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璃離開帝京的這段日子,顧九霄忙壞了。
他每天只做兩件事,一是尋找趙不語,二是挖泥巴,找桃花簪。
白天出門尋人,晚上回來挖泥巴。他怕別人不小心把桃花簪挖斷了,干脆就自己上手,不許任何人動。
長公主將一切看在眼中,真是怒其不爭,卻又心中不忍,于是,趁著顧九霄白日出門尋趙不語時,偷偷派人潛入荷花池中打撈,終是尋得了桃花簪。
長公主將桃花簪拿在手中,把玩片刻,收入盒子中,絲毫沒有還給顧九霄的意思。在她心里,有股怨氣。總覺得好好兒的兒子,竟被一個從鄉下來的小丫頭給毀了。雖然,這個小丫頭能力不俗,那又如何比得上自己的兒子金貴?!
顧九霄毫不知情,仍舊不停挖著、找著。
長公主心中的那一絲怨氣,慢慢膨脹了起來。她的驕傲,不允許她接受這樣一個為情所困的兒子。
顧九霄原本挖出了不少淤泥,初見成效,但在楚玥璃回到帝京的前一晚,下了一場大雨,將他挖出來的淤泥又沖進了荷花池中。顧九霄氣得咬牙切齒,卻也毫無辦法,只能在雨過天晴後,拔了荷花,繼續挖!
長公主抓出桃花簪,就要往地上摔。
李嬤嬤一聲驚呼,跪在地上,大聲道︰「不可啊!」
長公主的手抖了抖,終究沒舍得斷了顧九霄這最後一份因緣。她跌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的桃花簪,幽幽道︰「命中本無紅鸞星,借了三分桃花運……」閉上眼,喃喃道,「這不是桃花運,是桃花債啊……」
李嬤嬤道︰「長公主且寬寬心。長公主沒看出來,侯爺最近白日里奔走,晚上勞作挖泥,飯量見長,身子骨瞧著也壯實了不少嗎?」
長公主的眼皮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楮。她道︰「若非如此,本宮豈能容得下那賤人!」
荷花池塘中,顧九霄累得狠了,倚靠在池塘邊休息了一會兒。他心中有著濃濃的挫敗感,直覺認為那桃花簪找不回來了。然詭異的是,因為一直沒找到,他又讓自己保留了一分希望。
晨曦中,他爬出池塘,洗漱干淨,一口氣吃了四個包子、兩碗粥和一碟小菜後,又出門去尋趙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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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蛛絲馬跡,他都不想放過。昨天得了消息說,帝京街頭有個賣藝的,看身形和趙不語有些像。今天,他得去看看。
顧九霄坐在馬車中,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鬧市之中。他掀開車簾,問︰「到了?」
趕車的小廝回道︰「侯爺,到了。那雜耍藝人還沒來。」
顧九霄道︰「把車趕到不起眼的地方,能看見這邊就行。」
小廝依言而行。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個穿著普通褐色短打的男子,出現在鬧市之中。他右手抓著一根長長的棍子,往地上一墩,然後將左手里攥著的一個鐵碗往腳前一扔,便開始揮舞起棍子,虎虎生風!
不吆喝、不要賞錢,等他在揮汗如雨中收棍後,只得到了五枚銅錢。
男子一彎腰,抓起鐵碗,一邊向前走,一邊用粗壯的手指在鐵碗里撥弄一下,數了數銅板。
前方的路被擋住,男子腳尖一轉,就要繞開。
結果,又被擋住。
男子抬頭,一眼看見顧九霄那張小白臉,轉身就要走。
顧九霄一把扯住男子的腰帶,道︰「憨憨,棍兒耍得不錯啊。」
趙不語有多煩顧九霄,就有多在意這個朋友。他不想搭理他,要繼續走。顧九霄卻耍起了無賴,整個人都扯著趙不語的腰帶,蹲在了地上。趙不語走一步,都得拉著顧九霄向前一步。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不語終于站定,道︰「九爺,何事?」
顧九霄站起身,抓著趙不語的腰帶,轉個圈,來到他的面前,小爪子還抓著他的腰帶,道︰「爺最近閑得無聊,看你耍棍,頗為得趣兒。你……你和爺回去,耍棍兒給爺看唄。」
趙不語的臉本就挺黑的,這會兒更黑了。他道︰「沒空!」
顧九霄道︰「你在這耍一場才得五個銅板,你給爺耍一棍兒,爺給你五兩銀子。哦,十兩!得,二十兩!」
趙不語道︰「小人在這耍棍兒心里舒坦,在侯府里耍不開棍兒。」
顧九霄眯眼一笑,道︰「行,爺知道了。你舍不得這塊地兒啊!行,那你就在這耍著。今天舊友重逢,你得請爺吃頓好的。」
趙不語捏著手中五個銅板,道︰「請不起。」
顧九霄退而求其次,道︰「請吃包子就行。」
趙不語點頭道︰「好。」
以趙不語對顧九霄的了解,一個包子他能吃一半就差不多了。五個銅板,買一個大包子給他,正好。若他吃不掉,自己還可以吃另一半。
然,當顧九霄站在賣包子的攤位前,一口氣吃了四個大包子後,趙不語就有些不淡定了。
顧九霄吃完,打個飽嗝,道︰「憨憨,結賬。」
趙不語捏著銅板,感覺有些艱難。
顧九霄看向趙不語,道︰「憨憨,爺錯了還不行嗎?爺這輩子,對不起阿璃,卻無法把道歉說出口。爺的第一聲對不起,給你了,你就別生氣了,好不?」
趙不語眼眶一紅。
顧九霄伸出爪子,抓住趙不語的手,道︰「憨憨吶,咱回府行不?爺發誓,再也不趕你走了。爺知道,一定是我那威風凜凜的母親威脅你了,否則你一定不會做對不起爺的事兒。爺知道你為難了,可爺也……哎……咱翻頁,不說了,行不?憨憨……憨憨……」
趙不語縮回手,道︰「別叫了。小人不想回去。」言罷,轉身便走。
顧九霄瞪起眼楮,卻又軟了下去。他丟了一塊銀子,撒腿追上趙不語,道︰「趙不語啊,你長能耐了。行,你不和爺回去,總得告訴爺,紅宵在哪兒吧?」
趙不語腳步一頓,垂眸道︰「丟了。」
顧九霄眨了下眼楮,瞬間炸了!他道︰「丟了?怎麼丟了?誰丟的?!」
趙不語道︰「從侯府出來的那天晚上,她便不見了。」
顧九霄震驚了片刻,緩了緩,道︰「你不和爺回去,是為了尋紅宵?」
趙不語點頭。
顧九霄道︰「爺給你的銀子呢?」
趙不語回道︰「銀子給了女乃女乃,銀票……救你時被淤泥弄成了一團。」
顧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