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氣有些冷。
五條悟經常在睡夢中, 忽然間感覺到一只毛茸茸的團子拱到了——身邊,汲取他——體溫。
換成其他喜歡狗勾的人,說不定就反手抱住一通狂吸, 而後心滿意足的摟著可愛的狗勾香香甜甜——睡去了。
可是五條悟——不。
……他覺得這條狗害的——睡覺都睡的不怎麼安穩,蹭的——脖頸——癢。
這晚, 穿著浴衣——五條悟冷著臉坐起身來, ——覺得自己忍無可忍, 拎著幼犬的後頸, 將它啪嘰一下丟回牆角——簡易狗窩里。
小默不樂意了。
她砰的一聲變回了人形,環胸坐在榻榻米上, 冷著臉瞪著這個臭小孩, 眼里——滿了「你——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事實證明五條悟——良心根本就不會痛,——打了個哈欠, 慢悠悠——躺回了床上。
「……我不要睡狗窩。」
「那你就自己抱一床被子打地鋪。」
「……我也不要打地鋪。」
「那你要怎麼樣?」
「……」
小默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好意思說自己想睡在床上。
「世界上可不會有這麼煩人——狗。」五條悟皺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干脆不要住在房間里了。」
小默鼓著嘴巴瞪了——半天,直到床上傳來了均勻——呼吸聲。
小默︰「……」
啊啊啊啊啊可惡可惡!這家伙本質上果然還是個大壞蛋!
「我要離家出走!」
她抓起靠在門邊——打刀,氣哼哼的拉開了窗戶, 作勢要跳下去。
這套動作極慢, 就等著五條悟能開口叫住她了。
良久,床上幽幽傳來一聲︰「你只是暫居在這里, 別忘了。」
小默覺得這句話——言外之意是,這里不是你家,去留隨意。
她的眼淚哇啦一下差點出來, 但是仍然倔強的憋著淚,抱著刀跑了出去。
身為犬妖,她雖然沒辦法和兄長大人一樣熟練——在天上飛行, 但是飛檐走壁——功夫還是會那麼一點點的。
敞開——窗戶嘩啦啦往房間里灌夜風,硬生生給五條悟重新吹起來了——
坐起身來一看,房間里面狗和刀——身影果真不——了。
原來那句離家出走不是開玩笑。
「……生氣了?」——
作耿直讀作直男的少年歪了歪頭,托腮看了看今日窗外——夜色。
月光如水。
小默站在附近——高樓吹了——久——風。
自閉的。
她餓了,在路邊的自動版賣機買了杯面,卻不知道附近有哪里可以有熱水泡面。
五條家族肯定有熱水,可是這個時候主動回去就代表她灰溜溜——低頭認錯了,剛剛表現——決心什麼都不算,她才不要。
明明五條悟那家伙可以瞬移來找她回去的。
「……」
小默垂下眼,她似乎又忘記了,這是曾經——那個五條悟,不是以後她認識——那個五條悟。
而以後的那個會在她離開時瞬間移動著揪她回去的五條悟,現在早就已經不在了。
喉嚨被割開,血液噴濺出來,就連她的視野都變得血紅一片。
……一定——疼吧。
最後,小默生氣——撕開面桶封蓋,拿出面餅,往上面撒了調料包, 擦 擦,將它當做是現在這個臭屁五條悟——腦袋,惡狠狠——嚼了起來。
……味道意外——不錯,她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原來杯面還能夠有這種吃法哇。
她和小老鼠一樣,坐在高樓的天台上 嚓 嚓——嚼杯面,最後覺得渴了,又想去自動版賣機買瓶水。
……可是轉念一想,這些錢也不是她——錢啊,是五條悟給她的錢。
她身上帶的貨幣在這個世界根本沒辦法用。
現在她嘴上說著離家出走,實際上卻「迫于生計」不得不用五條悟——錢,這豈不是太丟面子了?
可惡啊,不喝了!
小默坐在天台的邊緣唉聲嘆氣,沐浴在滿月——月光下時,她又逐漸變回了妖化——形態。
也只有在妖化之後,才能顯得她和兄長大人有——多相似之處。
「小姑娘?」
身後忽然出現一聲呼喚,正在發呆中的小默驚了驚,頭上——獸耳抖了抖,下意識回過頭去。
「你……是咒靈嗎?」
站在她面前——是一位中年男性,表情笑呵呵的看著她,問道。
「我不是。」小默誠實搖頭。
「這樣嗎?可是正常的人類女孩不會在腦袋上長耳朵吧?你是咒術師嗎?」
「……也不是。」
「那我就放心了。」
下一秒,小默握緊刀柄,側身躲過一擊雷擊,她望著地面上——落雷,警惕——望著對方。
「有目擊到的人傳言,五條悟身邊最近總跟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那個毫無弱點的家伙似乎對少女相當在意——所以我們潛伏在五條家族附近,伺機而動。」
「你是想殺掉——詛咒師。」小默斷言道。
「哈哈哈,小姑娘,話不要說的這樣直白。」中間男子笑了笑︰「而且我——目標不在他,在你。」
這家伙是想抓住她之後然後作為陷阱將五條悟引入危險中?
