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榜單同杏榜一樣, 貼在京城最熱鬧集市——那面牆上，不到清晨就已經聚集——許多人。
賀眠這幾日都住在婁府，今天是跟沈蓉笙李綾她們一起坐馬車過來的, 下——車後沈蓉笙找到宋榮, 跟她閑聊說話。
知道宋榮對沈鈺有那方面的意思，沈蓉笙不經意的提起，說今天本來林芽也就是沈鈺也打算過來的, 但沈家妻夫昨日剛回京他便回——沈府, 這才與她們不同路。
沈家兩口子已經回來了。
宋榮聞言眸光閃爍，抬眸看向不遠處跟李綾說話——賀眠。
自己家人已經將提親下聘用的東西全部準備妥當, 只等著天明就過去，到時候只要沈家主點頭同意，其他人的想法就無關輕。
至于沈家主為何會同意？那當然是為——讓沈家更好——, 而且自己看在沈鈺的面子上，將來生——孩子可以挑一個姓沈, 也算彌補沈家無後的遺憾。
光最後一條, 宋榮敢說, 天下女人能做出這個讓步的, 除了她怕是連賀眠都不行, 足以看出她對沈鈺的真。
兩人站在一起說——, 不遠處——李綾看——看她們，問賀眠, 「蓉笙以後怕是要留在京城了, 你往後可有什麼打算？如果中了進士是留在京城等空缺官職, 還是到下面任職？」
京城里——官職就那麼多，除非有人告老還鄉不然輕易不會有空缺，如果留在京城, 怕是只能先做個小官。
李綾覺得與其在京城硬熬資歷，還不如到別處做幾年地方官歷練歷練。
賀眠听了這——還挺詫異，不由多看——她幾眼，贊同——連連點頭，「那可太好了啊。」
這樣就能遠離陳雲孟，等以後李綾再回京的時候，指不定都十幾二十年後了。
畢竟李綾跟沈蓉笙可不一樣，她不是個小肚雞腸之人，更不會因為身邊人優秀而生出嫉妒。如果有可能，賀眠倒是希望她掙月兌原來書中的人生軌跡，走出不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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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地方官不如京官體面舒服，可的確能鍛煉人，等再回京的時候，定然更為成熟穩重。
「那你呢？」李綾看向賀眠。
見她問到自己，賀眠微微遲疑——一瞬。她還真不保證自己這回能進前三，畢竟婁夫子也說了，殿試看——不僅是實力。
要說考試——時候賀眠是真——一點都不緊張，畢竟全程見著——都是內侍官，也沒見著皇上，只想著寫卷子答題就行。
可這會兒成績快出來了，賀眠難得忐忑起來，不為名次高低，而是因為林芽。
芽芽的家在京城，他才好不容易找到父母，如果自己去別的地方任職，不管怎麼選擇，他都要面臨一方的離別。
賀眠正想著——時候，听見遠處隱隱傳來銅鑼的聲音，原本還在交談說話——眾人慢慢安靜下來，全都眺望遠方，屏息斂聲等著那渺遠——鑼聲漸漸清晰。
這是要放榜。
禮部尚書雙手端著榜紙，頭戴官帽身穿官服，——色莊——嚴肅，邁著沉穩的步伐緩慢的從轎子里下來。
這次跟杏榜不同，這次的前三名便是狀元、榜眼、探花，是要隨禮部尚書進宮面聖謝恩的。
尚書大人站在眾人之前將這事說了一遍，隨後當著數人——面將榜紙貼在龍虎牆上。
明明天色還沒大亮，可榜單貼在牆上——那一刻，仿佛所有能聚集——光全都凝聚在榜單上，將上頭的名次照的清清楚楚。
李綾掃了一眼，驚詫的瞬間扭頭看向賀眠，輕聲抽氣喃喃道:「你這下不用選擇了。」
龍虎牆紅紙黑字——榜紙上面，寫著一行晃眼的字。
第一名:賀眠。
狀元啊，這還選擇什麼，肯定是留在京城入主翰林院啊！
「賀眠！賀眠竟然是狀元！」
「真是她，我沒看錯吧！」
「當真是賀眠！」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賀眠，唯獨賀眠自己抬頭看著榜單，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我特麼，中了狀元！」
她激動的吞咽唾沫，深吸了一口氣，胸腔里本來平緩跳動的——髒這會兒像是突然被打開——什麼開關，劇烈——撲通亂跳起來。
這可是狀元啊！是第一名。
她怎麼就那麼厲害呢！！！
賀眠高興之余，又恍然覺得不真實，低頭咬了下手腕，再抬頭——時候榜紙上——字並沒有——生任何改變。
她這才原地蹦起來！
臥⺪，牛批啊賀眠！！！
她興奮——想拿個喇叭喊兩嗓子，滿腦子想的都是趕緊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芽芽跟大家！
瞧瞧，狀元，全京城就她這一個，別人都不行。
看著她原地發瘋，眾人眼里全是羨慕，若是自己中了狀元，估計比她瘋的更厲害。
沈蓉笙怔怔——看著榜首——那兩個字，嘴里一陣腥甜，攥緊手指艱難的吞咽口水壓下眼前——陣陣黑暗，勉強往下看。
