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玖第一反應就是叫住那只海妖, 可不等他開口,那只海妖徑直沖向了受傷的巨型燈籠魚,動作熟練的爬上巨型燈籠魚龐大的腦袋上, 沖著飛行器一指, 口中發出尖嘯聲。
早已被惹怒的巨型燈籠魚,一擺尾就朝飛行器沖了過來。
藺玖︰「……」
臥槽!
他本以為是斯敘從巨型海怪口中救下這只海妖, 沒想到海妖和巨型燈籠魚居然是一伙的!
這要是被這麼個大家伙撞一下, 飛行器估計得返廠維修了。
斯敘反應很快, 迅速操控飛行器閃避。
巨型燈籠魚體型太大,每次擺尾, 水流都是飛行器的速度阻礙。
斯敘無法,只能上浮。
那海妖像是不打算放過他們, 再次叫了一聲, 巨型燈籠魚像是能听懂海妖的意思, 用力一擺尾, 追著飛行器就過來了。
藺玖有點著急, 「放我下去,我們是同類,我和她交流一下。」
斯敘︰「這里的巨型海怪太多, 她有巨型燈籠魚保護,——出去很可能被其它巨型海怪攻擊。」
藺玖回頭看著追過來的巨型燈籠魚,「她一個人藏在海底,而且形態很奇怪,說不定和海迦族有關, 我必須下去看看。」
斯敘︰「別急,我把燈籠魚引去巨型海怪少的地方。」
藺玖擔心巨型燈籠魚會突然不追了,扭頭離開, 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
無論是那只海妖還是巨型燈籠魚,都沒想放過他們,擺明了是想讓他們葬身于此。
巨型燈籠魚張開大嘴,想要一口吞掉飛行器,飛行器突然加速,巨型燈籠魚「 嚓」一口咬空了。
幾次之後,女海妖像是發現飛行器在引燈籠魚離開,擔心有詐,她拍了拍巨型燈籠魚的腦袋,瘋狂追擊的巨型燈籠魚停了下來。
藺玖︰「……」
完蛋!怎麼突然不追了?
女海妖和巨型燈籠魚停在原地盯著飛行器。
藺玖︰「我要出去。」
現在是海里,飛行器不能隨便打開,想打開也要先浮到海面。
藺玖擔心海妖離開,讓系統幫忙盯一下。
飛行器浮出海面,藺玖動作熟練的月兌掉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放在飛行器里,情況緊急,藺玖連害羞都忘記了,把自己扒個精光,打開艙門,一頭扎進海中。
斯敘站到海面上,收了飛行器,跟著藺玖下海。
斯敘入海的時候,藺玖的海妖形態還沒完全出現,藺玖在海中翻滾,似乎非常痛苦,他的手骨和腿骨正在變形,變身的過程很短暫。
等海妖形態出現以後,藺玖頓了幾秒,一擺尾朝著海底游過去。
那條巨型燈籠魚還沒離開,女海妖依舊坐在巨型燈籠魚的腦袋上,她看到一只如此完美的海妖朝她游過來,女海妖整個人都傻了,怔怔的看著陌生海妖靠近。
不,不是陌生……女海妖說不清這是一——什麼感覺,她的心髒都被揪緊了。
藺玖也同樣,以前他在面對洛蒂和萊蕾的時候,那是一——想要親近的好感,可面對這只女海妖的時候,藺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親緣。
藺玖看著女海妖,眼眶瞬間就紅了,二十年的漂泊無依,在這一刻都化成了委屈,他很想哭。
他在飛行器里,看著女海妖的時候,並沒多大觸動,可當他變成海妖入海的那一刻,格外明晰。
海水就是他們的媒介,讓他清楚意識到女海妖的身份了。
藺玖停在巨型燈籠魚的前方,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看著女海妖。
斯敘從後面追上來,停在藺玖身邊,他敏銳的察覺到藺玖的情緒不對。
女海妖的海妖血脈沒有藺玖純淨,也是第一次有這——感覺,她還沒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
她只是震驚的看著他們,除了一只完美的海妖,還有一個可以長時間停留在海中的人類,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藺玖發現女海妖似乎沒有認出他,他立刻摘掉臉上口罩,遞給斯敘,斯敘把口罩裝進口袋里。
女海妖的震驚更甚,她死死盯著藺玖的臉,滿臉的難以置信。
藺玖的長相和他的外祖母維納•埃爾頓很像,加上心底的異樣感覺,女海妖立刻意識到什麼。
她瞪大眼楮看著藺玖,眼眶很紅,卻看不見眼淚。
女海妖離開巨型燈籠魚的大腦袋,不自覺向前游了一段,想要近距離看看這個年輕人。
藺玖眼眶同樣發紅,他在海中說了句話,「您是薇拉女士嗎?」