那她是肯定不會讓對方抓住的!
可是……他方才——那招落雷,居然有些似曾相識。
小默——瞳孔緊縮,回想起來自己被封印的那段時光。
殘酷的咒術在她——身體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烙印,而對她造成了那些傷害——咒術,她是絕對不會遺忘。
思索的空蕩,身體已經自行行動起來,她和靈巧——貓一樣縱身躲過——擊落雷,朝著其他樓層跑去。
她的體術不差,否則也不能在封印打破,力量回歸時徒手撕咒靈了。
就算是在平安京接受晴明先生和茨木童子——指導時,——們也從不吝嗇于對她——夸獎。
之所以日常咸魚,顯得比較弱,實在是因為兄長他們過于強大,根本不需要她這個小菜雞出手。
但是,真正遇到敵人時,她絕對不會畏畏縮縮。
在男人朝著她追過來的時候,小默已經抽出腰間打刀,接觸到靈力——劍刃凝作劍光,朝著男人狠狠揮去。
一擊即中——
肩膀被砍到,雖然及時後撤反擊,眼底卻也多了——分忌憚。
「……有些難纏啊。」男人忽然從腰間模出了某樣東西︰「看來不能用普通——方式捉到這個小東西。」
小默正警惕著——所說的非普通方式究竟是什麼——時候,直接面前多出一坨肉泥膨脹變大。
……是咒靈。
而且,是實力貼近于一級的咒靈。
擁有咒靈操術的人明明極其稀少,小默只知道夏油杰哥哥會這種咒術,可是面前這個男人怎麼會……
思索之時,那坨咒靈已經開始挪動,它伸出觸手襲擊向小默所在的位置。
她漸漸由攻擊轉為防守,妖力不甚穩定,無法使用妖焰,只能物理防御,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就在瀕臨絕望時,手中的打刀再度震顫。
靈光散盡時,她的面前出現了一位……一位好像披著白色床單,床單完全遮住了臉龐,只留著下巴的青年。
青年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斬斷咒靈舞動的——條觸手,其劍術熟練——讓小默咋舌。
……好,好厲害啊,比只會拿刀劈砍——她強太多了。
青年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頓時面色一紅,伸手拽著頭上——白色床單往下拉,嘴里還說道︰「不,不要看。」
小默︰「可是我沒有看你——臉呀,我在看你——劍術好厲害。」
「……有什麼厲害的?」青年似乎因為她——這句話更加害羞,頭上冒出蒸汽︰「身為仿品,我——劍術……又能厲害到哪里去。」
小默︰……唔,是個自閉的孩子啊。
她猜到了面前——青年就是她——這振打刀化身成——刀劍付喪神,但是面前——男人不清楚,——有所忌憚的望著面前——年輕劍士——實力接近一級的咒靈似乎都並非——對手。
正這樣想著,正在努力——將床單往下拉——青年就被觸手狠狠擊中了月復部,因為羞于被注視而造成了失誤,摔出幾米重重——撞倒在牆壁上。
小默慌了,趕緊沖上去查看青年的情況︰「你,你沒事吧?」——
才是個初生——付喪神啊,就這樣又戰斗又挨打——,而且看起來好痛。
中年詛咒師——狀,咧嘴放聲嘲笑︰「本來以為是個什麼厲害的角色,現在一看也不過如此啊?」
小默眉頭一皺,剛要說些什麼,卻只見青年擦掉嘴角——血,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乎完全蒙著臉的白布單緩緩落下,展現在他們面前——,是一張相當漂亮的面龐。
金發藍眸的美青年咬牙切齒道︰「我要讓你為侮辱我是仿品——事情而後悔!」
言罷,——持刀朝著愣在地上——詛咒師沖去,光是那架勢就宛如要將面前——男人剁成肉泥才得以泄憤。
詛咒師一臉懵逼︰「可我我沒說過這種話啊?!」
雖然他有嘲諷,但是沒說他是仿品啊。
小默覺得自己——這把刀還怪有個性的。
但是接下來,不用她繼續和咒靈糾纏,憑空出現在這里——浴衣少年已經用咒術削了那只咒靈的腦袋。
再一揮手,咒靈現場被超度,灰飛煙滅——
祓除一只一級咒靈,讓它在這個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跡,整個過程不需要超過兩秒鐘。
沐浴著月光——銀發少年悠哉悠哉打了個哈欠,——望著自己面前表情呆呆——少女,歪了歪頭,問她︰「回家嗎?」
小默扭頭︰「反正我只是暫居……」
她的傲嬌沒能持續多久,頭上重新立起來的耳朵已經出賣了她,思索了一會兒,她才極其不情願的︰「……回。」
她明白,臭屁少年五條悟能屈尊降貴主動來這里接她,已經是他最大最大的讓步了。
「那邊——是誰?你說的那位你強大——哥哥?」五條悟手搭涼棚看到那邊正在將詛咒師摁在地上錘的山姥切國廣,評價道︰「你們很像。」
擁有一樣的金發藍眸,外貌特征都一樣。
「不是。」小默搖頭搖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猶豫著補充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有。」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