既然不是狀元，別的名次對她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沈蓉笙本以為賀眠最多也就是第三名，跟上回杏榜——時候一樣，誰知道她一次考——比一次好。
從鄉試——掛在榜尾，到會試——杏榜第三，再到殿試——正數第一，她名次一步步爬的越來越高，這回終于站在了眾學子——頂尖，成為最矚目的那個。
「假、假——吧。」沈蓉笙身旁——宋榮扯扯嘴角想笑，卻發現臉色僵硬到笑不出來。
就賀眠這種小地方來的，居然還真考中了狀元？那自己娶沈鈺的事情……
宋榮看向賀眠，眸色深——深。
名次公布，各位考——如何也都看——清清楚楚。
一甲前三里面，除了賀眠十六七歲，剩余——兩位都三十出頭。
而李綾沈蓉笙跟宋榮全是二甲，賜進士出身。
正巧今日的狀元、榜眼和探花都在，禮部尚書便帶著她們進宮謝恩加授職。
本來打算報喜——賀眠只能讓翠螺先回去，自己跟禮部尚書去皇宮。
她前腳剛走，後腳宋榮便火速回府，讓人清點好東西，準備往沈家去。
沈翎兩口子難得睡個懶覺，天色大亮才起來，還沒洗漱呢就听說賀眠考中狀元——消息。
「鈺兒呢？」周氏激動的從里屋出來詢問小侍，知道這個喜訊最開——該莫過于林芽了。
小侍滿臉喜色，「少爺正準備去婁府呢。」
周氏隨意將頭發在腦袋後面簡單——束——一下，眉梢眼尾藏不住的高興，「跟鈺兒說，讓他等等我——妻主，待會兒都去婁府。」
他從外面帶——不少特產回來，听說賀家父母也在，正好送過去一起嘗嘗。
沈鈺之所以能平安長大被他們找到，最該感謝的就是賀父的兄長，已經去世——林父。
可惜林父已經沒了，他們沈家只能把這份恩情報答在賀家身上。
小侍清脆——應——聲，「噯。」
扭頭就往外跑，正好跟疾步進來的管家撞在一起，跌坐在地上。
管家因為有急事，也來不及詢問他撞著沒有，站在外間拱手揚聲說，「主子，主君，鎮國公府來人。」
「鎮國公府？」沈翎整理衣服從里間出來，「她們來咱們沈家干什麼？」
周氏也跟著出來，「對了，宋世女名次如此？」
他跟沈翎對視，——說莫不是宋榮考——也不錯，特意跟老爺子報喜——吧？
那也應該去老宅啊，畢竟老爺子跟沈弦現在都住在那兒，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
管家見兩人越猜越偏，急急擺手，臉色著急，要真是這麼簡單就好。
她說，「宋榮帶——媒人跟聘禮，大搖大擺——過來，如今正停在沈家門口，四鄰八舍都看見。」
宋家嫌棄熱鬧太小生怕別人看不見，還請了吹打班子，不知道——還以為這不是來提親，而是兩家已經訂過親，她直接來下聘似的。
沈翎臉瞬間就沉——下來，鎮國公府是要毀——沈鈺名聲，強逼她嫁兒子嗎？
因為宋榮這個變故，沈翎跟周氏兩人只能暫且擱下去婁府——計劃，讓還站在門口的小侍去通知一聲林芽，沒事——別出去。
兩人收拾妥當後出門，——是掃過來看熱鬧的眾人，其次是吹打班子以及地上——各種箱子，最後才看向站在門外——宋榮以及老鎮國公，含笑詢問，「這是什麼風將您吹來了？」
老鎮國公今年四十左右，人很胖挺著個圓肚子，笑呵呵的說，「還不是為——您家里——少爺。」
媒人適時上前，——是夸贊沈鈺，把他說的跟朵花一樣，然後再夸宋榮，什麼世女身份，什麼新晉進士，什麼情投意合，說兩人就是天生地設——一對兒啊！
周氏——臉還沒听完這——就黑——，「什麼情投意合？鈺兒從未私下見過宋世女，所謂——情投意合怕不是宋世女的一廂情願吧。」
見他這麼說，鎮國公府也沒覺得被拂——面子，宋榮反而厚著臉皮恬不知恥的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色深情，「我仰慕沈公子許久，確實是真——有意于他，周叔若是答應，以後我倆生——孩子可以隨他姓沈。」
此話一出，後面圍觀——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別的不說，這點對于沈家才是最有吸引力——，畢竟誰不知道沈家膝下無女？
她們站在門口說——時候，林芽就站在院子里，因為眾人的注意力全在門外，根本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
宋榮的——林芽听的一清二楚，薄唇抿緊，要不是為——名聲，自己早就出去罵她不要臉了。
賀眠有句話說的倒是挺對，有——人明明長得很丑，但這不妨礙她想得美！
還生孩子，讓她跟豬生去吧！
林芽氣——呼吸發顫，宋榮居然還用孩子姓沈——條件來誘.惑他父母。
林芽眼尾淡紅，指尖攥進掌——里，——慢慢緊——起來。
他自幼便從林母身上看到對女兒的渴望，深知家里有後對于一家之主是什麼樣的概念。
後來到了沈家，老爺子更是將這點發揮到極致，他年輕時威逼沈翎周氏，之前威逼自己，為的全是沈家血脈——延續。
母親，她會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