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肅滿心尷尬。
他不想撞見別人親熱, 更不想撞見謝則厲這種人與人親熱。
他覺得看了這種事——眼楮可能會瞎掉,而更可怕的是,謝則厲的兒子就在他身邊, 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人做這種事, 怕不是要在這方面留下——麼可怕的心理陰影。
江肅勉強咳嗽一聲,小聲道︰「——們還是回去吧。」
李寒山很贊——他的建議。
可兩人方才躡手躡腳轉身走出幾步, 身後忽地又傳來了樓鄢與謝則厲的聲音, 這一回倒是樓鄢先開口的,呼吸微促, 那聲調還略帶些許沙啞, 道︰「可你若叫得太大聲, ——可就不能保證有沒有人听見了。」
謝則厲極力壓抑自己幾乎已要控制不住的呻/吟,他慣常嘴硬,恨不得咬牙切齒地罵︰「你這個混蛋——」
後半句話他自己吞進了肚子, 化為極為含糊的一句嗚咽,好像還帶了些許哭腔與求饒意味,弄得江肅一身的雞皮疙瘩, 簡直恨不得自己在此刻就聾了,殺了他他也不想听見這種聲音。
偏偏那樓鄢還要笑, 一面故意與謝則厲道︰「——主這不是很想要嗎?」
江肅︰「……」
李寒山︰「……」
不行,听不下去了。
這樓鄢的腦子里裝的到底都是什麼東西?練功他不行, 搞這種事——他倒是很得心應手。
江肅不由加快了逃離的腳步,一邊小聲嘟囔︰「污言穢語。」
李寒山︰「他們也有可能是在雙修。」
江肅︰「……」
也對, 梅幽宮的功法天生如此, 靠著雙修方能進步,那樓鄢這麼做也是尋常,如此熟練也沒什麼問題。
武功沒有高低貴賤, 他不應該歧視任何一種功法,反正這兩人你——願,和他也沒有關系,此時此刻,他只想快些離開這里——
謝則厲忽而罵道︰「樓鄢!你做——麼?——們不是在雙修……啊!」
樓鄢道︰「——主,你——之間的時間還長著——」
謝則厲惱怒非常︰「本座不允許!」
樓鄢卻一點也不理會他的惱怒,還笑吟吟與謝則厲道︰「若有下次,——一定好好——主雙修。」
江肅︰「……」
李寒山︰「……」
江肅深吸一口氣,實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麼,要來這里受這種折磨。
他扭頭一看,李寒山的臉好似已經紅了,也是,孩子年輕,處事還很單純,沒見過這種場面,謝則厲那為老不尊的,成天都在干——麼事,實在太過——了。
于是江肅扯住李寒山的衣袖,結結巴巴道︰「——……我——們快點回去吧。」
李寒山卻一怔,月光穿過樹影斑駁灑在江肅身上,那面頰微微泛紅,而到了此刻,李寒山好似才終于恍然回神,明白了為何總有人說江肅是江湖第一美人。
如此風華,只消一眼,便足以令人心慌意亂,如痴如迷。
他忍不住回握住了江肅的手,也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回應︰「走……走吧,小小小聲點,別讓他們听見。」
……
二人方才返回扎營之處,便見賀靈城站在營地之內左右尋找,一見他們兩人出現,便立即迎了上來,開口便問李寒山︰「少主,你見到教主了嗎?」
李寒山︰「……」
他仍是止不住面色泛紅,支吾一句,賀靈城卻根本沒有听清,他擔憂謝則厲如今的身體,還在不住念叨,道︰「——主方才一人往林子里去了,不許任何護衛跟隨,連隨身死衛都令他們留在了外頭待命,如今——主身體有恙,此舉未免太過胡來。」
江肅︰「可能……他就是想散散心吧。」
李寒山︰「……嗯……嗯嗯!」
賀靈城︰「……」
賀靈城蹙眉看著兩人,見二人眼神避閃,面色微微泛紅,神色都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他沉默片刻,看了看面前的那片小樹林,又猛地回首在營地里左右張望,卻壓根沒見到樓鄢的蹤跡。
賀靈城也懂了。
他好歹年歲稍長,經歷過無數波瀾,也見過謝則厲養在教中的那些個美人兒。他主管——中內務,這些事他見得不算少,面皮自然也沒有李寒山和江肅那麼薄,而此刻他心中憤憤,沉默許久,方才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惱怒——
主怎麼能讓少主看見這種事呢!
他們在林子里就沒考慮過會被人看見嗎!
這也太丟魔——的臉了!還會對單純的少主產生多大的心理陰影啊!
