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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血液滴落到地面的聲音。

最初的時候,無論受了多麼嚴重的傷,身上的傷口終能恢復如初。

但是現在……

冰涼沉重的鐵鏈深深陷進皮肉,用常人看不到的方式,源源不斷的從少女的身上汲取著她的力量。

致命的傷口遲遲無法愈合,她的呼吸聲也越來越虛弱。

疼痛到達了一定的臨界點之後,便會變得麻木。

那些被刻意封印,或是隨著時間流逝而扭曲淡化的記憶,也漸漸浮現了輪廓。

最初的時候,她並未被緒方家族稱作「怪物」。

那個時候,家族上上下下都會親切的喊她「小小姐」。

雖然她並非本家的孩子,卻由上一任家主親手撫養長大,那位溫柔的女性對她視若己出,完完全全將她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緒方夫人為了保護和隱藏她的身份,還特意對外宣稱說她是從遙遠的分族領養來的孩子。

小默並沒有任何被緒方夫人帶回家之前的記憶。

所以,她的世界很簡單,只有她的家族,溫柔的「緒方夫人」,還有一群會喊她小小姐的族人。

侍女姐姐告訴她,她是被家主大人在某個雪天從任務中帶回來的。

「默」,是家主大人給予她的名字。

小默很喜歡她的名字。

小默更喜歡家主大人——那是一位威嚴而強大的美麗女性,她不僅咒力強大,還擁有智慧,輕松周旋于各個難纏的分家斗爭中以家主之位立足。

家主大人是一位強大的咒術師,卻唯獨對她分外溫柔。

身為咒術師一族,他們除咒的方式與家族世代相傳的能力有所關聯,緒方家族在祓除詛咒時需要耗費生命力,因此,緒方夫人在每一次任務中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導致時日無多。

這種幸福的生活並未持續太久,待到緒方夫人去世之後,新的家主繼任,緒方默終究失去了庇護。

這是她的生活崩壞的初始。

【再緊接著,在「某一次」變故發生之後,一切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緒方默的食指在血泊中緩緩的顫動了一下,回想起了那天。

是某個夏天的夜晚。

曾經親切的喚她「小小姐」,細心照料著她生活起居的侍女一把砸碎了陶瓷托盤,發出淒厲的驚叫聲,顫抖著手,指著她大喊道︰「怪物!」

女孩愣愣的望著侍女的方向,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上充滿著驚懼的神色。

是那樣的陌生。

「姐……姐姐?」

女孩被侍女的反應嚇到,瑟瑟發抖的後退幾步,視線逐漸下移,最終從被打翻的茶水上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原來如此。

她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道。

……原來如此。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她的血究竟在冰冷的地面上流淌蔓延了多久。

耳畔一陣嗡鳴,恍然回神後,緒方默重新听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會是誰來了呢?

她沒有察覺到任何的惡意,所以……這次到來的人不可能會是那些本家的大人們,更不可能會是家主。

可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坐起身,也完全沒有力氣抬起頭了。

攔截在密室與本家之間的大門是「封印」她的屏障,施加了層層咒術,堅不可摧,牢不可破,能將一切能力隔絕在外。

而施加了這些咒術的源泉……實是她被奪走的力量。

緒方默深知自己被奪去的力量究竟有多麼強大。

所以,不論如何,那個人也是沒辦法穿過這扇門的。

失血過多,導致意識不甚清晰,緒方默的頭枕在鏈接著脖頸的鎖鏈上,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嘆息。

出乎意料的是,腳步聲卻似是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最終停滯在了她的面前。

「主公。」

來人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將滿腔怒火痛心與久別重逢的喜悅潛藏在心中,這樣輕聲呼喚道。

終于……找到您了。

「呀,你醒了?」

再次清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並沒有睡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靠在某個人的懷中。

耳畔傳來這樣一句詢問。

緒方默幾乎已經忘記自己到底多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度了——在昨天握住窗外的那只手之前,她被囚禁在這里,獨自經歷了無數個日日夜夜。

緒方默揪緊身上蓋著的狩衣外套,費力的想要抬起頭來看看來人到底是誰,卻被一只手輕輕摁回了方才枕著的地方。

「別動。」來者耐心的安撫她︰「傷口會更嚴重開裂的,暫時保持這個姿勢繼續休息一下好了。」

「你是……」

緒方默抓住對方沒有收回的手。

她月兌口而出第一個問題並不是「你是誰」或者「你為什麼能突破封印來到這里」,而是——

「你是我的哥哥嗎?」

後者很明顯的愣了愣︰「……欸?」

像是溺水的人抱緊浮木,緒方默死死的握緊對方的手,小小聲重新問了一遍︰「你是……我的哥哥嗎?」

「不是哦。」後者用空出來的另一只手模了模她的腦袋,微笑著給了她一個意料之外的回復︰「不過,我可以試著從現在開始當你的哥哥。」

緒方默睜大眼楮,總算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銀發金瞳的青年,周身充滿猶如仙鶴一般超塵月兌俗的氣質。

他身著一身白色狩衣,在黑暗中顯現出皎潔的光華。

是銀色的頭發……

不知是否和她丟失的那段記憶有關聯,她對銀發的人分外有執念。

而且……明明只是初次見面罷了,她卻能從這位青年的身上感受到奇妙的氣息。

就像是……很久之前,從緒方夫人的身上感受到的氣息。

【名為家人的氣息。】

「真的可以嗎?」

少女的羽睫微顫,像是難以置信似的,小心翼翼的發出了這樣一句詢問。

「當然。」銀發青年再度拍了拍她的腦袋,笑眯眯的︰「畢竟這可是主公大人的請求呀,我怎麼能不同意呢?」

「主公?」漸漸恢復過來的緒方默坐起身來,歪了歪頭,長發散落而下,表情有些呆︰「大人?」

她發出疑問三連︰「那是誰?」

銀發青年收斂了面上的微笑,轉頭望著她,語氣肯定又認真︰「……是你。」

「不是我。」她搖頭︰「家主大人在外面……我並不是……」

「不,您就是我的主公大人。」

銀發青年單膝跪地,將腰間的佩刀取下,托舉至她的面前,用最尊敬的語氣一字一句道︰「而我,鶴丸國永,在很早之前……便是只屬于您的刀劍付喪神。」

在很久之後,每天都要經歷來自這位哥哥各種各樣不同驚嚇緒方默才知道……

那天,其實是鶴丸國永此生以來最正經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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