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棗想了半晌,終是擠出一句毫無意義的話︰「我……我就是不回去,也不嫁人。」
楚玥璃明白,芳棗這是惦記上顧九霄了。然,顧九霄又豈是她能惦記的?楚玥璃道︰「別想自己觸踫不得的人,除非……」
芳棗忙問︰「除非什麼?」
楚玥璃回道︰「你命硬。」
芳棗覺得楚玥璃根本就不想幫自己,反而嫉妒自己,因為仙君對她有情。範棗不敢和楚玥璃正面沖突,只是道︰「讓……讓我再想想。」
楚玥璃也沒想逼芳棗,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道︰「芳棗,你來自鄉下,最是簡單不過。在旁人眼中,你就是如同一張白紙,可以涂畫,甚至可以任意折疊自己希望的樣子。有人的會嘲諷你、利用你、欺騙你,而你要做的,就是看清楚自己是誰。若你覺得,自己能斗得過這狗日的生活,你便站出來。若不能,就要學會伏低做小,乖乖听命,別使壞。否則,你的命,不過是別人手中的微弱燭火,一口氣便可吹滅。」
芳棗听罷,也不知道听沒听懂,只是快速點了點頭,扭身就要出去。走了兩步,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楚玥璃一眼,垂眸道︰「我想出去走走,買些針頭線腦的東西。」
楚玥璃點了點頭。
芳棗離開,楚玥璃的眸子沉了沉。
多寶從門口探出頭,問︰「主子,用不用奴跟著去看看?」
楚玥璃道︰「隨她去吧。」能做的,能說的,她都已經仁至義盡。路如何走,還是要看芳棗長沒長腦子,听不听勸。
芳棗出了楚府,先是來到絲竹小築,苦等了半天,一直不見顧九霄來。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她想起,楚曼兒听過她的故事後,告訴她,仙君是位侯爺,就住在顧府。于是,她又在打听一番後,直奔顧府,徘徊在門外,卻始終不敢敲門尋人。
巧的是,瓊珠郡主打從顧府的門口路過,一眼看見了芳棗。她去過楚府,記得楚府丫頭的衣裙樣子,于是眼楮一轉,叫人將芳棗叫了過來。
芳棗第一次見到瓊珠郡主,立刻被她身上金燦燦的富貴之氣所震懾,膝蓋軟得不能再軟。
瓊珠郡主把玩著扇子,問︰「你是哪個府上的啊?」
芳棗回道︰「奴……奴是楚府的。」
瓊珠郡主在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卻顯得極其和善,道︰「哦?本郡主曾去過楚府,怎沒見過你?」
芳棗戰戰兢兢地回道︰「奴……奴剛到沒多久。」
瓊珠郡主問︰「伺候哪個主子?」
芳棗回道︰「傻……嗯,是三小姐。」
瓊珠郡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道︰「本郡主渴了,你陪我去喝兩盅吧。」
不容拒絕。
芳棗登上馬車,心驚膽戰,眼楮都不敢亂看。
路上,瓊珠郡主問了有關楚玥璃的許多事,芳棗那是有問必答,毫無隱瞞。
瓊珠郡主開始懷疑,楚玥璃找了個傻子在身邊。不過,轉念又一想,沒準兒是芳棗在騙她。畢竟,楚玥璃不是善茬,絕不會留這樣一個人在身邊。
瓊珠郡主想了想,從手上擼下兩只實心的金鐲子,套在了芳棗的手腕上,道︰「本郡主看你順眼,賞你的。」
第一次收到如此貴重的禮物,芳棗又驚又喜。她想推月兌說不要,但心里卻極其想要。
瓊珠郡主看出芳棗是個貪財的,在心里鄙夷的一笑,繼續道︰「本郡主也無所求,只是對你家主子有些好奇,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再打賞你個寶貝」言罷,從頭上扯下來一根金燦燦的發簪,晃得芳棗眼花繚亂。
芳棗盯著那根發簪,把自己知道的統統告訴給了瓊珠郡主,毫無隱瞞的意思。
瓊珠郡主听到重點,問︰「兩個孩子?」
芳棗點頭,道︰「半夜送進來的,偷偷模模,看樣子,是偷的。今早帶出去,許是教訓了一頓,再帶回來時,姐弟倆都沉著臉,看樣子極其不悅。」
瓊珠郡主頓覺,能從這倆孩子身上挖出些楚玥璃的秘密。畢竟,上次刺殺不成,讓她逃過一劫。由此可見,她的身手確實了得。她得想個其它法子,送她去死。
瓊珠郡主眼楮一轉,將發簪給了芳棗,道︰「你去把那姐弟倆給我帶出來,我有話要問。」
芳棗忙搖頭道︰「不行不行,奴不敢。」
瓊珠郡主威脅道︰「不敢?你收本郡主金鐲子時可是很敢的。難道你就不怕有命拿、沒命花?」
芳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求郡主饒命、饒命……」
瓊珠郡主想了想,臉上綻出詭譎的笑容,道︰「罷了,也不為難你。你需記得,以後楚玥璃那邊有個風吹草動,記得立刻通知本郡主。」彎腰,伸手提起芳棗的下巴,「本郡主會派人聯系你的。」
芳棗跌跌撞撞的下了馬車,逃似的跑開了。跑到無人處,她將金鐲子用衣襟擦了擦,用帕子包裹好,仔細放入懷中,捂著,笑了。只要有金子,她離開楚玥璃就能活著。只要活著,她就有機會去服侍仙君。上次仙君進入紫藤閣,都沒看她一眼,她傷心了好久呢。
芳棗回到楚府,藏好鐲子,整個人都噓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來,自己說要買針頭線腦的,結果什麼都沒帶回來,幸而無人追問,讓她又松了一口氣。
院子里,楚玥璃躺在搖椅上睡著了,那份悠然自得,看得她眼熱。
天氣已經轉冷,範團拿了條毯子,輕輕蓋在了楚玥璃的身上,然後端起木盆,走到遠處,主動為楚玥璃清洗著小衣。
範量一個人玩泥巴,好不容易捏出一個小人,高興得就要笑,卻在看見楚玥璃睡覺後,立刻用小手捂住嘴巴,給自己弄了一個大花臉。
楚玥璃醒來,範量立刻跑到楚玥璃面前,將自己辛苦捏的小泥巴人送給她。
楚玥璃接過泥巴人,看了看,又閉上眼楮,看似繼續小憩,手中卻托著小泥人,雖沒有言語,卻有種難得的溫情在紫藤閣里氤氳開來,悄然滋養著花草樹木。那些所謂的人杰地靈,定是人和善,地載物,才能風景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