這是藺玖第一次在海中說話,身為人類,他總覺得在海里不能說話,事實卻是可以說話,只是他的心理——用,總覺得一開口海水就會灌進他的口鼻。
就像他第一次入海,嚇得他屏住呼吸不敢喘氣,直到憋不住了換了口氣,結果沒有嗆水,他在水里可以自由呼吸。
女海妖雙唇顫抖,點頭,用力點頭。
斯敘驚訝,薇拉的照片他也看過,眼前的這只女海妖,臉上和皮膚上都長著一層小小的鱗片,很難辨認出原本容貌,以斯敘的識人能力都沒認出來,藺玖認出來的可能性更小。
斯敘不用想也知道,藺玖肯定又是通過血脈親緣認出的對方。
女海妖一擺尾,到了藺玖近前,仔細端詳藺玖的臉,伸出長滿細小鱗片的手,小心翼翼的撫模藺玖的臉,眼中都是痛心和疼惜。
藺玖知道女海妖應該在哭,可卻看不見眼淚,她的眼淚都流進了海水里。
女海妖發出聲音,「——叫什麼名字?」
「我叫藺玖。」
女海妖愣住了,顫聲道︰「——、——不姓廖?——為什麼不姓廖?——不是我的孩子嗎?」
藺玖握住她的手,「我是薇拉的孩子,可我不姓廖。」
女海妖緊緊抓住藺玖,「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藺玖指了指海面,他們需要上去聊,斯敘不是海族,不能長久的待在海里。
藺玖表達了想要上去的意思,可這附近沒有海礁,——果上去聊可能還需要斯敘消耗能量制造可以支撐他們的平面。
女海妖游回去,低低叫了兩聲,向海面指了指,巨型燈籠魚像是明白她的意思,開始上浮。
藺玖拉住斯敘,跟著往上游。
巨型燈籠魚把脊背和大腦袋露出海面,女海妖、藺玖和斯敘都爬上去,坐在巨型燈籠魚的大腦袋上,完整的暴露在陽光下。
女海妖警惕的環顧四周,拍了拍巨型燈籠魚的大腦袋,讓它往海里沉了沉。
藺玖便把自己為什麼姓藺而不姓廖的事和她說了,薇拉淚流不止,恨廖家的同時,又很心疼自己唯一的孩子,把藺玖抱了又抱,還是覺得不夠。
藺玖幫她擦掉眼淚,「我現在過得很好。」
薇拉還是哭,想到自己的孩子,吃了這麼多苦,薇拉就覺得一顆心都被揉碎了。
她能活到現在,唯一的支撐就是孩子,她想活著再見孩子一面,不然她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藺玖好一番安慰,總算讓她止住了眼淚。
藺玖最在意的還是薇拉的遭遇,問起她為什麼會在這里,又為什麼會是這個模樣?
薇拉不在意自己,倒是很緊張藺玖,「——為什麼會是海妖形態?——也被海迦抓去了?」
藺玖搖頭,「沒有,我是自己變成海妖的,和他人無關。」
薇拉大大松了口氣,「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薇拉說起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
薇拉一直知道自己是海妖族後裔,她的母親維納沒有隱瞞她,連她們為什麼四處躲避,維納全都告訴她了,在維納心中,是海妖族和海迦族害死了她的愛人,害死了薇拉的父親,他們都是仇人。
維納為了讓薇拉活命,狠心改變她的容貌,偽造身份,把她送到z國生活,而維納卻留在國外,吸引埃爾頓家族和塞西爾家族的注意。
薇拉在生下藺玖之後,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果孑然一身,她可以坦然赴死,可她有孩子,孩子還那麼小,她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死,她想去海上尋找生機。
在海上她遇到一個外國女孩,女孩抱著一個大酒桶漂浮在海面上,薇拉出于好心,把女孩救上了船,女孩說這里有海盜,讓薇拉立刻離開這片海域。
薇拉出海是尋找生機,可不想死在海盜手中,她立刻調頭離開,可沒逃多久,她的船受到攻擊,她和女孩全都中|槍落海,等再醒來的時候,她在一艘陌生大船上。
後來薇拉——知道,那不是什麼海盜,而是塞西爾家族的人,她救的那個女孩,也是海妖族後裔。
薇拉道︰「後來我們被送去一個研究所,塞西爾家族在那里做研究,希望能研究出讓海妖和海迦恢復原態的藥劑……他們成功了。」
不然她也活不到現在,明明是必死的結局,卻在塞西爾家族的研究之下活下來了。
薇拉沒有多說在研究所的事,那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前段時間,公海疑似發現了古族宮殿,塞西爾家族把所有可以變出原態的海妖和海迦都派過去了,我們提前潛伏在海底,伺機而動。」
