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半——, 你就解開了?」婁允驚詫的看著桌上的九連環,再抬眸看向林芽時的眼神都變了,「芽芽, 你好厲害啊。」
當初祖母解這個解了小半個月呢, 這要是被她知道後浪如此凶猛,她這個前浪怕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婁允扶著桌子坐下,目露欽佩, 端起茶盞壓壓驚, 「你倒是可以試著去解一下祖母手里的九連環。」
林芽搖搖頭,笑, 「芽——倒是沒有那麼厲害,其實是姐姐解開的。」
「姐姐?」婁允愣了下,試探性的問, 「賀眠?」
府上新來的三個舉人——都遠遠的見過,能被林芽叫姐姐的, 想來只有賀眠一人。
「沒看出來賀舉人還是這方面的——手。」婁允喝了口茶, 來了興趣, 「——現在倒是想看看她能花多長時間解開祖母手里的九連環了。」
婁允——做就做, 中午便去婁夫子那——, 將手里的九連環給她看。
婁夫子頗為欣慰的端起茶, 笑呵呵的——,「允允近——長進不少啊, 把這個都解開了, 快趕上祖母了。」
「祖母——錯了, 這可不是——解開的,是咱們府上的賀舉人解的。」婁允目露得意,一副「你沒想到吧」的表情, 「人——只花了半——的功夫。」
誰讓平時祖母總要跟——比著解九連環呢,這會——踫到對手了吧。跟——比算什麼,要比就去跟那個賀眠比。
「你——是誰解開的?」婁夫子喝茶的動作一頓,難以置信。
婁允笑,「是賀舉人,賀眠。」
賀眠解開的!
她還有這個本事?
「你別是蒙——的吧。」婁夫子的驚訝程度不亞于婁允剛才看見林芽把解開的九連環拿過來的時候。她把茶盞放下,拿起桌上被解開的九連環眯著眼楮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
該不會是拿小鋸子給她鋸開了吧?
畢竟賀眠看起來不像是會玩這個的人。
婁允——,「祖母若是不信,不如用您那個還沒解開的九連環去試試她。」
這倒是個好主意。
婁夫子半年前新得了一個九連環,特別復雜,她閑著沒事就會擺弄兩下,奈何至今沒有絲毫進展。
她這輩子解開的九連環不計其數,各——難度的都有,還是頭回踫著這麼棘手的。
婁夫子原本想著自己這把年紀,能在入土之前解開——就——憾了,誰成想峰回路轉,賀眠竟然——會解這個。
會吃,會玩,——懂學習,合她胃口。
婁夫子心情大好,將九連環放下,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孩子有點意思。」
看她一副特別滿意的——子,婁允故意揶揄她,「可——不是——祖父——,祖母您——看好的學子是沈舉人嗎?」
而且看叔父的意思,——有意想把雲孟許給沈蓉笙。
「看好歸看好,喜歡歸喜歡。」婁夫子擺擺手,分的很清楚,「這是兩碼事,不一。」
看好的不一定就喜歡。
像沈蓉笙,勤奮努力有心機會來事,將來絕對不會太差。可這——的孩子婁夫子看好歸好看,但卻喜歡不起來。
至于賀眠,底下差不上道——話能噎死個人,但她口味愛好卻跟自己相同,婁夫子跟她相處的就很契合,免不得對她印象改觀。
因為上回沈蓉笙熬到大半夜婁夫子——沒對她另眼相待,這幾——她倒是跟李綾一——,到點就回去休息。
所以晚上婁夫子再過來書房的時候,里頭依舊只有賀眠一人,邊吃花生米邊看書,十分享受。
婁夫子看的心癢,沒忍住推門進去。
看見是她,賀眠沒有絲毫意外,伸手把自己的花生米從包袱里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後繼續低頭看書,連句多余的話跟眼神都沒有,敷衍的不行。
她算是看出來了,婁夫子——晚上不是來看書的,而是來蹭花生米的。
婁夫子不滿的輕哼一聲,沒跟平時一——坐在自己的書桌後面,而是拉了把椅子坐在賀眠對面,抬手輕叩桌面,迎著她疑惑的目光把另只手里握著的九連環放在她面前,用下巴指了指,「——你會解這個?」——
來!怎麼連婁夫子——有。
賀眠現在看見九連環就頭疼,臉都皺巴了起來,怎麼不僅芽芽愛玩這個,連婁夫子都喜歡?
難道九連環老少皆宜,京城人都愛玩?
「不解了,」賀眠直接拒絕,反正婁夫子——不會哭,她把自己壓在書底下的一張紙抖落給婁夫子看,「都倒計時了,沒時間。」
賀眠給自己列了個春闈倒計時表,離開考——子近的——期都被她用紅筆標出來,加紅加粗,以示緊迫感。
每過完一——,她就劃掉一個——子,現在數數,——就只剩下五——了。
「——考完再。」賀眠把紙收回來,接著低頭看書,嘴里嘀咕著,「——這要是考不上貢士,怎麼留在京城給芽芽找——人。」
她倒不是想出人頭地非要當官,只是不當官沒有權力怎麼找人?
婁夫子微微一怔,眼里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你跟沈蓉笙一點都不一。」
和陳夫子倒是有些像,怪不得她那麼喜歡這孩子。
只是現在告訴賀眠林芽的——人是誰不是幫她,而是在給兩個孩子憑添麻煩,不過——
「——不讓你白解,」婁夫子沉吟了一瞬,看向賀眠的目光認真嚴肅,跟平時笑呵呵的模——完全不同,「你要是真能解開,——收你做弟子,怎麼——?」
做什麼?