令人生氣。
賀靈城擺了擺手,不再攔著江肅和李寒山離開,發生了這種事,他覺得少主實在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方才所見的陰影,而他去搬了把椅子,在營地之內尋了處地方坐下,打算等著謝則厲回來。
為了少主的身心健康,他必須要提醒一下——主了。
……
賀靈城在營地內等了許久,幾乎都要打起瞌睡,方才等到謝則厲孤身一人回來。
謝則厲看似面容疲憊,走路時步履輕浮,顯然是累極了。而賀靈城一見他如此,再算算時間,不由神色更加凝重,心中已經腦補起了小樹林里發生的無數奇怪畫面。
謝則厲本來就心虛,偏偏一回來就見賀靈城在等他,可他也不能露出任何不對勁的表情,只能強行維持冷靜,問賀靈城道︰「賀副使,你有——麼事嗎?」
賀靈城看著謝則厲,此事不好直說,他便只能委婉暗示,道︰「——主,樹林之內並非密不透風,幕天席地也只是戲本中的溫情,若被人發現了,只能是江湖謠傳的源頭。」
謝則厲︰「……」
賀靈城不再多說,——謝則厲行了一禮後便轉身離開,他相信——主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若是還有下一回,——主一定能夠更加謹慎,絕不會輕易讓人發現。
而謝則厲滿心驚恐。
賀靈城為——麼會知道?難道剛才他在樹林中听見的聲響,竟然是賀靈城?
他仔細想了想,賀靈城武功不高,就算刻意想要隱匿自己的蹤跡,樓鄢也不可能發現不了,而方才在小樹林內的人若是賀靈城,那也就是說……樓鄢發現了,卻故意與他說沒有人會听見。
他一時抑不住心中惱怒,再想想方才樓鄢嘴上說著——他如何雙修,最後卻全都是在騙他的,不由更加生氣。
方才他與樓鄢約好了一前一後出來,以免令人生疑,如今他好容易才平復下心中怒氣,便轉頭又回了樹林,要找到樓鄢討一個說法。
可他才朝那林子內走了幾步,甚至還未離開營地範圍,便已見到樓鄢心——愉悅慢悠悠朝這邊走來。
謝則厲恨不得立即叫住他,壓低聲音責問,道︰「你方才明明知道有人離——們很近!」
樓鄢一怔,他是听到了聲響,可他沒有感覺到有人就在他們身邊啊?
謝則厲慍道︰「是賀靈城!」
樓鄢還心有迷惑︰「若是賀副使在附近,——應當能察覺到的。」
謝則厲︰「你還狡辯!」
「——主莫要動怒。」樓鄢卻不慌不忙,低聲笑道,「否則你——只怕還要再來一遍。」
謝則厲︰「……」
「你也不必擔心。」樓鄢又說道,「賀副使嘴巴緊,這種事——,他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謝則厲卻還是氣不過,道︰「都怪你,你令本座將臉面都丟盡了!」
樓鄢見他惱怒,竟然忍不住出言調笑,道︰「——主方才可不覺得丟臉。」
謝則厲︰「你……」
「——主不是很喜歡嗎?」樓鄢壓低聲音道,「方才那反應——」——
音未落,他眼角余光忽而瞥見營地那側樹影下似乎站了一個人,嚇得一頓,轉頭看去,便見烏歧正站在樹下,披了身黑色的斗篷御寒,肩上蹲著一只黑貓,那一身漆黑,一人一喵隱入夜色,若是不仔細看,著實難以察覺。
樓鄢頓時就閉了嘴。
他果然是最近功力損耗過大,竟然連這里有個人都沒有發現。
而烏歧沉默看著他們,方才兩人說的——,他顯然全都听見了,只是他一言不發,樓鄢竟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過了片刻,那黑貓忽而喵喵話癆亂叫了起來,烏歧這才突然轉身,好似根本不曾看見樓鄢與謝則厲一般,帶著他的貓回了自己的帳篷。
樓鄢默默回首,便見謝則厲正看著他冷笑。
樓鄢︰「……」
樓鄢強作解釋。
「烏歧護法嘛,平常就不愛說——,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更不可能去嚼舌根了。」樓鄢主動討好,挽住了謝則厲的手好言相勸,「再說了,你——之事,你在教中的心月復遲早要知道的。」
謝則厲︰「呵。」
「烏歧護法忠心耿耿。」樓鄢安慰,「不會傳出去的。」
他們一面低聲交談,一面已走出了樹林,不想卻迎面撞上了正從帳篷內出來的江肅,三人目光相接,謝則厲立即松開了樓鄢的手,甚至主動退開幾步,以表示自己和樓鄢之間清清白白,——麼關系也沒有。
反正就江肅這張嘴,絕對吐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他就算被所有人看見了,也絕不能讓江肅知道他和樓鄢方才發生過——麼。
可不想江肅目光震驚,半晌之後,才吐出了一句話。
江肅︰「你們才回來啊?」
謝則厲听他語氣如此,下意識反駁︰「本座早就——」
他一頓,改口。
「本座一直都未離開。」謝則厲道,「江少俠這是什麼意思?」
江肅不由一怔︰「你早就回來了,那為——麼剛剛又從樹林里出來?」
謝則厲︰「……」
等等,剛才在林子里的人,該不會是江肅吧?
這驚恐念頭方在腦內閃過,他已見江肅面露不解,上下打量二人片刻,又估了估時間,好似終于得出了答案。
「——主體力真好。」江肅露出了恨不得立刻敬而遠之的表情,飛快後退,「樓宮主也很了不起。」
語畢,他已退回了自己的帳篷,唰地一下放下了自己帳篷的門簾。
謝則厲︰「……」
謝則厲當場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