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白雪奔涌而下,白雲間竟是用箭去戳楚玥璃的馬身,要刺激馬兒快速沖出狹窄的山谷。這等危機時刻,他非但不想拖累楚玥璃,反而要送她一程先出去。
然,巧的是,同一時間,楚玥璃竟跳到了馬車上,抓起白雲間的箭,直接飛插入頭馬的臀部。
頭馬吃痛,撒腿狂奔起來。
車廂一路顛簸,白雲間一把抱住楚玥璃,緊緊的。
楚玥璃干脆一匕首切開白雲間腳踝上的繩子,抱著他向車廂里一滾,愛咋咋地吧。
大雪頃刻間覆蓋住了馬車,就像巨獸吞噬了一只苦苦掙扎的小鳥。
谷下又恢復了平靜,依舊陰冷刺骨,卻並沒有狂風驟雪。
靜,非一般的靜。
車廂里,楚玥璃听著車廂不堪重負發出的吱嘎聲,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無能為力改變即將滅頂的危險。
白雲間抱緊楚玥璃,問︰「害怕嗎?」
楚玥璃回道︰「怕你爹個尾巴!」
白雲間盯著楚玥璃不語,卻又豁然一笑,贊道︰「罵得好。」
楚玥璃一抬頭,狠狠吻向白雲間的唇。
白雲間用力回應,仿佛要至死方休。
然,車板子吱嘎吱嘎地叫著挺歡,卻始終沒有斷裂的跡象。
楚玥璃有些分心,不滿地嘀咕道︰「這車板子嚇唬人呢?」
白雲間輕咬楚玥璃的唇瓣,眸光極具纏綿地望著她的臉,道︰「我竟不能讓你專心以對?」
楚玥璃玩笑道︰「已經要和你長眠地下,咱就別和這活著的一點兒時間吃醋較勁了。」
白雲間問︰「為何不走?」
楚玥璃回道︰「你在,我不走。」
白雲間抱住楚玥璃,閉上眼,說︰「若你先一步離開,許能帶人回來救我。阿玥,你犯傻了。」
楚玥璃一臉幸福的表情瞬間凝結成霜,抬頭,看向白雲間,問︰「按照你這種說法,老娘感情用事了唄?」
白雲間卻是燦然一笑,說︰「是啊。可是我心中好生歡喜。」
楚玥璃橫了白雲間一眼,重新抱住他,道︰「空氣沒有多少,車廂也挺不了多久,眼瞧著要去和閻王爺下棋,可我……」唇角一勾,「心中竟也有幾分歡喜。」轉而道,「被困雪崩之中算什麼事兒嘛。若是被困個世外桃源,好歹咱也能自給自足生倆娃啊。」
白雲間說︰「兩個不夠。像阿玥這般的女女圭女圭,定要生五六個才好。」
楚玥璃的嘴角一抽,道︰「我這是肚皮,可不是一胎六寶的儲物箱。」
白雲間輕笑一聲,聲音綻在楚玥璃的耳邊,卻揉在了她的心上。
白雲間從車廂暗格里取出夜明珠發簪,然後解開楚玥璃的長發,為她挽起長發,道︰「青絲繞指是緣起,白發相纏是珍惜。我願與阿玥結為夫妻,此生相依,非卿不娶。」
楚玥璃沒想到白雲間竟然從陶公公那里拿回了夜明珠發簪,心中著實歡喜,毫不矯情地點頭應下︰「蒼天為證,厚雪為媒,我楚玥璃此生都要與白雲間攜手人間,不離不棄。若雲間棄之,我還發簪,一簪一命,再無虧欠。若我叛之,一定有我棄之的理由……」
白雲間將食指放在楚玥璃的唇上,道︰「若我棄你,你用此發簪了結我的性命。若你棄我,此發簪便是你殉葬之物。且……」微微一頓,「你定是我殉葬之妻。」
楚玥璃挑眉道︰「用不用這麼狠?」
白雲間用手輕點楚玥璃的心口,說︰「你心如我心,我心當如你心。」
楚玥璃一把攥住白雲間的手,道︰「如此甚好。現在就完婚!」起身就撲了上去,卻因震動令馬車向下一沉,車板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听起來甚是嚇人。且,有雪從門口涌入,踫到了楚玥璃的腳。
楚玥璃立刻老老實實地僵住不動,然後慢慢向後退開,企圖維持一點兒平衡。她問︰「要不要我向上挖一挖?也許,有出路。」
白雲間問︰「若是把雪挖塌,便是自尋死路。」
楚玥璃問︰「那怎麼辦?」
白雲間眸光瀲灩地道︰「你不想辦了本王嗎?」
楚玥璃心跳如擊鼓,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想法十分迫切,奈何條件不允許啊。」
白雲間道︰「逆境中求生存,阿玥不是素來得心應手、無畏艱險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矯情似乎不妥當。
楚玥璃的手腳開始不老實起來。
白雲間任由楚玥璃上下其手,簡直是無比配合。
楚玥璃想著,若是不能得救,這也就是最後一次瘋狂了。必須,盡興!于是,那叫一個主動,儼然有虎狼之年的架勢。
車廂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听起來隨時會碎裂開來。然,沒有人去關心它到底能挺到幾時。
行樂需及春。若是沒有春了呢?那就別放過冬天!
就在這時,忽然听見有人在頭上喊道︰「主子,縣主?!」
楚玥璃一抬頭,就要應,卻被白雲間按住,盡興後方才放開她。他為楚玥璃穿好衣物,取出自己腰間系著的小笛子,輕輕吹奏起來。
于是,楚玥璃眼瞧著車門口的積雪被人挖開,然後…… 丙文和甲行兩張臉出現在車門口。
甲行一臉喜色,道︰「主子稍等,屬下這就將馬車趕出去。」
趕出去?
楚玥璃問︰「能趕出去?馬沒事兒?」
甲行回道︰「雪並沒有那麼深,馬也都還活著。縣主受驚了。」
驍乙探頭出現在車門口,一臉璀璨地笑道︰「縣主不用擔心,主子和屬下等人都有聯系方式。只要主子吹響笛哨,屬下就能听見。」
楚玥璃慢慢轉動眼楮看向白雲間。
白雲間伸手模了模楚玥璃的發絲,笑得那叫一個溫文爾雅、雍容富貴。
楚玥璃轉頭看向驍乙,問︰「雪沒那麼大?為何車頂吱嘎吱嘎地響?」
驍乙發現主子似乎瞪了他一眼,正尋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可惜腦子並沒有轉到恰當的位置上,愣是以知無不言的態度回道︰「這車別看里外都十分尋常,中間一層卻夾雜了百年鐵樹,最是堅硬不過。剛才車板子響,可能是外面那層普通木材不堪重負吧。」
楚玥璃再次轉眸看向白雲間。
白雲間唇角含笑,一副無比饜足的樣子,顯然吃得十分盡興。
當馬車被拉出去,楚玥璃等人重見天日,白雲間竟攬著她腰,對眾人道︰「過來參見王妃。」
驍乙、甲行、丙文互看一眼,立刻跪拜認女主子。
楚玥璃笑了,掐著白雲間後腰的手終是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