賀眠疑惑的抬頭看著婁夫子,跟她掰了掰關系,「陳夫子是您的弟子,如——您收——當弟子的話?」
「沒錯,那你跟她就是平輩了。以後再見到你以前的夫子叫她師姐就行。」婁夫子笑,「至于沈蓉笙這些小輩,見到你還得喊一聲師姑呢。」
師姑?!!
賀眠腰背不自覺的挺直,眼楮慢慢亮起來,這個稱呼——
她、喜、歡!
弟子不弟子的沒什麼,她主要是想認下沈蓉笙這個師佷女。
「您——話算話?」賀眠把筆放下,狐疑的盯著婁夫子,再次確認這話的真假,「——讀書沒您多,您可不能騙。」
婁夫子被賀眠——後——意識的那句馬屁給哄——興了,一下子笑出來,「不騙你,只要你能解出來,——就認你做——後一個學生。」
「但是——」
婁夫子眸光閃爍,故意加了個前提,增加拜師難度,緩緩搖頭,「只有今晚解開才算數,過了子時都不行。」
婁夫子對外聲稱年齡大身體不好沒有精力再教旁人,但關門弟子可不算旁人,那是自——人。
老師教學生,——經地義。
她喜歡賀眠這個孩子,今——算是遞給她一個機會,只要她能解開這九連環,自己——話算話,再多收她一個關門弟子就是。
回頭關于春闈的考卷給她指點一二,權當是吃她這麼些——的花生米給的報酬了。
而且從亥時中到子時末,留給賀眠的時間只有一個半時辰,如——她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到自己小半年都沒做到的事情,這個徒弟她收的——不虧。
賀眠模過九連環,精神的不行,「你要是這麼——,那——可就來勁了。」
就算沖著讓沈蓉笙以後見面乖乖叫她一聲師姑,這九連環哪怕打死陳雲孟,她都必須得解開!
要是幾——前,賀眠可能還覺得九連環模著手生,可這兩——芽芽總是拿來難度一個——過一個的九連環讓她解,現在賀眠只覺得解這玩意順手極了。
婁夫子把花生米拿過來,邊吃邊看賀眠如何解環。
已是深夜,婁府上下一片安靜,只有書房里銀環相撞發出輕微的清越聲響,賀眠專心于手上的東西,婁夫子——不——話。
這東西環環相扣的確復雜,比之前賀眠解過的那幾個都難。
如今分明是二月初,——還冷著,書房里炭盆放的——不多,賀眠卻硬是熱的鼻尖出了層細汗,眉頭緊皺神色認真。
她手上動作飛快,銀環踫撞的聲響比剛才更盛。
婁夫子嚼著花生米,睨著賀眠,一臉「——就知道你輕易解不開」的表情。
這玩意她模索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進展,賀眠怎麼可能在短短的一個半時辰內解開?自己屬實是太為難她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不知不覺中外面街上響起了打更人敲梆子的聲音,渾厚悠遠的梆子聲穿過府牆門窗隱隱約約傳來。
估計再過一刻鐘,打更人就會喊著那句「丑時四更,——寒地凍」從婁府門口經過。
留給賀眠的時間,只剩下這一刻鐘。
越來越近的梆子聲一下一下的像是敲在心髒上,讓人神經寸寸繃緊,呼吸越發凝固。
婁夫子手里捏著的花生米遲遲沒遞到嘴邊,反而身子前傾另只手握緊椅子把手,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賀眠手上的動作。
快了,就快解開了。
賀眠鼻尖的細汗凝成水珠滴在面前的書上,原本清晰的字跡慢慢暈染了成模糊的黑色墨點。
梆子聲越來越近,明明隔著牆跟府院,婁夫子仿佛都能——到打更人的腳步聲似的。
要不,再多給她半個時辰呢?
賀眠今年不過才十六歲,能在一個半時辰內解開這麼多已經是難得了,自己不該對她這麼苛刻。
要是——後真差那麼幾步沒解開,婁夫子覺得將來後悔的人一定會是自己。
「梆—梆——梆!」
一下重于一下的梆子聲終于靠近婁府,打更那人拉長嗓音喊,「丑時四更,——寒地——」
「啪」的下清脆聲響,幾乎跟「凍」同時響起。
賀眠像是跑了場一千米的馬拉松,累的不輕,心髒狂跳,大口喘.息著放下手里已經完全解開的九連環,笑著靠在身後的椅背上。
她抬眸看向對面的婁夫子,——,「解開了。」——
此同時婁府外頭的路上,打更人的梆子聲慢慢由格外清晰到逐漸遙遠。
她為了沈蓉笙,可太拼了。
賀眠剛才耳朵里一片嗡鳴,除了狂跳的心跳聲什麼都——不到。好在,趕在——後一秒解開了。
婁夫子怔怔的看著桌上的九連環,手指攥了攥,原先捏著的花生米什麼時候掉在地上的都不知道。
她緩慢的點點頭,笑著連聲——,「好好好,真不愧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她解了小半年的九連環,被賀眠用一個半時辰就這麼解開了!
如——不是親眼所見,恐怕真的難以相信。
賀眠癱在椅子上,聞言擺擺手,表情瑟,「推不推前浪的——倒是不關心,——就是想體驗一把當長輩的感覺。」
看著沈蓉笙既看不慣她——比不過她的模——,那滋味,光是想想都覺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