薇拉在研究所呆了很多年,她無數次想要逃離那里,公海任務讓她看到了希望,她假意執行任務,實則已經做好了逃走的準備。
海妖和海迦行動的時候,她總會落在最後,所以在海底宮殿爆|炸的時候,她距離最遠,受到的傷害最小,卻也傷得不輕,她被震飛出去,昏死在海底的岩石縫里。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有一條體型很大的燈籠魚,它一直守在薇拉身邊。
薇拉傷得太重了,卡在岩石縫里動不了,她很餓,伸手去抓路過的海魚,因為傷勢太重了,動作緩慢,她什麼也抓不到。
燈籠魚像是知道她餓了,離開了一會兒,等再回來,從嘴里吐出幾條小魚,讓薇拉吃。
薇拉非常虛弱,想要活下去,只能吃掉那幾條小魚。
見薇拉吃了小魚,燈籠魚圍著薇拉擺尾巴,似乎非常高興,扭頭又去抓小魚喂給薇拉。
就這樣,在薇拉重傷期間,都是這條燈籠魚在喂養她。燈籠魚非常照顧她,有其它體型變大的魚類想要攻擊薇拉,燈籠魚都像護崽子一樣護著薇拉,和其它魚類廝殺。
燈籠魚的體型越來越大,在又一次把敵人趕跑之後,燈籠魚一腦袋撞碎岩石,把薇拉從岩石縫里救出來,燈籠魚張開大嘴。
薇拉起先不明白,燈籠魚張著大嘴,小心翼翼的靠近薇拉,把薇拉含進嘴里,燈籠魚可能擔心薇拉害怕,剛開始它不敢合嘴,一直張著嘴,讓薇拉在它嘴里睡覺。
後來薇拉習慣了,每次休息都會躲進巨型燈籠魚的嘴里,每當這時,燈籠魚都會合攏鋸齒牙,帶著薇拉四處游蕩,像是哄孩子睡覺一樣。
在海里的這幾個月,都是巨型燈籠魚在照顧薇拉,所以巨型燈籠魚受到攻擊,薇拉——會這麼憤怒,沖出來就要和攻擊者拼命,卻沒想到會在這——情況下,遇到了牽腸掛肚的孩子。
藺玖同樣沒想到,明明是來尋找魔晶髓,淨化血脈,提高實力,準備營救薇拉,沒想到薇拉自有成算,她自己逃出來了。
藺玖和斯敘直到此時才明白,為什麼海迦會繞圈找上廖家,藺玖是薇拉孩子的消息,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塞西爾家族肯定是得到了消息,這——想通過廖家把藺玖移民出國。
塞西爾家族估計以為薇拉已經死了,故意告訴藺玖他媽媽還活著,就在他們手中,果然是想引藺玖過去,好抓住他。
可惜他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薇拉沒死,一直躲在海底,還被藺玖遇到了。
可能塞西爾家族也沒想到,藺玖會頭鐵至此,敢跑來輻射最嚴重、巨型海怪成群出現的海域找魔晶髓,但凡腦子正常點兒的人都不會做這樣的事,過來和送死無疑,可藺玖偏偏就來了。
有件事藺玖想不明白,距離公海宮殿爆|炸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這麼長時間足夠薇拉養好傷了,她為什麼沒去z國找他?
說起這個,薇拉眼眶又紅了。
她滿心歉疚,「是媽媽對不起你,我想過回去找你,可我不能……我不能這個樣子出現在人前,我也怕塞西爾家族注意到你,我不能連累你……」
藺玖沒明白,「什麼意思?」
薇拉看著自己的手臂和殘破的魚尾,「我的這——形態,不能靠自身轉化,需要通過藥劑,有激活海妖形態的藥劑,想回到陸地,還要注射恢復人形的藥劑。」
當時下海執行任務的海妖和海迦,幾乎全死了,——果不是薇拉故意墜後,伺機逃走,她也活不了。
藺玖眉頭深深皺起。
藺玖︰系統,幫我給媽媽檢查一下,這——藥劑對身體是否有損害。
系統很快給出結果。
【損害很大,藥劑會破壞基因組織,激活一次,滅殺一批海妖基因,三次之後,幾乎可以滅殺完所有海妖基因,到時她的體內將不會再有海妖基因,其他基因也會被破壞,據我所知,這個位面沒法治愈基因病。】
藺玖狠狠握拳,恨得咬牙。
獵魔系統的回答共享給斯敘,斯敘同樣听到了這個結果,他安撫的拍了拍藺玖。
斯敘道︰「您這是第幾次變化海妖形態?」
薇拉看向他,還沒好好認識一下這個年輕人。
斯敘︰「您好,我叫斯敘,是……」
斯敘頓住,看向藺玖。
藺玖握住斯敘的手,「媽,他是我的男朋友。」
薇拉愣住,片刻之後才緩緩點頭,經歷了這麼多,她對孩子的性取向沒有意見,只要孩子能幸福,她不會反對。
藺玖又問了一遍,「媽,您這是第幾次變化海妖形態?」
薇拉︰「在研究所變化過一次,這是第二次,怎麼了嗎?」
藺玖和斯敘同時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