰「這……這不是一回事。」
李寒山︰「難道你覺得謝無教主錯了?」
周長老︰「……」
「周長老若是想同我計較此事,未免太沒說服力了一些。」李寒山道,「不——周長老先以身作則,——家中那一干妻妾遣散,再來勸告我吧。」
周長老說不下去了。
他憤憤起身,口中喃喃,道︰「少主,忠言逆耳,美色誤教——」
李寒山︰「以身作則。」
周長老︰「若是教主得知此事,該會多痛心啊!」
李寒山︰「遣散。」
周長老︰「……」
周長老說不出話了。
李寒山緩緩對著門伸出手,做出送客的手勢,道︰「請。」
周長老︰「……」
周長老氣沖沖離去,李寒山方才松了口氣,起身繞到屏風之後,便將江肅依在廊柱之下,笑吟吟看著他。
李寒山對上江肅目光,再想想自己方才說的話,不知為何,那臉蹭地便紅了,道︰「剛才……剛才我是……情急之下……」
江肅仍是笑道︰「少主原來如此口齒伶俐。」
李寒山的臉更紅了。
「我只是想起你同我說的話。」李寒山支支吾吾,道,「你說人與人之間交鋒,與劍與劍之間交鋒並無多少區別……」
說完這句話,他又抬眼看了眼江肅,忽而覺察月色之下,江肅的面上似也——些未微微泛紅,他不由一頓,撲上前一把握住江肅的手,嚇得江肅往後一躥,撞上身後牆面,方才——順暢的言辭忽而便也支吾了起來,結結巴巴道︰「你……你做什麼!」
李寒山一手輕輕扣在他的手腕上,皺緊雙眉,抬頭看向江肅,問︰「你的心跳,為什麼這麼快?」
江肅︰「……」
江肅抽回手,竭力維持——色冷靜,道︰「我擔心被周長老發現蹤跡,自然……有……有些緊張。」
李寒山︰「……你自己都覺得羞赧,竟然還要來笑我!」
李寒山莫名羞惱極了,左右一看,見屋中花瓶內插著一支雞毛撢子,想起前幾日江肅——說要與他比劍,便將那雞毛撢子丟到江肅手中,自己順手拎過屏風上江肅的劍,卻不敢將劍出鞘,追著江肅便敲過去,口中道︰「你不是說要比試嗎!」
江肅揮著雞毛撢子︰「……你作弊!」
他動作太大,一雞毛撢子敲在屏風上,眼見那屏風便要倒地,他與李寒山幾乎同時伸出手,扶在了屏風邊沿。
雙手交疊,李寒山又站在江肅身後,二人均是一僵,不知此事此刻,自己究竟是該松手,——是不松手。
恰好賀靈城在外敲門,道︰「少主,我方想起來,——未為江少俠另外準備一間屋子——」
可不想周長老未曾將門關嚴,他一敲,那房門一下便開了,賀靈城心中一驚,看向屋內,便見屏風半斜,——後兩人身形交纏,——不知為何……江少俠手中,——握著一只雞毛撢子。
賀靈城︰「……」
「屬下沒事了。」賀靈城關上門,飛快說道,「少主和江少俠睡在一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